“你说吧!”
吴婶听她同意,这才道,“跟他们一起来的还有一个老太太,生的很白,满头银丝,穿着一身靛蓝的衣裳,躺在门板上,一副进气多出气少的模样,看着是被他们抬来的。”
楚辞听吴婶这么一说,当即想到了苏老夫人。
可问题是,她上次见她的时候,她的身体明明很好啊,现在过去不到半个月,她怎么就成这副样子了!
她紧紧地攥着拳头,心道,苏坤那一伙子蚂蟥她可以不管,但是苏老夫人跟她不一样。
看得出,她对余雪娘是很有感情的,而且还是原身苏奉香的亲生祖母。
罢了,还是先将老人家接进来吧!
打定主意后,她转过头冲着外面叫了一声折锦的名字。
折锦听到声音,立刻走了进来,福身行过礼后,问道,“姑娘可是要将那些人赶走,奴婢这就替您去!”说着,便转身要走。
楚辞忙叫住了她,然后拧着眉头问道,“你既看过那些人,那可知躺在木板上的老人家是不是……我祖母?”
折锦沉吟片刻后,看向楚辞道,“姑娘……苏老夫人从未出过后罩房,您每次进去,奴婢都是在外面等着的。”
所以,她根本就不认识苏老夫人好吧!
楚辞听她这么说着,也想起了苏老夫人深居简出的性子,当即道,“不管怎么样,老人家都是无辜的,你替我出去一趟,不管其他人,只将苏老夫人给我接进来!”
“是,姑娘!”折锦没有再多说别的,答应一声,就朝外走去。
不一会儿,她再回来,直接走向她道,“姑娘,我已经将人抢了回来,就安顿在东厢房的西间,哑妹现在正照顾着。”
“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看看!”说完,她看了折锦一眼,拔腿就朝外走去。
折锦跟了楚辞这么久,如何不明白她的意思,当即便转身,去药房里那药箱了。
两人是前后脚到东厢房的。
楚辞进入西次间后,只看了一眼,就认出面前瘦骨嶙峋,一身狼狈地包着头的老人的确是苏老夫人。
她心中一酸,快步上前替老夫人把脉。
又解开她头上已经脏兮兮的白布检查了一遍。
最后得出结论,老夫人是因为撞到什么硬物上,伤了头部,导致颅内积血才昏迷不醒。
“姑娘,怎么样,能治吗?”折锦将她眼中的心疼看在眼里,默默凑近她,低声问道。
楚辞点了点头,“可以施针化瘀,不过可能要等很久后,老夫人才能醒过来,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后遗症。”
折锦听自家姑娘这般说着,轻轻地点了点头,“能醒过来就好。”
楚辞没有再说什么,她让折锦出去打了盆水,然后亲自服侍老夫人擦身更衣。
做完这一切后,又喂了老夫人一颗固本培元的药,想着等她身子恢复的更好一些了,在帮她施针化瘀。
而哑妹,便被留下来伺候苏老夫人。
重新回到谢辞居,折夏已经将外面的事情查清楚了,她走向楚辞,恭恭敬敬的禀道——“说是苏大人为了修宅子借了三万两的印子钱,现在利滚利,已经滚到七万两,苏大人根本还不起,那宅子便被占了,他们没处去,又怕收债的人再来闹事,只好卖了奴仆,拖家带口地来寻姑娘您。”
楚辞听折夏说完,她一面用食指轻叩着桌面,一面道,“他借印子钱的事情我知道,可三万两的本金,八分的利息,才半个月,怎么会滚到七万两?”
折夏无语地解释,“您说的是月息,可苏大人按手印的时候没有细看,人家给他算的是日息,这么七滚把滚,就翻了一倍还多!”
楚辞听折夏这么一说,也是彻底地无语了。
亏他苏坤还是个读书人,按手印的时候那双招子是瞎的吗?脑袋里面装的是浆糊吗?
不过,让苏坤那些人一直蹲外面,也不是个事,万一那些放印子钱的没长眼睛,祸害到楚宅的头上呢!
那她到时候找谁说理去!
如此想着,她回头看向折锦,吩咐道,“你拨几个青龙卫,连夜将外面那些人给我找个地方关起来,在事情没有解决前,绝对不能让他们冒头!”
折锦向来听楚辞的话,当即答应了一声,就朝外走去。
很快,苏坤等人就被丢进一辆马车给带走了。
不过,即便如此,那些亡命之人还是没有放过楚辞……
当夜,趁着月黑风高,夜深人静,十几支火箭嗖嗖地从远处直往楚宅射。
尽管楚辞已经安排人手,做了防备,但柴房哪里还是被射中,着起火来。
最后,那些放火的人虽然被抓到了,不过因为救火,楚辞到底还是被闹醒了。
外面一片嘈杂,大家都在救火。
她穿好衣服后,看向陆小郡王道,“你去守着辛儿和小尔,我去看看祖母!”孩子和老人是最要紧的。
说完也不等陆小郡王答应,便朝外走去。
陆小郡王看着她离开,然后皱着眉头,沉着脸,朝次间小尔和辛儿的房里走去。
东厢房西次间,楚辞仔仔细细地看过苏老夫人的身子,确定她没有受到影响,然后才跟哑妹打了招呼,默默的退了出去。
站在庭院里,看着面前好几处被烧焦的地面。
她苦笑了一声,眼下这场混乱,还真是应了那句台词——我猜中了前头,却猜不中这结局。
赶走苏坤等人时,她是猜着了楚宅会被连累,可她怎么也没想到的是,那些恶徒竟然是想放火烧房子。
想到正居里的两个孩子,再想到东厢房的苏老夫人。
哪怕,她知道有青龙卫看着,楚宅不会有大事,可她还是愤怒了!
那个地下钱庄,她一定要想办法把它连根拔起来来——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等她回到正居小尔和辛儿的寝房时,陆小郡王已经将两个孩子哄的睡了过去。
那红红的小脸,甜滋滋的睡颜,楚辞看的心都要化了。
之前在庭院时爆发的戾气,也在转瞬之间无影无踪。
她弯下腰,在两个小宝贝额头上轻轻地亲了一下,伏在婴儿床的栏杆边,温柔深情道,“你们两个,好好地睡吧,娘亲会护着你们的,不会让任何人打扰到你们……”
陆小郡王听她这般说着,原本有些沉下来的眉眼,瞬间又柔软成一片。
两人四目相对,又陪两个孩子待了一会儿,然后才回了寝房。
重新换了寝衣睡下,两人都有些睡不着,楚辞就靠在陆小郡王的怀里,任由他的手环过自己的肩膀,轻轻地拍打着。
而她,将今日白天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陆小郡王听完后,心里又是担心,又是暗怪自己不在。
他不禁将楚辞揽得更紧,低低地在她耳边道,“是我不好,让你一个人面对这些事情。”
出听他这般说着,轻轻地摇了摇头,“我没事的……再说,你去看你娘,帮兆华准备婚事,也是大事,不是吗?”
陆小郡王叹息。
对于一家人分裂成这样,他表面上虽然极力认可,可心里到底还是有几分难过。
他只有这么一个人,这么一双手,陪在爹娘那边,就不能陪在妻儿身边。
去帮爹娘妹妹做事,就没办法护着自己的小家。
这般想着,他忍不住又沉沉地叹了口气。
楚辞这次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无声地将他抱得更紧。
“对了,娘子……”时间不知过去多久,陆小郡王突然坐起身子,看向怀中的小媳妇问道,“你出了胭脂铺子,是不是还跟人合伙开了一家婴儿床铺子?”
婴儿床铺子?
楚辞一头雾水地摇了摇头,“没有啊!这段时间发生了这么多事,我一直在楚宅待着,就算胭脂铺子的事也没有闲暇过问,又如何有精力开别的铺子呢!”
“可我今日给兆华准备嫁妆时,看到的那家婴儿床铺子,他们家所卖的婴儿床,分明和你图纸山的别无二致。也是因为这个缘故,我才有此一问。”
楚辞听陆小郡王这般说着,一下子想起了镇国公夫人杨氏上次跟她借图纸的事情。
难道,是从那里漏出去的?
这般想着,她的脸色一下子沉下来。
那张图,她是不放在心上的,谁要她都可以给,可那仅限于自家用。若是拿去赚钱,又不跟她知会一声,就有些过分了!
陆小郡王见她变脸,凑上前,试探着问了一句,“娘子可是想到什么了?”
楚辞便转向他,将上前镇国公夫人杨氏借图纸的事情说了一遍。
陆小郡王听完后,却挑眉摇头道,“依我看,梁夫人也不像是那种不问自取的人……说不定,这其中有什么别的误会呢!”
楚辞心里自然也是相信杨氏的,不然也不会跟她合作。
罢了罢了,改日去封信问问她罢!
……
让楚辞没想到的是,她昨夜才得知那桩事,第二日一早,杨氏就带着两个年轻的媳妇上门来了。
只见那两个媳妇,一个圆脸,白生生的面皮,圆月眼,看着便十分讨喜,跟梁明心有几分相似,楚辞猜测,那应该是杨氏口中的大女儿,此时她的脸上带着几分局促,几分愧疚,不安地看着她。而另一个媳妇,则年轻了很多,不过相貌普通,皮肤略黄,头上插着几根金簪,一副小家子气的模样。
果然,在花厅里落座后,杨氏便含着几分抱歉,指着两个媳妇介绍道,“阿辞,这是我那个大女儿,小字云心,她的夫家是平南侯府沈家,旁边那个,是她的六弟媳张氏。”
“原来是云心姐姐,还有六少夫人!”楚辞客客气气地看向两人。
虽然已经猜出了她们的来意,但她并没有开口说什么。
平南侯府世子妃梁云心听楚辞喊她姐姐,一时之间,面上的歉疚更重了。
然后不等杨氏开口,她便先起身行了一个大礼,然后开口道,“听我娘叫你一声阿辞,我刚好虚长你几岁,便随着她一起唤你声阿辞了!”
楚辞含笑颔首。
梁云心见她这般,微微地松了口气,接着又道,“今日托我娘引荐,登门来,则是为了两件事,其一,多谢阿辞妹妹你的信任和割爱,将那婴儿床的图纸借给了我娘,自从有了那婴儿床,我家茂哥儿着实活泼壮实了许多,妹妹的恩情,我记在心里,不会忘记!其二,则是向妹妹道歉……”
“我这弟媳眼皮子浅,看着那婴儿床是个好东西,便伙同我房里的一个二等婢女私自拿走了图纸,然后与娘家合谋做起了生意……如今,我那丫鬟已经被打了板子,发卖出去,至于我这弟媳,就请妹妹看在她已知错,并且愿意将盈利和地契双手奉上的份上,宽谅则个,姐姐保证,以后一定会好好教她!”
说着,她向身边的张氏使了个眼色,张氏已经被这个大嫂暗暗收拾过一次,知道她不只有以前和善柔顺的一面,更有杀伐决断,面目可憎的一面,当下哪里敢置喙辩解,只捧过旁边婢女手里的木匣子,朝楚辞走去,恭恭敬敬地递给她身边的折锦,然后又腆着一张脸说了许多好话。
楚辞看着杨氏和梁云心已经把事情做到这个份上。
张氏也被调教的收起了性子。
她知道,自己肯定是不能再计较的。
当下,轻轻地笑了起来,望向梁云心道,“姐姐这话说的就有些过了,我给的不过是张图纸罢了,这铺子能开的客似云来,说到底还是开铺子的人有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