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姑娘竟然将男子的脸换成了自己,将女子的脸换成了姑爷。
那一瞬间气氛的凝滞楚辞也感觉到了,她抬起头,看似温和,实则威胁意味十足的看了折夏一眼。
折夏被她这般看着,心魂当即一凛,跟着又用眼神认真的向自己姑娘保证,她绝对不会跟姑爷多嘴,她没看见,她什么也没看见……
而陆小郡王一直在寒风中等了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才等到楚辞放下笔。
他脸上浮起一抹笑意,一掀袍摆,拔腿就要朝她走去,好看看画中的自己是否跟本人一样俊朗。
可他没想到的是,他刚往前走了一步,亭子下的楚辞已经麻利的将刚画好画的画卷了起来,侧身交给身边的折夏。
“娘子,怎么不让我看看?”快步走到楚辞身边后,他一脸委屈的问了一句。
楚辞抬头看向他,一脸神秘的笑了笑,“这是我送你的新年礼物,自然装裱好了才拿得出手!”
“原来是这样……娘子你对我真好!”被卖了还帮人数钱的陆小郡王开心的笑了笑,又去握楚辞的手,一边帮她搓着,一边问道,“画了这么久,娘子的手也冻着了吧,我帮你搓搓!”
楚辞因为刚才的暗度陈仓,此时倒是没有拒绝陆小郡王的亲近……两人正黏糊着,洛神苑陆兆华的贴身婢女突然往这边走来。
楚辞看到她的身影,下意识的冲陆小郡王说了句,“梅春过来了,应该是兆华回来了,我们也回去吧!”
陆小郡王听她这么一说,也转过头朝梅春看去。
而梅春带过来的,也的确是这个消息。
重新回到洛神苑,楚辞在烧的暖烘烘的地龙房里呆了许久,才缓过来。
另一边,陆兆华也将南郡王妃找她去说的事情,杂七杂八的跟楚辞提了一遍。
楚辞听了,心中不由感慨,南郡王妃对她虽然跟仇人似的,但是对陆兆华这个女儿却是真的好……恨不能将一颗心都剖给她的那种好。
不过再一想,这也不难理解,毕竟陆小郡王是一生下来就送去鹿呦院养的,而陆兆华却是一日不离的在她身边养大的。这手心手背的,虽然都是肉,可到底厚度不同。
之后,她和陆小郡王跟陆兆华夫妻说了一些话,又去前院跟南郡王辞了行,然后才离府,往楚宅去了。
回楚宅的路上。
车厢里,陆小郡王看着坐在两人对面的折夏,以及被她抱在怀里的画卷,思前想后,还是打上了那画的主意。
他眨着眼睛看了楚辞一眼,又看看折夏怀里的画,试探着道,“娘子,你就让我看一眼,只看一眼好吧!”
楚辞将他好好一个儿郎画成了娇媚如水的女儿家,本就心虚着,哪里敢给他看。
当即动手扳回他的脸,迫使他和自己对视着,一字一句道,“不行!我都说了,这是给你的新年礼物,那就只能新年的时候再看……不然的话,那份惊喜的感觉就没有了!”
“娘子——”陆小郡王又叫了一句,眼睛水汪汪的,像刚出生的小奶狗一般,勾引着人去怜爱他。
楚辞深深的吸了口气,抬起手用力的捏了捏他的脸,道,“不行,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陆小郡王见她态度这般决绝,眼里不由闪过一抹失落。
楚辞没忍住,又在他脸上捏了捏,道,“你有这个时间追问我给你准备了什么礼物,还不如好好的想想,你新年要送我什么!”
陆小郡王被她这么一提醒,总算偃旗息鼓,不再缠着她了,而是单手托腮用心的想起,他给楚辞的新年礼物。
一个时辰后,马车在楚宅停下。
折夏看着两位主子进了门,就去将画卷送去书画铺子装裱了。
而楚辞进门后,一刻都不得歇,脱下身上大毛的衣裳就去看家里的几个病人……
她先看的是东厢房的苏老夫人,经过这些日子的调养,苏老夫人的脸上已经能看出一抹淡淡的红润来。再这么养下去,想必过不了多久,就能施针了。
看过苏老夫人,她又去看折锦,折锦后心处的箭伤虽然重,但是有袁晗的诊治,到底还是保住了性命。
经过这五六天的休养,伤口处结痂,身上的高热也退了下来。
楚辞进去时,她正醒着……不过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却跟以前没法比,以前的她如花娇美,性子温柔又和善,见谁都是未语先笑七分。
可现在,不过数日的功夫,她原本漂亮的婴儿肥已经全部消退下去,颧骨高高的凸着,一副形销骨立的模样,就是看见楚辞进来,脸上勉强扯出的笑也带着浓浓的苦涩。
“折锦!”楚辞嗓子发痒的叫了一声,烟圈一瞬间就红了个彻底。
折锦看着近在咫尺的主子,却是舒了一口气,她眼中含泪,气息微弱的看着楚辞,笑道,“姑娘没事,姑娘没事就好!我就放心了……”
“折锦!”楚辞又叫了一声,她在她床边的杌子上坐下,轻轻的覆上她用力抓着床沿的手,心疼道,“傻丫头,我没事……你以后,也会好起来的……”
“是,主子说的是,奴婢以后也好好起来的,奴婢还要照顾姑娘,照顾两位小公子呢……”折锦顺着楚辞的话,一字一句的说着。
可楚辞却将她眼底的灰败看的分明。
这丫头,心里明明已经没有一点向生的希望了,可怕她伤心,却还在极力的哄着她。
她这样,楚辞的心一下子更疼了,她将她有点咯人的手握的更紧,看着她深陷的眼窝,连连哽咽道,“折锦,我是说真的,不管你以后怎么样,我身边始终都有你的一席之地,你永远,永远是我最信任、最依赖的心腹,这一点永远不会变。”
“还有,你知道的,我名义上虽然是南郡王府的世子妃,可实际上却连京城各家夫人都认不全,更别说分辨她们之间盘根错节的关系了……折锦,我也知道你最懂这些……我需要你,没有你我在那个圈子里寸步都难行……”
“所以,你心里要是真的有我这个主子,就一定要早日好起来……知道吗?”
……
“奴婢,知道了!”
许久后,折锦才呜呜咽咽的说了一句。
话音落下后,她的眼泪也跟着落下,一滴一滴,重重的砸在楚辞的手上。
楚辞看着她眼里重新燃起求生的欲望,心中又是欢喜,又是酸楚,再也忍不住,将她紧紧的抱住。
这一抱就是很久,直到折锦都有些透不过气来,楚辞才放开她。
之后,主仆两人又说了些别的。
楚辞离开时,还特意叫了吴婶进来,嘱咐她去帮折锦煮些利于伤口恢复的药膳来。
折锦听了后,自然又是一番感激。
出了耳房后,楚辞抬头望向一片青白的天空,轻轻的按摩着眼角,直到看不出有哭过的痕迹,才朝西厢宜婴的房间走去。
宜婴因为会蛊,所以她的伤势是复原的最快的,楚辞去看她时,她闲的正厉害。
一看楚辞推门进来,立刻从床上跳了下来,奔向楚辞道,“姐姐,你终于回来了!几日不见,我都快想死你了!”说着,扯着楚辞的胳膊便朝一旁的罗汉床走去。
楚辞被她强拉着在罗汉床坐下,还未开口,就听她急急忙忙的又问,“对了,姐姐你有没有受伤,我这里有能医各种病的蛊虫,可比你用药养快多了!”
楚辞听她这么一说,几乎立刻想起了她之前提过的长寿蛊。
便试探着道,“我一切都好,不过摄政王为了救我,受了很重的伤,几乎到了油尽灯枯,你这里有没有能医他这种情况的蛊虫?”
“油尽灯枯啊!”宜婴皱了皱眉,咬着拇指沉思许久后,道,“这么严重,还真没有什么蛊能克制。”
“那长寿蛊呢?”楚辞小心翼翼的问。
宜婴一听到那三个字立刻防备起来,松开楚辞的胳膊,狠狠瞪向她道,“长寿蛊那是我爷爷的遗物,我谁也不给的,就算你是我姐姐,也别想惦记,不然我跟你翻脸!”
楚辞没想到她的反应会这么大,一时之间,脸上表情难免尴尬,过了好一会儿,才解释道,“宜婴,姐姐不是惦记你爷爷留给你的遗物,姐姐就是问问……长寿蛊能治摄政王的病吗?”
宜婴听楚辞不是打自己爷爷的遗物,表情才缓和下来,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后,点了点头。
楚辞心下一松,跟着又问,“那除了你爷爷,你们南疆还有谁家有长寿蛊?”
宜婴听她这般问,用力的抿了抿唇,转动着黑白分明的眼珠子,道,“有是有,但是不多,不过据我所知,那个古堂的爹古木就炼了一只。”
“古堂?”楚辞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宜婴看了她一眼,解释道,“就是你们说的常三,他在南疆的名字叫古堂,他爹叫古木。”
楚辞明白过来,不过听了片刻,又问,“那既然那个古木他有长寿蛊,又为什么要惦记你爷爷的?”
宜婴嗤笑了一声,用一种看傻子一般的眼神看着她,道,“你会嫌弃自己的命太长,嫌弃自己的钱太多吗?”
楚辞被她这般问着,有些讪讪的摸了摸鼻子。
随后,又向宜婴打听起那个古木的情况。
宜婴提起古木,一下子就来了兴致,她目光灼灼的看向楚辞,问道,“姐姐是准备打他这只长寿蛊的主意了吗?”
楚辞点了点头,“若是长寿蛊真的能救摄政王,我自然是要拼劲全力将其拿下的!”
“能能能!我支持姐姐!”宜婴激动地说道。
楚辞见状,挑剔的看了她一眼,“我看你是想借我的手给你报仇吧?”
宜婴嘻嘻一笑,低下头去,轻声的喃喃着,“我们这是双赢,双赢!”
楚辞没有再跟她说起这个,而是看着她被纱布包住的手腕,道,“你这伤又是怎么来的?”
宜婴淡淡一笑,“没什么,用蛊虫治伤的时候咬的,过几天就好了!”
楚辞松了口气,又看向她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腕,道,“把手给我,我帮你看看还有没有别的要调理的!”
宜婴闻言,立刻将自己的手腕递了出去。
楚辞仔仔细细的帮她把了下脉,确定没有大问题,才点了点头,又揉揉她的脑袋道,“我让吴婶炖了药膳,等下也分你一碗。”
宜婴眨了眨眼睛,“药膳……好吃吗?”
“好吃!”楚辞看着她的眼睛,一本正经的说道。
宜婴这才点头,“那我要吃一碗。”
楚辞“嗯”了一声,“那你好好养着,我先回去了。”昨夜陪陆兆华说了半宿的话,现在到底还是有些犯困。
宜婴也看见了楚辞倦怠之下眼底的鸦青,她点了点头,懂事的没有再纠缠。
楚辞便一步一步缓缓的朝外走去。
她的脚上有伤,走的难免就慢了一些。
拉开门,正要出去。
可忽然间,身后又传了宜婴的声音,她很突然的叫了她一声“姐姐”。
楚辞下意识的回头朝她看去。
之间宜婴抱着迎枕坐下罗汉床上,冲她璀然一笑,缓缓道,“若是姐姐急着救人,可以先用我爷爷的遗物,只要你以后再还我一只长寿蛊,让我对爷爷有个交代就好!”
“……嗯,我知道了,谢谢!”楚辞眼中湿润,强忍着感动,冲宜婴点了点头。
宜婴没有再说什么,就这么默默的看着她离开。
直到她合上门走远,少女才垂下眉眼,对着自己手腕上的镯子,轻轻的叫了声“爷爷”,近乎缥缈的呢喃道,“你从小教我善良,教我知恩图报……若是你还活着,应该也会愿意我将长寿蛊交给姐姐吧?”
楚辞回了寝房,陆小郡王却不在。
她问了从书画铺子回来的折夏,有没有看到看到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