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我厌恶卫安,不是因为她不是我肚子里出来的。而是她母亲来路上就不正……”她有些不怀好意,骂卫安的生母骂的极狠:“这样不知廉耻又没有心肝的贱女人生出来的孩子,会是什么好的?怕是从根上就黑了……”
简直口不择言了,什么话都敢说。
花嬷嬷皱了皱眉头,实在忍不住,轻声道:“郡主,您说话可别这样……老太太在这儿呢。”
从前的长宁郡主至少还是自持矜贵的,怎么现在成了这副模样?什么脏的臭的都敢说。
卫老太太却若有所思。
等长宁郡主出去了,回头吩咐花嬷嬷:“想法子打听打听,安安的生母究竟是谁,怎么这样不被她待见。”
卫玉珀也是庶女,可是也没见长宁郡主这样容不下她。
难道是卫阳清实在爱极了卫安的娘?
那倒是……
卫老太太想了想长宁郡主桀骜不驯的模样,缓缓勾了勾嘴角,若是真的,那卫阳清也有旁的上心的人,就能让她对别人上心第二次、
只要卫阳清不对长宁郡主言听计从,老王妃那里又跟长宁郡主有隔阂,到时候长宁郡主怕就要收敛多了。
花嬷嬷哎了一声应下来,服侍卫老太太换过了衣裳,这才扶着卫老太太出门去摘星楼。
那边的卫阳清似乎早有所料。
其实他跟长宁郡主就算是不用外人来怎么样挑拨,已经有了隔阂了。
大约是少年有婚约的缘故,长宁郡主总是对明鱼幼格外针对。
他答应明鱼幼把她的女儿养在自己身边之后,长宁郡主心里的疙瘩就种下了。
可是在卫阳清看来,就算是种下了疙瘩,就算是跟大人有嫌隙,长宁郡主也不该这么对待一个小孩子。
他跟二老爷三老爷寒暄了一阵,很是感慨的喝了几杯酒,听他们说起最近发生的事。
半响才感觉自己额际开始渗出冷汗来了。
楚王……
竟果然是楚王……
他咳嗽了一声,正要再细问问,那边的卫玠他们却过来了,他只好笑着住了口。
三夫人安排的宴席很不错,因为卫玉琳她们这些小孩子毕竟是在外头长大的,她还专程去了狮子楼那里定了豫章大厨做出来的清汤。
三老爷笑着让五老爷尝一尝:“也不知道跟你们在南昌吃的一样不一样。”
卫五老爷和卫玠都笑着尝了。
过了片刻,卫阳清又偏头看了一眼一条走廊连接着的清风明玉楼,垂下头来笑声问卫玠:“你母亲那边……怎么样?”
卫玠抿唇摇了摇头。
卫阳清目光就深邃了些,又带了些挥之不去的烦躁和厌烦。
其实不过就是一件小事,孩子毕竟无辜,而且对身世一无所知,为什么女人们总是能在这样的小事上纠缠不休呢?
简直不可理喻。
正出神,二老爷已经捅了捅他,就跟他说起卫安的事来:“安安是个好孩子,你们……”他笑了笑:“五弟,你别嫌当哥哥的管的多,毕竟是个孩子……你们还是要上心些。”
卫五老爷连忙应是,又有些惘然的问:“二哥三哥似乎都很喜欢她?”
这可真是有些出乎意料之外。
之前卫安不是人厌狗憎吗?
二老爷提起卫安就满面是笑:“是啊,是个好孩子。”
三老爷小声说:“是个难得聪明的孩子,之前阿敏和曹安的事,全亏了她。五弟,你可真是揣着一个宝贝啊,得对她好些。”
卫安是个绝对知道好歹的人,三老爷看了二老爷一眼,两人都笑了。
他们帮卫安说话,照着卫安的性子,是只有感激的。
在他们看来,卫安会讨卫阳清的喜欢那简直是必然的,毕竟有什么隔阂过不去呢?毕竟是亲父女,卫安连他们都能收服,何况是自己亲生父母了。
说这些话,完全只是锦上添花罢了。
卫阳清却惊讶的瞪大了眼,完全不知道二老爷三老爷是什么意思。
京城和地方上音信不通,千里迢迢的,他知道的消息实在是很少,再加上忙着离任的事,更是顾不上打听京城的消息,现在完全听不懂二老爷三老爷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做曹安的事亏了卫安?
他再音信不通,曹安倒台的消息还是知道的。
可是这跟卫安有什么关系?
他百思不得其解,三老爷却已经站起来了,又朝他使了个眼色:“五弟,该过去敬一敬母亲的酒……老人家嘴里不说,心里其实还是惦记你的……”
二老爷也站起来:“是啊,一家子,也没什么好避忌的,团圆家宴嘛。”
五老爷自然是想亲近母亲的。
可是出了明鱼幼的事之后,他就知道母亲心里有个结是很难解开的了,而明鱼幼的死,更是让这个本来就难解的结直接变成了死结。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站起来拍了拍卫玠的肩膀:“二哥三哥说的是…”
卫玠顺从的跟着起身,他如今还是不能喝酒,就让丫头倒了茶,跟着父亲去女眷席面。
卫阳清觉得二哥三哥变了许多,他又在心里很好奇。
毕竟不是同胞所出,他从前总觉得跟二老爷三老爷走不近,知道他们心中都有各自的打算,可是这次回来,却好像不是这么回事了,二老爷三老爷好像芥蒂全无了,竟然事事都开始替他着想。
太阳并没有打西边出来,二老爷三老爷也不可能是摔坏了脑子,他们这是怎么了?
前后态度如此之大,是因为什么缘故?
可惜他如今刚刚回京,跟家里的关系又向来不好,一时实在无从打听。
------------
第204章 风波
侯府的风景向来是不错的,毕竟是当年卫家的老太爷出生入死才换来的荣耀,定北侯府的布局跟布置就算是比起王府来,也不遑多让。
这些年来住惯了地方上那些不大讲究的宅子,再重新回到这样的环境里,连心气不顺的长宁郡主也难得的有了一丝惬意。
她看着紫金色的鲛绡账,再看看博古架上的摆设玩器,再看看窗前那张大桌上点缀的两瓶绿梅,心中的气彻底的平下来了。
她嫁人之前过的就是这种日子,无忧无虑,吃的玩的都要最好的,永远不用担心生活中琐碎的烦人的事。
可是嫁人之后就变了。
婆婆的不喜欢,丈夫对前未婚妻的愧疚,总是把她逼得小心翼翼的过日子i。
可恨的是,就算她提心吊胆的伺候讨好卫老太太,就算是她生下了长子卫玠,也阻止不了卫老太太长久的冷待。
而去了地方上以后,要花钱的地方就更多了。
子女们的教养,丈夫的仕途,家里一棒子的人,通通都是要花钱的地方。
她的嫁妆再庞大,也禁不住这么开销。
她觉得她嫁给卫阳清是委屈了的,不仅委屈,而且是万分委屈。
卫阳清能升官,在江西这次水灾中能得优等的考评,凭的是什么?除了他本身确实勤奋,也有她银子的功劳。
她付出了这么多东西,也不图什么回报。
在她心里,甚至儿女们也要靠后些,只要卫阳清一心一意的对待她,她就算是为了他肝脑涂地也是愿意的。
偏偏卫阳清一面用着她的嫁妆,享受着她的好处,让她给他养子女,一面又要觉得她恶毒…
她烦闷的吐了口气,转头去问葛嬷嬷:“人呢?”
吃完了晚宴,在卫老太太那里一刻都没能多呆就被打发出来了,长宁郡主只好先回了房,把卫阳清留在了卫老太太的合安院里。
更可怕的是,连卫安和卫玠他们,也都在那里。
只把她一个人孤零零的赶出来……
长宁郡主才刚平复几分的心情又坏了。
葛嬷嬷是最知道她心事的,小心翼翼的伺候着,听她问话也早有准备,笑了笑就道:“还在合安院呢,瞧时辰还早,大约还有一阵子。”
说着见长宁郡主又皱起眉头似乎要生气,连忙朝外头使了个眼色,书玉会意,立即跟端玉带上了门出去外面守着了。
刚刚回来,这院子里头伺候的下人也不知道底细,实在是不宜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来。
她叹口气劝长宁郡主:“我的郡主啊……你就稍微忍忍……今时不同往日了……”
从前至少还有卫阳清的怜惜和帮助,可是现在,卫阳清显见的是厌恶了长宁郡主了。
那长宁郡主还能靠谁呢?
子女又还没长成。
而且就算长成了,毕竟卫阳清也是卫玠和卫玉琳的爹啊。
长宁郡主会过意来,忍了半响才冷笑了一声,缓缓靠在身后的椅子上,舒了口气说:“知道了,去打听打听。”
她睁开眼睛看着没出声在收拾她首饰匣子的倪嬷嬷:“去打听打听京城最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她转了转眼珠又笑了:“去找五小姐身边的人打听打听,凡是关于七小姐的事,我都要知道。”
卫安这个贱种,到底是怎么能一步步避过她设下的这么多陷阱,变得这么人见人爱的?
这简直不可思议。
她总觉得这里头有许多猫腻。
可当时毕竟远在南昌,又在气头上,而且和定北侯府的关系也不好,很多事都打听不出来,也就只能罢了。
现在却近水楼台了,该知道的,一定要知道才行。
倪嬷嬷应声出去了。
葛嬷嬷觉得自家郡主变得比在南昌的时候更加…狰狞了,犹豫了片刻才开口:“郡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必纠缠呢……”
长宁郡主不能不纠缠,她冷然的挥了挥手打断了葛嬷嬷的话:“别说这些了,我心里有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