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齐衡这边,萧荣将他单独领去了书房,二人先就皇上撤了他的职务一事探讨了一番,等到把之后的打算通气过后,就扯到他们小夫妻身上了。
方才还夸他年轻有为的萧荣,忽然就变了脸,好似跟他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异常凶狠地看着他。
“爹,您这是怎么了?”
因为萧荣的敌意太强,连齐衡都直接感受到了,不由得寒毛直竖,悄悄地后退了两步,生怕被伤及无辜。
“谁是你爹,我可没你这个儿子。”萧荣依旧不怀好意地盯着他。
齐衡轻咳了一声,明白了王爷这是公事办完,情绪一下子切换到私事里,顿时他就从青年才俊,变成了骗走他宝贝闺女的大混蛋了。
“岳父,女婿相当于半个儿子,我会好好照顾卿卿,孝顺您和岳母的。”他郑重其事地行了一礼,先摆出一副好女婿的模样再说。
第040章 态度转变
“呸,别说好听话,我信你才有鬼。别以为我不知道,这郡马爷的位置,是你自己骗来的。若是一开始你就说你叫齐衡,看她还搭不搭理你!”萧荣到现在对这个女婿还耿耿于怀。
齐衡轻咳了一声,并没有着急解释,而是认真地看了两眼萧荣,在把老丈人盯急了之前,才开口道:“岳父,其实小婿都是跟你学的。”
“什么,你骗我闺女是跟我学的,你这不仅要挖我的心头肉,还要往我身上泼脏水呢!”他边说边气冲冲地过来,显然是要对他动手了。
齐衡立刻往边上一跳,急声道:“岳父,你慢慢听我说。当初您不也是这么哄岳母的嘛。”
他这话音刚落,萧荣的巴掌就落不下去了,反而疑神疑鬼地看着他。
“你说什么?”萧荣的脸色更难看,他感觉陈年旧账都要被翻出来了。
“岳父,您别误会,我不是要威胁您,或者干什么。我只是让您更好理解,实际上我与瑾瑜接触之后,是真的很喜欢她,可是她那么恨我,所以我只能步步为营。正如当年您被掳走之后,喜欢上了王妃,可是王妃又对官府的人极其厌恶,若是她知晓您不仅是官府的人,还是皇家子弟,估摸着更不会与您接触了。因此您只有隐瞒身份,等与她成亲之后,才泄露了身份,并且百般讨好,终于修成正果。”
齐衡这一番话,倒是真的勾起了萧荣的回忆,的确与齐衡和萧瑾瑜的相遇有几分相像。
实际上他当初被抓去,如果及时说出自己的身份,白雯肯定不会跟他好了,所以他成日里只装出一副柔弱书生的模样,最后抱得美人归。
“你胡说八道,我与王妃情真意切,岂是你能挑拨离间的!”他当然是不愿意承认,说起来其实也算是黑历史了,所以再想起来,除了怀念之外,还有几分被小辈知晓之后的丢脸感。
“是是,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小婿真的是非常忧愁,还想请您多赐教。因为隐瞒身份这事儿,哪怕我对瑾瑜百般讨好,万事顺她的心,她依然看不好我。别看方才下马车扶着我,那其实是做给你们看的,她对我挺好的,就是经常打我。”
齐衡边说边撸起衣袖,就这么轻易地把手腕上的咬痕露了出来。
“这得使不小的劲儿咬你吧?”萧荣看清楚他手腕上的咬痕,心情略显复杂。
他看女婿不爽,女婿被咬了,他应该高兴才是,但总觉得心里过意不去。
“是的,今日因为陪她回门,她已经克制了。我就是想问问,岳母有咬过你吗?您都是怎么哄好她的?”
齐衡眨巴着一双眼睛,看起来像是人畜无害的小奶狗似的,眼神里充满了信任、好奇和期盼,完全就把萧荣当成自己的亲生父亲一般,在寻求他的意见。
萧荣顿时就觉得自己的形象光辉伟大起来,他拍了拍齐衡的肩膀,脸上的神情一言难尽。
“哎,我会让她不要耍性子的,小打小闹就算了,她要真是下了狠劲儿,还是挺疼的。毕竟她也是从小跟着王妃习武的。其实吧,我跟王妃成亲后不久,也因为惹恼了她,被冷遇了好久,难哄着呢。这点卿卿有点像她娘。不过总归是夫妻,况且又有感情在,冰块也得被焐热了。”
他忽然觉得眼前的女婿顺眼了不少,或许是同病相怜的情感在作祟,他竟然越看齐衡,越觉得他像个小可怜。
“走吧,今儿午膳我们爷俩好好喝一顿!”萧荣搂着他的肩膀往外走,一副哥俩好的状态。
齐衡出来的时候,远远的看见卓然冲他招手,他便走过去了。
“他没有跟你过来?”卓然没提姓名,但是齐衡却知道他说得是谁,除了刘成之外,也没别人了。
“我陪娘子回门,他怎么过来?他既不是萧家人,也不是齐家人,怎么都轮不到他来凑热闹。”齐衡反问了一句。
卓然的眉头皱了皱,想起什么,脸上神色十分不好看:“那他是刘家人吗?跟仇人同一个姓——”
他显得非常激动,说起仇人的时候,双手死死地抓住了轮椅的把手,青筋都爆出来了。
要不是他两条腿彻底废了,说不准这会儿已经气得站起来了。
“你让他认贼作父?”
因为他太过激动,不远处的曾跃都看了过来,卓然立刻又压低了声音,只不过看向他的眼神,依然像一把利剑般,要把他刺穿。
齐衡瞥了他一眼,嗤笑了一声:“我要真让他认贼作父,你见到他的时候,他就不是医师圣手了,而是个小太监。你与那个老太监究竟什么仇恨,过了这些年,难不成忘了?父债子偿,挺符合那老变态的想法。”
卓然不由得屏住了呼吸,他心底的恐慌全都被齐衡说中了,逐渐冷静了下来。
“我,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太过激动了,你——“卓然似乎想道歉,齐衡摆摆手。
“他自小就懂事,比一般的孩子懂事许多,很久之前我就不把他当做孩子了。只不过你家的事情,我没有告诉过他,究竟要不要他认祖归宗,决定在你。”齐衡丢下一句话,转身就准备走。
“你是怎么找到他的?”
卓然轻声问了一句,齐衡停下脚步,脸上闪过几分不悦,显然是想起了什么不快的事情,但是很快又消散了。
“我把他从那老变态的私宅里偷出来的。”他只说了这么一句,之后就挥挥手走了,哪怕卓然跟着追问,他也未曾回答一句。
倒是曾跃早就看出他们俩之间不对劲儿,这会儿凑了过来。
“他跟你说什么呢,让你这么激动?是不是说什么难听话了?”
卓然摇头:“没,说得都是好听话,我这辈子听过最好听的话了。”
他说完就推着轮椅走了,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徒留一脸莫名其妙的曾跃。
卓然这老小子可真有意思,如果都是好听话,那么激动作甚,好似要站起来打人一般。
“哎,你不会是天天在府里呆傻了吧,连好赖话都不分了吧?要是齐四郎说得真是好听话,你可得给人赔礼道歉啊,方才那是什么态度啊。”他还扬高了声音叮嘱了两句。
*
好容易到了用午膳的时候,萧荣一改之前挑剔冷遇的态度,反而对齐衡热情似火。
“来,乖女婿,这是我珍藏的佳酿,听说有百年了,说是什么百花酿,一百种花酿成的酒。我之前喝过几口,只觉得是仙家酒,之后一直藏着没舍得喝。今儿你来了,我们爷俩不醉不归!”
他边说边亲自给齐衡倒了一杯酒,红光满面,声音亮如洪钟,完全是真心实意的高兴。
他这几句话,让周围坐着的人都惊了。
这什么状况,萧荣一直不愿意承认齐衡的身份,哪怕有皇上的赐婚圣旨,他也要自欺欺人,不允许其他人在他面前提,齐衡是他女婿。
但如今他不仅自己喊出了这个称呼,而且还在前面加了个“乖“字,简直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萧瑾瑜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身边这男人有哪一点跟乖搭得上边的,分明最不乖的就是他了。
“你给我爹灌了什么迷魂汤?”她不由得戳了戳齐衡,压低了声音不满地质问道。
“卿卿,干什么呢?在外面要给男人面子,有什么事情回去说,别看你是个姑娘家,但你自小习武,那一指头力气也挺大的,要是戳坏了怎么办?”
这边她还没等来男人的回答,那边她爹已经开始打抱不平了。
萧荣这话,让萧瑾瑜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这亲爹竟然是帮着齐衡说话,
“爹,我是你女儿啊。”她半晌才冒了一句。
“对,乖卿卿,别总欺负人。温平其实人不错,虽然骗了你,但是总要给人改过自新的机会。一棍子打死要不得。来,乖女婿,我们走一个。”
萧荣说的时候,还冲她使了个眼色,似乎有别的话等之后再说,在桌上当着大家的面儿,并不是所有话都好开口的。
萧瑾瑜这一顿饭都吃的莫名其妙,她爹忽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对着女婿一口一个乖,大半都是夸奖他的话,什么年轻有为、年少有成,好听话跟不要钱似的往他身上堆。
齐衡也全都不要脸的接受了,还不停的说:“以后万事仰仗岳父了,小婿若再有困难,必定多向您取取经,希望能早日达成所愿。”
他边说还边看了一眼萧瑾瑜,萧荣立刻点头,拍着胸脯应承下来了。
看着这两人眉来眼去,时不时地还要把眼神放在她身上,萧瑾瑜就明白肯定是有什么关于她的事儿发生了,这俩人而且还很有可能达成了什么协议,才导致这么让人摸不着头脑。
可惜她就是挖不出来,最后还是白雯拍拍她的手,让她稍安勿躁,亲自出马灌醉了萧荣。
“你跟我爹说什么了?”她领着齐衡往自己的院子走,脸上带着几分不耐的表情。
“我就是向他取取经,希望知道他是怎么哄岳母的。我不希望总是惹你不高兴啊,更不想去书房睡,岳父可能看我是真心对你,所以被我感动了?之后就对我不错了,还总让我不着急,慢慢来。”齐衡一脸无辜的表情,萧瑾瑜死盯着他看了许久,见他不像撒谎,才放过了他。
“我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心软了,就被你这两句话糊弄的,就看到了你的真心?我都还没看到,他倒先看到了。”她对此有些不屑一顾,还轻轻翻了个白眼。
齐衡眨眨眼,嘴角勾起,脸上闪过几分狡黠的笑容。
这里是萧瑾瑜的闺房,虽说不是燕北的那个,但是房内的布置与之前一模一样。
齐衡还曾在院子里的树下等过她,也曾在这屋子里,捧着她的脸亲吻,当然还曾被她用撩阴脚狠狠地踢过,总之这里的回忆有无数,想起来就一幕一幕。
“歇一歇,午后就走了。下次回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萧瑾瑜直接躺在贵妃椅上,跟没骨头似的,长叹了一口气。
她特别喜欢躺椅,陪嫁里面也有一个黄梨木做的躺椅,此刻歪在自家的椅子上,只觉得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懒散舒适的气息。
“成。”齐衡说了这么一个字后,就直接进了里屋,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之后,就恢复了一阵平静。
“齐衡?”她喊了一声,里头没人答。
“齐温平?”
“嗯?”他终于回了。
“你在干什么?”
“休息。”
两个人就在里外屋对话,萧瑾瑜还怕他听不见,伸着头扬高了声音,最后还是她耐不住了,才起身跑进去看。
结果就见他四肢摊开,舒服地躺在她的拔步床上,轻闭着眼睛随时要睡着一般。
“你倒是会享受。”她坐到了床边,伸手捏了捏他的鼻子,让他睁开眼。
“我之前来过你的闺房,陪着你笑闹,唯独没躺过这张床。这回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躺了,自然要睡个够。来,上来,陪我躺一躺。告诉它,以后都得由我陪你睡了。”
他边说边拍了拍床边,挪了个位置给她。
萧瑾瑜嗤笑了一声,似乎想刺他几句,最后还是躺在他身边了,哪怕被他搭着腰搂进了怀里,也没什么反抗。
身下的床是她睡了十几年的,身旁的人是她熟悉的,周围的温度和气息都是极其安全,困意一下子就袭来,闭上眼睛就沉沉地进入了梦想之中。
白雯好不容易把醉鬼的嘴巴撬开,打听来她想要的消息,过来告诉萧瑾瑜的时候,却被告知两个人睡午觉了。
她悄悄地进来看了两眼,见到自家闺女趴在女婿怀里,睡得安稳,丝毫没有之前闹变扭的样子,脸上就多了几分笑意。
再一想自己打听来的消息,以及萧荣对她的控诉,说当初她得知被骗后,她总是横竖看他不顺眼,还爱动手打他,他委屈。
现在女婿也委屈,哪怕给女婿受委屈的是自己亲生女儿,他也想出手援助,堂堂男子汉不能活得这么窝囊。
醉鬼还有一长串豪言壮语没来得及抒发,就直接这么吐了,让白雯又气又笑。
“成,等他们醒了之后,再告诉我。”
就这么着,等萧瑾瑜睡醒梳洗过后,等到她娘时,白雯说得第一句,就让她有些发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