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荷包递给忍冬:“荣国公府的五小姐身上有个一模一样的荷包, 你用这个荷包把它换过来, 然后把五小姐的荷包拿来给我。”
忍冬接过荷包, 细细看了看:“遵命。”
“你不问问我想要做什么?”齐斐暄见忍冬一直面无表情, 问, “你不好奇么?不问问我拿荷包是何目的?”
大家小姐的随身物件都是特别重要的东西,可不是那么好拿的。而想要小姐们随身物件的人……大部分没什么好心思。
这要是换了齐斐暄是忍冬,她肯定忍不住八卦之心开口问了。
忍冬低头:“属下不敢。”
“好。”齐斐暄道,“那你快去,什么时候能够拿回来?”
忍冬想都没想:“今晚之前。”
“可天没黑的话, 你进府不太方便?”齐斐暄问。
“公子不必担心,属下自有办法。”忍冬抱拳行礼,随后身形一闪,消失不见。
齐斐暄已经习惯了忍冬的神出鬼没,她对着窗户喊了声:“下次出现之前别那么吓人,先给个预兆。”
她到底是女儿身,要是忍冬在她换衣服或者睡觉时忽然出现不就惨了?
窗框拍打了两声,应该是忍冬的回应。
荣国公府。
今日府内出了些事,来来往往的下人们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动静大一点被注意到。
路过佩兰阁的下人也都低着头,尽量靠着墙角走路。
今日五小姐不痛快,阖府下人都知道最好不要在这个时候撞上五小姐,否则被挑出一些无中生有的错来,可不止是被罚挨打那么简单的事。
忍冬翻墙进府,刚一落地就被暗处出来的黑衣人拦住:“谁!居然敢擅闯国公府,活的不耐烦了?”
周围传来刀剑出鞘的声音,看样子暗中应该还有不少人。忍冬却不害怕,他面色不变,往前走了几步,腰间的令牌便在阳光下耀耀生辉:“怎么,这么快就成了国公府的人?”
黑衣人看见令牌,手中动作一顿,收回刀问:“原来是忍冬大人。大人至此,有何贵干?”
“与你无关。”忍冬道,“退下。”
黑衣人拱手抱拳道歉,随后重归于暗处,仿佛从不存在。
荣国公府极大,若是没有人带着,很容易在府内迷路。但是在黑衣人退下后,忍冬却连犹豫都没有,直接往佩兰阁去了。
佩兰阁里,齐佩芜正在闹脾气。
她摔碎了价值千金的雕兰白玉杯,又将手腕上的赤金百宝镯扔到地上踩了两脚,满眼的忿恨几乎要化成吃人的豺狼:“呸,我可是县主!荣国公府上下,哪个不是靠着我的好命才有了今天?可现在他们却居然为了齐蓉这么对我!”
说罢伸手去拿妆台上的水照镜,想要摔下去的时候却被杜鹃拦住。杜鹃劝道:“小姐,这可是谢将军送来的东西,说是要给您当嫁妆的,听说是无价之宝,摔了可就没有了啊!”
这面镜子是谢夫人的兄长,镇北大将军谢云清送给齐佩芜的。
谢云清镇守边关十几年,一直没有回过京城。但是他没少让人送东西回来。因为谢云清家里没有女儿的缘故,他非常喜欢妹妹家的外甥女们。即使从没见过外甥女们,他每年也都要给国公府送不少东西。
而其中最贵重的就数这面水照镜。
普通铜镜照人模糊,水照镜照出来的人影,却连发丝都能清楚的看到。故而杜鹃说水照镜是无价之宝。
“那就再让舅舅去找便是!”齐佩芜却不在意她道,“舅舅疼我,又怎么会在意一面镜子!夫人责骂我,我舅舅可不会!”
大丫鬟红花跪在地上,见齐佩芜这样,也小心翼翼的开口劝:“小姐勿恼,夫人是因为四小姐的事儿着急了。”
“为了齐蓉就能训斥我?”齐佩芜扔下镜子,冷笑。
想到她的身世,齐佩芜带上了几分恨意道:“指不定哪天,他们就把我给赶出去了。”
“小姐……”跪在另一边的海棠连忙膝行上前拦住齐佩芜,“这话可不能说。”
“有什么不能说?”齐佩芜踹开海棠,“你管的倒是多。”
海棠被踹倒,胸口隐隐发闷。但她也不敢喊痛,只能爬起来强忍着不适道:“奴婢……奴婢去看看木樨怎么还没回来。”
“去!”齐佩芜道,“让她打听个事儿,这么久都不回来……”
海棠弯着腰跑出去,只留下红花和杜鹃跪在那里。
木樨很快就被喊回来,她进门就跪倒:“小姐,奴婢听府里下人说了,是颖欣伯府的二小姐将耳环掉在了四小姐的茶水里,才发现二小姐的茶水有毒的。”
“颖欣伯府?我还真要谢谢她。”齐佩芜想到谢夫人看见齐斐暄时的笑容,咬牙切齿道,“听说我娘还把及笄时的那套首饰给了她?”
在齐佩芜身边伺候了这么久,木樨深知齐佩芜的性子,她吓得发抖,低着头不敢说话。
齐佩芜咬牙,她还想要说些什么,但是话还未出口,就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这下红花和杜鹃慌了神,连忙起身将齐佩芜扶到床上躺下。
两个丫鬟关心齐佩芜的身体,却并没有注意到齐佩芜脖子上的护身符早已消失不见。
半晌,佩兰阁房里的地上出现了一个和齐佩芜之前带的护身符一模一样的荷包。
忍冬很快回了明巷。
齐斐暄正坐在房里研究那个不能再用的一次性面具,忽然听到窗户响,知道是忍冬回来了,便道:“请进。”
忍冬从外面跳进来,开窗的一瞬间,冷风吹到齐斐暄脸上,齐斐暄鼻子一氧,打了个喷嚏。她揉着鼻子问:“回来了?”
“是。”忍冬将手里的护身符递给齐斐暄,“幸不辱命。”
那个护身符和齐斐暄交给忍冬的一模一样,只不过上面的花纹有些许不同。齐斐暄接过护身符的那一瞬,感觉到从指尖划过一丝温润又清爽的力量。
是什么?齐斐暄翻过护身符,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难道是错觉么?齐斐暄将护身符放到桌子上:“忍冬,你去国公府的时候,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之前从国公府回来的时候,齐蓉被害的事儿并没有查出个结果,齐斐暄也没有什么能够接触到国公府的途径,所以她也不知道齐佩芜后来有没有蒙混过关。
齐斐暄还是很想知道国公府是怎么处理这件事的。
忍冬道:“不知是什么样的动静?”
“听说国公府四小姐前几日差点被人下毒?”齐斐暄问,“他们查出来怎么回事了吗?”
忍冬道:“查出来了。”
“哦?”齐斐暄来了精神。
“说是五小姐身边的一个粗使嬷嬷做的,因着当初四小姐骂了那粗使嬷嬷一句,粗使嬷嬷怀恨在心,便做了这件事。”忍冬顿了顿,接着说,“不过,属下倒是觉得不可信。”
当然不可信,一个粗使嬷嬷而已,哪儿来这么大的胆子敢去给府里的小姐下毒?齐斐暄心道。
这件事在查到粗使嬷嬷的时候,应该就能够确定是齐佩芜做的。
只不过齐佩芜抓住了所有人都认为“没有哪个大家闺秀会毁掉自己的及笄礼”这一点,所以才肆无忌惮。
忍冬又道:“国公府的五小姐提起了颖欣伯府的二小姐。说是要好好谢谢那位二小姐救了她四姐。”
果然是知道了!看来以后有的忙了。
齐斐暄扶额,叹口气让忍冬出去,然后拿出了火折子。
宅子里没有炭盆,因为这里冬天取暖都是用地龙,所以齐斐暄若是想烧掉护身符里的胎发,就得找个防火的地方。
正巧贞珠和如宝回来了,齐斐暄便让贞珠找了个铜盆,然后将荷包里的胎拿出来放进铜盆里烧毁。
随着胎发变成灰烬,齐斐暄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膈应她的东西终于被毁掉了。
如宝问:“小姐,这是什么啊?”
“不好的东西。”齐斐暄把铜盆递给如宝,“弄干净。”
如宝抱着铜盆出去,齐斐暄把装护身符的荷包收好,躺到床上闭目养神。
另一边,国公府内。
昏倒过去躺在床上的齐佩芜,忽的吐出一大口血。
第33章
房里的几个丫鬟吓懵在当场。海棠更是又惊又惧, 又因为刚才被踢的那一脚而僵直着身子直挺挺的倒下。
红花最先反应过来,她忙拿了帕子给齐佩芜擦血:“快……快送海棠回她房里!然后去请夫人!还有陈女医……”
木樨和杜鹃连忙扶着海棠跑出去,留下红花照顾齐佩芜。
国公府家大业大, 府中自然也有专为女眷看病的女医。女医的住处离佩兰阁不远, 杜鹃很快就将她请来。
得到信的谢夫人也赶到佩兰阁。
谢夫人到的时候,女医正在给给齐佩芜把脉。见女医眉头紧皱,谢夫人担忧的问:“陈大夫,阿芜她怎么样了?”
女医摇摇头:“五小姐这是气急攻心, 胸中有闷气,一贴药下去就能醒来。但五小姐是心病, 若是找不到病根在哪儿,以后难保不会再……”
言已至此, 就不必再说下去。谢夫人上前,摸了摸齐佩芜的额头:“这孩子才多大, 怎么会气急攻心了?”
赵嬷嬷低声劝慰:“夫人不必担忧, 五小姐吉人自有天相, 定然不会有事的。”
谢夫人眉心微蹙:“阿芜这孩子,向来是不叫我省心的,这次若是不知道她为何这样,我也不能放心。”
要说阖府上下, 没人比陪着齐佩芜长大的谢夫人更了解齐佩芜的性子,这次齐佩芜急火攻心昏倒过去,如果不尽快找出原因来,那她以后肯定还要闹出幺蛾子来。
医女给开了药, 带着小丫鬟告退去煎药。谢夫人这才看向房内的几个丫鬟:“红花,你可知道五小姐这是怎么了?”
红花一哆嗦,支支吾吾的不敢言语。
她这幅样子反而让谢夫人看出端倪:“海棠去哪儿了?是不是五小姐又打你们了?”
齐佩芜经常稍有不顺心就打骂下人,谢夫人已经说过她无数次,可齐佩芜依旧我行我素,根本就听不进谢夫人的话。
为此谢夫人可是操碎了心。
红花看看躺在床上的齐佩芜,捏着衣角,有些害怕的说:“夫人,小姐她……是因为李嬷嬷的事不高兴。”
李嬷嬷就是那个给齐蓉下毒的粗使嬷嬷。
下毒的事情被查出来后,李嬷嬷便被打死,一则为了给齐蓉出气,二则是为了以儆效尤。
听到李嬷嬷的名字,谢夫人面色一沉,“怎么回事儿?”
“是……五小姐是因为四小姐责骂李嬷嬷生气。”红花咽了口口水,按着之前齐佩芜教给她的话,一字一句的说,“还有就是,李嬷嬷被打死时没人告诉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