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幼栩是坐着马车来的。齐斐暄出门后看见秦幼栩的马车并没有伯府的印记,心里松了一口气。车夫见齐斐暄来,忙道:“我们公子在车上等着。齐公子请上车。”
齐斐暄让贞珠如宝和换秋先回去,她一个人上了马车。
秦幼栩正在摆弄一把手掌大的小弯刀,见齐斐暄来,秦幼栩忙收起刀子:“阿暄,你来了。”
“嘘,以后叫我齐眠。”齐斐暄小声道,“我在外面的名字是齐眠,别让人发现不对劲儿。话说回来,你这次来是有什么事?”
“好。齐眠。”秦幼栩有些无奈,“没什么事,我就是来明巷看看,结果问了好几家都没有齐公子这个人,一直问道这里才找到你。”
当初和翠叶说的时候,确实忘记告诉翠叶她是在明巷的哪一家了。齐斐暄扶额:“我的错。”
“也没什么,就是怕以后有急事找不到你。”秦幼栩道,“阿暄……齐眠,你离开庄子,不怕张氏察觉到不对?”
“怕什么,我不离开那里就直接等死。”齐斐暄耸肩,“只不过我这次出来用的是一个假的身份,阿栩你有没有办法帮我弄到户籍?银子不是问题,只要弄到的真的户籍就好,最好是查不出来问题的那种。”
没有户籍始终是个大问题,往近了说,周容雅离开时会把宅子给齐斐暄,到时要是发现齐斐暄居然连户籍都没有,绝对会查出她的身份。
现在还没被察觉,估计是因为周容雅的人还没心思查她。齐斐暄要趁着这个空赶紧给自己弄个身份。
“户籍?”秦幼栩思忖了会儿,“倒是不难弄,你想要什么样的?”
“我想要江南那边的户籍,中等人家有个后娘。”齐斐暄道,“如果能改名叫齐眠就最好了。”
秦幼栩答应:“可以,正好我有几个户籍,等回去我找个合适的给你。”
齐斐暄呆了一下,看向秦幼栩。
户籍这东西,还有一屯屯一堆的?
秦幼栩笑笑,解释道:“毕竟我要对付颖欣伯府。”
齐斐暄了然。
颖欣伯府虽然已经不如以前了,但毕竟是伯府,不是能够随随便便扳倒的。
更何况秦幼栩的目的不止是扳倒颖欣伯府。
齐斐暄想了想:“还要有个由头解释我们为什么能认识。”
想到她和周容雅相识的经过,齐斐暄道:“不如就说我从江南来京城,因为盘缠花光了所以差点饿死,后来是你救了我。”
“好。”秦幼栩道,“不过你为什么要来京城呢?”
“爹不疼娘不爱,在家没地位不被重视,所以想出来闯荡一番。”齐斐暄摊手,“随便编个借口呗,反正江南远得很,想要查也不那么好查的。但是我需要这一路上的路引官文。不知道你能不能帮忙。”
做戏做全套,既然是从江南来的,那这一路上的路引官文就少不了。
秦幼栩答应下来:“没问题。过两天我就给你送来。”
齐斐暄道:“那就多谢了。需要多少银子?”
“何必这么见外。”秦幼栩道,“我娘的事,还多亏了你告诉我。”
齐斐暄听出几分不对:“怎么?”
“我娘真的没死。”说起这个,秦幼栩眼眶有些发红,“我居然一直不知道,这次我让人去找了以前家里的老嬷嬷才打听到一些事……”
秦幼栩的母亲楚氏被掳走时他才只有几岁,正是什么都不懂的年纪,秦英的朋友和秦家的下人们都说楚氏已经死了,而秦英也没反驳,秦幼栩便误以为楚氏是真的死了。
他长大后也一心想报仇,根本没有去想小时候的事情。
可以说,秦幼栩根本就没有想到过楚氏居然还活着。
也没想过楚氏居然是被蛮人掳走的。
蛮人这个词,在齐京的人听来,几乎像是隔着千山万水一般遥远。
楚氏又没有出过关,怎么会被蛮人掳走呢?
秦幼栩声音低沉:“那个嬷嬷是一直跟在我娘身边的。她说……她说我娘真的没死,只是不在齐京,可我再问她我娘的事,她就不说了。”
老嬷嬷是在为楚氏掩盖一些事。齐斐暄心里有个猜测,只不过无凭无据,她也没有说出来:“以后总会查清楚的。”
“是啊。”秦幼栩道,“我已经不记得我娘是什么样子了。不知道等将来见了面,我娘还能不能认出我来。”
毕竟十几年过去了,秦幼栩也从小孩子长成了少年,即便是亲母子,认不出来的可能性也很大。
齐斐暄沉思半晌:“你可以把你大腿上有胎记的事告诉你娘,她应该不会忘记。”
“阿暄……阿暄你不要说这个了!”秦幼栩往后缩了缩,“你一个女孩子家,怎么能说这个……万一让人误会怎么办!”
“好好好,我以后不说了。”齐斐暄道,“不说了还不行么。”
秦幼栩松了一口气:“你是怎么知道我……有胎记这件事的?”
“因为我会算命。”齐斐暄丢出去一个自己都不信的借口,“芸芸众生的命运,都在我这掐指一算里。”
说完,齐斐暄又补充道:“别问我找谁学的,我顿悟的。”
秦幼栩明显不信,但是齐斐暄不说,他也不好追问。
说了会儿话,天色也不早了,齐斐暄让秦幼栩回伯府,她下车后站在门口看着秦幼栩的车离开,半晌叹了口气。
秦幼栩这人,在原书里简直是男女主感情的垫脚石,活的累,死的也惨,齐斐暄想,希望他以后别走原书的老路子。
在外面站了会儿,齐斐暄想要回去的时候,却见巷子外有人赶着马车过来。
赶车的是个年轻人,他将马车停在齐斐暄面前,从车上跳下来,见齐斐暄在,抱拳道:“这位便是齐公子?”
第35章
年轻人腰上佩着一把长刀, 身上穿着灰色劲装, 神情冷漠,语气冰凉。
这人看上去很不好惹, 齐斐暄退到门里,防备的看着年轻人:“我是。你哪位?”
年轻人没回答齐斐暄的问题。他回身将车帘掀开。
“原来你就是齐公子。”车上下来一个身着飞鱼服的俊朗男人, 他拱手道,“久仰大名。果真是侠肝义胆,少年英才。”
久仰?齐斐暄被他说的一愣, 但见他身上的飞鱼服, 齐斐暄也知道这人是干什么的。她抱着少说少错的心态抱拳:“过奖。”
大齐开国之初便有锦衣卫一职, 虽然原书中锦衣卫出场戏份不多,但是齐斐暄却知道锦衣卫这三个字有多可怕。
能止小儿夜啼, 能令成人心颤。
这种人, 齐斐暄觉得她还是少惹为妙。
不然万一哪句话说错被他记恨上可怎么办?锦衣卫这种嚣张跋扈惯了的,都是小心眼,一句话不合适都要被他们记上好几年的。
男人还想说什么,齐斐暄眼前一花,忍冬不知从哪儿跳出来:“卢大人, 公子等你很久了。”
说罢忍冬扬起手,内院便跑出来一个青衣小厮:“卢大人,请随我来。”
男人冷笑一声, 对齐斐暄道:“齐公子,告辞。”
青衣小厮带男人进去后,齐斐暄问问忍冬:“这是谁?是锦衣卫么?”
这位卢大人一看就不像好人, 虽说他五官端正气质超群,但齐斐暄总觉得他的态度神情都不太对劲儿。
难道锦衣卫都这么奇怪?
忍冬道:“那位是锦衣卫指挥使卢瑁卢大人。卢大人和我们公子……交好,今日是特意来探望公子的。”
交好?齐斐暄可不信。
只不过周容雅的事她无权过问。齐斐暄也没心思管别人的事,现下没有要紧事,齐斐暄回了房里努力认字去了。
毕竟她要学会做面具,不认字可不行。之前沈恙给的那个面具方子,齐斐暄问过忍冬,忍冬却对此一窍不通。
想也是,忍冬是暗卫,估计他也不会学易容这种对暗卫来说没什么用处的东西。沈恙又不在,做面具这种事也只能靠齐斐暄自己去学。
好在齐斐暄脑子聪明又灵活,又只是单纯的不认识大齐文字,并不是真正的没读过书,所以认字还难不住她。
而齐斐暄又是学过千字文的,故而学起东西来快到令周容雅惊讶。
“国子监祭酒陈鸣与我相识,我去信一封,让他收你为弟子,待你学成,便去参考科举如何?”
见齐斐暄几天时间就将千字文学的差不多,周容雅起了爱才之心。这一日齐斐暄到周容雅房里的时候,就听到他这么说。
几日前见到的那个锦衣卫指挥使卢瑁也在,他站在周容雅床前,那一身飞鱼服却不显得跋扈:“公子说得对,齐公子你年纪还小,总要为将来做打算。”
齐斐暄连忙拒绝:“好意心领了,但是我……志不在此。”
科举进场时为了防止作弊都是要搜身的,齐斐暄是女扮男装,她去科举,不是送上门被揭穿身份?
还是早拒绝的好。
卢瑁笑了:“齐公子聪慧,想必以后做什么都能有一条出路。”
“多谢。”齐斐暄道谢,然后抱着书跑到周容雅床前,“周公子。今天感觉怎么样?”
“还好。”周容雅抬手,把齐斐暄怀里的一本叫闻归实记的书拿过去,“看到哪里了?”
“里面有很多不认识的字,所以我只看了半篇。”齐斐暄道,“这书太晦涩难懂,我看不太明白。”
闻归实记这本书是先帝时的钱太傅所做,里面记载了史书上的一些事,据传是专为皇子启蒙所用。
齐斐暄前世并没有这本书的存在,所以周容雅让她去书架上拿书时,齐斐暄出于好奇拿了这本书。
只是书里的生僻字太多,闻归实记又是以“言辞简练”著称,看书时遇到两个不认识的字就会影响理解全文,所以齐斐暄才只看了半篇。
齐斐暄问:“皇子们开蒙都用这么难的书么?”
“自然不是。”周容雅道,“闻归实记记载的是帝王将相之间的争斗和世间百态,自然不是所有的皇子都能用这本书开蒙。”
这书应该就是专用来给储君看的幼儿读物一类!齐斐暄感觉自己似乎拿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她的动作一僵:“哦……我说我以前怎么没看到过这本书……”
“闻归实记的作用不大,你没看到过也正常。”周容雅将书翻开,“一般人家并不会有这本书。”
闻归实记用作小孩子的启蒙书太难懂,而闻归实记上所记载的东西又是史书上都有的,这书除了启蒙没多大用处,所以没多少人会去买它。
卢瑁道:“公子还留着这书?在下还以为……”
“正好放在这里而已。”周容雅抬头,丹凤眼毫无波动的看向卢瑁,“卢大人,去做你的事。”
卢瑁一顿,恭恭敬敬的退下去。
估计是周容雅的身份太高,连锦衣卫都要听他的话。齐斐暄忍不住问:“周公子,你是做什么的?这样一直不回家真的可以么?”
“家中管事尚在,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周容雅道,“你唤我容雅便是。这是我的字,你不必见外。”
“啊,好。”齐斐暄想了想,“我……我还未及冠,我没有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