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来了你就知道了。”韩云观笑的像只狐狸,他说,“本来我不想带他来的,但是不小心说漏嘴了,他觉得有意思,我就只能带他来啦。”
齐斐暄也没有多问,她跟着韩云观一起去了庆喜班。
庆喜班开在承乾大街上,韩云观带着齐斐暄过去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庆喜班门口亮起了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齐斐暄从马车上下来,骑着马的韩云观道:“这里就是庆喜班。”
门口的小厮迎上来将齐斐暄的马车和韩云观的马牵走,齐斐暄和韩云观进了庆喜班内。
戏班子的管事见着韩云观就满脸带笑,小跑着跑过来:“哎呦!公子来了!今儿您想听哪出戏啊?”
“我倒不是来看戏的。”韩云观道,“这位是齐公子。赵先生给你的戏折子,有齐公子一半的功劳。”
“哎呦!公子真是一表人才!”管事一脸谄媚的笑,“赵先生说您厉害,今日一看果真如此!光看公子的容貌就知道,公子定然是满腹诗书之人!”
齐斐暄让他夸的不好意思,摆手道:“谬赞了。不知道这新戏在哪里听?”
“就在后头,您跟我来。”管事怕惹了齐斐暄不快,也不再废话,引着齐斐暄和韩云观一起去了后院。
庆喜班地方大,后院为了让人练戏,占地也不小,甚至还有个小戏台子。到了后院,管事请韩云观和齐斐暄坐下,然后叫来人上了茶水点心。
安顿好齐斐暄,韩云观道:“你先在这里等一会儿,我去把人叫来。”
说罢问管事:“人呢?还不快些登台?”
管事忙解释:“角儿正上妆呢!说要好好唱,公子可别着急。”
韩云观让他赶紧去催催,然后和齐斐暄说了几句就走了。
齐斐暄一个人百无聊赖地吃着点心,喝几口茶。不多时,唱戏的角儿就快要上场了。
后院无关的人都退了出去,台下只剩齐斐暄和她带来的人。齐斐暄道好奇,问道:“怎么人都走了?”
“可能是有什么规矩。”跟在齐斐暄身边的红丫道,“我也不知道。”
齐斐暄四处看了看,见没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就安心等着。
四周不知何时,四周多了黑衣人,齐斐暄耳聪目明,她察觉到周围的人对她没有敌意,也就没轻举妄动。
韩云观从外头进来,将一个人让到座位上,齐斐暄想要问究竟是怎么回事,一转头,正好看到身边的人将斗篷的帽子摘下来。
惊得齐斐暄差点从椅子上站起来。齐斐暄道:“周公子?”
“好久不见。”周容雅眉眼带笑,看向齐斐暄,“阿眠长高了。”
齐斐暄吃得好睡得好,又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自然长高了。她道:“周公子怎么来了这里?”
“闲来无事,就来看看。”周容雅语气温和,“听说今天这戏是你写的?”
“不是我,是赵先生写的。”齐斐暄不好意思的笑,“我就是写了个大致。”
她现在明白过来了,那些黑衣人,应该都是保护周容雅的。齐斐暄接着道:“赵先生写的戏很好。”
“嗯,早有耳闻,所以我今天特意来看看。”
言语间台上已经开场,齐斐暄也就没有在说话。周容雅和韩云观也看向台上。
第90章
台上传来青衣咿咿呀呀的声音, 齐斐暄听不明白她嘴里的戏词, 就低头看手上的戏本。
对着戏本,齐斐暄才能够听清楚他们在唱什么。
这也不怪那个青衣。庆喜班是江南那边来的班子,后来有了韩云观这个靠山才在在京城落下脚。庆喜班唱的是江南那边的曲调,京城人听习惯了倒都能听懂。
只是齐斐暄没去过江南, 之前她也没有听过戏, 所以才需要看戏本。
头顶落下一片阴影,将齐斐暄的光线挡住。齐斐暄抬起头,看到了探身过来的周容雅。
“周公子。”齐斐暄道, “怎么了?”
“不喜欢这个戏?”周容雅问。
“我只是听不清楚。”齐斐暄指指手里的戏本, “看一眼上面的词而已。”
“听不清楚?”周容雅问,“阿眠家在江南, 也听不清江南的曲调吗?”
齐斐暄一愣, 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便道:“离家几年,乡音都快忘光了。”
周容雅似乎并不信,他追问道:“阿眠天纵奇才,怎么连乡音都能忘?”
齐斐暄咬咬下唇,换上落寞的表情:“在家并没有什么好事,反倒是来了京城才痛快些, 该忘的自然就都忘了,唉……”
周容雅一笑,不再问下去。齐斐暄松了口气。
不知怎的,她总觉得周容雅身上有一种寻常人没有的气质。
似乎是久居人上, 养尊处优久了,周容雅给人一种遇到什么事都能平常以对,毫不慌张的好困。齐斐暄想起来第一次遇到周容雅的时候,周容雅受伤很严重,但他除了表情严肃些,却一点都不慌张。
这大概就是天生的稳重。齐斐暄看向周容雅的侧脸。
蜡烛发出的光落到周容雅身上,他仿佛浑身泛着柔光,更显得丰神俊朗,风雅无双。齐斐暄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感慨人和人果然是不一样的。
已经是戌时,戏院一片灯火通明,齐斐暄记住戏本上的东西,将戏本收好,老老实实的看戏。
看到戏中的国公夫人生了孩子,那商户夫人将孩子换过来的时候,韩云观道:“赵先生不知大户人家的规矩,这里张夫人换孩子太简单了点。别说国公府,就是一般的殷实人家,也没有刚生下来的小主人身边没人的。”
韩云观道:“阿眠,这里要不要改一下?”
说着就喊来管事,想让台上停下。
“无妨。”周容雅抬手,阻止了韩云观,他声音淡然:“反正这戏的用意,不在这上头。”
齐斐暄背后一凉,干笑:“的确。”
这戏里有不合逻辑的地方,不过既然是戏,也就不必那么当真。
更何况这戏又不是特意给人看的,这出戏的重点是让张芸秋和齐佩芜心惊,说不定唱了这一出就不会再唱下去了,又何必在意那么多。
韩云观“哦”了一声,道:“也对,不过大哥,你是怎么猜出来千金记用意的?”
“还用猜吗?”周容雅看了韩云观一眼,目光里有几分无奈,“看都能看出来了。”
韩云观缩缩脖子:“好,大哥你一向聪明。”
说罢转头对齐斐暄道:“我可没和我大哥说那件事。”
齐斐暄扶额。韩云观放松下来的时候,真的像个傻白甜啊……
戏台上的曲调悠扬,齐斐暄托着腮认真看他们唱戏,看到一半时有些气闷,转头想要松口气的时候,注意到有黑衣人过来。
齐斐暄看着那黑衣人走到周容雅旁边说了些什么,周容雅眉头微蹙:“不用管他。”
黑衣人退下,齐斐暄拉拉韩云观的衣袖:“怎么了?”
“谁知道。”韩云观摇头,“我大哥的事儿,我们就别管了。”
齐斐暄也就没多问,她起身,说了声出去透气,然后带着红丫和陈悉离开。
周容雅来了之后,红丫陈悉二人就被管事领去了远处,这会儿齐斐暄带他们离开,红丫就有些新鲜的说:“公子,刚才过来的那位公子是谁呀?他好奇怪啊。”
“哪里奇怪了?”齐斐暄问她。
“他……他和我见过的人都不一样。”红丫挠挠头,想了半天说,“那位公子,好像庙里的神仙。”
陈悉拽住红丫:“这是什么话!别乱说话给公子惹事!”
周容雅一看就是不好惹的人,陈悉以前当镖头的时候走南闯北的多了,也知道若是多嘴说了不该说的话会惹祸上身。
陈悉道:“公子宽厚,你却越来越没规律了!”
红丫吐吐舌头:“我就是觉得那位公子很厉害,我不说了就是了。”
“他确实很厉害。”齐斐暄道。
只是不知道周容雅究竟是做什么的?齐斐暄在京中这么久,也基本摸清了朝中官员的底细,但就是没听说过和周容雅相关的事。
而原书中周容雅也没有出现过。
若说皇亲国戚,大多被封了王,再不济也是有爵位的,怎么满朝都没有周容雅这个名字呢?
周容雅仿佛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般。齐斐暄想了半天不得要领,呼出胸中浊气,走到没人的地方抬头看天空的繁星。
戏院前头也有人正在唱戏,不时还有喝彩声传来。齐斐暄寻了个地方坐下,托腮想着事情。
她现在需要去找那位在大齐朝颇有盛名的神医,还需要给秦幼诩去信,让他先留着齐覃智的命,等迁都时再动手,还要再想法子知道是那么时候迁都。
别的还好说,齐斐暄还能想想办法,可是这迁都……
迁都是皇帝才能决定的,齐斐暄连宫都没进过,怎么才能知道什么时候迁都呢?
齐斐暄有些忧愁的托着腮,看着不远处映出的灯光,心神不宁。
站在一旁的红丫刚被陈悉说了一通,她这会儿也不敢说话,齐斐暄百无聊赖,自言自语道:“唉,到底什么时候迁都呢。”
不迁都,齐斐暄的计划就不能够实施,回到国公府的事就要一拖再拖,到时候齐斐暄要对付齐佩芜,还要对付张芸秋,搞不好还要再加上一个楚钦。
这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齐斐暄仰天长叹。
“迁都?”身后有人问,“阿眠问何时迁都做什么?”
齐斐暄背后一凉,飞快的站起来,看清来人后干笑:“周大哥,你怎么过来了?”
“我出来走走,正好看到你在这里。”周容雅走到齐斐暄身边,“你刚才说迁都的事?”
“啊……”齐斐暄的脑子飞速转起来,“就是忽然好奇,大齐十几年前因为战乱迁都到这里,现在晋王已经死了,会不会再迁都回去。”
周容雅却道:“是云观告诉你的?”
“……是。”齐斐暄没敢骗人,她道,“迁都的时候,我想做一件事,这件事事关我……我朋友后半辈子的命运,所以我想要知道究竟什么时候迁都。”
说到这里,齐斐暄觉得她的话有歧义,又补充道:“当然了,并不会对朝廷有什么影响,只是后院里的事而已,顶多让满朝文武多些茶余饭后的闲话而已。”
“后院的事?”周容雅微微低头,看着还不到他胸口的齐斐暄,“换孩子的事,是真的?”
“你怎么知道?”齐斐暄瞪大眼睛,好奇的问,“韩云观和你说的?”
“不是他。”周容雅看着齐斐暄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忽然觉得有几分好笑,他睫毛颤了颤,道,“细想就能知道了。刚才那出戏,可是都能和已经发生过的事对上的,再加上你又说是后院的事,我当然也就猜出来了。”
“周公子聪明!”齐斐暄眼睛亮起来,她道,“观叶落而知秋,说的就是您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