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前从未考虑过结婚生子,清欢本就是他人生中最大的意外,是她让他体验了世间五蕴之苦。
男人顿了顿,将她抱得更紧,低低地说道:“那年我跟厉深做了一个交易,我放你离开,他选择沉睡,后来,我食言了,这辈子我都横刀夺爱,不会放开你了。”
厉沉暮原本想坦白自己伪装厉深的事情,只是话到嘴边默默地改了口,他如今只想跟她甜甜蜜蜜的,其他的一起都不想去管。
清欢心有些柔软,低低地说道:“那你好好动手术,我还有好多想去的地方,一直没有去呢。”
“嗯,我陪你去。”
晚间的时候,厉沉暮打了一个电话回南洋。
厉晟阳接到电话时,又惊又喜,厉沉暮失踪这些天,老爷子又病了,南洋在短暂的静默期之后,又活络了起来。
以往厉沉暮在,仿佛任何事情都能解决,他心里隐约有了一条退路,如今临到自己头上才发现,肩上的担子有多重。
“大哥,你这些天都去了哪里,我们到处找你,爷爷都急病了。清欢去找你,你见到人了吗?”厉晟阳这几日忙的脚不沾地,加上厉沉暮的病情比较棘手,白桥等人也没有擅自将消息传回南洋去,是以厉晟阳是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
“见到了。”厉沉暮坐在阳台上,听着外面的俗世喧嚣,低沉地说道,“阿阳,我要在英国动手术,爷爷就拜托你了,若是我没有回南洋,厉家以后就靠你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厉晟阳瞬间声音都变了,急急地说道,“什么叫没有回来,你跟我说清楚。”
厉沉暮三言两语地将事情说了一遍,厉晟阳跌坐在地,心拔凉拔凉的。
第929章 只是想抱着你
厉沉暮的检查报告第二天就出来了,清欢清早就接到了白桥的电话,怕说不清楚,一大早就将季安带了过来。
季安拿着厚厚的一堆分析报告,认真地说道:“老大得尽快动手术,不然会头痛死的。”
白桥在一边解释道:“昨天几位专家对厉少的脑部情况进行了会诊,吵得不可开交,最后得知的结论都是尽快做手术,失明只是一开始的征兆,随着偏头痛越来越厉害,脑袋会疼的裂开,轻则痴呆,重则丧命。”
“会疼死。”季安在一边补充着。
清欢看向季安,心尖有些发抖,她是见过他头疼时的症状的,不禁低低地问道:“手术你有把握吗?”
季安眨着眼睛,点了点头,说道:“七成,我治疗的动物都活的好好的。”
季安刚说完便被白桥打了头。
“二哥,你打我做什么。”
清欢有些心乱如麻,她应该信任季安的,毕竟长久以来,季安都在研究如何治疗厉沉暮的脑疾。
“你们先回去吧,这件事情我跟他好好说一下。”清欢让他们先回去,然后上了二楼。
男人已经醒了,换好了衣服就听见清欢进来的声音,被她从身后抱住了。
这几日来,她变得有些黏他,男人对此很是享受,伸手握住她的小手,微笑道:“怎么了,嗯?”
清欢将脑袋贴在他宽厚的背后,低低地说道:“只是想抱着你。”
她有些想哭,从她十五岁开始,这个男人就成为她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她只是害怕会失去他。
厉沉暮知道她担心什么,害怕什么,然而这件事情从他年少时就已经发生,他只能平静地面对,他甚至不能给她任何的承诺,因为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做到。
“今天不出去了,我陪着你,嗯?”厉沉暮转身,将她抱在怀里,抵着额头,温柔地说道。
清欢点头,她也不想出去,只想跟他窝在家里。
整整三天,两人呆着家里,哪里都没有去,许是知道他们想过二人世界,这三日,白桥都鲜少来打扰。
第四天,厉沉暮进了手术室,走到时候,男人特意将她支开去买早饭,等她回来时,看着空荡荡的房子,突然就坐在门前,落下泪来。
哭着哭着,又低低地笑出声来,该是这样,如此干净利索地走了也好,免得她难受地哭出来,厉沉暮也无法沉心对抗病魔。
中午的时候,白桥过来,见她坐在屋前,抱着那只导盲犬说着话,背影纤细孤单,不禁低叹。
白桥穿过栅栏,走过去,低声说道:“清欢小姐,厉少说这一天,你大概都不会记得吃饭,让我给你送点汤汤水水的食物过来。”
清欢抬眼见是他,目光触及他拎过来的食物,点了点头,沙哑地说道:“你放在桌上,我饿了会去吃。”
清欢顿了顿,问道:“他走的时候,有给我留话吗?”
白桥见她眼下都是红肿的,低低地说道:“厉少什么都没说。”
男人走的决绝,都没有回头,也没有一丝的迟疑。
第930章 这姑娘很长情
清欢微微一笑,大约是能猜到的,他所有交代的事情早就交代过了,将所有的资产留给她,又将他爷爷托付给厉晟阳,她知道他还给霍家老太太打了电话,对病情只字未提,像是闲话家常一般,说着一些日常的生活。
这才是他的性格,妥善安排好一切,便头也不回地去面对。
不能面对的是她。
“厉少一定会度过这次难关的,清欢小姐要有信心。”白桥坚定地说道。
清欢点了点头,牵着四宝,要去给他洗澡,既然他不想面对离开的场景,那她就在家里等着他回来,哪里也不去。
他那样骄傲的男人,想沉默地离开,再优雅矜贵地回来,她都懂的。
手术持续了十八个小时。
清欢在家里坐到凌晨,白桥打来电话,激动地说道:“清欢小姐,手术很成功,厉少现在已经转入了重症病房,只要熬过这三天,第一阶段的治疗就有成效了。”
清欢重重地点了点头,挂了电话之后,抱着膝盖,坐在阳台上,欢喜地落下泪来。
后面的三天度日如年,白桥每天都会打电话来汇报情况,清欢等在家中,没有过去,内心焦躁到难以忍受的时候,她便到书房里找厉沉暮看过的书,读他的读书笔记,看他获得的奖项,将他年少时的社交动态从头到尾再看一遍,一边看一边了解少年的他。
她强迫自己静下心来,每天早上都走两条街道,去买附近唯一一家的港式早茶,他走的那天早上说想吃早茶,也许在某个稀奇平常的早上,她拎着早茶回来的时候,男人会站在屋前对着她微笑呢。
白桥依旧每日来汇报最新的情况,无外乎是今日厉少醒了,问清欢小姐在做什么,要不就是今日厉少能下床了,问清欢小姐在做什么。每天都有新的进展,每天必问的是清欢小姐在做什么。
清欢每日将日常都告诉白桥,让他转告。
白桥作为传话筒已经麻木了。
后面事情开始演变成,今日清欢小姐炖了补品,明日厉少让他去排队两小时买一盒甜品送给清欢小姐,传话筒变成了外卖小哥,嗯,就是这样。
只要主子们高兴就好。白桥微笑脸。
厉沉暮手术一个月后的清晨,清欢按照惯例去买港式早茶的早点,老板是香港人,叫阿杰,跟着父辈就移民来了英国,开了一家正宗的港式早茶,难得见东方面孔,尤其是天天都来捧场的漂亮东方女子。
阿杰每天给清欢的早点,分量都比别的客人,清欢其实很想说,她本来买的就是双人份,这都能吃两顿了,只是见对方热情的模样,话又默默地吞了回去。
“顾小姐,今天还是虾饺,烧麦,加黑豆豆浆吗?”阿杰热情地招呼道。
港式早茶店的生意很好,请了好几个勤快的伙计,只是每次清欢来的时候,老板都要从后面起身,亲自过来招呼一声。
“对。”清欢的口味比较单一固定,喜欢吃一种东西会一直吃,不会中途改别的口味,这早点都吃了一个月了也没腻味。
老板寻思着,这姑娘长情,于是招呼的更热情了,每次都要唠嗑几句。
第931章 太太真贤惠
清欢并不擅长跟人聊天,热情的早茶店老板大多得到的回复是恩,对,还可以。
不过阿杰对此丝毫不在意,只觉得对方又漂亮又长情还性格朴实,真的是难得的姑娘,要是能娶回家就好了。
清欢拎着早点穿过街道,往回走,这一带环境清幽,是有名的富人区,穿过两个街道,还要走十多分钟才到居住区,在路上还经常遇到隔壁的一对德国老夫妻。
那对老夫妻每天早上都会出来遛狗,德国人较为严谨,见隔壁空置了多年的房子没人居住,近期住了一个年轻女人,在观察一周之后,发出了友善的信号,遛狗的时候,在路上遇见,便打声招呼。
清欢不爱与人交谈,每次微笑之后便走开,不然对方可能要拉着问,是日本人?房子是你买的还是租的?
大部分老外对国人都有误解,看见单身独居的东方面孔第一反应是日本人。日本姑娘喜欢独自旅行,居住,她在外旅行多年,被如此问了很多次。
四宝远远地看见他,甩着尾巴欢快地跑出来,这一个月两人已经培养了深厚的感情,清欢打算回国的时候,将四宝也带回去,养在别墅,养一辈子。
她摸着四宝的脑袋,然后带着他穿过栅栏,进屋,见四宝今天似乎异常的兴奋,不停的舔着她的手心,不禁有些惊讶,她性格安静,四宝被她影响了,大部分时间是安静的。
“乖,等会给你弄早饭。”清欢说完,抬眼便看见从屋内出来的英俊男人,身材高大,修长峻拔,面容有些清瘦,凤眼是一贯的上挑,幽深如墨。
厉沉暮走上前来,自然而然地接过她手里的港式早点,勾唇微笑道:“太太真贤惠,大清早就去买早饭了。”
清欢愣了半晌,厉沉暮见她站着没有反应,低低地叹气,上前去,将她拥在怀里,克制而缠绵地吻住她。
一个月已经是他所能忍受的极限,开颅手术之后,眼睛就恢复了视力,只是暂时不能出院,他必须调养好身体,才能继续二次开颅手术,他出院回来的时候,季安还气得哇哇大叫,只差要抱着他的腿,将他拽回去了。
可太太在这里等了一个月,他再不回去,会很难过吧。
清欢乌黑的大眼都是水汽,将脑袋埋在他的胸口,紧紧地抱住他,感受着他身上沉淀的清冽的松香味道,哭起来。
厉沉暮怕她眼睛哭肿了,低低地说道:“医生说,我不能久站。”
清欢飞快地醒悟过来,哽咽道:“你怎么这么快就出院了,季安不是说两三个月吗?”
她被男人揽着腰,带进屋,才买回来的早点孤零零地被丢到了入门的花桌上,就连四宝也呜咽地趴在了门口,被遗忘了。
清欢扶着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细细地摸着他的脸,再去查看他的脑袋。
厉沉暮见她这样紧张,伸手握住她的手,凤眼幽深地看着一个多月没见到的人,低沉地说道:“一个月,你都狠心地不去看我?”
第932章 你亲我一下就不疼了
清欢这一个月来,过得很是煎熬,见他这样说来,顿时黑如葡萄的大眼睛就红了,转眼间就要落下泪来。
男人这一见,连忙捧起她的小脸,亲了一下,低低地说道:“不能哭,会不漂亮。”
清欢闻言,噗嗤笑出声来,想到他以前就是这样骗厉嘉宝的,厉嘉宝每次一哭,就吓唬她不漂亮。五岁的小姑娘正是爱美的小嫩芽醒觉的时候,这样一说,便立马委屈地憋着泪。
“我又不是五岁的厉嘉宝。”清欢哽咽道,她这一个月来忍的好辛苦,不去看他,怕他不喜欢自己看到他最虚弱最无助的模样,他还说她狠心。要自尊要骄傲要面子的都是他,锅她来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