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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炎城已经好些年没听人骂脏话了,乍然听到,还有点不适应。
  徐广进从人群外看到姗姗来迟的两人,挖苦起来,“我说,林书记,你们怎么才来啊?该不会是没脸见人了吧?”
  说起来,粮食丢失,四个看守人是第一责任人,那林建国这个民兵队长就是第二责任人。都是要受处罚的。
  林建国没有说话,跟在他爹身后进了包围圈。
  林炎城在徐广进身后扫了一眼,昨晚出现的徐家人非常少。徐广进就不说了,就连跟他秤不离砣的徐广飞也不在。
  现在他倒是紧随其后,林炎城眯了眯眼,反问他,“昨晚发生这么大的事,大队长好像并不在啊?昨晚干啥去了?”
  徐广进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气势汹汹地走到林炎城面前,“姓林的,你什么意思?”
  林炎城扫了他一眼,“你这么激动干什么?难不成有人做贼心虚了?”
  徐广进指着林炎城破口大骂,“林老头,咱俩平时是不对付。但是我也没怎么着你啊。你儿子看管粮食不利,你就想把责任怪到我头上,你说你像话吗?咱们让大伙评评理,我今儿还就不信了,难不成大家都是瞎子,由着你摆弄?”
  林炎城摆了摆手,“行了,我没空跟你兜圈子。到底谁是偷粮食的贼,不是你说了算,也不是我说了算,而是证据说话。”
  他朝林建国抬了抬下巴,“把全队所有人全部集合到打谷场,但凡是能走的,一个都不落。今儿我们要是不把贼抓到,咱们这仓库迟早会被这些人搬空。”
  徐广进见他这胸有成竹的样子,微微向后扫了一眼。
  徐广飞给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扭头去打谷场了。徐广进心里踏实不少。
  “所有大队干部都留下!”林炎城又点了十来个妇女留下,她们共同的特征都是嘴快,好事的。
  等所有人都集合到打谷场,林建华跑过来报信。
  林炎城这才将视线移向这些大队干部以及大娘大婶们,“安静,大家听我说一句。”
  吵吵嚷嚷的人群渐渐停止交谈,直至鸦雀无声。
  林建国手脚麻利,很快从屋里搬出一个凳子,林炎城踩在上面,看着大伙,“粮食丢了,看守人以及建国都有责任。但是咱们首先是把粮食找到。”
  “怎么找?”人群里有人喊了一声。
  张松年从屋里搬出一袋粮食,林炎城让他把粮食它放在徐广进刚才坐的椅子上,指着袋子底下缝上去的蓝布口袋,“瞧见没?这是我和张松年一起商量做的机关。昨晚贼偷了粮食。这蓝布口袋里的黄沙一定早点漏下来了。”
  徐广进心里一慌,粮仓袋子加了这东西,这两人居然不告诉他?
  “好了,麻烦大家四处看看,有没有黄沙。咱们顺着黄沙四处找找。”
  乡下盖屋多半都用的泥,像黄沙这种东西那是少之又少。之前拆高炉的时候,砖分给队员,但是黄沙却都留下,一直堆在大队仓库里,想着等什么时候队里有钱了,把仓库翻修。
  听说有线索,大伙全都埋头开始找。
  没一会儿,就有找到一条细小的线,从墙根处一直往旁边的小巷子延伸。
  众人跟着这条黄沙线,走了好一会儿,终于走到末处。
  众人齐齐看去,“哎呀,这不是贺知青住的屋子吗?”
  旁边一人推他,“你傻啊,贺知青早就走了,这是徐广飞家。”
  徐广进急得一脑门子汗,“这是栽赃,这是陷害。”他指着林炎城破口大骂,“一定是你故意弄出来的。如果你早就在袋子上缝了口袋,为什么昨晚不抓。反而今天来抓?”
  林炎城勾了勾唇角,“你说呢?”
  张松年上前一步,“偷粮食的一共是两个人,可有机关的袋子却只有一个。昨晚当场就抓,肯定只能抓到一个。另一个是谁,谁能知道。”
  如果偷粮食的贼是徐广进和徐广飞,他可不认为徐广飞那家伙能把徐广进交待出来。
  张松年补充道,“但是白天抓就不一样了。昨晚他们十之八九已经分过赃了。”
  就算昨晚他们没有分赃,以他们饿了这么多天的德行来看,他们昨晚肯定吃了顿饱饭。
  这年头的男人少有会做饭的,徐广飞想吃饭,肯定会把他娘叫起来。
  徐广飞可能不会把徐广进供出来,但是徐广飞他娘可就不一样了。
  “别跟他废话了,咱们进去搜。”有人急于找粮食,忙提醒他们。
  林炎城示意张松年,他一脚把小屋的门踹开。
  这是间杂物房,里面东西堆得到处都是。张松年一个个往外丢,很快,他就在靠近里面的位置找到大半袋粮食。
  林炎城吩咐林建华,“去把林广飞他娘叫过来。”
  林建华眼睛一亮,咻得跑走了。
  众人瞧着徐广进的目光都带着几分不善。
  林炎城大发善心,“大队长,你实话说了吧,你是不是跟徐广飞一伙的?要不然为啥你一大早上就找我麻烦呢?”
  其他人也都用怀疑的眼神盯着他。
  徐广进涨红着脸,举手发誓,“我徐广进对着m主席发誓,我要是偷大队的粮食,一定不得好死。”
  林炎城微微眯了眯眼。这年代的人拿m主席当神一样敬仰,徐广进敢这么发誓,要么是他有自信徐广飞他娘不会把他供出来。要么就是他真的没有参与。
  到底是哪一条呢?
  很快,人被带到。
  徐广飞的娘葛小梅听到林建华叫她,当时腿肚子就软了。
  没法子,林建国让手下两个兄弟架着她过来。
  到了这边,两人松开,葛小梅像烂泥似的瘫软在地,身体颤抖,连头也不敢抬。
  “好了!你是想去劳改农场还是想继续待在五星大队,这就要取决于你到底识不识实务了?”
  葛小梅手撑地面,死死地咬着唇,垂死挣扎着,“书记,我儿子没有偷粮食啊。他不是贼。”
  林炎城拍了拍粮袋,“行啦!粮食都从你家翻出来了。你是当我们所有人的眼睛都是瞎吗?”
  葛小梅面色惨白,脑袋上沁出一层细密的汗,她后背全都湿透了。寒九天气,冷风吹过,脊背如同刮在冰窖边上寒冷。
  林炎城提醒她,“如果你不老实交待,你会跟你儿子一起发配到劳改农场,每天都有干不完的农活。病了也没人管,只有等死的份。”
  避不过去的葛小梅挣扎了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举手,怯生生地看着林炎城,“书记,我交待。我一定交待。你千万别把我送去劳改农场。”
  林炎城点头保证,“只要你老实交待,我绝不牵连无辜。”
  葛小梅紧张地咽了口唾沫,“不是广飞去的,而是我家老头子偷的。”
  众人哗然,就连林炎城都没想到,偷东西的居然不是徐广飞,而是他爹。
  林炎城愣了一下,朝她竖了个大拇指,“呵,在儿子和男人之间,你选了儿子。行!那你跟我说说,另一人是谁啊?”他举起两根手指,“一共是两个贼。”
  葛小梅一怔,狠了狠心,闭上眼,“还有一人是我。”
  徐广进不忍直视。她居然撒谎都不会。难道她就不会随便找个替死鬼吗?
  众人一怔。怎么可能?葛小梅身体这么差,跑几步就要大喘气。她是能扛得动粮食啊?还是能前后引开四个男人啊?
  张松年火了,“书记给你机会,你居然敢糊弄我们,真是不识好歹。”
  葛小梅双手捂脸,失声痛哭。
  林炎城一拍脑袋,蹲到葛小梅面前,“呵,你还真是提醒我了。原来昨晚你们没分粮食,是因为偷粮食的人是你丈夫和儿子啊。父子俩配合默契,天衣无缝。当真妙哉。”
  林炎城是在激她。如果她不说出真正的凶手,那凶手只有可能是徐广飞父子。他就不信葛小梅能为了旁人,置自己儿子与死地。
  葛小梅猛地一抬头,呆愣当场,“你?”
  她眼里的难以置信瞬间泼了林炎城一盆冷水。难不成那两个贼真是徐广飞父子?徐广进没有参与其中?咦,不可能啊。徐广进脸上明明白白写着心虚二字呢。
  林炎城有些失望,又似乎很满意这样的状态。他蹲下来,静静地看着她,“你说你撒谎有什么用?不仅没把你儿子捞出来,你还要因为知情不报一起被发配劳改农场。”
  “我!”葛小梅抓住林炎城的裤子,跪在地上,“大队长,求求你,别抓我儿子吧。他还有媳妇和孩子要养。他还这么年轻。”
  林炎城站起来,“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承担责任。你儿子不例外,你也不例外。”
  葛小梅趴在冰冷地面上,哭得声嘶力竭,凄厉的叫喊声此起彼伏,众人心惊的同时,又忍不住同情她。
  心理防线攻破了,林炎城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徐广进,扭过头看向葛小梅,诱哄她开口,“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老实回答,我可以不把你交出去。”
  这年代的法律不全,只要他不交出去,葛小梅就不会被当成共犯。只是他怎么也不愿相信,以徐广飞父子的胆子在没人怂勇的情况下,能去当贼?
  葛小梅抹了把眼泪,打着嗝,“你问。”
  林炎城声音很淡,“偷粮食的主意是谁想出来的?”
  众人齐齐看向徐广进。毕竟刚刚他的表现最可疑。
  葛小梅仔细回想了一遍,“我不知道。”她是真的不知道,她也是昨晚被他们父子叫起来,才知道两人居然去偷粮食的。
  徐广进大松一口气。众人懵了。
  林炎城见问不出有用的东西,指挥刚刚那两人把葛小梅架走。
  他再度把徐广飞的爹叫过来。
  对方倒是很爽快,一口承认自己偷了粮食。当他问到是谁给他们出主意的时候,对方一口咬定是自己的主意。倒是没把徐广进给供出来。
  等他再把徐广飞叫过来的时候。
  徐广飞已经面如死灰。他强撑着站在林炎城面前,“粮食是我偷的,跟我爹我娘无关,你快把他们放了。”
  林炎城摸着下巴,“你爹跟你是同谋,你娘是知情不报,你们三口人都有罪。你一句轻飘飘的话就给放了?少了三斤苞米,我找谁要去?”
  徐广飞恶狠狠地瞪着他,眼含泪花,声音哽咽,“你放了我娘,她是无辜的。她身体差,我们根本不敢告诉她。”
  林炎城也无意为难葛小梅。他走到徐广飞面前,“只要你老老实实告诉我,偷粮的主意是谁出的?我就可以放了你娘。”
  徐广飞眼尾扫向徐广进。对方身份僵硬,心更是提了一截。
  徐广飞一口咬定,“是我爹。”
  口供一致,林炎城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来了,抬了抬手,“行了,押下去吧。”
  等人都走了,徐广进上前一步,小声求情,“他们偷的是队里的粮食,你也找到了,能不能放了他们?”
  林炎城凉凉地看了他一眼,“你以为我是在陪你们玩过家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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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1章
  林炎城态度强硬, 徐广进心灰意冷,只能按照约定,将来好好照顾葛小梅以及他的老婆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