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裴然看来,这个关系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
因为有了裴楚的夜闯,裴然对尤念的照看变得十分密实。
那晚裴然非要强搂着她睡觉,这导致她的睡眠质量严重下降,第二天被护士喊起来时,她迷迷糊糊的十分不清醒。
从早上一直检查到下午,她跟着护士左跑右入,等到一切终于结束时,主治医师拿着病历夹走到裴然面前,恭喜道:“经过检查您夫人各项指标都很正常,如果您执意想带着她出院静养是没问题的,但还是要请个护工照看,注意她的精神状态,定期来医院做个检查。”
裴然拿过那些单子一一看着,这时正准备躺回床上补觉的尤念飞快转身,结结巴巴的看向裴然道:“什、什么出院?”
裴然将单子换了一张,侧眸对上尤念吃惊的小脸,他勾着嘴角道:“你不是说你不喜欢住在医院吗?乖,我带你回去养着。”
尤念不可置信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了?”
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和裴然相处,她是巴不得想多在医院住上一段时间的。可如今裴楚的出现直接切断了她的道路,然而他已经在病房外安排了保镖啊。
尤念不明白,他到底是为了什么,才会如此着急的接自己到他眼皮子底下养伤。
“我们……是要回家吗?”尤念还存在着一丝期翼,“是、是和爷爷住在一起?”
裴然笑得莞尔,见尤念双眸圆睁微咬着唇瓣像只受惊的小仓鼠,微微按了按额角后,他伸手替她解开病号服,打破她最后一丝幻想:“放心吧,你只和我住。”
尤念:“……”
她哪里还敢放心。
作者有话要说: 裴然:终于可以带老婆回家住了。
尤念:“……”我有点慌。
……
上章发放完毕,这章26字评论红包继续~
第5章 可怕的老公(五)
尤念出院穿的衣服,是裴然亲自给她挑的。
简单的黑色毛衣裙上勾勒了几朵小花,既显瘦又修身,尤念看着喜欢,当她拿在手中准备换上时,才察觉自己病号服上的扣子已经被裴然解开了。此时他靠着她极近,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微微弯身正准备帮她把衣服脱下来。
“你、你干什么?!”
她实在太不小心了,慌乱下额头直接撞在了裴然的下巴上,耳边传来的一声轻嘶,搭在她肩膀上的手移开,裴然捂住下巴后退一步,眯眸看着她道:“我还能干什么,当然是帮你换衣服。”
他皮肤白皙,所以下巴被撞到后,上面很快就出现明显的红印子。
尤念不是故意的,她看着裴然下巴发红的位置张了张嘴想要道歉,但一想到他刚才的行为,她捂住胸口往后退了一步,小声道:“我不需要你换。”
不管失忆前的他们怎样亲密,但失忆后的尤念并不适应这种亲密,她坚持要让裴然回避自己换衣服,裴然头疼的按了按额角,声音冷冷淡淡的提醒她:“念念,我们是夫妻。”
别说是帮她换衣服了,身为夫妻的他们,曾经更亲密的行为也有过。
他坚持不肯出病房,抿唇半靠在落地窗上的姿态冷淡,尤念见他这样自然是不敢过去招惹的,她抱着衣服僵持在原地,一双眸子睁的圆圆的看着他。
尤念知道,她这样的行为或许在裴然眼里看着有些矫情,但失忆的她还无法将裴然完全代入自己丈夫的身份,对着这样的他脱衣换衣,尤念是真的有些别扭。
到底该怎么办呢?
正当尤念想要抱着衣服去卫生间换时,窗边的男人忽然动了。他只瞥了她一眼就转身看向了窗外,尤念愣了一愣,半响后才反应过来裴然的意思。
他这是……
见裴然背对着她一直没有再转身,尤念抖开手中的衣服赶紧去换。她没想到裴然这种唯我独尊的男人会忽然退让,匆忙间她将衣服穿得拧巴,生怕裴然会忽然回头。
“好了吗?”
身后声音窸窣,裴然闭了闭眼眸,脑海中全是她刚才委屈巴巴看着他的样子。
她那副样子,就像是犯了错还想继续胡闹撒娇的小奶猫,仗着软萌的外表有恃无恐,可爱而又不自知,让人实在气不起来,甚至还想更加骄纵她。
【尤念,但凡你对我示弱一点,我就不会这样欺负你。】
【想让我帮你吗?只要你求我……我什么都答应你。】
看到她这副样子,裴然忽然就被勾起了过往回忆,他眯眸望向窗外的蓝天,神色有些飘忽。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初高中的时候,是他欺负尤念最厉害的时期。
两人明明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可他却处处难为她刁难她,只要认识他的都知道他们两人的关系有多恶劣,甚至到了后来,全校都知道了。
只是这事儿是怎么闹到全校都知道的呢?
想到这里时,裴然眸底微垂,不由就抚上了自己的右脸。
那是在一节大合堂上的体育课上,尤念那班测试800米。裴然知道她体育一向不好,可那日她却‘超常发挥’,突破底线跑了个全班倒数第一,明明是很宽松的时间,然而等她到达终点时,秒表掐定,她硬是没达到及格线。
那天她似乎很虚弱,眼眶红红的心情也不太好,当她到达终点时直接跪倒在了地上,裴然从头看到尾,脸上表现出嫌弃她的样子但刚想走过去扶她时,裴楚和她身边的朋友先一步将她扶起,从他那个位置,刚好看到她双眸圆睁,极度委屈又很娇俏的神情。
那是他第一次看到她如此磨人的样子,裴然的心当时就被狠撞了一下。
他可以很诚实的说他喜欢看到这样神情的尤念,可他却不喜欢看到她对别人做出这种神情。
出于少年时期的叛逆和乖戾,他有了一种自己的私有物被人触碰的烦躁感。在裴楚从她身边离开后,裴然冷眼孤零零坐在草坪上的尤念,没一会儿一只篮球飞速而过,直接砸在了她的脸上。
……球不是故意砸过去的,然而失手砸过去的人却是裴然。
于是别人的失手就真的是失手,而他的失手在尤念这里乃至他人眼中就成了故意为之,周围抽气声不断,裴然拍了拍校服上的褶皱缓缓走了过去,他知道尤念不会相信他所谓的失手,于是他也乐意去做一个懒得解释的‘恶人’。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离裴楚远点,听不懂我的话吗?”
“昨天让你放学来我班门口等我你为什么不等,觉得我这两天脾气好了?”
砸都砸了,裴然索性利用这次的失手,准备当成给尤念的教训。在他走到她面前弯身去捡篮球时,他看到她脸颊红了一大块,呼吸一凝,心中烦闷的同时他语气变得更差。
“尤念,但凡你对我示弱一点,我就不会这样欺负你。”
“能懂吗?”
少年的他骄傲又不肯低头,于是一番委婉求和的话,从他口中说出来变了味道。
那天的他并不知道尤念刚刚在班中受了后桌男孩的恶作剧,他也不知道她是忍着生理期的痛经强撑着跑完了八百米。歪歪斜斜间一个篮球砸过,她侧倒在草坪上看着居高临下的裴然,又耳中嗡嗡的听完他那番威胁。
操场的天空很蓝,那节体育课大概是那一学期中合堂班级最多的一次。
裴然走到哪里都能招来一群人的目光,当他捡起篮球转身往回走时,他听到身后有动静传来,有人很轻很轻的喊了他一声:“……裴然。”
回头间,一个响亮的巴掌刮过,篮球在地上弹跳几下静止不动,或者说,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裴然听到尤念用了最温柔的声音喊了他的名字,却没想到她会用了最火烈的方式摧毁他的期盼。
“就这么想让我对你示弱吗?”
尤念爆发力惊人,她那一巴掌过去时指甲还刮到了裴然的脸颊,在他脸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红痕。
周围学生惊呼,俩人的举动很快引来体育老师的注意,最后他们二人被叫到了班主任办公室,一传十十传百,从学生到老师,一上午间全校都知道了高一b班那个娇娇小小的尤念打了a班的裴家小公子,裴然颜面扫地,尤念也因此出了大名。
很多人都传,尤念当众这一巴掌打的是裴然的骄傲,裴然自此之后一定饶不了她。还有人放言,不出半月,这名叫尤念的女生一定会被整的主动退学。
事实上,从进了办公室后两人气息就敛了下来,然而在各自罚了一千字检讨出来时,尤念还敢对着裴然挑衅道:“这就是我对你示弱的方式,裴然,你喜欢吗?”
裴然,像你这种人,我尤念永远也不会对你屈服。
“嘶……”仅仅是这么回想,裴然都险些压抑不住自己的暴戾。
他记得自己当时在听到尤念这样挑衅时,脸颊火辣辣的疼的还十分厉害,心燥郁气难发泄间,也就只有她还敢对自己这么张狂了……
裴然那时听到她这些话后想要掐死她的心都有了,不由自主的就抬起了手,然而狠戾的目光与她相对,他看到她明明怕的要死还站的笔直一动也不动,不知天高地厚的样子,完全不去想自己这小身板能不能承受的住他这大少爷发起脾气的怒火。
“滚。”
忍了又忍,内伤憋了又憋,最后裴然按住自己被刮伤的脸颊,也只是这么冷冷的吐出这么一个字。
再后来是尤念的朋友苏糖找上了他,他这才知道了体育课上的前因后果,他气尤念拿他撒气又气她什么事都喜欢自己硬抗,但得知她那位后桌自体育课后欺负她欺负的更加厉害,他还是没忍住去找了她。
“听说你那位后桌又是在你背后贴纸条又是从你衣服上泼墨水的,啧,你说他怎么对你这么热情呢?”
尤念理也没理,绕过他就走了。
“当初你打我的勇气去哪儿了?他那么欺负你你倒是打回去啊。”那时裴然脸颊上被她刮到的伤口还没好,他气她气的仍旧要死,于是嗤笑着讽刺她道:“尤念,你也就仗着我让着你罢了。家猫再野也野不过外面的,其实你就是怂逼一个,可真是丢我人。”
“想让我帮你吗?”
“只要你求我……”我什么都答应你。
就算不求我,我不小心砸了你一下而你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扯了我一耳光撒气,怎么说都抵消了,所以你好歹理我一下,给我个帮你收拾烂摊子的借口啊。
裴然这样叹息着想着时,满脑子都是她对着裴楚委屈又娇俏的模样。他那时做梦都没想过有朝一日尤念会对他撒娇示弱,更别说自他这话之后,尤念竟然还真的闷声和那后桌的男生打了起来。
男女力气悬殊,那天高一b班教室乱成了一团,裴然和朋友路过时,刚好就看到尤念夺过后桌男生的墨水瓶泼到他脸上,课本散落一地,暴怒的男生和她扭打在一起,周围吵吵嚷嚷间裴然的心凉了半截。
他自那日就明白,他或许这辈子,都等不到尤念的‘示弱’了。
“好了好了,我穿好了!”
一段回忆漫长而沉重,等到裴然重新回过神来时,耳边传来尤念娇软的声音,接着他感觉自己的袖子被人轻扯了一下,身侧有人讨好的说道:“欸,你可以转过来了。
嘁,还真是天意难测啊。
转过身对上笑得明亮干净的尤念,裴然深吸一口气,发狠的捏了把她的小脸蛋儿道,“这就是你所谓的穿好了?”
不等尤念回话,他就弯身去帮她整理衣服。
被穿的拧拧巴巴的毛衣裙很快就被裴然整理好,他拉过她的胳膊又帮她把袖子‘归位’,末了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说道:“穿这么着急,你这是生怕我偷看你啊?”
夫妻多年,她身上他哪处不了解?
“没、没有。”
仅仅是换了一件衣服的功夫,尤念忽然就觉得裴然变得体贴了。她不知道他是又回忆起了以前的事情,只是在被猜中心思后,笑得有些尴尬。
想了想,她讨好道:“我是怕你等久了等的不耐烦,不想再让你生气了。”
“不是要出院吗?车应该在外面等着了吧,咱们……快走吧?”
“着什么急?”一把扯过兔子似的焦急想从自己身边蹦走的尤念,裴然又从袋子中拿出一件白色的宽大外套罩在她身上。
白色的带帽斗篷衣,帽沿处有一圈黑绒毛,帽尾的两端还挂着两只晃悠悠的小毛球,可爱又简洁。
裴然帮她把外衣的扣子一颗颗系好,接着他将宽大的帽子遮在她头顶上,抬头见尤念像是傻了般呆愣愣的看着自己,于是他执起其中一只小毛球在她脸颊扫了扫,笑眯眯道:“走啊,老公带你回家。”
指尖相扣,尤念被他拖着出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