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君南说的话,钟晚当然不信。
她起身,去敲钟柔的门。
只听屋内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劈里啪啦响。
随后是钟柔慌慌张张的问道:“干嘛?”
钟晚忍耐着脾气,同她说道:“开门,我有事问你。”
“等一下。”
过了一会儿,踢踏踢踏的脚步声逼近门边,门开了。
钟柔披着一件小坎肩站在屋内,脸色难看。
她冷冷的看了钟晚一眼,退后闪身道:“进来吧。”
钟晚随着她进入卧室,把门关上。
钟柔在梳妆台前坐下,钟晚看了看屋内,坐在了钟柔的床尾。
钟柔拿出卸妆巾,对着镜子擦脸:“你要问什么,问吧。”
那口气,冷冰冰的,不像是在对姐姐说话,倒像是在对一个陌生人似的。
钟晚看着镜中的钟柔,肤白貌美,就算是没有胭脂的点缀,也是一张极美的容貌。在回家的路上,钟晚还听朱茉说了,她们学校的新一届校花,就是钟柔。
钟柔抬手卸妆,她的衣袖缓缓往下落着,露出了她手臂上的一条条伤疤。
伤口很浅,似乎割得不深。
钟晚的心顿时沉了下去,她走上前,拉住钟柔的手臂想要看看她的伤口,但她的手才刚抓到钟柔,原本还算冷静的钟柔,突然一下激动起来。
她一把挥开钟晚的手:“别碰我!”
她歇斯底里的喊道。
钟晚看着眼前的妹妹,她忽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同她交流,明明是两个同龄人,但却像突然有了代沟一样。
在进门前,钟晚的心里其实还有一股怒气,她想质问钟柔,为什么要用自己的血肉去供一个邪仙,为什么要把爸妈的灵位丢到角落,可是当她面对这样一个有些疯狂的钟柔的时候,钟晚忽然愣住了,她发现自己根本说不出口。
那种怒其不争的心痛,她甚至连责骂她的力气都没了。
钟晚抿了抿嘴,放开她,重新在床上坐下。
“你告诉姐姐,在你的心中,美貌真的比亲情还重要吗?”
“你觉得呢?”
钟柔冷眼看她,随后扭过头去,继续对着镜子卸妆。
钟晚默默的等了一会儿,等着她把脸上的妆容擦拭干净,恢复了素颜的样子,钟晚才继续开口说道。
“你知道我在你的脸上看到了什么吗?”
卸完妆的钟柔手上不停,她拿出一大堆瓶瓶罐罐像是护肤品的东西,抹在脸上,继续拍拍打打。
钟晚见她不搭理自己,自顾自地说道:“我在你的脸上看到了无数哀嚎的人脸,他们在你的脸上挣扎,叫嚣,每时每刻都是这样,哪怕是你睡觉的时候,他们也没停歇。”
“哦,所以呢?”钟柔冷笑,“吓唬我吗?”
钟晚摇头:“是真的,我现在是地府阳差,阎罗王给我开了鬼眼,能看到活人看不到的东西。”
钟柔听到她这话,手上微微一顿:“阳差?”
她放下手,身体正过来面对钟晚。
钟柔仔仔细细的打量了钟晚一会儿,随后讥讽的笑道:“所以都是柳常青在帮你,帮你成为阳差,帮你变漂亮对吧?”
钟晚不想给谢必安添麻烦,也就没把她如何成为阳差的事告诉钟柔,只说,她说的都是真的,她是真的为钟柔好,她不想看到钟柔为了追求容貌迷失自我。
说到这,钟晚还把之前她如何救了田小梦的事告诉了钟柔,希望她听后能够引以为戒,知道鬼气上身的危害性有多大。
哪知钟柔听后仍旧不以为然,轻笑一声说她知道,她知道活人染上鬼气会死,正是因为知道,所以她才一个人跑到了长生村,把卫君南求了回来。
钟晚腾的一下站起身来,她指着门外同钟柔说道:“你知不知道,卫君南他杀了姑婆!”
钟柔无所谓道:“知道,那又怎么了?”
“你疯了。”钟晚不敢相信地看着她,“你是不是疯了!你还是钟柔吗?还是我那个开朗的妹妹吗!”
钟柔抓过手边的香水,砰的一声砸到地上。
她猛地站起身来,步步逼近钟晚。
“你呢?你还是那个爱我疼我的姐姐吗?”
香水破裂,玻璃渣划过钟晚的脚踝,钟晚蓦然红了眼睛。
“我是啊,我都是为你好,你怎么不明白呢?”钟晚伸手去拉她。
啪的一声,钟柔嫌恶的将她的手挥开。
钟柔环抱胸前,冷笑道:“你为我好,行,那我问你,你是不是私吞了之前卫君南看事赚得钱?那笔钱可不少吧,足足有几百万是吧?”
她这么一问,钟晚忽然想到了,河伯确实给了她一大笔钱,然后她把那钱拿去修缮小天惠子所待的庙了。
钟柔笑了笑,向着钟晚伸出手来:“姐,我可以不供卫君南,我也可以同意你把我脸上的鬼气除掉,但你能不能把那笔钱拿出来给我,让我去整容?”
拿出来……钟晚办不到,钱已经用光了。
钟晚同钟柔说:“我现在拿不出来,但你相信姐姐,我一定会努力赚钱,你要整容姐姐一定会帮你想办法。”
钟柔听后,捧腹大笑:“哈哈哈……我逗你的,我才不想去整容呢,整容还有失败的风险,而且啊,年纪一大,没准会变得很恐怖,哪有依靠山神来得轻巧,他不只能帮我永葆青春,没准还能让我长生不老呢。”
说到这,钟柔脸上的笑容突然变得十分邪恶,她不怀好意的看向钟晚,说道:“你变好看,也不过是这几年的事,等你老了,容貌不在青春不再的时候,我还是和现在这样没有任何变化,到时候我和你走在街上,你说,别人会不会以为你是我奶奶呢,哈哈哈……”
“你真的疯了……”
钟柔笑出了眼泪,她抬手抹去,随后抬头看向钟晚:“对,我疯了,所以从今往后,你走你的鬼道,我修仙,咱俩谁也别干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