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的卫四柱与姚翠芬懵了,“啥?光明要结婚?妈,这事儿我们怎么不知道呢?”
卫老太也愣了一下,“我不是让光明同你们说了么?难道那兔崽子没有说。”
姚翠芬郁闷,“没有啊,妈,光明就是和之前来过咱家的那个姑娘结婚么?那姑娘人品怎么样,家境怎么样?这事儿是你拍板坐得主吧,你怎么也不同我商量一声,光明好歹是我儿子,怎么你越过我就把这个主给做了?”
姚翠芬也四十多将近五十岁了,在卫老太不在家的这段日子里,她好好地过了一把当家做主的瘾,一个不小心,就忘记电话那一头坐的人有多么地凶,她把自个儿心里想的抱怨的话全都说了出来。
“你问我那姑娘人品怎么样?肯定比你好!那姑娘家境怎么样?肯定比你老姚家的家境强!那姑娘的模样相貌你也见过,哪里不如你了?我给那姑娘上了半年的课,姑娘的一举一动我都看在眼里,是个好姑娘,绝对不是和你一样爱作妖的,怎么了?你有意见?”
卫老太毫不客气地怼了姚翠芬一脸,生动形象地同姚翠芬诠释了‘你婆婆还是你婆婆,不管你翅膀再硬,她都是你婆婆’的道理。
姚翠芬怂了,“妈,你别生气,我就是有点惊讶,还有些不放心。我和大柱明天就去肥皂厂辞职,然后同大哥大嫂们说一声,买后天去京城的票,很快就到了。你让光明或者喜丫头去车站接一下我们俩,我和大柱还没有去过京城呢,万一迷路了该咋办?”
卫老太越发嫌弃,“你可真是拉倒吧,巴掌大的个京城,你都能迷路了?怎么这么能耐呢!出了京城火车站,直接坐六十三路公共汽车,坐到戏剧院下,电影电视戏剧学院就在戏剧院斜对门,到了戏电影电视戏剧学院之后,你们去找门房,问说上歌唱纠正课的孙老师在哪儿,门房就会给你们指路,要么是去教室,要么是去小礼堂,你们夫妻俩直接来找我就成。等我上完课,咱一块儿回去,不然家里的门还锁着呢,你们想进都进不去。”
“对了,你们夫妻俩少拎点行李,不然路上费劲,京城这边什么都不缺。尤其是衣服啥的,之前穿的都太土了,别带来京城,直接去大丫服装店里挑几件,反正那开服装店的钱都是你闺女掏的,你们安心穿着就是。”
说完之后,卫老太生怕姚翠芬再不经过大脑思考就问出一些奇奇怪怪地问题来,她把电话一挂,拎着录音机和花布包就出门了。
电影电视戏剧学院排练的春节文艺汇报演出即将开幕,在卫老太的‘悉心教导’下,大多数学生都学会了卫老太那一套‘羊癫疯式调动情感’的演奏技巧,歌唱时的精神面貌直线上升,但依旧有些学生容易掉链子,卫老太最近就在对着那些学生一对一指导。
她是轻松愉悦地哼着小调走了,电话那头的姚翠芬与卫四柱却被吊着,一颗心不上不下,难受极了。
姚翠芬问卫四柱,“四柱,妈让咱去光明那学校找孙老师?孙老师是谁?咱听都没听说过这号人,找人家干嘛?”
卫四柱也想不明白,不过他的人生信条向来就是‘妈说的都对’,因此也就不纠结了,“管她是谁,咱去了之后见着人不就知道了么?说不定是咱妈的一个熟人呢!咱妈既然让咱去找孙老师,肯定有她的道理,听她的就是。”
姚翠芬又纠结了一会儿,没纠结出个名堂来,便不再想了,。
等夫妻俩从肥皂厂辞了职,风尘仆仆地赶到京城火车站,依照卫老太的指示乘上六十三路公共汽车找到电影电视戏剧学院,有依照门房老大爷的指示找到小礼堂时,夫妻俩看着站在学生前面那个容光焕发、神采奕奕的老太太,惊得差点跪下!
半年不见,卫老太的嗓门依旧,哪怕她面前的学生都在唱,但她永远都是声音最高的那一个,就如同在一堆拉二胡的人中间混入一个吹唢呐的一样,完全就是碾压。
姚翠芬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看着衣着光鲜亮丽,脸上带着柔和笑容的卫老太,始终无法把眼前这个人同当年一言不合就脱下鞋来揍人的自家亲婆婆联系在一起。
还是卫四柱心理素质好,他低声同姚翠芬说,“想起来了,咱妈就姓孙,大名叫孙大英,感情孙老师就是说她自己啊!你说咱妈来京城之后怎么变化这么大呢?我看咱妈脸上的褶子比你都少,穿的比你都漂亮,是不是咱妈的白头发也比你少了……”
姚翠芬一口老血梗在嗓子眼,狠狠地踩在卫四柱的脚上,“你要是再不闭嘴,咱俩就离婚!”
卫四柱瞬间闭口不言,沉默是金。
卫老太早就注意到从后门里鬼鬼祟祟溜进来的自家儿子和儿媳了,不过她自诩为一个‘有师德、有良心’的人民教师,自然不会在上课期间做自己的私事,便把卫四柱和姚翠芬晾在一旁晾了半个多小时。
等下课铃响起,卫老太从花布包里拿出卫东征新给她买的保温杯,喝了几口枸杞红枣桂圆茶,这才走到已经看傻眼的卫四柱与姚翠芬身边,说,“赶紧收收脸上那没见过世面的表情,我这课都上完了,回家去吧,今儿人多,你们俩正好同我去菜市场多买点菜,我一个人拎不了太多。对了,四柱,你帮我把录音机拎上,今天晚上回去之后还得备课呢!”
回家路上,卫老太提点姚翠芬与卫四柱,“京城这边和蓉城那边还是不一样的,你看看大家伙的衣着就知道了。若是搁在蓉城那边,你们夫妻俩身上的衣服都算体面,但搁在京城这儿,就有些过时和老土了。不过这都不要紧,吃过午饭之后,我带你们夫妻俩去大丫的店铺里转一圈,选上几件好看还时髦的衣服,打扮打扮,整个人的精气神就都衬托出来了。”
看着一脸褶子的姚翠芬,卫老太有些唏嘘,“翠芬啊,你怎么都不知道打理一下自己?你看看你这白头发,比我的都多,回去之后拿点喜丫头鼓捣出来的黑芝麻丸吃,吃上三个月,白头发渐渐就黑了。”
“还有你脸上怎么糙成这个样子了,皱纹比我的还深?你才四十多岁啊!不过到京城这边就好了,你记得每天抹上两次喜丫头鼓捣出来的三白霜,用上个把月,你脸上这粗糙的皮肤就恢复光滑了,脸上那些斑也都能去掉,整个人看着能年轻二十岁。”
“四柱,这才半年不见,你怎么就秃了这么多?是不是身上出什么问题了?喜丫头最近忙的见不着人,等她回家的时候,妈帮你问问她,有没有什么长头发的偏方,给你抹一抹,年纪轻轻就秃了,真是难看。”
卫四柱:“……”
姚翠芬心里直委屈,明明是她生出来的闺女,结果就同卫老太亲,同她根本不亲,有什么好东西也不记得她这个亲妈,只记得给卫老太……一不小心就酸成了柠檬精。
在面临了卫老太这堪比□□的狂风暴雨之后,姚翠芬本以为自己的心脏已经练出来了,别人再怎么说她,她都可以无悲无喜,没想到卖菜的那个老阿姨的一句话就让她险些哭出声。
卖菜的老阿姨知道卫老太在大学教书,是体面的文化人,每次卫老太从她家摊儿上买菜的时候,她都会给卫老太算的便宜一点,一来二去,二人的关系越来越好。
见卫老太领着两个满面风霜、衣着土掉渣的人过来,卖菜的老阿姨关切地问,“孙老师,你哥嫂来京城这边看你了?”
卫老太愣了一下,见卖菜的老阿姨盯着卫四柱同姚翠芬看,满头黑线,“这哪是我哥嫂,这是我儿子和儿媳妇,四儿子和四儿媳妇,就是我家喜丫头的亲爸亲妈。”
“啊?”买菜的老阿姨就差在脸上写‘我才不信’四个字了,她问卫老太,“孙老师,你长得这么年轻,怎么可能有看着这么显老的儿子和儿媳妇?你家喜丫头更是俏生生的,嫩得和鲜花一样,她爸她妈看着这么老呢?”
卫老太瞅了一眼哭丧着脸的姚翠芬,赶紧描补说,“他们夫妻俩之前一直都在艰苦岗位上工作,那边水土不如京城这边养人,所以看着有点显老,但你想想,喜丫头都二十岁了,她还是家里小的那一个,她爸她妈都是四十出头的人,长这样不是正常的吗?”
买菜的老阿姨一想,还真是这么一回事儿,十分大方地给卫老太抓了一把香菜,还抹去了买菜的零头,同卫老太说,“那你可得留你儿子儿媳在京城多住一段时间,把人给养的年轻一些,还有这衣服,你记得都带着换一换,咱京城早就不时兴这些款式了,我卖菜都不好意思穿出来。”
“对了,孙老师,你家喜丫头是不是处对象了?她刚刚和一个模样长得特别俊的小伙子搭伴儿来了菜市场一趟,她从猪肉摊上买了一刀肉,还从我这儿买了一把嫩蒜薹,我看那样子,你家喜丫头应该是要给那小伙子做饭吃,是不是好事将近了?”
卫老太:“???”她咋不知道这回事?
姚翠芬:“……”她亲儿子结婚的事情,她是被人安排好的,现在闺女处对象的事情连卖菜大妈都知道了,她也从未听说过,那真是她儿子和闺女吗?
“四柱,我决定了,这次来了京城之后,咱俩就不回去了!不然哪天我这儿子和闺女不认我了,我都不知道。”姚翠芬带着哭腔说。
第94章
听了那卖菜老阿姨的话, 卫老太一脸惊讶, 不过她惊讶的地方与其它人不一样, 准确地说, 卫老太是惊喜,她问那卖菜老阿姨, “你说的是真的?喜丫头真的开窍了?我看她从小到大,除了学习的事情之外,再没操心过别的,原本还担心这孩子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开窍呢!这下可好了, 省的我再替她操心。”
“老妹儿,咱改天在聊, 我得回去看看我孙女找了一个什么样的对象去!对了, 那我得再多买一些菜, 未来孙女婿上门,给人家吃的东西可不能寒酸了。”
卫老太高兴地又挑了好几把嫩嫩的青菜,一并结了账, 领着卫四柱与姚翠芬往四合院走。
姚翠芬憋了一肚子的疑惑想问卫老太, 忍不住开口了, “妈, 喜丫头处对象,你怎么一点都不担心呢?这还八字没一撇呢, 你说说是未来孙女婿了, 万一喜丫头处对象的那人长得磕碜还心眼坏, 那咱不哪怕是做让喜丫头嫉恨的大棒, 也得把这对儿不怎么合适的鸳鸯给打散啊!”
卫老太睨了姚翠芬一眼,“我不信喜丫头的眼光,信你的?喜丫头做事,什么时候不靠谱过?”
姚翠芬无话可说,她觉得卫老太说的挺有道理。
她那个闺女确实比别人家的娃儿省心多了。
卫老太领着姚翠芬和卫四柱到家时,卫添喜正和贺远在厨房里忙活呢,她刚把新鲜的肉切成小肉丁放到锅里炖着,贺远手里抓着一把蒜薹,熟练地择菜,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卫添喜问贺远,“贺老师,你平时自个儿做饭吃?还是去食堂吃大锅饭?”
“自个儿做饭吃,科学院不同研究所是单独开设的,又不聚在一块儿,那些人多的研究所还好一点,值当开设一个小食堂,咱核物理研究所统共也没有十个人,还招个厨子进来?咱没有那闲钱,也没有那空地方,我一般都是在宿舍里自个儿做饭吃。”
卫添喜说,“核物理研究所迟早都会做大的,相比起核裂变来,核聚变的发展前景更好,西南核物理研究所因为看不到核聚变的前景,暂时也不想在核聚变上投入更多的人力物力,所以才把核聚变单独分出来,等咱这边做出一些成果来之后,他们迟早会后悔的。”
贺远没有卫添喜这么乐观,他问卫添喜,“那你呢?是准备一直都专注于数学研究,还是往其它领域也探一探?”
卫添喜眉头轻皱,“我没说我一直都专注于数学研究啊,别的我也在看,就好比最近在科工院那边做的超级计算机迭代,其实真正费时间的不是数据迭代设计,而是其它领域出现的问题,比如说计算机处理器的优化,芯片材料的选择……很多问题看似是同数学不沾边的,但如果深入研究的话,任何一个学科都离不开数学。”
“数学是宇宙的密码,从宏观到微观,所有真理的解开都离不开数学,同样,如果能把数学学好,想要跨到别的领域去做研究,其实并不难,只是需要补充一些那个领域特有的理论知识就可以。”
“就拿你们所研究的可控核聚变举例,你们现在所纠结的低氚滞留问题,其实很简单,氘氚反应是最容易控制的聚变反应,但氚的半衰期短,不存在天然氚,人工制造的造假太昂贵,所以氚需要循环利用。”
“问题处在氚回收的途径上,你们一直想找一个合适的材料将氚回收,但苦于没有明确的理论指导,想要进行大面积的试验不可行,所以无法推动下去。”
“但在我看来,熟悉了氚的性质之后,通过数学模型的建立,很容易就能推导出合适的材料来。对于数学好的人来说,很多科研人员遇到的大山,其实不过是一叶障目,掀开那片叶子,问题自然就明了了。”
贺远一个出身就把蒜薹扯成了一段又一段的,他问卫添喜,“你用数学模型计算过?你的结论是什么?”
“用倍增过的中子和液锂反应,便可以实现把氚回收的目的。”卫添喜说完之后,生怕贺远不信,又补充了一句,“我有九成的把握。”
“倍增过的中子与液锂……”贺远嘴里默念了好几遍,择蒜薹的手明显已经失控,卫添喜见他魂不守舍,便从贺远手中把蒜薹接了过来,蹲在贺远身旁慢慢地择。
贺远突然站起身来,慎重地说,“添喜,我觉得你提出的这个想法十分好,虽然我还没有进行风险评测与可行性评估,但我的直觉告诉我,试验会成功的。谢谢你!话说你真的不准备加入核物理研究所的其它课题吗?用你的智慧来点亮可控核聚变的光。”
卫添喜摇头,“真正阻碍核聚变的,不是核聚变的理论,而是模拟核聚变的设备。就目前的情况而言,不论是国际社会还是国内,这方面都是短板,在我看来,国际惯用、包括西南核物理研究所一直在使用的的托卡马克装置存在很大的问题,只不过我现在还没有想到更合适的设备组建方法。”
“对可控核聚变的推进过程而言,理论不是问题,问题是如何让理论落地。甚至于说,在国内没有让这些理论落地转化的设备之前,很多想法我是不会说出来的,赶英超美,怎么着也得保守一些秘密。”
贺远有些服气了,卫添喜是第一个同他说‘可控核聚变的理论不是问题’的人,明明很多人都已经被可控核聚变折磨得痛不欲生了。
“我尊重你的决定,如果你有什么想法,可以同我提,不管是出于个人的角度,还是出于科学院核物理研究所所长的立场,我都会尽全力的支持你。再次表示感谢!”
贺远伸出手来,卫添喜也伸过手,二人轻轻一握,心照不宣地笑了。
卫老太恰好在这个时候推门进来,她见卫添喜与贺远握着手,脸上的笑容一滞,立马就换上了更为灿烂的笑容,乐呵呵地往门外退,顺手还把厨房的门给关上了,“你们继续,奶什么都没看见!喜丫头,等你们俩什么时候腻歪完了,你记得同奶说一声,咱家得做饭呢!你爸你妈也都到京城来了。”
卫添喜连红的和猴屁股一样,她飞快地缩回手,强装镇定地把择好的蒜薹放到盆里洗干净,同贺远说,“贺老师,麻烦你看一下锅,别让这些肉给炖糊了,我去把我奶买的菜给拎进来。”
在门外暗中偷听的卫老太一听卫添喜这话,立马就把门推开了,“还用你炒菜?你同你对象出去聊吧,奶和你妈来做饭就成。”
卫添喜的脸本来就红,被卫老太这一声‘你对象’说得越发红了,她有些生气,“奶,你说什么呢?这是贺老师,我工作单位的领导。”
“啊?是你工作的领导啊!这么年轻就当上领导了,模样还长得这么俊。喜丫头,你们俩想处对象,完全可以,奶不拦着,你爸你妈也不拦着。你哥这不马上就要结婚了么?等你哥结了婚,你的事情就可以排上号了,等不了太久的。”
卫添喜这下连耳根也完全红透了,她又羞又气,扭头看向贺远,见贺远也难得地红了脸,气鼓鼓地看着卫老太,“奶,你要再这样说,我就住单位去了!”
“啥?住单位去?小贺不是你单位领导吗?喜丫头,你们年轻人谈恋爱,奶能理解,但你们要是住在一起的话,奶绝对不支持,等结婚之后再说。”
卫添喜:“……”为啥不管什么事儿到了她奶嘴里,都能被说得颠倒了呢?
因为卫老太已经默认为贺远就是孙女婿,连带着姚翠芬与卫四柱都在饭桌上用挑女婿的目光看贺远,饶是贺远见过大世面,都被卫老太与姚翠芬看得全身不自在,吃过饭后就赶紧告辞。
卫老太还推卫添喜,“喜丫头,你出去送送小贺啊!我听电影电视戏剧学院的那些学生们说,你哥同你嫂子谈恋爱的时候,时不时就会带你嫂子去看个电影,要不你同小贺也去看看?”
卫添喜的牙都快咬碎了,“奶,我说过,我们没有谈恋爱。”
“嗯,奶信,你说的话奶都信。”卫老太嘴里说着‘信’,那眼神却分明在说,‘臭丫头,坏得很,老娘才不会上你的当,信你的邪’!
卫添喜把贺远送出门外,有些局促地同贺远说,“贺老师,我奶刚刚说的都不算数,你别往心里去。”
“可我要是往心里去了呢?”贺远眼睛带着笑意,一眨不眨地看着卫添喜。
卫添喜没想到贺远会这么回答,有点傻眼。
贺远被卫添喜那蠢萌的模样逗乐了,“行了,不逗你了,要不要出去走走?不然现在你回去,你奶肯定要问东问西。”
“行,那贺老师你稍等我一下,咱去看电影吧,我听科工院那边的人说京城影剧院新上映了一部电影,可好看了!”卫添喜转身就往院子里跑。
贺远忍不住有些遐想,卫老太说让卫添喜同他去看看电影,卫添喜嘴上虽然拒绝了,但出来之后又同他说想去看电影,这是不是在暗示他什么?
是不是他的想法还有戏?
贺远足够理性,他知道不管自己在这儿脑补再多的东西,都不作数,只有卫添喜亲口同他说了才行,好在他也不急,反正卫添喜已经把工作定在了科学院核物理研究所,他有足够的时间去打动这个心思纯粹的小姑娘。
撇下这些乱七八糟的思想,贺远又忍不住想,卫添喜会同他看什么电影?是青梅竹马的爱情片,还是经典的抗日片?亦或者是歌颂农民的乡土风情片?
打死贺远都不会想到,卫添喜拉着他看得是恐怖片。
当影剧院里的顶灯一盏接着一盏熄灭掉,恐怖幽深的声音从沙沙作响的劣质音响中传出来时,贺远全身的汗毛都一根一根竖了起来。
天知道他有多么怕鬼!
好在电影的开头还算正常,只不过配音略微有点恐怖,处处都给贺远透露着不详不妙的意味,贺远偷偷瞄了一眼卫添喜,见卫添喜盯着屏幕看得津津有味,他的一颗心像是泡进了苦瓜水中一样。
为了不在卫添喜面前丢脸,贺远强迫自己用眼睛盯着电脑屏幕,心却极致地放空,不断地在心里背诵那些专业知识点与专业公式,可他越是这样,那劣质音响里传出来的声音就越是往他耳朵里钻……等到电影放映结束,贺远全身上下的衣服都被汗给浸湿了,整个人就仿佛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卫添喜诧异地看着贺远,问,“贺老师,你咋了?刚刚我看你看电影可认真了,你觉得这电影好看不?”
贺远的腿有点软,艰难地说,“好……好看。”
卫添喜眼睛一亮,“我也觉得好看,听说过几天还有一场恐怖片,比这个还要恐怖一些,要不到时候我们再来看吧!”
贺远差点给卫添喜表演一个现场晕厥,他强作欢颜,“添喜,下次你找别人吧,咱们所里的事情多,我总请假不太好,容易带坏风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