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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18文学 > 穿越重生 > 辟寒金 > 第11节
  第10章
  裙底犹如骤然侵入了一股幽幽寒气。
  肌肤发紧,脊背寒凉。
  就在这一刻,不知为何,慕扶兰的思绪,却悠悠荡荡,飘回到了很久以前,她原本早已忘记了的那个夜晚。
  巴山秋雨,西窗红烛。那一夜,痴心等待了多年的如意郎君终于归家了。
  他仿佛甚是喜爱她美丽的身子和柔媚的姿态,事后,并没有立刻睡去,还是将她抱在怀中,继续爱怜。
  能得到郎君的喜爱,她又是害羞,又是欢喜。
  她知道他没有认出自己。她希望他也能记起他们的初遇。她缩在他的怀中,鼓起勇气告诉他,三年之前的那个春天,就在君山的老柏之旁,他曾经路过,帮自己救起了一只跌落悬崖的小鸟。
  他显然已经完全忘记了那件事,茫然了片刻,才终于想了起来。
  他笑了,对她说,那日他是去拜访药翁的。却没有想到,下山遇到的那个小女孩,便是长沙王的王女。
  原来那时,他便已经见过她了。
  郎君的回应,并无想象中的热烈。这令她稍感失落,但是当她埋首在郎君怀里,聆听着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声时,她便又被心满意足的幸福之感所淹没了。
  邂逅相遇,适我愿兮。邂逅相遇,与子偕臧。还有什么比这更美好的事情了?
  她期待并且也深信从今往后,她会与她的谢郎举案齐眉白头偕老。
  但是很快,她便知道了。她嫁的这个谢郎,并非全是从前相思梦中那个笑起来连天地仿佛都会为之失却颜色的男子。
  戚家灵凤,在她亲自主持之下,很快便进了门。
  此后的几年,谢长庚极少在家。他永远都是那么忙碌。要么驻兵河西,要么各处平叛。
  她是他的妻,要侍奉婆母,主持中馈,怎可能去往他的身边陪伴?
  她和他聚少离多,一年也难得见上几次面。
  唯一的安慰,便是第二年,她便生了熙儿。
  熙儿聪明又活泼,是她的心头之肉,陪伴着她,渡过了一个又一个的漫漫长夜。
  她以为日子原本也就这样过下去了,却没有想到,熙儿四岁的那一年,她的命运随着丈夫的一个举动,骤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巨变。
  那时候,国中的藩王之乱已经持续了将近十年,国乏民疲,她的丈夫,也终于动手了。
  有人密报朝廷,河西节度使谢长庚于西北养兵蓄锐,图谋不轨。朝廷这两年,本就忌惮于他的势力,恐惧,欲夺兵权。他便在西北举兵,公然造反,朝着上京而去。
  朝廷为之震动。原本图谋上位,相互狗咬狗了十几年的赵氏藩王们,仿佛嗅到了大难临头的气息。他们中止了争斗,在齐王的游说下,与掌控着傀儡皇帝的刘后达成了暂时的妥协,全力联合反击,以保住传承了几百年的这座赵姓江山。
  阿兄几年前不幸罹难,阿嫂思念成疾,刚刚去世。慕扶兰带着熙儿赴岳城奔丧,当时还没回去。谢长庚派人来接她,要将她母子接回到更为安全的夔州。没有想到,路上发生了意外。
  他们的行踪暴露,朝廷派兵突袭拦截,慕扶兰和熙儿被捉走,囚禁在了蒲城。
  朝廷以她母子的性命为条件,要求谢长庚交出鄜城,即刻退兵。
  那时候,谢长庚刚刚拿下鄜城。
  拿下鄜城,意味着他打通了连接他后方基地的道路。有了这座城池,他攻守自如,南下可取上京,东向可至洛阳。
  谢长庚没有答应条件。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派人奇袭了齐王府所在的濮阳城,捉了在那里养病的齐王世子赵羲泰,以赵羲泰来反制齐王。
  赵羲泰体弱多病,是齐王唯一养大的儿子,十分珍爱,不敢轻举妄动,双方僵持。
  慕扶兰带着熙儿,就这样沦为了人质,在蒲城艰难度日。
  这一囚,便是将近一年的时间。
  终于有一天,她等来了救她的人。
  袁汉鼎来了。
  王兄去世之后,长沙国除,但岳城还在,这几年,一直是袁汉鼎守着最后的慕氏家族。
  他买通了齐王的人,混入城中,设法见到了慕扶兰的面,告诉她,被囚的齐王世子病重死了,但消息还未传出,谢长庚决定尽快攻下蒲城,在兵临城下之前,带出她母子二人。
  袁汉鼎于深夜将她母子带出了囚牢,只等天明城门开启,里应外合,立刻将人送出。
  或许是劫数使然,尚未出城,营救被发现了。城门紧闭,面对汹汹追兵,慕扶兰让袁汉鼎带着熙儿逃走,设法躲藏起来,务必保证熙儿安全。
  她狠着心,推开了流着眼泪,一双小手死死拽着自己衣角不放的儿子,甚至连最后的亲吻道别都来不及,便就此母子分离,天人永隔。
  她被捉了回去。
  很快,谢长庚兵临城下。
  齐王那时也知道了儿子的死讯,暴跳如雷,将愤怒全部转到了慕扶兰的身上。
  被囚禁的那些日日夜夜里,慕扶兰早就明白了,自己的丈夫,是不会因为她而停止前行脚步的。
  她活着,不但是他的累赘,接下来等待她的,也将会是无尽的侮辱和摧残。
  唯一的庆幸,便是熙儿终于得到了保护。
  她相信袁汉鼎会护住熙儿,将他安全地带回到他父亲的身边。
  最后的时刻到来之时,她别无选择,唯有自尽。
  她的尸首,被倒吊在了城头之上,风吹日晒,晃晃荡荡。
  三天之后,谢长庚攻下了蒲城,屠城,厚葬慕扶兰。
  第二年,他占领上京,杀了刘后和皇室贵胄。那一天,城门前流出来的血,几乎染红了半条护城河的水。
  新的皇朝,踏着旧王朝的枯骨和脓血,就此立基。
  大周朝的开国皇帝英明而果决,登基之后,废藩国,革旧弊,雄才大略,文治武功,四海归附,万民拥戴。
  十年的光阴,弹指而过。
  那个冬天,白雪皑皑,京城之中,家家户户门缠缟素,为前些日刚刚去世的太后举哀。
  皇帝是个大孝子,早年丧父,据说少年微时,曾累太后担惊受怕,如今坐拥天下,自对太后悉心奉养。多年之前,太后不慎中风之后,常年卧病在床,皇帝只要人在宫中,不管多忙,早晚必会亲自过去探望侍药,从无间断,孝心敬行,赢得臣民交口称赞,如今太后去了,丧事自然隆重无比。
  停灵大殿之内,继后戚氏身披重孝,带着后宫里的妃子,跪在太后灵前,恸哭到了深夜,体力不支,几欲晕倒,这才听劝,被宫人搀扶,回到寝宫歇息。
  她刚入寝宫,还没来得及坐,皇帝身边的亲信曹太监带着几个孔武有力的太监走了进来。
  曹太监脸上带笑,说自己来传陛下的口谕。
  戚灵凤急忙来迎。
  曹太监用尖细的嗓音说:“陛下有旨,戚后贤良淑德,侍奉太后多年,深得太后之心。如今太后驾鹤归西,皇后一并殉葬,到了那边,再替朕好生侍奉太后,以尽孝心。”
  戚灵凤脸色惨白,跪都跪不稳了,当场软在地上,直到看到太监取出带来的绳索,这才如梦初醒,从地上爬了起来,嚷着要去见皇帝,把事情问个清楚。
  平日对她毕恭毕敬的曹太监,此刻神色变得阴森无比,命小太监捉住她,道:“陛下去看皇长子殿下了,不会见你。皇后,奴婢下面说的话,全是陛下的话,你听清楚了,免得做个自以为被冤死的冤死鬼。”
  他咳嗽了一声,模仿着皇帝的口吻,冷冷地道:“戚氏,你以为你兄妹当年对元后做下的事,朕不知?朕早就知道了!不过是看在太后离不了你的份上,容你暂时活于世上罢了。朕让你做了这么多年中宫,留你全尸,也算还了你戚家当初对太后的救护之恩。如今太后去了,你还不死,活着做什么?到下头再陪她老人家便是了!”
  戚灵凤如遭雷劈,起先高声呼冤,胡乱撕打着太监,状如疯狂,待听到自己兄长已被革职待斩,戚氏满门,数百子弟,全部坐连,涕泪滂沱,瘫在了地上,不住磕头,说全是自己的过错,哀求曹太监,容她去找皇帝求情。
  曹太监一脸冷漠,命小太监动手。
  两个太监将戚后按在地上,另两人拿了白绫,缠在她的脖颈之上。
  戚后拼命挣扎,双脚乱蹬,踢得宫鞋也飞了出去。
  世间繁华,万般富贵,她统领着后宫,尊贵无比,是世人口中争相称颂的贤后。她活得正当滋味,做梦也没有想到,就在白天,才刚与她当着群臣一道祭奠太后的皇帝,竟会突然翻脸,无情至此地步。
  她从不觉得自己是坏人。多年以来,她真心孝顺谢母,对原本是姐夫的谢长庚一片痴心,以妾的身份委屈入了谢家之后,对慕氏女也是礼数周到,没有仗着谢母的宠爱而对她有所不敬。
  当年她之所以做了那件事,将她母子回程的消息悄悄漏给齐王的人,也不过是出于一时糊涂罢了。
  她早就懊悔了,从前不但在神明面前忏悔过,为了弥补过错,这些年,更是做了许多善事。世人提及戚后,谁不是满怀敬意,交口称颂?
  现在,就在她已忘记那件事情的时候,她没有想到,太后刚去,自己竟也就要随同殉葬了。
  她实在不知,皇帝是何时知道那事的。想到这些年来,他不动声色,等的就是太后离去的这一天,她便不寒而栗,如坠深渊。
  谁都有行差踏错的时候。难道他就没有杀过人,染过血?
  她不该受到这样的可怕对待。
  她怎肯就此死去?
  但她又怎敌得过这些如狼似虎的太监和缠在脖颈上的催命绳索?
  她的脸孔慢慢地由血红变成了紫色,双眼翻白,鼓涨暴凸,血瘢点点,舌头亦从嘴里伸了出来。
  足足半盏茶的功夫过后,她几乎被勒断脖颈,这才彻底断了气,停止徒劳而痛苦的挣扎,被活活勒死在了这座片刻之前还属于她的中宫之中。
  殿宇之外,夜空沉沉,北风怒号,雪片狂舞,仿佛有魂灵,在悲泣和震颤。
  那一夜,是如此的寒冷。
  那种透骨的寒意,直到此刻,仿佛还在向着慕扶兰侵袭而来,一寸一寸,渗入她的肌肤。
  她打了个寒噤。猛地睁开眼睛,对上了美人榻侧,那男子的两道目光。
  他的一只手,已是探到她的腿间。
  尚未碰触到她,但大腿内侧,那片敏感的柔嫩肌肤,已然清晰地感觉到了来自男子的手的压力。
  她盯着他那双暗沉沉的眼,慢慢地打开了原本紧紧闭拢保护着自己的双腿。
  石榴裙摆,亦跟着被她一把给掀开。
  一双张着的,平日被重重裙裾深藏起来的不见半分瑕疵的雪白长腿,一下便失了遮掩,大白于视线。
  不止如此,石榴裙下,竟然不着寸缕!
  烛火跳跃,她肌肤宛如玉琢,双腿深处,肌泽莹莹,无限风光,竟一览无遗,美得几乎刺痛人眼。
  谢长庚的手,随了她张腿掀裙的举动,骤然停住了。
  他的目光一滞,终于慢慢抬眼,看向了她的脸。
  她便如此靠在美人榻上,双手握着被掀开的石榴裙摆,抬着尖尖的漂亮下巴,睥睨着正探手向她而去的自己。
  谢长庚和她对望了片刻,眼底深处,掠过一缕夹杂了几丝狼狈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