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常在略有些腼腆,讷讷说:“也只是过去听先生说过,这才附庸风雅去寻了来,德嫔姐姐可别嫌弃。”
这苏常在合宫都知道她是荣嫔的人,是荣嫔□□出来讨好皇上的。她今儿这一番送书献礼显得颇为突兀,蓁蓁倒有些摸不透她的来意了。“礼轻情意重,何况这是你千辛万苦寻来的,我这便厚着脸皮收下了。”
苏常在微微松了口气,脸上总算有了点笑容。蓁蓁看她气色尚可,就这肚子瞧着怎么都不像快七个月的,她不由多问了一句:“万寿节那日我见妹妹走得早,可是有什么不舒服?”
跟苏常在来的是两个瘦瘦高高的宫女,其中一个着蓝袄子的宫女抢话道:“苏常在闻着桌上的鱼肉觉着腥气受不住就早些回去了。”
秋华一听脸色立刻就沉下来了,这钟粹宫的宫女也太没规矩了,哪有主子们在讲话奴才插嘴的份。蓁蓁也颇为不快,要不念着这都是荣嫔的人打狗看主人,她早就让秋华训斥她了,苏常在倒似是习惯了说:“她说得对,我,我反应重,实在闻不得。”
惠嫔颔首:“你头回有孕觉得难受也正常。可添碳了?你这快七个月了吧,守月姥姥也该安排了。”惠嫔说着说着莞尔一笑,“你别见怪,我就是个爱瞎操心的,荣嫔是宫中生产最多的,有她在你万事好放心。”
苏常在局促地点点头:“我……我这也是头一回没什么经验,倒不知道这守月姥姥要怎么请?”苏常在瞧了一眼那蓝袄子的宫女忙又加一句,“我也就是好奇问问,荣娘娘应该都替我安排好了。”
“你满七个月的时候内务府那就会将挑好的守月姥姥送进来了,等满了八个月就会安排守月大夫候在你处以备生产,不过这两人都严厉很,别的一概不管只拘着你哪都不让你去。”惠嫔与她一一细说,苏常在边听边点头甚是认真仔细。
蓁蓁在一旁冷眼旁观,默不作声地喝着茶,六阿哥突然嘟哝了一下,蓁蓁转头问崔氏:“怎么了?”崔氏拍了拍怀里的孩子说:“没事,小主子睡得熟,这是在做梦呢。”
“六阿哥好健壮。”苏常在也听见了,怯怯地夸了一句。
“妹妹没几个月许也有一个健壮的皇子呢。”蓁蓁让崔氏抱他下去睡,苏常在的眼睛一路都追着崔氏的身影,蓁蓁瞧着她这眼热的样不由说:“你倒是仔细人,宫里添人都是内务府在张罗,惠姐姐的族叔明珠大人过去就是内务府总管。并着大阿哥也是内务府总管噶禄恭养至今,宫里再没谁比惠姐姐更清楚内务府里的那些门道了。”
苏常在的眼睛突然一闪:“啊,噶禄?我却不知道这事……那真是要劳烦惠姐姐了。”
惠嫔也不推辞:“你有事来寻我便是,咱们都住在东六宫离得不算远。”
三人又说了会儿,苏常在就说要走,惠嫔想送她她也不肯,只道身边的大高小高都是妥帖人,便由她们扶着回去了。
苏常在前脚出门,哈日伊汗瞧着三人的背影念叨了一句:“这哪像奴才伺候主子出门,倒像是看守押解囚犯放风的。”
蓁蓁白了眼哈日伊汗:“刚才你可真安静,我心里还琢磨你什么时候溜回去了我怎么不记得了。”
哈日伊汗走蓁蓁身后讨好地给她捶肩,“主子娘娘们说话,我一个奴才不插嘴,不插嘴。”
惠嫔瞧着哈日伊汗颇为眼熟,问:“你可是太后娘娘宫里的蒙古丫头?”
“惠主子好记□□才叫哈日伊罕,是苏嬷嬷让我送些东西来,再要些东西走。”说着她把手里一直拎着的方盒子打开,是一盒苏嬷嬷新配的花茶。蓁蓁高兴地接过闻了闻:“苏嬷嬷手艺真好,我只不过那时候多嘴说了两句杜仲益春,她便有心真的制了杜仲花草茶供春日里饮用。”
“我不懂这些,苏嬷嬷只让我送来。苏嬷嬷另问德主子要些之前的茉莉银针,说她那里的用完了,却配不出上次的一模一样的,只想要个样子去。”
惠嫔见哈日伊汗满文说得有些不流利,却很守规矩,称赞说:“你虽是蒙古来的,却很懂事,不像……唉……”
哈日伊汗一欠身:“奴才也瞧不过,奴才同她们是前后脚到的,刚刚在外头这两宫女的嗓门比苏常在还大,尤其是那个蓝袄子的,另一个还有些样子,那个蓝袄子的是一点体面都没有。”
哈日伊汗把体面两字咬得极重。
蓁蓁过得好一会儿才说:“姐姐如果想要个孩子,不妨等苏常在的孩子生下来接过来养吧。”
惠嫔长叹一口气:“有荣嫔在呢,她宫里人生的,她养本来就是最合适的。”
蓁蓁眼望着匣子里的乐谱,也深深叹了口气:“我本以为……”
“说这些没用,咱们做不了什么。”惠嫔沉声道,“你我,都不能再招惹荣嫔了,她性子要强又泼辣。苏常在在她眼皮子底下怀了这一胎吃苦是必然的。但有过从前张氏的事,荣嫔应该会收敛几分晓得分寸。”
蓁蓁心下戚戚,她两次有孕不能说一帆风顺,但前后却一直有人护着她。如今瞧着苏常在的样子却不知谁能替她着想,替她遮风。宫中人情冷暖,她过去便懂,但苏常在这样却依然让她心寒。惠嫔一语戳在要害上,想图多大的利就得冒多大的风险,苏常在终究是要自己担起如今这后果来的。
第75章
入了五月天气一日日地就渐渐热了起来。去年的夏日蓁蓁怀着胤祚的时候因龄华放的那场大火给了蓁蓁太多不好的回忆。她素来怕热, 因而今年还没热起来皇帝就早早允诺她能去瀛台避暑。
等圣旨传来,蓁蓁才知道后宫里惠嫔、僖嫔、宜嫔、郭贵人等几人都在随驾之列。蓁蓁听到惠嫔要去自然是欢喜不已,这样她白日若是无聊就能找惠嫔去下棋了。
荣嫔这次被皇帝嘱咐留在宫里, 倒不是因为皇帝不想见她, 而是嘱咐她照顾快要临盆的苏常在,贵妃一如既往的贤惠, 她想苏常在是头胎又担心荣嫔的性子怕苏常在吃亏便自请留在宫里照看,待苏常在平安生子再去瀛台避暑。
胤禛这个混世小魔王自从会开始说话以后就被皇帝御批为:没大没小。这次避暑皇帝有意想让他在宫里让贵妃管些日子约束约束脾气。谁知道临出门前胤禛弄懂了自己要被皇阿玛“抛弃”以后死活不依,蓁蓁临走前一日去看他时,他在屋子里是又哭又闹,说什么都不让蓁蓁走。
皇帝在乾清宫、贵妃在承乾宫全听见了这震天的嚎叫, 皇帝一过来看见他哭得鼻涕眼泪满脸立马就拉黑了脸, 岂知胤禛这孩子脾气一上来连皇阿玛也不怕, 只拦着蓁蓁的腰不放,口中夹杂着不清不楚的几个词,大约是什么:“抢”、“坏”、“不”。
皇帝、贵妃和蓁蓁连环哄了他大半个时辰, 最后皇帝随口哄了他也一起去,这小魔王才破涕为笑。
皇帝金口一开, 贵妃却犯难了:“皇上您怎么能惯着这孩子!臣妾等无能,让他由着性子瞎胡闹, 您不能也……”
皇帝被魔音穿脑了一个时辰,这会儿脑根都觉得疼便有些不耐烦起来, “没什么大不了的, 为了苏常在的胎本来想让你多待一个来月只是为了防万一。你不在也有荣嫔在, 就这样安排吧。明儿你也去瀛台,到时候就让几个嬷嬷好好管管他。”
贵妃张嘴还想说什么,皇帝摆了摆手塞着耳朵抬腿就走了。蓁蓁抱着哭累睡过去的儿子朝贵妃歉意地笑笑:“劳烦娘娘了,这孩子太不省心了。”
“唉,也不知怎么地,胤禛比旁的孩子都要早慧,不过就让他听到下人们的一句竟然闹成这样。”贵妃拿了帕子要给胤禛擦拭脸上的泪痕,睡梦中的孩子似有所觉,一嘟嘴避开了贵妃的手把脸埋进了蓁蓁的怀里,两人见着都笑了。贵妃瞧着胤禛的睡脸突然说:“钟粹宫那儿我还是有些不放心,我看我今儿还是得亲自去跑一趟。”
蓁蓁知道贵妃一贯是这样滴水不漏的性子也不奇怪,她虽然一直疑心贵妃,但贵妃管宫以来的小心谨慎她也看在眼里。
贵妃走后,蓁蓁索性把哭累的胤禛抱回了永和宫又难得搂着这熊孩子睡了一晚。
第二日蓁蓁一早醒来先盯着胤禛和胤祚梳洗完才让霁云和碧霜来服侍她穿衣打扮。等到了时辰,众人或抱着孩子或抬着箱笼一大群人从屋里出来准备上车,没想一出永和门就傻眼了,宫道里是空空如也,别说车了连个引车的太监都没有。蓁蓁抱着胤禛站了一会儿觉得有些不对劲,胤祚到了喂奶的点在崔氏怀里哼哼着就要哭了。蓁蓁伸手拍了拍儿子的襁褓,想了想说:“咱们先回去,秋华,你去前头看看是怎么回事。”
崔氏刚给胤祚喂完奶哄他睡了秋华沉着脸皱着眉头走了进来。
蓁蓁问:“怎么回事?”
秋华说:“出岔子了,主子的仪仗还没准备好,车马也还没派,咱们怕是要晚一些才能走了。”
蓁蓁没说话,碧霜一听到先嚷嚷了起来:“这些奴才竟然敢这么怠慢娘娘!”
霁云素来性子更沉着,多了个心眼地问:“秋嬷嬷,内务府那可说是为什么迟了?”
秋华说:“今日离宫的娘娘多,他们说存娘娘仪仗的库房钥匙的人和引娘娘仪仗的人不是同一拨,这当中交差事出了纰漏才没备好。这会儿人手也不够,他们要先送完贵主子、惠主子才有人手空出来。”
“贵妃是昨日才传旨的,这回去瀛台的人又多怕是忙中出错了吧。”
这一耽搁蓁蓁就足足晚了两个时辰,。一直到申时翟琳才带着接送的马车匆匆赶来。蓁蓁领着一干宫人出来,仪仗马车洋洋洒洒地停在永和宫门口,旁边跪着负责钥匙的婆子。
“你是哪家的,竟然如此不小心!”碧霜见状就要发作,蓁蓁呵斥住她并对那仆妇道:“你起来吧不用在我这跪了,内务府自有说法,你自己去领罚吧。”
那仆妇哭哭啼啼地起身让道,脸从蓁蓁面前一晃而过,蓁蓁一下愣住了,一段几乎快要被她遗忘的记忆在她眼前一掠而过,“你……是阿布鼐家的?”
那仆妇一惊,下意识地抬起头直愣愣地瞧着蓁蓁:“是是……奴才是阿布鼐家的……”
“放肆,谁让你抬头了!”翟琳在旁怒斥了一声,那仆妇吓得扑通一声又跪了回去。
原来是她,原来是这样。
蓁蓁一下舒了眉头,她今儿这一趟罪倒也不算白遭了。
蓁蓁扶了扶被风吹得有些乱的发鬓问翟琳:“圣驾可到了瀛台了?”
翟琳说:“万岁爷午时一刻就到瀛台了,本要宣娘娘去伺候午膳的,没想娘娘迟了这才让奴才来接的。”
蓁蓁一听微微笑了:“我本还担心迟了这大半日的皇上怪罪,如今是怎么回事你也见着了。”翟琳说:“见着了见着了,都是这群蠢东西办的好差事,奴才回去自会把这事一五一十给皇上说的。这婆子……”
蓁蓁由秋华搀着上了车,她坐在车中瞧了还跪在地上的瓜尔佳氏一眼,淡淡地说:“这是内务府的事,把人交给海拉逊发落就是了。”她挥了下手,秋华放下车帘子一行人遂往瀛台出发。
······
这一耽搁蓁蓁一直到傍晚才到的瀛台,她前脚进了院子后脚张玉柱也回来了,张玉柱微一叩首就捡要紧地说:“皇上甫一得知就把海拉逊大人给骂了,说今日就要查出来重罚。晚膳的时候海拉逊大人进园子来回话,起因是内管领阿布鼐昨日喝多了酒才误事没把钥匙给他婆娘送去,皇上诘问何事能致酩酊大醉,海拉逊大人吞吐了半日才告诉皇上。”
张玉柱说到这犹豫了一下,蓁蓁心里有谱,这会儿就等着听故事呢,笑问:“怎么了?还有什么我不能知道的?”
张玉柱斟酌了一下道:“主子听了可千万千万别动气,海拉逊大人说阿布鼐是为了他闺女的喜事才醉酒误事的。”
“喜事?”
“阿布鼐说她闺女从宫里给他传话出来,说有喜了是龙种。”
说话人声音娇滴滴的,清脆悦耳,自然不是张玉柱的声音,蓁蓁一回头惠嫔从外走了进来,夏日的暑气蒸得她满面绯红。
蓁蓁一见她来忙问:“姐姐怎么来了?”
惠嫔嘴角一弯,怎么看都是一脸的不怀好意。
“宫里有大事发生了,我知道了自然是要第一个来告诉你啊,省的你回头又叨念我瞒着你。”
蓁蓁忍着笑问:“哦,不知是什么事,姐姐快告诉我。”
惠嫔说:“说来也真是离奇,咱们这位新封的卫答应卫妹妹竟然真是辛者库出身的,而这平素老实巴交的阿布鼐竟然就是她的阿玛。海拉逊吓得立刻把这事告知了皇上,又派了太医去卫答应处验证,确是事实。皇上也受惊不小,听说半晌没出声呢。”
惠嫔白了蓁蓁一眼:“和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故意让翟琳去回话的。”
蓁蓁还装了下傻:“什么?”
惠嫔甩了她就要走,边走边说:“随你作,我不管了。”
“好姐姐。”蓁蓁笑着把她拉回来,耳语道,“既然知道了,你就好人做到底。”
惠嫔叹了气找了个椅子坐下斜眼白她:“你这不是自己生气,你这是□□上呢。”
蓁蓁坐在惠嫔旁边哼了一下,小声说:“他活该。”
“噗。”惠嫔笑了出来,蓁蓁也低笑起来,可笑了一会儿,她却脸拉下来了。
“他也没什么好气的,这不又喜得贵子了吗?”
惠嫔叹了口气说:“才刚刚月余的身孕。卫氏是你三月万寿节那天塞给宜嫔的,如今刚刚六月,你自己算算。”
蓁蓁一听就懂了,一时间惊得说不出话来,过得一会儿失笑说,“我真是小看这个卫氏了,在宜嫔手里还能折腾出孩子来,这宜嫔真是外强中干一点用都没。”
“现在人都在紫光阁跪着呢,宜嫔反正已经去闹了。”
蓁蓁皱眉,心想皇帝要面子,这宜嫔再瞎说话揭皇帝的痛楚非得被皇帝轰出去不可。可另一边她却突然又有了兴趣,站起来叫了张玉柱:“去,咱们也去紫光阁瞧瞧,反正今日下的是我的脸,我不去瞧瞧不合适。”
“诶!”惠嫔真的急了,“你怎么这个热闹都往里凑,还是你真的想气死皇上啊?”
蓁蓁摊手:“姐姐去不去?”
惠嫔不动,于是蓁蓁自己带着人就走了,刚走出们惠嫔就急急追了上来。蓁蓁笑着挽住她:“我就知道姐姐舍不得我。”
惠嫔没好气地说:“冤家,我是怕你心里有气回头刹不住真把皇上得罪了。”
“嗨,我哪敢啊。”说着两人就往紫光阁方向去了。
·······
靠近紫光阁的时候已经能隐约听见宜嫔的哭声,只听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蓁蓁竖着耳朵仔细听来哭的是:“臣妾知道卫妹妹有喜是高兴事,就算妹妹出身辛者库也不打紧,反正是喜事一桩,臣妾都是高兴的。只是好事她不先告诉我,也不告诉皇上,反而背着人去私下给她阿玛阿布鼐传递消息。皇上三令五申宫中不许私下往外递消息是一,宫妃有孕不及时传太医是二,总之都是臣妾管束不严才让我永寿宫出了这些丑事。”
蓁蓁听完心里直接给宜嫔鼓掌,她看惠嫔神色也是钦佩宜嫔,这话又贤惠又得体,说的是要保卫氏但偏偏又死死抓着她私通消息的大罪不放。
皇帝口谕六宫不许内外私通消息已经不是一回了,尤其是针对辛者库这些日出而入、日落而出的奴仆更是严令不许在外散播宫内的任何事情。在皇帝眼里这些宫中做杂活的辛者库人从来都是嘴上没把门的粗人。
入关后,宫内用人急剧增多,关外常用在宫内伺候的内务府包衣人逐渐更多地充任内务府官员:例如内务府七司二院的署官,掌宿卫宫禁的包衣护军等等,像蓁蓁的阿玛就在去年连升两级被选去担任新设的正黄旗包衣护军参领。
而原本宫中要用的司胙、针线、灯火、洒扫、预备热水这些杂活也因为宫内主子逐渐增多而需求远胜于关外,包衣佐领下属人有限且这些杂活大多粗陋又油水不多,所以入关后这些杂活统统选由辛者库人来做。随着皇帝继位后公主皇子日渐增多,目前日常侍奉大内的辛者库人已多达千人。
这为数庞大的辛者库人中有一些是入关前后的降民,有一些是八旗内因罪罚入的正身,通体来说在八旗内地位低下,尤其皇帝素来就不大喜欢辛者库人,数次称辛者库服役之人为下贱之人。就拿眼前一桩事来说吧,三藩战事已经在收官阶段,皇帝知会内务府准备将吴逆、尚逆的署人全数编入辛者库为奴作为惩罚。
就因为皇帝这般不喜欢辛者库人,先前莫说宫妃了,就是宫女一般也都是避免从辛者库下的挑,辛者库下的女子通常也只在宫里做些看门清扫送水的粗活。现在倒好,宫妃当中出了个活生生的辛者库的,还有了身孕,这巴掌就是皇帝自己伸手往自己脸上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