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声?”蓁蓁忍不住哈哈笑起来,“她可以不要名声不要脸把寡廉鲜耻的事情都做完了,臣妾到要为了维护名声忍气吞声了?那这名声臣妾宁愿不要!”
皇帝也知道蓁蓁这会儿是气极了耐着性子对她说:“朕知道你生气,昨儿的事确实是蹊跷,要不是她手上戴着你那串沉香木珠子,昨儿朕又喝多了闻着那沉香味只当是你,朕从头到尾就没想着要碰她。”
蓁蓁一听皇帝的话就知道她全猜中了,确实就是音秀偷了她的手串假扮她勾引了皇帝爬了床。两人身量相当,皇帝又喝醉了,只要她不说话就能瞒天过海。
蓁蓁怒道:“既然如此皇上拦臣妾做什么!”
皇帝道:“朕拦你是为了你好,百姓犯法有律例,宫人犯法有宫规,她自有宫规处置,你再气也不能动用私刑。”
音秀绝不是一时起意,她从小做事就有章有度,她定是想了很久了才想到这样一个办法。所以她昨儿来永和宫看她,假意给阿宝梳头,为的都是趁她不备偷手串。
她不但糟蹋了她的希望,还践踏了大姑姑对她的信任和阿宝对她的喜欢。蓁蓁一想到这心里又痛又恨,不禁口不择言了起来。
“宫规,呵呵,她承了宠如今还算哪门子的宫女,既然不是宫女臣妾又何须用宫规处置她?她既不是百姓,又不是宫女,既不适用《大清律例》又不适用宫规,敢问皇上臣妾打她又何错之有?又犯了哪条王法了?”
皇帝见劝不动她,反倒被她一句句顶回来一时也有些恼了,不禁抬高嗓子道:“德妃,注意你的言行!”
蓁蓁一下把珠串扔在了皇帝身上,“我配不上这个德字,她配。万琉哈氏素体皇上圣心又温柔贤淑,你让她来做德妃吧,我求之不得。”
蓁蓁这话一出皇帝脸都黑了,秋华吓坏了,忙跪下替蓁蓁辩解道:“求皇上开恩,娘娘是太伤心失了心智了。”
皇帝攥紧了拳头,看着蓁蓁倔强得毫无妥协意思的脸气恼不已,几次三番那句话狠到了嘴边又硬生生被他最后一丝理智给拉了回去。最后只扔下一句:“等你清醒了朕再和你说话。”
永和宫这一闹闹得是惊天动地,皇帝的脚踏出永和宫还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合宫都知道皇帝前一晚宠幸了太皇太后身边的宫女,结果德妃是醋意大发,不但把那宫女打了还同皇帝吵了一架。接下来几日里皇帝的脸板着没笑过,永和宫那位没出过门,而太皇太后更是让苏麻赶走了所有来请安的人。
万寿节前一天顾问行壮着胆子弯着腰进了昭仁殿,手里捧着一匣子轻轻搁在了黄花梨的炕桌上。
“皇上,这是海拉逊大人送来的折子。”
正在批折子的皇帝抬了抬眼皮,万年笔一刻都没曾停下问:“你怎么来了,翟琳呢?”
顾问行调任乾清宫总管以后,皇帝身边贴身的事情都由顾问行一五一十地教给了翟琳等几个新提拔的太监,翟琳更是早早认了顾问行做师傅,在新进的贴身太监里最得皇帝信任。
顾问行端着笑脸道:“翟琳告了假,奴才特地来顶他一天,能伺候万岁爷。”
顾问行有多了解皇帝,皇帝就有多了解顾问行,他这装模作样的话一出口皇帝就被膈应着了,他搁下万年笔,捞起顾问行搁下的匣子问:“这什么东西,翟琳不敢送求了你来。”
顾问行老老实实低着头,只露了凉帽的帽顶给皇帝瞧,皇帝打开一瞧,他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这群内侍真都是人精,海拉逊这折子说的是后日蓁蓁的寿礼。
皇帝捧着折子揉了揉额头,两人冷战好几天了,他早就不气了,毕竟这事说到底也是他醉酒后一时糊涂闹的,蓁蓁这气全撒他头上也不算冤枉。她生辰就在眼前这到刚好是个和好的机会。
皇帝朝顾问行勾了勾手,顾问行立马凑上前低眉顺眼地说:“德主子这些日子除了等四阿哥、五公主、六阿哥去请安,其他时候都自个儿关在宫里,连惠妃主子都没见过。”
“朕问你了吗?”皇帝狠狠把折子敲在了顾问行脑袋上。
顾问行苦着脸想出去一定要狠狠瞧翟琳那几个小畜生一笔银子安慰安慰自己,一边贼眉鼠眼地讨好着对皇帝说:“那您问您问。”
皇帝嫌弃地撇了撇嘴,咕哝了句:“不都被你给说了。”
顾问行心里憋着笑凑在皇帝身边劝道:“皇上消消气,奴才看啊德主子这是在意您才生这么大的气的。这生辰里万岁爷好好给娘娘说几句好话,再加上六阿哥、五公主在一旁添添喜,娘娘笑了不就好了吗?”
“顾问行你还是不是太监了?”
顾问行“啊”了一声抓耳挠腮地不知如何接皇帝的这句责问,皇帝嫌弃地白了他一眼后絮叨:“出去朕许你狠狠敲翟琳他们一笔,德妃生辰的单子你去开朕的库挑两套最好的头面,取南方新来的织花锦,给阿哥格格也都挑些好的,你亲自去办,懂不懂了?”
“那海大人这……”
“照办。”皇帝提了笔简单的批了两句,扔给了顾问行,心里不踏实又跟了一句,“你亲自去办,要最好的。”
“嗻。”顾问行憋着笑赶忙带着折子滚了出去,又听脑门后皇帝一声吼:“回来。”
“啊?”顾问行又连滚带爬地凑了回来。
“南边新烧的天蓝釉的笔洗、圆缸、小渣斗一套文房用的都悄悄取了那天都送去。”
顾问行下意识地捂嘴想笑,又得了皇帝一记敲:“赶紧滚,好好办事去。”
他这才揣着折子退了出去,才出去翟琳和梁九功都围了上来:“总管大人,怎么样?”
顾问行揪着翟琳的耳朵说:“机灵点办事,学着点说话,这就是小事,非得找我来擦屁股。”
他顺手把折子给抖了抖,“都好了,唉,我怎么收了你们这群蠢货。”
他憋着笑负着手不再理会垂头丧气的翟琳和梁九功,赶着去给皇帝办差了。
今年的万寿节要比之前都冷清,皇帝心情不好连看宫妃们磕头的心都没有,只在大朝后去慈宁宫坐了一坐。
太皇太后这口气还是憋得难受,这段日子见皇帝一次就骂一次:“这都什么事儿,你自己说!”
“孙儿真不是故意的。”皇帝直叹气又把辩解的话说了一遍,然后还是问了几十遍的那句,“您怎么能交给蓁蓁处置,孙儿都不知道怎么收场。”
“事是你犯的,还怪我了?活该,就你活该。”
苏麻喇姑赶紧劝道:“主子,您赶紧收收吧,皇上都快呕死了还要被您生生骂一个月。”
“要不是我老了得给爱新觉罗家积点德,就我年轻时候的脾气定要打死她!”太皇太后一巴掌拍在炕桌上,“就后头小佛堂关起来以后不许见人,只许茹素悔过,关到死为止。”
第142章
皇帝当然是答应的, 他生来还没有寿辰过得如此没滋味, “孙儿明日去永和宫。”
“唉。”太皇太后揉了揉额头, 她也知道德妃在宫里动这么狠的私刑不合法度, “这丫头平日里其实知进退懂礼法,也是气狠了才动手的。”
“她再气没让人动板子, 只是掌嘴其实知道分寸。”
皇帝这话就是在维护蓁蓁,其实宫中严禁动用私刑,如若宫女太监有错一概都是要去请旨让内务府慎刑司来发落,更不要说蓁蓁这样打开门用刑的。这风言风语要是传出去皇帝就是再偏心也得罚一罚以正宫规,可到现在风声只在宫里转半点没在外头起波澜,太皇太后就知道是皇帝让高德昂毛二喜他们封过碎嘴。
“行了,再劝不回来我让你苏嬷嬷去劝, 丫头总会给我老婆子面子的。”
皇帝这才点点头, 他揉了揉额头说:“孙儿头一回见蓁蓁生这么大气,看着都怪瘆人的。”
“她是平日乖觉惯会哄你高兴,有什么不高兴也都能藏一藏装一装。你不说她脾气倔么?脾气倔的人发起火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太皇太后似乎很有心得, “再说你们男人哪里懂, 这样的事气你都是其次的, 气自己才是真的。”
皇帝听了点了点头。
皇帝要劝回来的人一直窝在永和宫里没动静,秋华数着似乎到了万寿节宫妃请安的时辰,正在惴惴不安地问:“主子,真的不去?”
前一日蓁蓁就派人给皇贵妃告了假, 原因一如之前各种大小请安一样只有四个字:身体欠安。
蓁蓁揉了揉额头, 起身去小佛堂里打坐。秋华实在看不过想拦着她:“主子青春正好, 怎么闹得和尼姑似得,天天青灯古佛常伴,往日这春日您是最爱俏的。”
蓁蓁跪在佛前轻轻拨弄着佛珠道:“佛祖前头,让人心静。”
秋华无语只得在一旁陪她,念了约莫有半个时辰,蓁蓁突然睁开眼问秋华:“你说人是不是真的地下有知,或是有往生,有魂魄?”
蓁蓁问得突然又瘆人,秋华心里打鼓不知她从何说起,不想蓁蓁却是自问自答:“如果有,我上穷碧落下黄泉也想找到主子去和她说会儿心里话。”
秋华听得心里一阵难过,她岂不知蓁蓁这是心寒,一切都是那个背信弃义的音秀惹出来的。被挚交好友背叛就会生出这种哀莫大于心死的感觉。
“您不该想了。”饶是知道为何,秋华还是希望蓁蓁能冷静下来,“您不该和皇上发那么大的脾气,皇上不是有意的。”
“我不是□□上,如果是为了皇上不值得。我是为我自己,为主子。”蓁蓁轻叹一声,合上了眼,手中的佛珠盘的飞快。
“我在宫里也十多年了,现在想歇一歇了。”
……
第二日一早,四阿哥、六阿哥和五公主携伴而来与蓁蓁请安。长久寂寥的永和宫终于有了一丝温暖,顾问行入内的时候,恰逢四阿哥和六阿哥准备回书房念书,五公主见到顾问行还甜甜地叫了一句“顾谙达”,惹得他连说了好多句不敢。
蓁蓁自然是看见了,她正端坐在永和宫正殿的宝座上若有所思。
顾问行一入殿内就觉着这位平日和煦的德妃略有不同,他端了笑脸跪在地上磕头请安:“奴才给德主子请安,德主子千秋大喜。”
顾问行也不客气,击掌让人将东西抬了进来:“德主子,您瞧。”
端来的还是九九八十一样,和往年千秋并无二致,只是样式更精致堂皇些。
蓁蓁随意飘了一眼点头道:“多谢公公。”
见德妃并无所动,顾问行赶紧又拍手让另一波进殿,六个小太监低着头各个手里又都捧着各色不同的物件。顾问行赶紧道:“德主子,这是皇上另吩咐奴才准备的,您瞧,这是红宝石头面,这是新来的点翠头面,还有那边是江宁织造新进的缎子,别宫里都还没有呢。”
蓁蓁还是点点头,顾问行见状又挥手让另一个小太监上前来:“这是最难得的,天蓝釉的笔洗渣斗,这蓝色蓝得和天似的,宫里才得了这么一套,皇上特意吩咐都给您送来。”
天蓝釉在宫中极少见,这下蓁蓁总算有了一二的反应,她挥挥手让东西上前来,顾问行赶忙自己动手端过去给这位主子赏玩。只见蓁蓁每个轻轻翻了翻,又挥挥手道:“顾公公辛苦了,秋华赏,再赐公公一碗寿面吧。”
“啊哟,不敢不敢。”顾问行见自己得了脸,心里总算舒了口气,要是这么大礼这位主子都没当回事儿,那他家万岁爷待会儿来可怎么办?
顾问行不慌不忙将最后三盘又介绍了一遍:“这是与四阿哥和六阿哥的文房,南边您挑的那块砚台已命工匠刻好了皇上的题字,这回一并赏给两位阿哥。公主那儿皇上说公主好动,这就赏了一根小马鞭和一套蒙古衣服给公主。”
蓁蓁一直到这会儿才有了些许的笑意:“女孩子家的,这算什么事儿。”
顾问行笑道:“淑惠公主就擅长骑马射箭,皇上这是以长公主期许五公主呢。”
蓁蓁遂又赏了顾问行一把金瓜子,顾问行得了大赏,赶紧跑回昭仁殿给自家万岁爷报信。
皇帝下了朝急匆匆赶来的时候,蓁蓁已经拆了见孩子们时戴的金钗,只打了一根辫子,坐在西次间的书桌前发呆。
皇帝跨过门槛绕过书桌一直走到她跟前,她都没回过神来,皇帝一下捂住她的眼睛,把她的头搂紧怀里:“想什么呢?”
蓁蓁拉下皇帝捂住他眼睛的手道:“您来了。”
她语气平和却淡漠,仿佛像看着一个陌生人,没有往日的笑意没有往日的温柔。
皇帝心中忐忑,见她如此便知是她心中的气未打消,他此刻前来就是想伏低做小和她说软话的,于是蹲下来望着她说:“今天朕还是陪你用一碗面好不好?”
蓁蓁的眼神还是没有波澜,她素来秋波盈盈的双眼此刻倒像是古井般无甚波澜,皇帝从未见她如此过,一时间竟然慌张起来抓着她手说:“再生气也不要把气带到生辰里来,好不好?”
“好。”蓁蓁脸色未变只轻轻说了一个字。
皇帝一怔仲,蓁蓁却没停下,她站起来说:“臣妾去看看寿面好了没有”
她且走了一两步,皇帝突然追上去把她拉回来紧紧箍在怀里,“以后再生气也不能瞎说不要做朕的人,你这样说怎么不想想朕?”
皇帝把她转过来抬起她的脸轻柔地吻了上去,让皇帝讶异地是蓁蓁也勾着皇帝回吻了过来,热情又缠绵足以让他心醉。
他一把把人抱起来,正放在书桌上,却见后面已经摆上了天蓝釉的文房。皇帝勾着蓁蓁的下巴吻吻左边又吻吻了吻右边小声说:“可不能在这儿,新来的全破了,朕都赔不给你第二套。”
蓁蓁娇媚一笑搂着他的脖子说:“我哪儿也不去。”
她翘着唇笑得勾人心魄,宛若一只狐狸狡黠又媚人,皇帝从来都受不了她半点引诱,他匆匆解开外袍,又半解半撕地弄开蓁蓁的罩袍和小衣,隔着水蓝肚兜又是一阵揉搓,他边解着边喃喃着:“你可再别气了好不好,你都不知道朕多想你。”
皇帝说着就从她白皙的脖颈间向下,正爱不释手地要接下去的时候,听见抱着他脑袋的蓁蓁说:“您是不是就喜欢臣妾这样?”
平静、冷静,蓁蓁的声音没有丝毫□□,完全不像刚刚那个柔情似水的人会发出的声音。
皇帝一个激灵,突然没了半点兴奋,他抬起头来咽了咽口水,不敢相信地问:“什么这样那样的?”
蓁蓁抬起手抹着自己的脸颊,半是悲悯半是可怜地问:“红颜弹指老,如果这幅皮囊不在了,您还喜欢吗?”
“蓁蓁,你在瞎说什么呢你!”皇帝突然慌张了起来,这般诡异的场景,让他一时无所适从。
蓁蓁一把拉过皇帝的手,摸过自己的脸、接着是脖子,接着是姣好的身躯,她问:“您当年不就是看中这皮囊吗,它没了,您还会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