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偶尔有人路过,也不敢停留,可是探头探脑的掩饰不住想看热闹的心思。若是此刻自己落了下风,那便是皇上的女人不如九江王的一匹马!
瞥了眼剑身,只见上面铸的是飞龙入云。白筠筠抬眼看向九江王,笑道:“这柄剑可是先帝爷所赐么?瞧这龙纹模样,如真龙现世一般。”
九江王十分得意,“本王战功彪炳,是父皇亲自御赐。你若死在这柄剑下,也算不白死。”
屁话!
白筠筠抚上剑身的龙纹,问:“这柄剑王爷随身携带,可见王爷喜爱非常,用它斩杀了成千上万的敌人,可对?”不待九江王说话,白筠筠继续道:“不知其中可有无辜妇孺?可有兄弟家的妻妾?”
眼看九江王冷下脸,白筠筠又道:“自然不会有。王爷乃是英雄,做的是保家卫国,日后留名青史,怎会做这样的糊涂事?”白皙的食指与拇指捏着剑身,慢慢从自己脖子上拿下来。
九江王终于收起了剑,身上逼人的气势确实半丝不减,“小小女子,口舌如簧。这等女子有何妇德可言,竟然能入得后宫,岂不是被天下人耻笑。”
白筠筠微微一笑,毫不在意,“王爷说的哪里话。筠筠读书不多,可是懂得‘兄弟妻不可欺’,王爷可曾听过此话?能否讲给臣妾听听?”
“你是说,本王‘欺’你么?”九江王欲伸手摸她的脸颊,女子忙躲闪开来。九江王咧嘴一笑,面上阴霾尽散,反倒一身爽朗之气,“本王喜欢你这舌头,待本王跟皇上讨了来,让你服侍本王如何?”
“王爷说笑了。”白筠筠拉着春杏的胳膊,向一旁走去,“人、畜、有、别。马的功劳再大,也是个畜生,王爷还是甄别开来的好。臣妾这便告退了。”说罢,疾步向前走去。
身后传来九江王大笑的声音,猖狂尽显,还有一丝意味难明。
萧瑛看着渐渐走远的身影,食指摸摸鼻子。这女人口口声声说的马,可是明明就在说他与畜生一类。好利的嘴皮子!真是好大的胆子!
有趣有趣…这种女人,床上一定更有趣!
晚宴上肉食居多,白筠筠小食几口便放下了筷子,偷偷将一块大大的烤肉塞给身后的春杏。听见身后传来吧唧嘴的声音,白筠筠脸上不自知的露出一抹笑意。春杏可是最喜欢吃肉了,无肉不欢。
萧珩一晚上都在把酒言欢,可眼睛却是不受控制的频频看向角落里的小女人。见她把肉偷偷给婢女,面上笑的一派恬然,萧珩也弯起了唇角。白日九江王行为无礼,若是换做别的女子,只怕是哭哭啼啼的来告状了。可九江王一向如此不羁,我行我素,即便告了状又如何,他还能把这个皇兄给砍了不成?!
可是她没有。听到她将热茶泼到马眼上的时候,萧珩忍不住笑出了声。这个小女人啊,比小狐狸的狡猾。只是,九江王甚少进宫,怎么突然去掀她的马车帘子呢?
晚宴前的事,他也听到一点风声。若没有原因,他不相信九江王会去针对一个后宫的女子。
到底是什么原因……萧珩很想知道。
白筠筠看着面前的九江王,她比谁都想知道这个男人脑子里是不是一片大海,怎么就跟她这么过不去?!
只见九江王端着一大碗烈酒,面上笑的不怀好意,扬起嗓子道:“今日是本王鲁莽了,这碗酒本王敬你。”
话音一落,宴上顿时没了声音,一个个都被这个场面吸引。九江王端着跟盆子差不多大的酒碗来敬酒,这事有的看了。
萧珩也被吸引,从主位上走过来,看向她道:“既然九江王敬酒,你不喝也不合适。依朕看,小饮一口意思意思罢。”
这是给她递台阶来的。白筠筠刚要借坡下驴,不料九江王道:“本王敬酒是给你的脸面,怎可小饮一口。阿珩若想给白嫔护短,皇兄可不许。”
一旁的何贵人抢道:“白嫔酒量好的很,后宫姐妹可都知道呢。”
楚贵嫔又添把火,“妹妹可是哪里惹了王爷不快?若是如此,不妨好言求得王爷原谅,跪下认个错,咱们姐妹也可帮你说话。”
这话让白筠筠上不去下不来。若是求情,皇上的面子就被踩到了地上。若不求情,硬着头皮喝完这一大碗酒,那灌不死也是半死。
萧珩担心的看着面前的女子,不料女子一抬头,面上露出一抹笑意,“多谢皇上关心,多谢王爷敬酒,臣妾怎能辜负王爷的厚意。”说罢接过比脸还大一圈的酒碗,往后退了几步。
“臣妾借着王爷的酒,先表一表自己的心意。皇上可准许?”
萧珩看着她狡黠的眸子,唇角抿起,“准。”
白筠筠端着酒碗,面向皇城方向,遥遥一拜,神色无比虔诚。“我白氏筠筠,先敬天上地下的神灵,保佑我南晋国国运昌盛,风调雨顺。”碗中的酒洒在地上,又拜:“再敬先帝在天之灵,保佑皇上龙体康泰,子嗣兴旺。”碗中的酒再洒,“三拜为国捐躯的将士们,有了你们,南晋百姓们不受外敌欺辱,才能过上安心的日子。”
说罢起身,仰头一饮而尽。随即将酒碗猛地摔出个响声,用袖子一擦嘴边的酒迹,朗声道:“好酒!”
那碗酒,萧珩与萧瑛离得近,看得比谁都清楚。前前后后一通拜,碗底还剩了一口。若再看嘴边淌下来的酒迹,怕是喝进去的一口都不到。
九江王脸色铁青,嘴角一抽一抽,他从未遇见这般狡猾成性不买他面子的女人。只听萧珩带头喝了一声:“好!是我南晋好儿女!”
皇上带头喝彩,哪个敢不狗腿。只听掌声如潮水般,叫好声此起彼伏。几个大臣带头向皇上敬酒,萧珩转身回到座上。
九江王身子未动,眸中的蔑色已无,唇角勾起。
白筠筠与他对视,转而面无表情的移开目光。他的目光,太富有侵略性,里面的趣味太浓。
“难怪阿珩喜欢你,果然有几分意思。”九江王在她耳边低低絮语,“本王对你,也有几分意思。”
“王爷身边美人无数,还是不要打弟妹主意的好。”“弟妹”二字意在提醒他多么僭越。
九江王看着她,仰头大笑,随即走入席间。
白筠筠终于松了口气。缓下神来,似乎感受到身旁有一道目光直视自己,面上被盯得发麻。白筠筠猛地转头,意图捕捉那瞬目光,却见席间一切如常。众人喜笑颜颜,喝得正尽兴。
第39章事起
回到帐篷,白筠筠洗漱完了早早躺下。晚宴上饶是不喝也喝了不少,这酒不比宫中宴席上的果子酒,比那烈的多。一口入喉,嗓子间顿时辛辣一片。
脑子里晕晕的,身上也火辣,往床上一躺便不想起来。春杏熬了些橘子皮水,又加了红糖,白筠筠勉强喝了几口便早早睡下。
九江王蔑色的眼神和欠揍的笑意让她格外窝火,可那是堂堂王爷,在南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皇上都得给他面子。只是九江王行事如此过火,也得看皇上能容到几时。自古以来,兄弟间篡位造反的多了去了。两人之间,怕是早晚分个输赢。
还有那双阴鸷的眼睛,总盯在她的身后。她要找出这个背后之人,说不定刨花水的事情会有新的线索。忽然想到九江王白日里说的一句话——难怪他喜欢你。
白筠筠蹙起眉头,好似这话有来头。只是脑子里昏昏欲睡,没想明白便睡了过去。
夜里睡得正熟,忽然被春杏叫醒。“小主,小主醒醒,福公公在外头候着您。”
白筠筠打了个激灵,脑子顿时清醒过来,准是那个男人的闷骚属性爆发了。
爬起来利索的穿好衣裳,转念一想,又把衣裳换成太监服,这才随着福公公前去。
夜色已深,整个营地静悄悄的,唯有侍卫举着火把分散在各处。福公公领着她进了小树林,远远的瞧见一人一马在等候。
福公公笑眯眯道:“皇上就在前面,小主自行过去就好,奴才就不过去了。”
瞧瞧,多有眼力劲儿。该伺候的时候贴身伺候,不该当灯泡的时候就往后撤。
萧珩骑在马上,慢慢向她走来,面上的笑意如满天星光。见她只着一身太监服,训道:“怎的穿这么少,不怕得风寒么,胡闹!”说着,向她伸出手。
女子伸出手去,娇声道:“萧郎有披风在,筠筠可以靠得更近些。”
一声“萧郎”叫的情意绵绵。男子笑出声,手腕用力将她拽上马背,敞开黑色披风裹住前面的小女人。
白筠筠酒意犹在。软软的往后一躺,窝入男子的怀,抬头亲他的下巴,“皇上扰了臣妾的好梦,你可要赔臣妾,不可赖账。”
萧珩心情甚好,低头亲她的脸颊,“朕的筠筠做了什么好梦,说来听听,一会儿萧郎自会赔你个更好的。”
小女人的手开始不老实,上下乱窜。“臣妾梦见种下一棵种子,发了芽,长出苗,最后变成一棵苍天大树。”
“哦?”男子的手也开始乱窜,声音越发低沉,“后来呢?”
女子娇笑,猫儿一样娇软,“后来那棵树上结出了金灿灿的金豆子,臣妾拿着箩筐捡啊捡…”
男子低笑出声,轻咬她的耳侧,“朕的筠筠,乃是天下第一妙人。”接着手上用力,将她面向自己坐在马背上。
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白筠筠有些兴奋,可是这位置比较特别,她怕马儿不配合。万一甩开蹄子乱蹦,那不得摔下来才怪。
“臣妾害怕…”
萧珩手上动作不减,“有朕在,别怕。朕的筠筠天赋异禀,学的很快…”
马儿似乎觉察不有些不对,竖起耳朵听着两人越来越急促的声音,感受着奇怪的韵律。太奇怪了,从未见识过自家主子这般动作,几年的马龄不足以参透马生。好在脾气好,马儿时而慢悠悠散步,时而快跑几步。
上面的主子虽未说话,可是似乎对它又跑又跳的挺满意。至于那位娇哼哼的女主子,似乎哭出了声,大概对它有些不满意。
马儿鼻子里直喷气。当匹好马不容易,谁知道背上的人是咋想的,光哼哼又不说话!
萧珩也不知道被饿了多久,要了一回又一回。待到月亮西沉,方才意欲未尽的休战。
“筠筠是个好学生。”
怀中女人扭扭身子,“还是萧郎教得好,臣妾又是个天赋异禀的。”
萧珩身心大悦,笑得十分开怀。
“九江王性子霸道惯了,你避着他些。不过也不用怕,朕会护着你。”他要忍耐,让九江王继续膨胀自大。前世九江王谋反,生灵涂炭。这一世,最好兵不血刃的卸了他的兵权。
一切,只待时间成熟。
白筠筠回到帐篷里又补了会儿觉,睡得格外沉。梦里,他犹在耳边呢喃:“萧郎心悦筠筠。”这男人闷骚得很,撩起人来是个要命的。
早晨起来,背疼胳膊疼腿疼浑身疼,忘我纵。欲的后遗症格外明显,不过这男人的战斗力和经验值令她十分满意。
体验感很足。早饭比平日多吃了一倍,补补肾气要紧。吩咐春杏:“今日煮茶,要加枸杞和红枣。”
*
翌日天气晴朗,春风和煦。猎场上的好男儿戎装劲旅,跃跃欲试,力争今日拔得头筹。
往年春猎都会有彩头,今年也不列外。至于什么彩头,萧珩卖了个关子,并未说明。如此一来,场上的好男儿们越发激起好胜心,想看看彩头到底是什么。
吉时已到,萧珩冲着天上射出第一支箭。随着两侧鼓声齐鸣,春猎正式拉开帷幕。
九江王骑在那匹黑色骏马上,冲着萧珩抱拳,“可要比试一番?半个时辰为限,看谁的猎物多。小时候,你可是回回都要输给皇兄的。”
这话不留情面,萧珩面上却不见丝毫怒意,利索的翻身上马,道:“皇兄愿意比试,那朕陪着皇兄玩一玩也无妨。可惜今日阿宁不在,少看了一出好戏。”楚王得了风寒,闷在府中已有数日不曾上朝,这次春猎也没能来。
在九江王眼中,萧宁还是那个只知道躲在萧珩身后的娃娃,什么大事也难成!
“若是本王赢了,皇上可否割爱,将白嫔送给皇兄?”
此言一出,满场哗然。白筠筠冷冷的看向九江王,心道皇上的脸还能这么打?!
萧珩冷哼一声,难掩怒容,“皇兄,你性子素来放荡不羁,父皇为此□□你多次,怎的还不知悔改。”
九江王大笑,“阿珩是输不起么?还是难以割爱?皇兄用十名美艳的波斯女子交换白嫔,可好?”
萧珩打马冲了出去,“废话少说!”闻言,九江王也打马冲了出去。
只剩下几名后妃与宫人。白筠筠就知道,九江王一句话给特么的惹出多少事。
果然,何贵人带头嘲笑:“瞧瞧我们的白嫔,不声不响的勾搭上了九江王,真该回去抄写女戒和宫规。”
楚贵嫔附和道:“何妹妹说的极是。对了何妹妹,你猜一猜,若是白嫔抄写了宫规和女戒,皇上和九江王会不会心疼?”
何贵人笑的畅快,“皇上自然不会心疼,楚姐姐现在可是皇上眼里的珠宝,疼都疼不过来呢。至于九江王么…还是问一问白嫔的好,你希望哪个男人更疼你些?”
这话实在露骨。杨容华嗤笑一声,“白嫔不与你二人计较是情分,你二人闭上嘴则是本分。楚贵嫔你好歹也是一宫主位,如此贤德真让人大开眼界。至于何贵人…”杨容华斜她一眼,“又该抄写宫规和女戒了。一年到头,你得浪费多少宫中的笔墨才能长点记性。”
这话刻薄了些,不过与刻薄的何贵人很是搭配。
“你!”何贵人瞪了眼,可是杨容华位份比她高出不少,何贵人不敢僭越。
楚贵嫔面色难堪,出口道:“杨容华就不见僭越了么?本宫是贵嫔,你是容华,以下犯上,你可知道什么是礼数?”
杨悦儿摸着肚子站起身,朝她笑笑:“身子越发的容易累了。楚贵嫔别着急啊,过两个月且再看妹妹我是个什么位份。到时候谁给谁行礼还说不定呢。”说罢扭了身子往帐篷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