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重逢后第一次柔顺地、温和地看着他,像是他们从未有过五年的分离与背叛。
良久,程延靠在她的肩膀上,一动不动,他的眼睛落在她的肩头,贪婪地嗅着她身上的味道。
四月伸出手,抚上了程延的头发,她笑着摸摸他的头,像是在安慰家里的一只大狗。
她明明是在笑着,却说着最狠的话。
“程延,别再出现在我的面前。”
她的手抚过他的后颈:“你每出现一次,都会在提醒着我,我们拥有着怎样的过去。”
她轻轻地推开他,不去看他的神情,不去看他的动作,轻声说道:“我放你一马,所以,离我远一点。”
林四月说完,朝他微微地笑着,明明他们之间刚刚还有火热的情动,这一刻却只剩下如冰霜一般寒冷的气息。
四月转身,没有一丝留恋地离开,她高跟鞋的声音在走廊上伴随着音乐声十分有节奏地踩在了程延的心上。
走廊的这一头是她,尽头是他。
他终于也被她留下。
四月的眼眸闪烁。
她知道。
那个男人,从这一刻开始,被她拉进了地狱。
……
四月回到座位上,拿起自己的外套,对周瑞颌首:“我先走了,礼物下周补给你。”
她站在那里,等姜蔓起身,忽略所有人探究的目光,穿起了大衣。
姜蔓跟着她走到门口,看着她红肿的唇上晕开的口红,微微凌乱的头发,以及呼吸间都传来的烟草味。
姜蔓难得一次放弃了自己的八卦之魂,只是像个姐姐一样轻轻拂过她耳边的头发,问道:“苦吗?”
她没有说明是今晚的酒,还是刚刚走廊的烟,还是那一段欲剪还乱的感情,亦或都是。
四月乖巧地点点头:“苦。”
于是姜蔓走进门口的便利店,从冰柜里扒拉出两个香草甜筒,递了一个给四月。
然后两个女孩,坐在不知道哪家店门口的台阶上,咬着那根甜腻的雪糕筒。
在吃完之后,姜蔓问她:“现在甜了吗?”
四月笑笑,认真地回答她:“甜了。”
姜蔓满意地拍拍她的脸:“很好,收工,回去睡觉。”
……
程延回到座位上,看着好友们嗷嗷待哺的表情,面色如常地也拿起自己的大衣:“走了。”
周瑞快急死了:“你快说呀!姐说什么了?甩巴掌还是踹你了?快给我个准话啊!”
最沉稳的桑梓淇看着程延沉默不语的神色,以及他唇角沾染的口红印,心下一沉。
怕是比那些还要糟糕。
桑梓淇起身拉住程延:“你冷静点。”
程延穿好大衣,理好衣领,动作流畅,他轻轻开口:“我很冷静。”
桑梓淇挡在他的面前,抓住他的胳膊:“程延,你现在应该回去睡觉,四月的事情我们明天再说好吗?你…”
程延平静地拂开好友的手:“我不会做什么,你不必担心,我只是想去散会步。”
散步?
这个点去深秋黑漆漆的夜晚散步?
罗景星和周瑞也对视一眼,跟着上前将程延拉住。
程延被带回去的那个晚上,就发起了高烧。
……
林四月一夜无梦地睡到天亮,醒来的时候退房的时间都过了,她翻了个身,叫着一个套房里的姜蔓。
姜蔓闻声刷着牙走到了她的门口,敲敲她的门板:“这一觉睡得美啊姐妹。”
四月从床上坐起,柔软的纯白被子从她身上滑落,露出她洁白细腻的皮肤,她心情不错地应道:“那是自然。”
姜蔓看着她懒洋洋的样子:“你还是快点吧,宋嘉阳那个狗男人在楼下等我们吃饭。”
“吃饭?”四月皱眉:“他来干嘛?”
姜蔓摊摊手:“谁知道呢,我说我看到他就没胃口,可是他说他看到你就有胃口。”
姜蔓看向她:“宋嘉阳这个批该不会是个妹控吧?”
四月从床上蹦了下来:“那真是太可惜了,我见到他只想一枪给他爆头。”
女人收拾东西的时间自然是不必说的,宋嘉阳从抵达这座度假酒店到听说林四月起床的消息之间就隔了一个多小时。
然后,他就被遗弃在了酒店的大堂,还被准未婚妻支使去给她们的套房续费。
宋嘉阳一个下午的火气值都出奇地高。
这种火气值在看到周瑞也出现在酒店大堂的时候到达了巅峰。
周瑞也第一时间看到了他,他立刻警惕地看着他:“干嘛?还想打架啊!”
宋嘉阳眼皮跳了跳,还是忍住了,他捏了捏拳头:“滚远点。”
周瑞见他忍了,便得意洋洋地得寸进尺:“哈!不敢打了吧!怕被四月姐知道了会骂你吧!我可是四月姐最疼爱的弟弟!你从哪里冒出来的远房亲戚还敢打我!”
四月和姜蔓走出来的时候就听到周瑞这欢脱的叫嚣声。
四月长舒一口气,觉得周瑞被揍真是一点都不冤。
看起来宋嘉阳也是这么想的,因为他在听到“远房亲戚”的那一瞬间,拳头已经挥到周瑞的鼻子边了。
四月及时出声:“住手。”
两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在听到四月的声音之后立刻顿住。
四月微抬眼皮:“宋嘉阳,把手拿开。”
宋嘉阳闻言,只能把拳头收了回来,还欲盖弥彰地理了理自己的衣领。
周瑞见状更嚣张了,他张开嘴巴就准备出言嘲讽,但是被人堵住。
四月瞥了他一眼:“周瑞,闭嘴。”
周瑞乖乖地闭上了嘴。
四月没再看他,而是走到了宋嘉阳的面前,把手里的包递到宋嘉阳的面前:“走吧。”
宋嘉阳闻言,立刻接过了妹妹的包,狠狠地瞪了一眼周瑞,就跟着四月离开。
他们一行人的身影消失在酒店大堂,只留下周瑞一个人站在原地。
周瑞心头涌现出一阵悲凉。
特么的,委屈。
……
坐到宋嘉阳的车上,四月在后排舒服地瘫下,才开口问道:“宋嘉阳,你今年几岁?”
宋嘉阳系上安全带嘴硬:“我永远十八。”
副驾驶上的姜蔓闻言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我看你八岁还差不多。”四月透过后视镜的窗户表达了她对姜蔓这句话的赞同:“一个八岁的傻大儿,不能再多了。”
姜蔓一边帮他调出车里的导航,一边持续打击他:“我可真是惨,倒了大霉遇到了你。”
宋嘉阳发动车子:“你们两个少狼狈为奸,我就知道你们两个毒妇就是想谋夺我的财产。”
在车子出发前,宋嘉阳回过头,笑嘻嘻地看着四月:“可是你哥哥我阳光乐观积极向上身体康健,一定会陪你活到一百零八的。”
四月看着他咧嘴笑的傻样,冷淡地回了一句:“老妖怪。”
“……”
吃完饭送姜蔓回家之后,车上自然只剩下了兄妹两人。
四月一路看着车窗外,快要入冬的天气,天黑得很早,城市的夜景逐渐浮现。
车里很安静,直到宋嘉阳尝试着叫她:“四月。”
四月低低地应道:“嗯。”
他轻声问道:“你见到…程延了?”
四月一顿,她坦承地答道:“嗯。”
宋嘉阳一下子无言。
这是他们第一次这样谈论到程延,那个像是在那段时间里被打上烙印的人。
“你…”
“你想问什么?”四月的头靠着车窗:“问我有没有心软,还是问他有没有心软?”
宋嘉阳不再说话。
车子里静到只能听到外面车辆的喇叭声。
四月有些疲惫,她微微侧了一点弧度,把脸靠在了冰凉的玻璃窗上,感受着秋夜的独特气息。
她轻轻说道:“宋嘉阳。”
“——能被收买的人心不是朋友,能被买断的,也不是爱情。”
宋嘉阳开车的手逐渐握紧。
她继续说道:“我能怪你什么呢?哥哥。”
她垂下眼睛:“是他不要我了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的锁已经解了,我也是没想到亲亲也能锁。
行,我们小程,一个接吻也能被锁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