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嫣嗅着鼻子带着哭腔:“我说你是狐狸君!大坏蛋,你早就知道我来找你干嘛了对不对?偏偏一直不让我说,带我看这看那,告诉我你远大的抱负和你不得不这么做的原因,让我知难而退,你在赶我走…”
南禹衡眼里含着淡淡的笑意,这个世上,怕也只有他怀中的这个小女人,心思单纯得像山涧清澈珍贵的溪水,却又玲珑剔透,聪明善解人意,让人心疼。
他伸出自己抱着她的双手问她:“你看我的手在干嘛?”
“在抱着我。”
“嗯,我抱着你就不能干其他事了,可我干其他事,你就得掉到地上了,我舍不得让你摔倒。”
秦嫣“哇”得一声就哭了,像儿时一样,毫无征兆地哭了,竟然让南禹衡莫名想到他那时也是这样抱着小小软软的她,哄到半夜。
秦嫣哭得稀里哗啦,含糊不清地说:“南禹衡我告诉你,你不要我,我到了国外我就找金发碧眼的帅哥再也不回来了,你会后悔一辈子的…”
南禹衡不自觉收紧了手臂把她牢牢抱在怀里,望着她湿润清澈的眼眸,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一双红润的唇泛着诱人的颜色微微颤抖,他的心像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低下头吻住了她柔软的唇瓣,霸道地占领着她香甜的美好,秦嫣的手攀上他的胸前,她感觉到南禹衡似乎比高中时更加精壮了一些,他身上透着属于男人那强大的力量,让她的目光有些涣散迷离,美得让人失神。
南禹衡的吻从温柔到浓烈,他的手攀上她的背仿若要把秦嫣揉碎在自己怀中,声音沙哑炙热地对她说:“你从小在东海岸长大,除了同学和你哥身边那帮兄弟,没接触过什么人,等你去外面看过这个世界后,如果你依然没有改变主意,回来,到我身边。”
他轻柔地吻干了她的泪对她说:“走的那天我不会去送你,你事先多了解那边的饮食和气候,把课程先熟悉一下,我想这些秦智会帮你准备,到了那里遇到事记得给家里打电话,不要硬抗,和陌生人相处留个心眼,一个人在外面不要忘记吃早饭,再困都得吃,少吃点油炸食品和汉堡,小心变成大胖子,休息的时候自己学着弄点中餐,没人在你身边盯着你也不能总熬夜,头发别再剪了,长发更适合你…”
“别说了…”
秦嫣在他的叮嘱下早已泣不成声,她埋在他的胸口哭成了泪人。
南禹衡轻叹了一声,便没再说话,海浪微浮,船舱轻晃,他就这么安静地抱着怀中的女人,陪着她哭,直到夕阳西下,才把她从怀中拉了起来,替她洗了把脸,带着她离开了那里…
回去的路上,荣叔开着车,南禹衡和秦嫣两人坐在后排,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各自看着窗外,秦嫣只感觉很冷,东海岸的冬天都没有这么冷过,忽然旁边温热的大手伸了过来紧紧攥着她,她鼻尖酸涩扭过脖子。
车子一直开到两家中间,秦嫣才回过头目光湿润依依不舍地看着南禹衡。
南禹衡对荣叔说:“我们说两句话。”
荣叔拉开车门走到一边,心里也同样难受,他看着南禹衡和秦嫣长大,从前秦嫣是少爷身边最亲近的朋友,也因为她的来到,才能偶尔在南禹衡脸上看见笑容。
他也不知道这两个孩子是什么时候走进对方的心中,可这在荣叔看来,没有什么比这更好的事情了。
然而当他刚知道这两人的心意,他们却不得不分开,荣叔也在隐隐的担忧,他担忧秦嫣走后,南禹衡脸上那本就罕见的笑容也会一同消失,他又变回孤孤零零的他。
车内,秦嫣努力忍住自己快失控的情绪颤抖地说:“这是临走前我们最后一面吗?”
南禹衡点点头。
秦嫣没有哭,硬生生把眼泪憋了回去,对他露出一个比哭还丑的笑容:“好!那再见了,南禹衡。”
她去拉车门,南禹衡却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将她整个人拽进怀中在她耳边低哑温柔地说:“再见。”
说完松开她,探过身子替她拉开后座的门:“我看着你进去。”
秦嫣最后在车中静坐了几秒,深吸一口气迈开步子,直到进了家门也没敢回头看上一眼。
秦文毅早就做了准备,所以秦嫣高二那年暑假就踏上了去波士顿的飞机。
她走得那天早晨,芬姨一大早抱着个长盒子来到秦家,说也想去机场送送秦嫣,还特地跑到秦嫣房间把东西给她,对她说:“少爷让我拿给你的。”
秦嫣在一堆箱子中探出脑袋目光复杂地盯着那个盒子:“送别礼吗?”
芬姨笑着说:“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就让我给你。”
秦嫣顺手接过打开盒子一看瞬时愣住了,那是南禹衡妈妈魏蓝的古琴,她伸出手摸着那杉木的纹路,眼里流出一丝温柔的欢喜,合上琴盒将这古琴带上了飞机。
很多人去机场送她,除了秦家一家人芬姨,还有陆凡、端木翊。
哭得最惨的是端木翊,在机场门口扒拉着秦文毅直嚎:“叔叔啊!你这个太不上路子了,你早说要把秦嫣送出国,我当年就直接跟我爸说出国留学了啊,你怎么不早点跟我通好气啊?你让我的心好痛啊!”
秦文毅搂着端木翊的肩安慰他:“行了行了,大小伙子了,哭成这样别人都盯你看呢,丑不丑?”
林岩和芬姨本来也挺伤感的,实在是端木翊哭得太惨了,搞得别人反而哭不出来了。
秦嫣有些无语地拍拍他:“行了端木哥,你家反正有矿,你下次包个机直接飞来看我不就得了,不就十几个小时嘛。”
她对他张开双臂,端木翊刚准备抱抱秦嫣,被秦智拎着衣领扔到了旁边,其他人倒都笑了。
秦文毅和秦智将秦嫣送到里面,其他人在外面和秦嫣道别,她一一拥抱了他们,秦智拽着她的行李对她说:“走吧。”
秦嫣点点头跟着哥哥后面走了两步,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突然绞痛了一下,她停下脚步回过头四处寻找,就在要收回目光的刹那,她突然看见很远的地方停了一辆黑色的车子,她认出了那是南家的汽车,纵使隔着人群,车辆,无数的行李,她依然知道南禹衡就坐在那辆车上,在看着她。
她最后深望了那一眼,身影消失在了机场门口。
飞机起飞,离开大地,穿越云层,消失在天际,没有挽留,没有送别,没有归期。
天边的太阳冉冉升起,点燃了那无声的约定,待万物归春时。
第64章
夏天的雨总是来得这么猝不及防, 小径的冷风更加凛冽了一些,那一排矮矮的冬青树似乎比秦嫣走得那年更加旺盛了,脚底的石子小道她儿时一天能来回跑上很多趟。
秦嫣的目光犹如一泓清水, 里面倒影着那座被大叶植物环绕的黑色房子, 在她离开东海岸的这两年, 曾无数次在梦里回到了这个地方,她变回了小小的她,趴在柔软的地毯上和那个安静的少年悠然地度过朝起朝落。
很多次醒来,她都觉得童年的记忆像一场梦,随着时间的推移, 便会越来越遥远, 她伸出手掌对着那座黑色的房子, 外墙早已爬满了绿油油的爬山虎, 整座房子似乎已经看不到原来的面貌,可在秦嫣的脑中,过去的一切全部涌了回来。
她的手掌渐渐握紧,仿佛在将自己的人生牢牢握在手里。
她慢慢停下脚步, 雨似乎又稍稍大了一些, 打湿了她身上那件勾花束腰的衣裙,她捏着手上的邀请函华丽转身离开小径绕到南家的正门按响了门铃。
没一会芬姨来开了门, 当看见站在门口这个高挑的美女时, 芬姨一瞬间都没有反应过来,秦嫣半长的黑发蓬松微卷,象牙白的束腰镂空雕花裙淡雅如雾, 气质斐然,可当她一笑起来时,那双月牙状的卧蚕清透甜美,和从前一样,芬姨瞳孔骤然放大,不可置信地喊了出声:“秦嫣,真的是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秦嫣笑着张开双臂:“昨天,想我吗?”
芬姨激动得甚至有些语无伦次:“我最近还和你荣叔老念叨你,去国外读个书寒暑假也不知道回来看看,去年连过年都不回来,也不知道过得怎么样。”
秦嫣松开她笑着张开手:“你看我过得怎么样?”
芬姨从眼里浮上真心的欢喜:“漂亮了,差点没认出来,是个大小姐的样子了,快进来快进来,出门也不带个伞,看身上都有点湿了。”
说着芬姨一边掸着秦嫣肩膀上的水珠,一边拉着她进门,秦嫣这时才侧头注视着芬姨的样貌,不过两年的时间,芬姨的头上都爬上了些许银丝,好像突然之间老了许多,看得秦嫣心头发紧。
快进家门前,秦嫣突然停下脚步握着她的手:“南虞给你气受了?”
芬姨的眼神有些闪躲,最终拍了拍秦嫣的手背:“他们是主家,有些要求也是应该的。”
秦嫣眼里闪过一抹幽暗,默不作声跟着芬姨进了南家,本来在客厅躺在沙发上的南舟懒散地问了一句:“谁啊?”
说完回头往门口扫了一眼,当看见一袭白裙,恬静温婉的秦嫣站在门口时,南舟似乎是条件反射地从沙发上弹了起来愣愣地看着她,有些激动有些紧张又有些不知所措地说:“你是,你是秦嫣?”
秦嫣侧过头看见南舟眼里闪着的光,目光淡然地微微点了下头:“南小少爷好。”
南舟还穿着宽松的t恤和短裤,突然连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眼里尽是掩饰不住的兴奋,对着秦嫣傻笑,秦嫣收回目光不再看他。
此时南虞听见动静从厨房走了出来,看见秦嫣也怔了一下,毕竟自己儿子曾经对她做过不光彩的事,南虞在面对这个姑娘时,多少有些不大自然。
秦嫣倒是落落大方地对她说:“下午好,南阿姨。”
南虞面子上倒也还算客气:“是隔壁的秦嫣是吧?真是女大十八变,芬姨,去泡杯花茶。”
芬姨刚准备进厨房,南虞又对她嘀咕了一句:“客人来了不去弄点点心,在这杵着像什么样,这点事都做不好。”
她刚说完,秦嫣一把拽住芬姨的手腕对南虞说:“不用麻烦了,我今天来送生日宴的帖子,爸爸这两天比较忙,所以我亲自过来一趟。”
秦嫣知道爸爸根本就没有邀请南家,一来这次的生日宴事关她的婚姻大事,秦文毅不可能邀请南禹衡,二来秦文毅自从南舟那件事后,对南虞他们一家反感得很,更是不可能邀这一家子,秦嫣这样说,也无非是给彼此一个台阶下。
南虞倒也有些诧异,她清楚隔壁秦家对他们的敌意,只不过秦嫣端庄含笑的样子,她不可能拒绝,于是接过帖子说:“提前祝贺你,到时候我们会准时过去。”
秦嫣点点头没再说什么,这时芬姨转过身对她说:“少爷在楼上,你要不要跟他打个招呼?”
秦嫣的笑容凝在脸上,她的目光顺着长长的楼梯蜿蜒向上,看了几秒,最终只是收回视线:“听我哥说,他现在身体不好?”
芬姨有些难受地说:“去年年中样子吧,脏器突然出现衰竭的现象,庄医生已经在尽力了。”
南虞在旁说道:“禹衡这孩子就是命苦,前途才有点起色吧身体又垮了。”
她说着漫不经心地推了下自己的儿子:“你上楼看会书去。”
秦嫣感觉喉咙有点发涩,她转头对芬姨说:“既然南禹衡身体不好,我也不上去打扰他了,后天的生日宴,你帮我转告他,如果他身体可以的话。”
芬姨眼里尽是复杂的神色,可只能将秦嫣送到门口。
秦嫣再次走出那座承载着她无数记忆的黑色房子,穿过院子里的大叶植物,她匆匆看上一眼没有停留,却在走到门口的时候,回头望向那个熟悉的窗口,看见那里似乎窗帘微微摇晃了一下,她凝望了良久,转身回到家中。
当天晚上秦文毅似乎在书房待到很晚,十点多秦嫣从房间出来时,还听见爸爸在楼上咳嗽的声音,她轻声走到三楼,秦文毅书房的门虚掩着,门缝里飘出浓重的烟味。
秦嫣几步走到书房门口刚准备推开门,却听见秦文毅在和谁打电话,声音有些急切:“他想动我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从货物源头动不了手,现在就卡我运输这道坎,你也知道,德国那边的货,晚个几天交付就全烂在手上,我再给他这样搞个几次,直接就要宣告破产了!我现在也是被逼得没有办法,只能找靠谱的合作方,我约了周总明天晚上吃饭。”
“是,对,他带儿子,希望能解决运输问题吧,行,后天早点来。”
秦嫣靠在书房门口的墙上,一直到爸爸打完电话又过了一会后她才敲门,秦文毅的声音从里面传出:“进来。”
秦嫣推开门走了进去:“爸,这么晚还不睡啊?”
秦文毅见是秦嫣,掐灭了烟站起身绕过书桌,眉眼覆上一层笑意:“马上就睡了,你怎么还不睡?时差还没调整过来?”
秦嫣耸耸肩:“有点。”
秦文毅看了看自家女儿,欲言又止地说:“对了,明晚和我约了周总一家人吃饭,我听说他儿子周涵原来和你在一个学校是吗?”
秦嫣拧着眉想了想,秦文毅摆摆手:“没事,你明天打扮一下跟我出席,说不定见到面就想起来了。”
秦嫣看了看爸爸桌上堆得一堆文件,和一烟灰缸的烟头,拢了拢秦文毅的睡衣:“早点睡吧,晚安。”
说完她便转身往外走,秦文毅犹豫了一下突然叫住她:“小嫣,明晚的饭局会让你不舒服吗?”
秦嫣只是淡淡地说:“为什么会不舒服?正好见见老校友。”
秦文毅仔细打量了一番女儿的神色,随后点点头:“去吧。”
第二天傍晚秦嫣换上了一件香槟色简约大方的半长裙,一头柔顺光亮的半长发披在肩上,站在秦文毅身旁,整个人看上去柔美极了。
当他随着秦文毅和林岩走进包间时,里面三人全站了起来。
周总是个个子不高的中年男人,但他的儿子周涵倒是挺高的,秦嫣一进包间,周涵便对她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秦嫣望着那和煦的笑容,突然想起来了,她当年刚上初一时还和这个学长比过军棋,随后也对他露出浅浅的笑意。
包间璀璨的水晶灯打在她明艳动人的脸庞上,一头柔顺的黑发让她看上去恬静美好,周涵的妈妈第一眼看见就喜欢得不得了,一直笑着招呼说:“林岩啊,秦嫣跟你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都是美人胚子,快来坐阿姨这。”
周妈的热情让林岩有些顾虑,怕秦嫣看见这个场面心里会不舒服,便不自觉朝女儿看去,不过自己女儿倒还算落落大方,几步走过去和周妈打了声招呼,乖巧地坐在她旁边空出的位置。
他们一坐下,周总就调侃道:“我这个儿子,也才从英国回来,今年才毕业,听说这次你家女儿回国能见上一面,高兴坏了。”
周涵嘴边挂着笑意有些不好意思地问秦嫣:“喝饮料吗?”
秦嫣侧头对他笑道:“红酒吧。”
周涵有些微愣,而后忙给秦嫣倒上红酒,轻声在她旁边说:“真的好多年没见到你了,我一毕业就去英国了,我听说你现在在波士顿挺有名的?”
秦嫣低头拿起酒杯:“只不过参加几次演出罢了,有名谈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