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父轻哼了一声,声音平淡威严:“你倒是还知道回来啊,还以为你眼里没有我这个爸,没有这个家了呢。”
蔡玉在楼上浇花,听到声音立刻放下水壶就下了楼。
她走到儿子面前,上下打量着他,确定他没瘦后,不满地嗔怪了周父一句:“你别跟个小孩子似的老跟儿子赌气,昀昀难得回来一趟。”
周父放下报纸,看了眼妻儿:“我说的难道不是实话?他从国外回来多久了,今天才知道回来!”
蔡玉十分护犊子,立刻给儿子解释:“你少把工作分给他,他不就没这么忙了么?”
周父眯了眯眼:“什么叫我把工作分给他?周氏的一切以后不都是他的吗?你怎么不说说你的宝贝儿子,知道自己忙还去b大当什么客座教授。”
蔡玉拉着周庭昀坐下来,喊阿姨倒了水切了果盘送过来,“别理你爸,他更年期后遗症。”
周父见母子情深将自己排除在外,端起果盘往自己这边送了送,“回来的正好,你妈这两天老在我耳边念叨着她闺蜜家的孩子都结完婚了,还有的孩子都满月了,你再找不着对象就把前几年她给你定下的那个……”
犹豫了一下,周父看向蔡玉:“当时咱们看中的姑娘是杨家的还是江家的?”
蔡玉冷不丁地白了周父一眼:“现在都什么时代了,你还想着做儿子的主,我反正不急,儿子自己喜欢就成。”
周父:“……”
变脸还是女人变得快啊。
周庭昀唇角微微翘起,笑意只在眼底停留了一瞬便其他情绪被淹没了,他淡声开口:“我有女朋友了。”
周父周母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儿子。
在两人质疑的目光中,周庭昀垂下眼睫,沉声问道:“妈,你知道江盼吗?”
蔡玉点点头:“江家那姑娘啊,我知道啊,长得挺标致的,不过你刚刚不是说有女朋友……”
没说完,她很快反应过来:“你想问什么?”
周庭昀沉默了几秒,才缓缓问道:“我大学毕业的时候,你们想让我见的姑娘就是她?”
蔡玉看他的神情,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是啊,我倒是喜欢杨家那姑娘,但是你爸觉得杨家那姑娘性子太跳脱了,从小没吃过什么苦,跟你结婚发现你没什么情调估计过两年就要跟你吵着闹离婚,所以我就听了你爸的意见,选了江家那姑娘。”
周父正吃着水果,闻言瞪了一眼蔡玉:“我是这么说的吗?我说的是杨家家大业大和我们家差不多,不用依附咱们周家,到时候这媳妇还不得骑到你头上来。江家那姑娘从小就跟着她那没用的爸,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江德华把她找回来还不就是为了卖女求荣?有江家的利益和江德华在,你想让她往东她绝不敢往西,这不都是为了你着想,为了不让……”
周庭昀忽地出声打断了他:“爸,够了,您别再说了。”
蔡玉也察觉到了什么,她狠狠地瞪了一眼周父:“你说起话来就没完了,说的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儿子喜欢的我就喜欢,你少跟这添乱了,去楼上书房看报纸吧!吃饭了张嫂会喊你的!”
心脏一阵一阵地抽搐,疼痛感渐渐爬上大脑神经,周庭昀闭了闭眼睛,良久没有说话。
*
周日下午楠博苑美术馆有一场著名画家梁如水的个人画展,安星月在国外学的就是美术,喊了江盼一起去看。
江盼原先不太想去,小姑娘卖萌打滚什么招都用上了,她只好答应去了。
江盼虽然是艺术工作者,但是对美术一窍不通,在馆里转了两圈刚想走,小姑娘指着一副人物肖像图,惊喜地开口:“盼姐姐,你看这画上的人物是不是很像你?”
江盼懒洋洋地走过去,抬眸瞥了一眼,人微微顿住。
画上的人物站在聚光灯闪耀的舞台上,身穿白色礼服,身段苗条,曲线完美,侧脸……确实很像她。
江盼眯了眯眼眸,视线缓慢地往下滑落,最终在落款处停留了几秒。
看完画展,安星月把江盼送到小区楼下,还想陪江盼上楼,被江盼拒绝了。
江盼揉了揉小姑娘毛茸茸的脑袋,“你回去吧。”
从电梯出来快走到自家门口的时候,江盼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她瞥了眼来电显示,接起来:“周教……”
江盼顿了下,舔了舔唇:“周哥哥,你在家吗?楼下新开了一家西点店,我买了一份草莓乳酪,你要不要尝一下?”
电话那端一片寂静,就连呼吸声都轻不可闻。
江盼感觉有点不对劲,又想着会不会对方信号不好,“喂”了好几声,那端才有了动静。
周庭昀的嗓音压得很低,声线很沉,音色还有些哑:“对不起,我不会再把你弄丢了。”
江盼愣住了,杏眸微微睁大,瓷白的脸上带着几丝茫然和困惑。
她刚想张嘴问他怎么了,忽然有人从后面拽住了她的手腕,将她的身体转了过来。
撞进温热怀抱的同时,有熟悉的雪松气息缠绕在鼻息间。
男人一只手扣着她的背,一只手勒着她的腰,薄唇几乎是贴在了她的耳垂上,热气喷薄,肆意在她肌肤上点火。
隔了几秒,他的声音再度响起来,尾音轻柔,有些不易察觉的小心翼翼:“盼盼,你也相信我一次,好不好?”
不知道为什么,江盼感觉心酸酸的,涩涩的,就连视线都开始模糊,她眨了眨眼,试图抹去眼睛里的水雾。
她声音逐渐哽咽起来,有些不确信地喊他名字:“周庭昀?”
周庭昀安抚似的,缓缓地抚摸着她的背,低低地嗯了一声:“我在。我以后都在。”
江盼屈起手指擦了擦眼角的泪花,有种不真实感萦绕在心头,好像多年的妄想一下子成了真,现在整个人都有点懵懵地,她抬手捏了捏他的胳膊:“……你没中邪吧?”
周庭昀顿了一下,没好气地揉了揉江盼的头发:“中了。”
“中了你的邪。”
江盼:“……”
怎么还带骂人的呢?
第24章 明媚(22)
江盼懒得和小心眼的男人一般计较, 她晃了晃手上的袋子,明亮的眼眸对上他的黑眼,真诚地邀请道:“到我家坐会儿再走呗?”
周庭昀点了点头,非常自然地从她手里接过纸袋,“嗯,开门。”
江盼弯了弯唇轻笑了下,她掏出钥匙打开门,弯腰从鞋柜里最底端抽出两双款式一样颜色一蓝一粉的拖鞋,自己换上粉色的那一双,得意洋洋地开口:“上次超市促销我买的情侣拖鞋终于派上了用场。”
周庭昀垂下眼睫瞥了眼她脚上的粉色拖鞋, 没有接话。
小姑娘这几年一个人是怎么走过来的呢?
以前那么小那么瘦弱的她又是怎么走过来的呢?
他印象里十八岁的她明媚又张扬,好看又烂漫, 清澈的杏眸里好像永远只有一个情绪——对他毫不掩饰的喜欢, 除此之外好像没有其他任何杂质。
没有害怕彷徨,没有孤独绝望, 没有怨恨难过。
哪怕以前遭遇了那么多,哪怕伤痕累累,还是披着一层坚强的铠甲, 对生活充满希望。
连他抛弃了她出了国她都不愿意跟他计较, 再次见到他以后, 眼底还是藏着满满的喜欢,还是忍不住想要继续接近他,被他误会了被他误解了也没有关系。
以她的性格可能还想着一个人解决了所有的糟心事,不让他知道, 也不让他帮忙解决。
一如当初他见到她的第一眼,瘦弱单薄的小姑娘一个人捧着高高一摞练习册,眼神里透露着孤单又倔强。
傻到让人心疼。
又让他觉得他该有多庆幸才能找回她。
江盼见周庭昀站着半天没动,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撒娇似的哼了一声:“你进不进来了?”
周庭昀回过神来,换上与她脚上相配的蓝色拖鞋,拎着袋子跟在江盼后面进了屋。
江盼从他手里拿过纸袋放在茶几上,开始拆蛋糕盒子,周庭昀挨着她坐着,她动的时候老是碰到他的身体,她侧身推了推他的胳膊:“你先去洗手,老师说了吃东西前要洗手的,快去快去。”
周庭昀伸出舌尖点了点唇珠,盯着江盼的侧脸看了会儿,小姑娘认认真真地拆着,侧脸白皙好看,小扇子似的睫毛卷翘着落下来。
江盼感受到他的目光,偏头看过来,眼睛眨了眨,唇角弯弯:“你不会是在等我一起去吧?”
周庭昀迅速给自己找了一个借口:“你家洗漱间在哪?”
江盼挑了挑眉,笑的意味深长:“周哥哥,咱们坦诚一点不好么,你都光临我家好几次了,连书房都能找到……”
没说完,男人已经站起身,江盼连忙闭嘴,跟着起身扑上去抓住他的手晃了晃,“一起呀。”
江盼从洗漱间出来回房间换了一件连衣裙,她看了看男人身上正正经经穿着的西装,舔了舔唇道:“你不热吗?要不要脱掉外套……我帮你挂起来?”
周庭昀松了松领带,微眯着眼眸打量了眼女人露在空气里小半截细长的腿,点头:“好。”
江盼想说咱们都是男女朋友了,你就不用太拘谨了,但是感觉自己都有点紧张,这种话就再也说不出口了。
她挂完衣服凑到他的身边,拿起刀给他切了一块草莓乳酪递过去,刚想给自己切一块,搁在茶几上的手机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林萱。
江盼划开接听键,“喂”了一声,轻声问:“你有什么事?”
那端的林萱没听出江盼有什么不对,大剌剌地问道:“你帮我表弟跟你家班主任说下呗,他太冷漠了,给我的说辞跟邮件给我表弟的一模一样,我姨妈又在催我,我就很头疼。”
林萱正在中场休息,一边吃着水果喝着水,一边持之以恒地劝说江盼:“盼啊,咱俩是朋友吧,咱俩是闺蜜吧……”
江盼身体下意识地往远离周庭昀的方向动了动,她很想吼林萱声音能不能小点,班主任就在我旁边呢!
林萱喋喋不休地扯了半天,甚至搬出了大学时代她还帮自己带过一个杂粮煎饼为要挟,江盼抚了抚额,有些心虚地朝周庭昀那边瞥了一眼。
结果没想到对方也在看她,一偷看就被抓了包,她轻咳了一声,强装镇定地与他对视着。
他漆黑的眼眸里泛着清浅的光,眼底的情绪晦涩不明,面上倒是淡淡的,看起来是真的淡定。
手机那端的林萱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她对自己的大恩大德,试图让自己帮她搞定这一件事,江盼被左右夹击,委实心累,她决定放弃与男人对视。
她似乎从来就不是他的对手。
江盼空着的另一只手捏起草莓乳酪上的草莓,想也没想递到了还在盯着她的男人嘴边,讨好地笑道:“啊。”
小姑娘的指尖白皙圆润,两指间轻轻捏着红色的草莓,鲜红与纯白的交汇,蛊惑着他的感观。
周庭昀定定地看了她几秒,鬼使神差地张开嘴,舌尖卷着草莓往后退的同时扫过她的指尖,他慢慢咽了下去,喉结滚了滚。
江盼莫名其妙有种被他勾引了的感觉,就好像有个毛茸茸的小爪子一直在自己的心上挠啊挠啊挠啊,耳边的声音慢慢离她而去,世界只剩下她的心跳声在噗通噗通跳跃着。
就连指尖还残余着温热潮湿的触感。
她咽了咽口水,现下的气氛委实不适合再和林萱打电话,她刚想着随口敷衍一下林萱挂电话,手腕上就缠上了一只温热的手,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人就被男人压在了沙发上面。
周庭昀一只手抽出她的手机直接关了机,另一只手将她的双手扣在了她的头顶上方,在她挣扎之前低下了头,唇瓣贴了上来。
他的唇齿间全是草莓的清香和鲜甜,江盼整个人都是懵的,比刚才要懵多得多。
和之前两次浅浅的吻不一样,这次他一点也没客气,唇齿含着她的下唇反反复复地轻咬吮吸,没一会儿她的唇瓣就酥酥麻麻还有些刺痛,甚至还有些喘不上来气。
周庭昀的唇沿着她的下颌线移到她的耳垂处,他舔舐着她小巧精致的耳珠,声音已经有些沙哑:“够吗?”
“坦诚的够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