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应道:是。
关照完陆小憨憨,康绛雪认真动笔写了一会,他的《梦狐传》本身已经写到第三卷,现在突发奇想搞个小番外。
他文中的梦狐本身是受,和不同的男人甜甜蜜蜜,康绛雪则改写他在番外之中遇见一个大恶人,恶人坏得人神共愤,狐狸都看不过去了,于是翻身做攻,把恶人干了个爽。
这个恶人一身红衣,爱抽烟,爱请人吃糖,全程内涵苻红浪,康绛雪一想到收拾苻红浪,文思泉涌,下笔如有神助,酣畅淋漓地把原文之中苻红浪喜欢用来摧残美人受的各种play在大恶人身上尽数来了一遍。
末了,还让梦狐问恶人道:知道错了吗?晚了。
一篇香艳文章写完以后,康绛雪获得了精神上的升华,他捧着纸张,觉得自己又活了。
区区渣攻他可以!他不怕!
不过康绛雪心里爽了,理智上还是很清楚这番外绝对不能外传,这文里恶人指向性太高,印出来在市面上卖被苻红浪看到那还得了。小命要紧小命要紧。
康绛雪于是将这章番外当作压箱底的珍藏锁在了枕边小柜子里,有意以后受欺负的时候就拿出来治愈一下。
这厢爽完,被叫来吃月饼的陆巧也到了,康绛雪隔了两日再见到他,陆巧又不知犯了什么毛病,神情间阴阴沉沉的,虽不发脾气,看起来却满脸不爽。
康绛雪奇怪道:又怎么了?给朕摆脸子呢?
陆巧撇了撇嘴,把情绪收回了一些:我没有。
陆巧的脾气是没边的,更经常没理由,些许小事都能让他勃然大怒,因此康绛雪无意探究,只把海棠准备好的刚出锅的月饼装在篮子里给他:给你的,吃点儿,剩下的带回去。
陆巧不由有些诧异:你叫我来就是为了这个?
康绛雪道:不然为了什么?怎么了,月饼还请不动你了?
陆巧愣了下,没接话,低头塞了口月饼,康绛雪问道:好吃吗?
陆巧:好吃。
康绛雪道:是吧,朕也觉得不错,特意叫你来尝尝。
特意陆巧道:给我一个人的?别人都没有?
小皇帝面带笑意,道:可不是就你有,除了你,朕面前谁还有这么大的面子。
这话是真的,康绛雪如今没别的朋友,和陆巧磕磕绊绊一直在吵,却也知晓陆巧对他是真心真意。
摒除是非大义,陆巧对他真心,他自然也得还陆巧一份真心。
小皇帝的态度坦荡又洒脱,陆巧看他一张脸漂漂亮亮的,怎么看都发不出脾气,心里的不爽和疑问被陆巧压在肚子里强行消化,连吃了好几口月饼,陆巧才道:今个是中秋,可惜我娘非要我在家用饭,不然这么好的日子就能和你一起过了。
听这口气,心情像是又好了,康绛雪轻松道:中秋本就要一家团聚,来朕这边算什么,你平时那么闲,中秋留给家人理所应当。
陆巧忽然叹了一口气:我正要和你说这事阿荧,我要开始忙了,最近都没办法来看你了。
这倒是新鲜,康绛雪疑惑道:你又没官职,有什么可忙的?
陆巧道:我要开始习武了,之前跟我爹说了一次,他这两日把我安排到了西郊大营,那边管得可严,到处都是规矩,等我进去报到,再想出来一趟可难了。
陆巧竟然真的要去习武康绛雪吃了一惊。不得不说,陆巧的行动力某种意义上真的强得没话说,那些康绛雪每次当他只是随口一说的话,他事后竟都真认真搞了起来。
不过,原文之中陆巧有去西郊大营习武吗?自诩记忆力还不错的康绛雪突然有点自我怀疑。
若他没记错,在本来的剧情之中,陆巧一直到下线都没有一次手握实权,从头到尾都是仗势欺人,陆老侯爷夫妇一倒他就跟着倒了。
可陆巧这么一个不死不休争强好胜的性子,容不得自己屈居人下,要是他真进了西郊大营,怎么可能一点成绩做不出来?
这就很矛盾。
剧情发展莫非又有变动?
康绛雪想得出神,手忽然被拉住,陆巧凑到他跟前,问道:阿荧,我走了你会不会想我?
康绛雪顺嘴怼他:什么想不想,腻腻歪歪。
陆巧顿时失落,怂巴巴的,康绛雪颇觉得好笑,以往都说古人早熟,陆巧却被溺爱太多,总感觉像是熊孩子没长大。
小皇帝露出点笑意,转口道:朕要是有空,说不定会去看你。
陆巧立刻惊喜:真的?
康绛雪扬起下巴:谁知道呢,看朕的心情吧。
陆巧登时被哄好,扑上来好一阵打闹:说好了啊,你可一定来。
康绛雪不耐烦:烦死,知道了知道了。
陆巧这才算开心,又在宫里逗留一阵,方在宫人的催促下离去,临走之时,他对小皇帝十分不舍,牵着康绛雪的手不放,康绛雪被迫送他到宫门口,陆巧像是有话想说,犹犹豫豫,最终问道:阿荧,你有没有什么事瞒着我?
康绛雪瞒着陆巧的事那可真是太多了,他毫不犹豫回道:别问,问就是不告诉你。
小皇帝态度果决,一句都不愿说,这强硬的态度反倒让陆巧心里没那么难受了,他这个人就是如此,对别人吃软不吃硬,对小皇帝偏偏吃硬不吃软。
陆巧又忍不住撇嘴,莫名其妙道:我不生你气,你做什么我都不生你气,你永远不会错,一定都是别人的错。
乱七八糟的,康绛雪完全没听懂,却也没空做阅读理解,把陆巧送走之后,他不得不回宫收拾行装准备参加家宴。
晚上要见苻红浪,这才是真的要命。
小皇帝的家宴没有外人,但这群家里人远比外人更加难对付,康绛雪侥幸地想:这中秋家宴乃是小皇帝的家宴,小皇帝姓杨,总该是一群姓杨的一起过,苻红浪一个外戚,也真好意思来?
抱着这缕微乎其微的希望,康绛雪慢腾腾磨蹭到了时辰才出发,家宴设在养心殿,走过去需要一刻钟。一路上,康绛雪一直祈祷苻红浪这渣攻不要现身。
然而现实实在是太残酷,他还没下步辇便看到远处站着两个身影,其中一个一身红衣,身形高挑,妖里妖气,甚是显眼。另一人与之相对,气势也不差,相貌俊美,带着一只黑色眼罩,满头满脸的道貌岸然。
听见声响,两人同时回头,向着康绛雪看过来。
苻红浪笑道:原来是荧荧到了。
杨惑亦悠闲道:许久不见,陛下风采依旧。
康绛雪冷漠地看着他俩,坐在步辇上一动不动,心里恨不得变个手铐出来把苻红浪和杨惑铐在一起,两个喜欢祸害别人的人渣,互相消化多好啊!
康绛雪一人血书把他俩锁死!
聊什么聊,给朕打起来!
第19章
陛下?
随着平无奇一声轻唤,康绛雪终于内心骂骂咧咧地下了步辇。有着小皇帝的身份搁在这里,当着众人的面康绛雪也不用太给苻红浪和杨惑面子,直接懒得搭理两人,在渣攻中间径直穿过,下巴高扬,不给任何人眼神。
面对如此蛮横骄纵的做派,苻红浪和杨惑都没见生气,一个低头发笑,一个继续悠悠闲闲,两个牲口互相虚假谦让一下,相继跟着进了殿。
只要不是两人独处,康绛雪就没有那么畏惧苻红浪,因此进殿以后,没有过多防备着去看这位国舅爷,视线转了一圈,在席上瞧见了长公主、太后,以及二皇子杨显。
就这么一眼,康绛雪差点忍不住叹气,满心只有一句话:他好难啊。
看看这一大家子,没一个好相与的。
康绛雪往中间一坐,真心觉得原身小皇帝和他的亲属们相比简直就是一朵没遭遇过社会毒打的小白花。
是的,可能没人相信,虽然小皇帝喜怒无常吃喝玩乐不务正业,但他真的是个好皇帝,毕竟有的时候,事情是需要对比的。
比如座上的长公主,铁血娘子,为了成功掌权,搞死过亲爹,搞死过亲弟弟,搞死过两任老公。
太后苻红药,专业人流,精准打胎,扫遍后宫不知杀过多少婴孩。
杨显更不用说,为了谋反不知做过多少龌龊事,再加上垄断毒药市场的苻红浪和两副面孔纯种人渣的杨惑
康绛雪这个小皇帝真的可以义正词严地说出那句著名台词
他不是针对谁,他的意思是,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
就这还能怎么办,除了凑合过他也很绝望啊。康绛雪在内心槽了一遍,抬头和长公主对上了视线。
今夜是家宴,长公主的服饰和上两次相比简单了很多,康绛雪第一次和她这么近距离,趁机仔细打量,并没看出杨惑在样貌上有多少像她。
长公主模样生得不差,算是飒爽冷美人,但五官并不像杨惑那么深邃。这也难怪,杨惑应该是随父亲长公主养的一个异族面首,也正是这个不能和外人说的原因,杨惑才有了一只无法露出来的紫色眼睛。
两个相貌尚可的驸马都放着不用,只和基因优异的面首生孩子,等孩子有了,去父留子,某种意义上,杨惑的蓬勃野心和掠夺性人格就是长公主的完美复制。
不过可惜,正是因为生了个升级版的自己,长公主当女帝的愿望才折在了最后一步,一切努力都给崭新上线的弑母者杨惑做了嫁衣。
长公主道:陛下?你可听见本宫的话了?
康绛雪没注意想远了,赶紧回过神来:嗯?
这是私下里,没必要故意做样子,长公主神情间便浮现出些许不悦:本宫问陛下,近日怎么没有上朝?
康绛雪坦荡回道:朕也想,但朕起不来啊。
长公主冷着脸道:一国之君,连早朝都不上成什么体统。
这话说得就很没意思,康绛雪确实不想上朝,可问题是就算他去了,朝堂上也没他说话的地方。康绛雪不跟她打太极,只管贯穿小皇帝荒唐的人设:凡事都要朕去做,那文武百官是干什么吃的?朕不过是想多睡一会儿,怎么能怪朕呢?要怪就怪非要上什么早朝,午朝不行吗?晚朝不行吗?都是他们礼法没设好,可别找到朕头上来。
这是什么话,皇帝就应该有个皇帝的样子。
长公主一双秀眉当场竖了起来,还想多说,话头却被一旁的太后苻红药转眼接了过去。
皇帝是哀家的儿子,做得不好想来还是哀家没教好,比不上长公主眼界宽,比皇帝本人还知道怎么做皇帝。
苻红药不是个搞政治的人,更不是突然出来护崽,纯粹是看长公主不爽,有事没事就想找对方的不痛快。
康绛雪对此理解,上届宫斗冠军嘛,有长公主这样的姑姐,上位肯定多了不少麻烦,于是乎,康绛雪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们俩直播扯头花。
家宴这个东西贵在没有外人,谁都不用端着,转眼间,长公主和太后便你一句我一句地怼了起来,从互相内涵对方到内涵对方儿子,康绛雪吃瓜吃到自己,冷不丁听到苻红药道:哀家没本事,不会养儿子,哪像咱们长公主把儿子养得文武双全,如今都到西郊大营当值了。
哦呦,西郊大营现在归杨惑管?那便是已经动手搞军权了?
在他混日子的时候,正派渣攻竟然这么努力,果然渣渣杨位居正宫还是有原因的。
康绛雪给自己倒上一杯酒,转念又想:陆巧也去了西郊大营,岂不是要和杨惑低头不见抬头见?
陆巧那个脾气,真的ok吗?
正喝着酒,康绛雪身上多了一层黏腻阴凉的视线,不用说都知道是谁,康绛雪本想硬着头皮硬扛,谁知时间长了竟还是有点挺不住。
视线瞥到了圆滚滚的杨显,康绛雪灵机一动,决定去做点小皇帝该做的事情,他隔空对着杨显举杯,在杨显有点惊讶的目光中叫他过来唠嗑。
杨显走近之后,康绛雪开口便问道:你怎么还赖在京城没走?在皇城待得不觉得有点久吗?
杨显脸颊上的肉都在颤抖,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气的还是气的,他愣了半天,十分尴尬地笑了。
康绛雪又问道:朕问你个事行吗?
杨显用亲昵的态度来缓解此刻的窘迫,亲切道:荧弟,兄弟之间何须这么客套,你问就是。
康绛雪点点头,认真道:朕上个月被人刺杀,是你干的吗?
杨显脸都僵了,小皇帝遇刺的事情人人皆知,众人各有猜测,可就算心里有想法,也从没有人直接面对面问,小皇帝就这么直接问出口,别说杨显,长公主都有些愣住。
杨显握酒杯的手登时像是得了帕金森,他扑通一声跪下来,急道:这!陛下这是说的哪里话!本王、臣怎么敢!臣和陛下血脉相连,相互扶持还不够,怎能谋害陛下,陛下这么说,实在是冤枉臣啊!
康绛雪哪里是真想问,他本就不在意是谁,看杨显吓得差不多了,随意松口道:不是就不是,看你吓的,这么点胆子,以后出去还是别说自己姓杨了,真给朕丢人。
杨显心里娘都骂出来了,平白出了一身汗,颤颤巍巍从地上站起来,腿都软了。
长公主围观一场风波刮过来又刮过去,竟一阵无话可说,好半天,她开口道:中秋一年也就一次,你们兄弟相见,好好说几句话才是。
康绛雪认同地点头,随后对杨显道:那我们说点别的。
杨显应道:好,好,陛下讲。
康绛雪略作思考,问道:你怎么还是这么胖?为什么不变瘦?是不喜欢吗?
杨显:
全场进入了沉默,寂静之中,唯有苻红浪的笑声像是突然配合的背景音乐一般诡异地响起来。
苻红浪什么也不说,只死死盯着康绛雪,那笑声形容不出,却比康绛雪看过的所有反派都瘆人。
果然,真正的反派绝不会像电视剧里那样不合时宜难以理解地哈哈哈哈,只会在你不经意之间像个催命鬼一样嚎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