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把她暴打了一顿。
*
不愉快的时光总是过得特别缓慢。
等到好不容易熬到下午放学,尤霓霓只觉得似乎过了大半辈子那么长。
现在,只要上完晚自习,过完另外小半辈子,她就可以和这多灾多难的一天说拜拜了。
“霓霓,吃饭了。”
这时,教室门口传来苏糊的声音,打断她的思路。
尤霓霓回过神,应了一声,马上收拾好东西,准备和小伙伴去外面觅食。
出去后,苏糊关心道:“听说你体育课被足球砸到脑袋了啊?没事吧?”
“有事有事有事。”
好不容易迎来会安慰她的人,尤霓霓当即哭丧着脸,扑进她的怀里,和她诉苦:“后脑勺都肿了一块包起来,痛死了。”
苏糊一听,果然心疼了,拍拍她的背,哄道:“这么严重啊,要不要陪你去医务室看看?”
尤霓霓摇摇头,坚强道:“待会儿出去吃一顿香喷喷的晚餐就好!”
闻言,赵慕予笑了笑,习惯性想拍她的脑袋,又想起她有伤,只好临时改成捏她的脸,道:“你的人生主旨就只有一个‘吃’字是吧。”
“亲亲,这边建议你加上‘喝玩乐’三个字呢。”
“……”
见她又开始瞎嘚瑟,赵慕予轻哼一声,看在她受伤的份上,暂时放她一马。
三个人朝校外走去。
等在餐馆坐下,尤霓霓才想起一件重要的事,赶紧问道:“对了,木鱼,你和肖骞以前认识吗,为什么你都不怕他啊?”
赵慕予回答得轻描淡写:“一个只会用暴力解决问题的问题儿童有什么好怕的。”
有什么好怕的?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
“怕他的暴力啊!”
一方面,尤霓霓觉得赵慕予这话说得没错,另一方面,她又觉得,在听过那么多关于肖骞可怕传闻的情况下,不管怎么说,面对他的时候都应该多多少少有点害怕。
而不是像赵慕予那样,完全看不出一丝恐惧。
就算胆大如她,依然有点奇怪。
赵慕予没在意,一边回复微信消息,一边解答她的疑惑:“那可能是我皮厚,不怕被打吧。”
“……”
这么回答好像也没什么问题,但尤霓霓还是总觉得哪里不对。
然而这一次没机会再问了。
因为下一秒赵慕予突然说道:“我有点事,先回学校了,你们慢慢吃啊。”
“啊?什么事啊,这么着急?”
“回来再和你们说。”
赵慕予没有正面回答,留下这么一句模糊不清的话便走出餐馆。
看着她匆匆离开的背影,尤霓霓又想起她之前奇奇怪怪的举动,若有所思道:“糊涂虫,我怎么觉得木鱼最近有事瞒着我们呢。”
苏糊似乎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回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秘密呀,瞒着我们多正常。”
“真的吗?”
在尤霓霓的观念里,朋友间应该无话不说毫无保留才对,现在听苏糊这么一说,发现自己好像落伍了,握紧拳头,决定跟上潮流:“那我也要藏一点小秘密了!”
说得像是小松鼠藏过冬的松果。
话音刚落,身后又传来丛涵的招呼声:“小学妹,这么巧,你也喜欢吃这家的牛肉面啊。”
一听这声音,尤霓霓莫名开心,第一时间回头,却只看见丛涵和李寂两个人。
也许是还抱着一丝期望,她又四处看了看,确认了一番,可依然没找到那道想见的身影,只好问道:“他没和你们一起吗?”
丛涵在她旁边坐下,回道:“陈淮望啊?他不吃,在教室睡觉呢。”
闻言,尤霓霓皱了皱眉,即使本人不在场,也忍不住教育道:“这个人挑食就算了,怎么还不吃晚饭,真是太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了!”
“是啊,早饭基本上也不吃,都快成神仙了。”
丛涵叹了口气,又话锋一转,“但这也没办法,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就这样,喜欢自虐。”
心情不好?
尤霓霓敏锐地抓住这一重点,暂时放下上一个话题,追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还不就是今天在走廊上和肖骞撞上的事儿。哦,你当时也在场吧。”
……
她不光在场,准确来说,整件事都是因她而起。
吃瓜吃到自己身上,尤霓霓沉默,而后问出长久以来的困惑:“他俩的关系已经坏到这种程度了吗?连见一面都影响心情?”
“怎么说呢,你是不是觉得他俩就是单纯看对方不顺眼?”
见她点点头,丛涵继续往下说,“要是真有这么简单还好办一些,可惜他俩之间牵扯了太多其他事,我也不好和你多说,反正你以后最好还是别和肖骞走太近。”
末了,他又觉得自己这话说得太过强硬,补充道:“当然,最后一句话只是我的一点小建议,不强制要求,毕竟你也有自由交朋友的权利对吧。”
然而尤霓霓并未察觉,还在想他的上句话,觉得自己有点冤枉。
“我没想和肖骞走太近啊,是他非要来找我,我又打不过他,除了配合他,还能怎么办呢。”
肖骞非要来找她?
啊……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还真的有点棘手。
丛涵认真想了想,给她提了个建议,“那要不这样吧,待会儿回了学校,你先去和陈淮望好好说说,让他知道你对他的一片真心,这样应该能稍微好点儿。”
“嗯!”
尤霓霓是一个想到什么就必须马上做的人。
既然现在已经知道了解决办法,她哪儿还能等到待会儿啊,和苏糊说了一声后,饭也不吃了,急忙往学校跑。
虽然李寂不认同丛涵的做法,但也不好当着尤霓霓的面拆他的台,等她走后才说道:“我说你怎么老是用这种方法骗小学妹。”
“我哪里骗小学妹了!陈淮望本来就是因为看见她和肖骞走得近心情不好啊!”
“自虐。”
“……”
简简单单两个字唤醒丛涵的记忆。
不过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还反过来咬了李寂一口,“一看你就没什么文学修养,居然连‘有时候夸张手法在一段故事里是必不可少的点缀’这点都不知道,我和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语毕,端面去了。
李寂正想起身追着他骂,忽然觉得不对,扭头一看,对上苏糊的视线,像是看坏人一样看他们。
……
完全忘记还有一个人了。
尴尬。
为了避免产生不必要的误会,李寂顾不上骂丛涵了,赶紧解释:“你别误会啊,我们没恶意,也不是真的想骗小学妹,就是……有时候夸张手法在一段故事里是必不可少的点缀。”
……
靠,最后一句话什么鬼。
被洗脑的李寂在心底辱骂丛涵这条狗一万遍。
苏糊没有理他,默默换了一桌坐。
“……”
*
尤霓霓拿出追哥哥时的长跑耐力,一路不停地一口气跑回教学楼。
再踏上三楼走廊,直奔高三(1)班,在门口张望。
夕阳溢满空荡荡的教室,里面只有一个人,坐在靠窗的角落,伸直的左手横放在课桌上,背对着窗户,枕着手臂,似乎睡觉。
窗外黄昏正盛,晚风飘拂,吹起窗帘一角。
他趴在桌上,黑发凌乱,皮肤偏白,眉眼没了凛冽,看上去有种脆弱的美。
就像是当余晖散尽,他也会跟着一起消失似的。
尤霓霓脚步一顿。
她觉得自己可能病了,而且还病得不轻,因为她仅仅是看见了这一幕,便开始无缘由地心疼起了陈淮望。
在心底叹了口气后,尤霓霓想了想,还是走了进去,不忘关上门。
吃过几次亏的人总是非常小心谨慎。
更难得的是,她没有在江舟池的座位附近逗留,而是径直走到角落的位置,在陈淮望的身边轻手轻脚地坐下。
本来尤霓霓没想打扰他睡觉,但也许是察觉到身边有人,没一会儿,睡着的人便缓缓睁开眼。
纯黑的瞳仁恍若被雾气萦绕。
眼神安静。
见状,正在玩手机打发时间的人赶紧收起手机,换上笑脸,歪着头看他。
对上陈淮望的眼睛后,她和他小幅度挥了挥手,刚想说一句“你醒啦”,后颈却被一道陌生的温度和力度覆盖。
她的身子一僵,想说的话也卡在喉咙。
陈淮望似乎并未完全醒来,只循着本能,抬手,轻捏她纤细脖颈,毫无征兆地将她压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