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夏喜平来看他,程大爷喜出望外,夏喜平走的时候,拿出一只烧鸡,非要让夏喜平给小九带回去,夏喜平不要,程大爷还很生气,夏喜平只好收下了。
从程大爷家出来后,夏喜平又去了一趟副食品店,又给小九买了些零嘴带回了家。
接下来的几天,夏喜平都是在外面跑着收废品,生意好的时候,一天能赚个四五块钱,不好的时候,也能赚个两三块块。
夏喜平不是个吝啬的人,手头有了钱,花钱的时候不再跟以前一样抠抠索索的,特别是在吃的上面,特别大方,虽不能说顿顿都是细米白面,可伙食绝对是整个夏家寨数一数二的好了。
她现在还没有能力让娘儿仨穿新衣裳住好房子,可吃食上面,她不想亏了她们三个的嘴巴,必竟吃的好了,身体才会好,身体好了,才会少生病。
夏喜平一般都在镇上收废品,镇上她又不认识什么人,所以基本上没有碰到过熟人,就有一次,她去一个居民区收废品,走到一家门口的时候,方路恰好从里面走出来,看到夏喜平,尤其是车把子上挂的那块写有“收废品”三个大字的纸牌子,有些惊讶,“喜平姐,你现在收废品了?”
夏喜平点了点头,并没有觉得有多么难为情,“你家住这儿啊?”
“嗯,喜平姐,进来歇会儿吧。”
夏喜平笑着摇了摇头,“不了,谢谢你啊。”
其实她很想问一下韩卫东的情况,她有十来天没看到韩卫东了,也不知道他从深圳回来了没有,路上是不是很顺利。
不过她没好意思开口。
方路是个人精,看到夏喜平的神情,一下子就猜出她想问什么了,笑道,“我哥还没回来呢,不过前儿个他打了个电话回来,说是这两三天就会回来了。”
方路话音刚落,便听到院子里有个老太太的声音,“方路,我刚听有收废品的,你过来把你这一堆破烂拿出去卖了。”
方路冲着夏喜平笑了笑,“喜平姐你进来吧。”
夏喜平把自行车停在院门口,然后拿了个蛇皮袋,跟着方路进了院子。
方路让夏喜平去屋里歇会儿,夏喜平笑着摇了摇头,方路也不勉强,进屋拿废品去了,夏喜平站在院子里等着。
方奶奶在厨房里忙活,看到收废品的进来了,往外瞟了一眼,觉着夏喜平有些眼熟,从厨房里走出来一看,笑了,这不就是在镇卫生院门口卖公鸡的那个姑娘吗?
夏喜平也认出了方奶奶,冲方奶奶笑了笑。
方奶奶很热情,一点也没有看不起夏喜平的样子,“我说看着怎么有点眼熟,原来是你啊,快进屋喝口水吧。”
“不了大娘,一会儿我还得去别处看看呢。”
说话之间,方路已搬着一个纸箱子从屋里走了出来,然后把纸箱子放到了夏喜平的面前。
夏喜平蹲下来翻了翻,里面除了一些破破烂烂的小学课本,大部分都是小人书,不过都是特别破,不少连封面都没有了。
第三十五章 莫名其妙
看到这一箱旧书,夏喜平挺高兴,这两天她一直琢磨着想给小九买些书看呢,方路的这些旧书,简直就是雪中送炭。
虽然这些书破了些,可还能看,最重要的是,这可比买新书便宜多了。
夏喜平抬头问方路,“这都你看过的书啊?”
方路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还没答话,方奶奶先开了口,“都是他念小学的时候看的,放了好些年了,他也不看了,再不卖,老鼠都要在里头做窝了。”
夏喜平笑道,“他大了,这些书,确实已经不适合他看了。”
夏喜平一边说,一边手脚麻利的把纸箱里的小人书分了类,相对完整的放一堆,破的都没有封面的放一堆,然后站起来对方奶奶和方路说道,“这些有封面的,5分钱一本,这些太破的小人书和课本,只能按废纸卖,是三分钱一斤。”
夏喜平是卫东哥看上的人,日后很有可能他还得管她叫嫂子,方路就有些不好意思跟夏喜平谈钱的事,挠了挠头道,“喜平姐,这些书也卖不了几个钱,你拿走吧,别给钱了。”
方奶奶在旁边看着有些糊涂,问方路道,“你俩认识?”
方路不知道咋给奶奶解释,卫东哥可是警告过他,卫东哥跟夏喜平的事,现在还不能跟奶奶说,所以他就含含糊糊地回了一句,“以前我跟卫东哥去夏家寨玩的时候,去喜平姐家喝过水。”
方奶奶心善,手头也宽裕,猜到夏喜平家的日子肯定过的紧巴巴的,所以听了方路的话,也是说啥也不要夏喜平给钱。
“大娘,俗话说亲兄弟明算帐,这钱该给还得给。”
夏喜平一边说,一边开始过秤,最后一算,一共是三块钱,夏喜平数了三块钱递给了方奶奶。
方奶奶只好把钱接了过来,“你这孩子,真是客气。”
夏喜平笑道,“大娘,下回有了废品,还给我留着,就算是帮我的大忙了。”
“行,都给你留着,方路,别愣着,帮喜平把这些书搬到自行车上去。”
方路帮着夏喜平把书装到蛇皮袋里,然后把蛇皮袋搬到了自行车上,夏喜平谢过方路,又跟方奶奶打了个招呼,然后便推着自行车走了,一边走还一边响亮地吆喝着,“收废品喽,废品换钱!”
从头到尾,夏喜平都是大大方方的,既没有因为自己是个收废品的就自惭形秽,也没有因为见到熟人就扭扭捏捏,看着她的背影,方路觉得这人虽然没有曼曼姐的工作体面,可性格开朗大方,要是当他的嫂子的话,他还是可以接受的。
晌午的时候,夏喜平又收了不少的废品,拿去废品收购站卖了。
方路的那些小人书,夏喜平却没舍得卖。
这些小人书,即使是旧的,也很有市场。
夏喜平走街串巷,早把余仙镇摸了个透熟,知道在红旗街和奔流街的小巷子里,有两个往外租书的小摊子,摊子上摆的基本上都是小人书,看一本5分钱,每到放学时候,两个摊子前都是挤满了孩子,生意很是红火,前天红旗街的那个摊主还跟她说,要是她收到了小人书就卖给他,一本他出两毛钱。
不过夏喜平可舍不得把这些小人书卖给他,她还要拿回去给小九看呢。
卖了废品,夏喜平又去肉铺割了一斤肉,然后便回家了。
刚进村,看到姚秀娟和夏梦平迎面走了过来。
姚秀娟是夏老太的大儿媳妇,跟孙慧慧一样,生了俩闺女,大闺女夏美平已经出嫁,二闺女夏梦平比她大两岁,去年就说了婆家,是西大营的,对方家境还不错,听说今年年底结婚。
姚秀娟两口子的性子都有点冷,再加上觉着自己只有俩闺女,在村里有点抬不起头,所以很少跟人打交道,兄弟姐妹之间,也很少来往,路上见了面,顶多点个头。
夏美平和夏梦平的性子都随她们爸妈,所以夏喜平跟这俩姐,并不怎么亲近。
不过再怎么说,姚秀娟也是她的长辈,见了面,主动打个招呼还是要有的。
夏喜平从自行车上跳了下来,大声跟姚秀娟和夏梦平打着招呼,“大伯娘,都到饭点上了,你跟美平姐咋还往外走啊?”
姚秀娟瞥了她一眼,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夏梦平眼圈有点红,看到夏喜平,就象是看到仇人似的,一脸的怒容,“夏喜平,你还有脸喊我姐!”
夏喜平热脸贴了个冷屁股,还莫名被夏梦平怼了这么一句,就有些不高兴,立马也拉了脸,“我跟你都没说过几句话,我咋惹着你了,叫你这么骂我?”
夏梦平正要张口,姚秀娟却拦住了她,“梦平,别说那么多了,走吧。”
夏梦平恨恨地看了夏喜平一眼,然后跟着姚秀娟走了。
夏喜平真是莫名其妙,来这儿后,她还是头一回跟姚秀娟和夏梦平说话,而且她也没说别的,就是打个招呼,那娘儿俩至于这么敌视她吗?
今儿个夏喜平的心情本来还挺好的,被姚秀娟娘儿两个闹了这么一出,她的好心情立马没了,早知这样,刚才对那娘儿两个就应该选择视而不见。
夏喜平一脸郁闷地回了家,不过到了家门口的时候,她立马就换上了一幅笑脸,叫着小九的名字进了家门。
夏喜平带回来的那些小人书,小九果然爱不释手,夏喜平带回来的零嘴也顾不上吃了,抱着小人书就跑到一边看了起来,虽说小人书上的字她基本上都不认识,可光看上面的画,她也看得津津有味的。
夏喜平一边和着孙慧慧做饭,一边问孙慧慧道,“妈,大伯娘家里是不是出了啥事?”
虽然孙慧慧基本上没出过门,可张桂枝或是杨兰芝有时候会过来跟她说会儿话,要是夏卫国家真出了啥事,张桂枝和杨兰芝肯定会听说,说不定会说给孙慧慧听。
果然如夏喜平想的那样,夏卫国家的事,孙慧慧还真知道。
“今儿个上午你大柱婶子过来玩,我听她提了一句,好象是你梦平姐的亲事黄了,还是男方家提出来的。”
怪不得脾气那么大呢,原来是亲事黄了。
可是夏梦平的亲事黄了,跟她有啥关系,又不是因为她插足才黄的,干啥要冲着她发脾气?
“是因为啥才黄的?不是说今年年底就要结婚吗?”
孙慧慧摇了摇头,“你大柱婶没说,我也没问。”
第三十六章 差点没笑掉大牙
孙慧慧说完,突然想起了什么,抬头看着夏喜平道,“你咋知道你大伯娘家出了事?”
“刚回来的时候,我碰到大伯娘和梦平姐了,我看她俩的脸色都不大好看,所以猜着可能是家里出了啥事。”
夏喜平说完,想起一件事,笑道,“亲事黄了也没啥,大伯娘白得了一笔彩礼钱,也不亏。”
当地的风俗,要是女方提出退亲,彩礼钱要一分不少的还给男方,不过要是男方提出来退亲,女方就可以不还彩礼钱,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男方是不会退亲的,也不知道夏卫国家出了啥事,男方竟然连彩礼钱都不要了也要退亲。
孙慧慧嗔怪地看了她一眼,“这话可不能乱说,你梦平姐今年都18了,突然被人退了亲,名声上可不大好听,再想找个好人家,就不太容易了。”
夏喜平想到了刚才姚秀娟和夏梦平对她的态度,在心里骂了一句“活该”。
夏喜平又在镇上收了两天的废品,发现收上来的废品是越来越少了。
本来嘛,现在大家都穷,一分钱都恨不得掰成两半花,家里的东西,如果不是坏的实在不能用了,谁也不舍得扔了或是卖了,都是能修就修,能补就补,所以谁家也不可能天天有废品卖。
夏喜平就想着去附近的几个村子转转,她先去了离镇比较近的西大营。
村里没有收废品的地方,村里人又轻易不去镇上,一些破烂又不舍得扔,都在家里堆着,夏喜平在村里转了一圈,收获还真不少,也就两个钟头吧,就收了满满两大麻袋的废品。
夏喜平必竟在西大营的砖窑厂干过活,再加上和刘顺的“绯闻”以及刘三癞的事,夏喜平在西大营的知名度还蛮高的,反正夏喜平在村里转悠的时候,有不少人都对着她指指戳戳的,夏喜平甚至还听到有人嘲讽她,说她是还想去砖窑厂干活,所以才故意在西大营转悠,就是想叫刘顺觉着她可怜,然后再把她招到砖窑厂去。
夏喜平听了,差点没笑掉大牙。
她在砖窑厂当会计,一个月才拿20块钱的工资,现在她干上五六天,挣的钱都不止这个数了,而且现在她还更自由,现在就是刘顺求着她去砖窑厂,她都不会回去。
夏喜平在西大营转了两天,村里的废品收的差不多了,又去了牛头村。
夏喜平在牛头村的“名气”也不小,夏喜平在村子里转悠的时候,说啥的都有,一个老太太借着卖废品给夏喜平,还故意套夏喜平的话,声音压得低低的,一幅神神秘秘的样子。
“喜平,昨儿个红军回来了。”
说完了就盯着夏喜平看,想看看夏喜平是啥反应。
夏喜平淡淡一笑,“大娘,我早就跟他没啥关系了。”
“喜平,不是大娘说你,红军端的可是铁碗,你跟了他,早晚他能给你弄到城里去,你说你咋就那么傻,非要跟他离婚。”
“大娘,强扭的瓜不甜。”
见老太太还想说什么,夏喜平赶紧岔开话题,“大娘,我给你过过秤啊。”
一听夏喜平要过秤,老太太就顾不上八卦夏喜平和李红军的事了,不错眼地盯着夏喜平手里的秤,嘴里还唠叨着,“喜平,我这几个纸板子可是一点水都没洒,干着呢,你称的时候可得秤高点。”
“大娘,你就放心吧,乡里乡亲的,秤上我可不敢含糊。”
夏喜平称完,给老太太看秤星,“大娘,你看,你这纸板,一共是十斤重,一斤一毛钱,一共是一块钱。”
等老太太扒着秤杆确认过重量,夏喜平把钱给了老太太,然后把纸板捆到了后车座上。
老太太拿了钱,却不肯走,一幅想要跟夏喜平再扯会儿闲篇儿的架式,夏喜平怕她再提李红军,不等她再开口,便赶紧找借口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