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半晌,李亨才终于看完了李倓的书信,他这才擦了擦自己额头上已经十分细密的汗珠,之后把书信递给了李泌。
李泌的脸色也是随着这封书信上的内容变化了好几次,最终才放下书信,看向李亨。
他知道,对此李亨一定是有话要说的,毕竟这件事,对于现在的大唐来说实在是太大了,要是毫不客气的说,他们几乎是在不知不觉之中躲避过去了一场浩劫。
李泌对于河北道的重要性是绝对知道的,当初为什么安禄山能在短短的时间内就把长安和洛阳全部拿下,就是因为从河北道入关实在是太方便了。
只要是李倓不能在河北道上有所作为,以现在大唐的实力,再一次丢失长安和洛阳也不过就是分分钟的事。
“这一次,还真是多亏了李倓啊!”
李亨的心里面一阵后怕,李倓的手里有多少人马他是知道的,按道理说,跟回纥人的实力相比还差着很远呢。
在如此情况下,李倓竟然能联合同罗和仆骨部这两个之前已经几乎跟安禄山穿一条裤子的部族,本身已经算是个奇迹了。
李倓听了这话之后,虽然也是微微点头,但却没有什么跟李亨一起夸赞李倓的意思。
“这一战的消息,恐怕过几天就会在朝廷和长安城中传递开来,到时候众多百姓和官吏听了,对我大唐也是会有诸多好处啊!”
“陛下,这件事,依我看既然危机已经过去了,就不要让它扩展的太快!”
李泌忽然之间摆手提出了反对意见,这倒是让李亨一时间有点不明所以。
“不要扩展的太快?这对于我大唐来说可是一场大胜,那新的回纥可汗虽说年轻气盛,但这回怕是也不得不消停几年了,北边已经再无威胁可言,还不值得我大唐的百姓们庆贺庆贺?”
“单论这件事,倒是可以庆贺庆贺,但是陛下可曾想过,在庆贺这件事的同时,好不容易这两年被广平王盖过了风头的建宁王在百官和百姓中又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建宁王?依朕之见,他既然能在河北道安心当他的节度使,还为了我大唐立下如此功劳,自然不会再对太子之位有什么念想了,而且朕这不都已经准备着让李豫登上太子之位的事了吗?太子之位一旦定下来了,而且是在朕这个年纪的时候定下来了,就绝无再更改的道理,先生还请放心。”
显然,李亨这样的话并没有让李泌满意,不过他向来就是不愿多说的性格,摆摆手对李亨说道:“陛下要是能听我一言,这件事就等到广平王成了太子之后再开始宣扬,另外,建宁王是大才没错,不过如今河北道已经安稳了,以他的才能,是不是不该继续在河北道蹉跎了?”
话说到这,李泌之前站起身来向李亨辞行了,他走了之后,李亨的面上出现了一丝的无奈。
其实他一直都知道,要是抛开了广平王是长子,性情柔和,再加上从小就是在李隆基那教导的,李泌喜爱等这些因素,李倓的确是比自己的兄长更加适合在这个时候成为大唐的皇帝的。
但李亨自己可能都不知道,不光是他,不少其他的皇帝在选择自己的接班人的时候也会犯下一个十分致命的错误,就是倾向于选择那个各方面跟自己更想象的人。
而李豫正是那个各方面都跟李亨十分相像的人,所以李亨才会在这样的情况下依旧想要把李豫立为太子。
第二天的朝堂过后,李泌到了李豫的府上。跟之前一样询问了一番李亨在朝堂上都处理了什么问题,见李豫对于河北道发生的事只字未提,这才放下了心。
“这几日你要做好准备,我会跟陛下商议一番,看看能不能在十天之内让你的太子之位确定下来。”
“哦?老师何必急在一时,不如等整个大唐的局势稳定下来……”
“你已经没有时间再等待了,你可知道昨天陛下收到了一个什么样的消息?”
李泌当时就把李倓在河北道立下的功劳跟李豫说了一遍,李豫听完了之后,面色那是相当的纠结。
他一面因为大唐竟然能通过这一战彻底平定了河北道而高兴,一面则是因为李倓又立下了如此大功而自己却什么功劳都没有而在这纠结。
“老师,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在长安城和太极宫都没有听说?”
“哼,这件事,到现在为止恐怕只有我和陛下知道,而且是我建议陛下不要在你的太子之位确定下来之前公布这件事,所以,咱们要抓紧了!”
李泌这么支持自己,不但没有让李豫十分兴奋,反而让他脸上的愁容更加甚了。
李豫显然对于自己更加不自信了,他脑袋里对自己的判断要是用后世的一个词来形容的话,那就是德不配位。
“老师,你真的认为我就是如今最适合当大唐皇帝的那个人吗?”
“皇帝的位置,并非说适合与否,而是你一生下来几乎就注定了的事,大唐的历史上已经出现了太多的权力倾轧,想要让后世的史书中不对大唐皇族多加诋毁,从你开始,我们必须得拨乱反正!”
其实这个时候李豫显然更希望听到从李泌嘴里面说出来的是自己的能耐更加适合大唐皇帝的位置,而不是什么受命于天。
“既然如此,我全听父亲和老师的安排。”
三天之后,在太极宫的朝堂之上,王缙、房琯等几个宰相几乎同时跟李亨提出议立太子的事。
之后各部尚书、侍郎、大夫等十数人举荐广平王李豫,一时间,在朝堂上竟然少有的出现了没有什么争执的情况。
而李豫也知道,这一幕显然是这几天里自己的父亲和李泌安排的结果,自己其实从安禄山反叛到现在到底都做了什么,他自己的心里面还是有数的。
跟李倓的能耐相比,他做的这些根本就不值得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