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峰说的话打断了林蔓的思路。
林蔓回过了神道:“要不然,我们也可以去食堂。今天晚上许大娘值班,我可以拜托她帮我们弄几样小菜。”
“还是去食堂随便吃下好了。明早要赶火车,我还是想早点休息。”陈院长不愿多麻烦林蔓和秦峰,欣然采纳了林蔓的建议。
晚上的食堂和中午的食堂有天壤之别。
中午的食堂总是人满为患,每个人点菜都像抢菜一样。个个迫不及待地指着菜盘要菜,少有犹豫。因为一旦犹豫,菜可就没了。
而晚上的食堂呢!则没有几个人会来吃饭。偌大的食堂大厅里,桌子大多是空的。偶尔有人来点菜,也多是打在饭盒里,径直带回家。
择了一个靠暖气的舒服桌子,林蔓、秦峰和陈院长相继坐下。
小菜盛在饭盒里,摆在桌上。林蔓、秦峰和陈院长的手边各有一个茶缸。林蔓和秦峰的茶缸里装的是酒。陈院长不能喝酒,茶缸里装的是白开水。
明亮的灯光下,三人一边吃饭,一边聊天。他们说话的时候比吃饭的时候多。谈着谈着,三人的话题集中在了秦峰小时候。对于这一话题,林蔓爱问,陈院长爱说,唯有秦峰不大想提。于是每次林蔓和陈院长说到这上面时,他便静静地坐在一旁,只轻笑地听着。
夹了一口菜入嘴,陈院长笑道:“刚才秦峰那么久没回来。我差点以为以前的那种怪事又要来了呢!”
想起陈院长之前也提过秦峰小时候有不少怪事,林蔓感兴趣地追问:“什么怪事?”
陈院长道:“我们院里的孩子们,总喜欢聚在一起玩捉迷藏。每次玩这个游戏,秦峰都是最难找的一个。”
林蔓道:“他总能藏到别人找不到的地方?”
陈院长道:“不止,他每次一藏就是几天。刚开始的时候,我们院里的人都急坏了,到处找他,就怕他出意外。可谁成想,没过了几天,他自己回来了。我们问他这些天去了哪里,他每次都是摇头,怎么都不说。后来,一玩捉迷藏,他又会消失几天。之后,他再自己出来。久而久之,我们都习惯了。”
林蔓好奇地问秦峰:“你躲了那么多天,吃饭怎么办?”
秦峰笑而不语。
陈院长替秦峰回答道:“我们估计这孩子机灵,自己会跑去厨房弄吃的。”
讲到秦峰的趣事时,陈院长的嘴角总是挂着由衷的笑容,眼中炯炯有光。单凭她现在提起秦峰时候的神色,林蔓就可以想像,在秦峰小的时候,陈院长一定非常的疼爱他。想来,也正是她对秦峰这样一份真诚的关心,才换来秦峰现今对她的回报吧!
末了,饭菜都吃完了。
林蔓将空饭盒摞在一起,打算在水房冲干净后,再带回家。秦峰和陈院长帮着她一起收拾。三人一起走进隔壁幽暗的水房。
经过厨房时,林蔓听见有两个师傅在里面争吵。
“这菜量肯定不对,是不是谁偷盛了?”
“不可能,我一下午都在,没看见有人碰过这些菜。”
蓦地,对秦峰偷进厨房弄吃的事,林蔓心里产生了一个疑点。
她问陈院长道:“对了,秦峰偷进厨房吃饭,你们一次都没抓到他?”
陈院长摇了下头:“没有,所以我说他机灵着呢!”
林蔓转过头来问秦峰:“你真进厨房偷菜吃了?”
远处走来保安队的分队长,秦峰来不及回答林蔓的问题,走向分队长,向他询问火灾的情况。
林蔓继续问陈院长:“秦峰会不会就躲在厨房附近,你们都找过了吗?也没找到?”
陈院长摇了下头:“我们都找过了,一次都没有。”
林蔓道:“他是一日三餐都会出来吃,还是只吃一顿。”
林蔓觉得难以置信,要是三餐都吃的话,没道理一个孩子往厨房跑了那么多次,厨房里的人还都抓不到现形。
陈院长道:“这个嘛!我们就不清楚了。”
林蔓讶异道:“怎么可能不清楚。什么时候吃的少了,那么多年那么多次,总该有些蛛丝马迹吧?”
陈院长道:“你别说,还真就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厨房里的吃食,根本看不出少了。”
林蔓愈发糊涂:“既然这样,你怎么确定秦峰偷进厨房吃东西。”
陈院长道:“你想啊,按常理推算,秦峰一个孩子,哪儿能藏好几天,一点东西也不吃。每次他回来,脸色都好的不得了,一点也没有饿到的样子。他要不是吃了厨房里的东西,还能吃了什么?”
说完后,许是陈院长也觉得事情中有难以解释通的漏洞。于是,她又再补充道:“兴许,是秦峰吃得少,所以我们才没发现吧!”
陈院长最后补充的话,让林蔓更感到疑惑了。
秦峰一个男孩子,那时候正是长身体能吃的年纪,怎么可能每天只吃少得看不出来的饭量。除非……
林蔓又有了一个推测,秦峰八成是偷偷跑出孤儿院了吧!
第二天一早,林蔓和秦峰送陈院长去火车站。
陈院长的儿子请假从三线赶到江城。因为假期有限,他连在江城多逗留半天的时间都没有。下火车后,他便在站台上等陈院长,打算一接到陈院长,就直接再坐上回三线的火车。
陈院长跟着儿子上火车了。
林蔓和秦峰目送着陈院长的火车远去。
当火车消失在轨道尽头,秦峰才转身回头,向站台外走去。
“陈院长说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捉迷藏的时候,你藏哪里了?你真的每天偷偷去厨房吃饭?”林蔓对秦峰捉迷藏的事有疑问,她决定还是向当事人直截了当地讨要答案。
秦峰漫不经心地笑道:“这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要不是陈院长提,我都快忘的差不多了。”
“你真的都忘了?”林蔓对秦峰的回答将信将疑。童年和少年时代的事,真就能忘的一干二净?
说话间,秦峰和林蔓走出了站台,站在了火车站对面的公交站牌下。秦峰要去上班,他等往公安局去的公共汽车。林蔓要回江北,她等往码头去的公共汽车。
“真的!”秦峰回道,他看林蔓的眼中尽是真挚,语气中没有掺杂一丝虚假。
秦峰等的车子到站了。他来不及与林蔓多言,急着跳上了车。
林蔓站在车下,冲上面的秦峰挥了下手。秦峰挤在人堆里,亦冲她温暖地回笑了一下。
秦峰的车子开走了,林蔓继续等她那辆去码头的车子。
车子许久没来,林蔓越等越觉得不耐烦。她偶一转身,仰头看见一堵明黄色的墙。她忽然想起,眼前的寺庙不就是朱明辉曾经很感兴趣的清净寺嘛!
“林蔓!”
听到一声熟悉的呼喊,林蔓回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一辆挂白底黑字牌的轿车缓缓停靠路边,安景明开门下车,走到了林蔓的面前。。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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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2章 清净寺(下)一更
看林蔓的手上没有行李, 安景明又回望了一眼对面的火车站。转回头来,他对林蔓说道:“怎么,今天来车站送人?”
林蔓轻轻点了下头。
越过安景明的肩头,她望向公共汽车开来的方向。一辆车子驶来,仍不是她乘的那一辆。安景明的车子开走了,给靠站的公共汽车让出了地方。
安景明又道:“有时间吗?我们好久没见了, 一起吃个中饭吧!”
林蔓看了眼手表, 时间才刚过上午九点, 她忍不住轻笑:“这个时候吃中饭,早些了吧?“
安景明揉了揉头发, 笑说道:“是啊!确实好像早了些。”
下了一夜的雪早上才停。气温又下降了几度。无论是马路上, 又或是道路边, 都被白雪覆盖。放眼望去, 到处是一片耀眼的白。阳光很好, 因为是冬天,太阳即便放射出灿烂的光芒,人也感受不到一丝半点的温热。除了冷,还是冷。蔚蓝色的天空中,连朵云都没有, 晴空万里。
一辆又一辆的公共汽车驶来, 林蔓的注意力不在驶来的车子上, 就是远远地眺望车子开来的方向。
安景明被林蔓调侃了一句,丝毫不觉得尴尬。林蔓对他爱理不理,他一点也不介意, 乐得陪着笑脸,继续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闲话。偶尔,林蔓也会回安景明一两句。
一辆公共汽车驶离站牌后,道路的尽头开来一辆军绿色的吉普车。
吉普车停在林蔓和安景明的身边。司机开门下车,绕过车头,快步走到后车门边,打开车门。
两个中年男人相继下车。他们径直走到安景明跟前。安景明转头看见他们,轻描淡写地打了声招呼:“来了?”
两个男人对安景明很是恭敬。其中一个中年男人操着口粗嗓子,指着另一个中年男人,对安景明介绍道:“这位就是监察委员会的何主任。”
安景明同两个男人说话时,林蔓走向一个穿藏蓝色棉大衣的老大爷。他头上戴着雷锋帽。同林蔓一样,他也在站牌下等了许久了。
“大爷,怎么去码头的车子到现在还没来。”林蔓留意到,刚刚有人下车时,老大爷拉住他们,似乎是向他们打听了一些事情。
老大爷急地摘下雷锋帽,撸了一把灰白交杂的头发,叹气道:“唉,他们说车子过来的路上,有一辆大卡车翻在路面上,把路都堵死了。现在那边排了四五辆去码头的车呢!一辆都开过不来。”
“照这样看,车子一时半会儿不会来了。”林蔓暗道。
林蔓打算走到远处的另一个路口,改乘另一条线路的公共汽车去码头。倏地,就在她盘算路线时,猛然听见安景明和两个中年男人的谈话中,冒出了“监察委员会何主任”的字眼。她感兴趣地看向安景明一边,只见何主任是一个年近五十的人,鼻头和脸颊都因常年喝酒而红彤彤的。她略微留意了一下何主任的眼睛,发现他有一双倒三角眼。在同安景明说话时,他极力眯缝着眼睛,眼角勉强扯出一抹笑意。可是不时的,他还是遮掩不住本性,眼中流露出刻薄又冷血的光。
安景明和两个中年男人只说了一会儿话。两个中年男人似是得到了他的指示。在得到他的示意后,相继走进了路边的清净寺。清净寺大门紧闭,两个中年男人只敲了几下门,就有一个小沙弥来为他们开门,引他们进去。
安景明又回到林蔓身边:“你等的车子估计短时间内来不了了。”
林蔓道:“我知道,好像是过来的路上遇到车祸,都堵在那里了。”
“要不然,我让车子送你去码头?”安景明心知林蔓一定不同意,但是他还是想试着问问。
林蔓笑道:“你不是要请我吃中饭吗?”
安景明挑了下眉:“你同意了?”
林蔓反问道:“还是你只是随便说说?”
安景明笑道:“当然不是,不过中午前我有个会要开,你得等我一会儿。”
“这有什么,反正我到中午前也没什么事做,就等等你好了。”林蔓回答安景明时,眼角的余光瞥向另一辆停在路边的吉普车。如同之前两个中年男人乘的车子一连来了三辆。每辆车子皆是往路边一停,便立刻有人从车上下来。他们一一向安景明点头致意,之后便急匆匆地走进清净寺。
有人站在寺门前喊安景明,提醒他会议开始的时间。他忙领着林蔓一起进了清净寺。
清净寺里只有三个殿,山门殿、天王殿和大雄宝殿。
大殿的边上有排长方形的房子。房子前有廊道。房子有一排房间。有些房间上挂着“客房”“僧房”等的牌子。还有些房间上面没有牌子,大门紧闭。
站在山门殿前,林蔓好奇地问安景明:“按道理,你们不是都信仰共产主义吗?怎么进这里开会。”
安景明道:“我如果说,我们只是来讨论我dang近期的宗教政策呢?”
林蔓饶有兴趣地打量安景明。
安景明外穿一件黑色呢子大衣,内里是肩带衔章的正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