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鹤之整个几乎被肉眼可见的灵气包裹,身形若隐若现。这样的灵气浓度,先前那不够沈鹤之吸收的窘迫情况一时半会儿是不会有了。
看了一阵,六安便放下了心,然后开始做自己的事。
他将身下的包裹扒拉两下,把那个特意取回来的破罐子给扒拉出来,放在地上。
橙红毛色的小狐狸从包袱上跳下来,围着那个比他大不了多少的破罐子转了一圈,最终选择了一面破得不是那么明显的地方,正对着在前方坐定。
然后,他抬起自己的小爪爪,咬了一口。
鲜红的血液很快流出,他一爪按在那破罐子上,刷刷几下飞快的在上面画起了符文,一层又一层
小破罐子也渐渐有了反应,鲜血的光辉以符文为中心逐渐蔓延至整个罐子,给这个饱含沧桑的罐子染上了几分妖冶。
随着符文的叠加,罐子的血色也更加浓郁,甚至透露出鲜活的生气,隐隐的好像还能听见心脏跳动的声音。
血液染红了爪子上的一圈白毛,连橙红色的绒毛也变得更加鲜艳的时候,六安的爪子终于停下,而那罐子则发出一声嗡响,好像活了一样。
随意舔了舔爪子上的伤口将血止住,六安看着眼前的罐子,满意的点点头。
很好,契约的前期工作已经完成,就等着小崽子了。
六安看了看还在入定的沈鹤之,将那个仿佛有了生命的破罐子丢下,叼了沈鹤之的衣服包裹拖到沈鹤之的身边,跳上去踩踩,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窝了下去。
小饭票用不完这些灵气,一会儿撤去聚灵阵后,这些灵气也浪费了,还不如让他吸收掉。六安对控制灵气很有信心,不会打扰到沈鹤之的正常修炼。
接下来,一人一狐就一同陷入了修行之中。
修行的过程很玄妙,若是修行顺利,几日甚至几月几年也觉得不过弹指一挥。若是修行不顺,那就是度日如年了。
沈鹤之的修行就很顺利,他乃完美单灵根,灵根不含一丝杂质,吸收起灵气来,就像喝水一样顺畅。
别的修真者在克服灵根不纯所带来的磕磕绊绊,花费巨大心力整理驳杂灵根所带来的混杂灵气之时,他已经可以完全放任灵气的吸收不管,专心感悟天地,或是利用灵气冲刷身体了。
试问这样的天赋,修行起来又怎么会慢?
先前观想那块石碑,沈鹤之虽然很快就醒来,但到底没有静心消化,这次入定修行,也能体悟体悟。这体悟起来,时间就更是飞快的流走。
所以,当沈鹤之察觉此次修行已经达到饱和,从入定中醒来的时候,便发现时间已经过去近一个月了。
他睁开眼睛,一个低头,便见小狐狸正蜷在他身边,闭着眼似乎正睡着。因为太过投入而忘记时间的一点点郁闷心情,也随之烟消云散。
小祖宗总能让他的心情变好,沈鹤之眼角染上温柔的笑意,小心从腰间的储物袋中取出一瓶辟谷丹,吃下两粒缓解腹中的饥饿之感。
幸好他如今已是修真者,不吃不喝虽仍会觉得饿,但只要灵气充足,就饿不死。不然他就是史上第一个,因为忘记在入定之前吃辟谷丹而饿死的修真者了。
小祖宗在侧,饥饿感消失后,沈鹤之这才将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来。
近一个月的体悟修行,尽管耗费了大量的灵气来淬炼血肉,沈鹤之还是水到渠成的晋入了练气三层。
丹田之中储存的灵气达到十五缕,比先前翻了一倍还多。不过,想要达到练气四层,就还得储存近一倍的灵气,达到二十七缕才行。
越到后来,所需的灵气越多,修行的难度也越大。这也是为何一个小小的练气四层,就卡住了这么多虚察弟子的原因。
一些天赋不足的弟子,想要保证修行还需要借助外物,而除了有靠山的弟子能够得到荫庇,那些外物也不能从天而降。没有靠山的弟子,就必须减少修行的时长,花费时间精力去得到这些外物。
像陈立这等虚察弟子为了挤进宗门得到更多资源,还得花时间完成宗门任务,这就是恶性循环。久而久之,这些弟子的实力会与天赋优秀的弟子越拉越开,直成天堑。
这才是宗门弟子地位之间,最本质的区别。
不得不说,在这方面沈鹤之是极为幸运的。
沈鹤之从入定中醒来后不久,六安也醒了。他本就没有进行深层的入定,一直留了一丝神念在外头,沈鹤之一动他便有所察觉,也就结束了对灵气的吸收。
达到练气三层了?不错。
六安打量沈鹤之的模样。
他这样的年纪,几乎每天都会有一点细微的变化,现在过去近一个月,在灵气的滋养下,似乎都长高了一点。
他家小崽子长大以后,一定是个英俊的小伙儿。
沈鹤之与小狐狸对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的动了。一个站起身,噼里啪啦的活动筋骨,一个四肢伸展,大大的打了个呵欠。
一人一狐的动作格外同步。
沈鹤之将手臂放下,学着小祖宗舒展身体果然很舒服。
然后,沈鹤之就用殷切的眼神凝视伸着爪子梳理毛发的六尾小狐:老祖,鹤之
他本想说他已经重新凝聚出精血,视线却定格在小狐狸那只黑褐色的小爪子上。
之前画了符文忘记清理,那沾染上的血液已经干涸许久,将毛发都沾成一缕一缕的,很难打理。
小狐狸正是在和这些血块作斗争,他有些懊恼,怎么当时就忘了清理干净呢?
果然有毛就是麻烦,若不是剃了之后很难看六安很想快刀斩乱麻。
老祖,这是
沈鹤之将那只小小的爪子捏住查看,肉垫周围的一圈毛都染黑了,可见流了多少血,沈鹤之有些心疼。
六安下巴朝那个仍被血光包裹的破罐子抬了抬:做了些准备,一时忘了清理。
六安画在罐子上的血色符文还隐隐有些痕迹,而那血光一看就觉得不详,也不知耗费了多少血液才弄成这幅样子。
沈鹤之不知那所谓的准备是什么,却也有些懊恼。他流些血没关系,但看到小祖宗为了他提出的要求而流了这么多血,他就自责得很。
他的小祖宗呀,若不是忘了清理血迹,他是不是一辈子都不知道他做了什么?
我去打水。
等等。六安阻止了沈鹤之去关闭阵法的举动。
阵基的灵石是一次性的,关闭之后就废了,为了出去打个水,一会儿开启还得浪费新的灵石,六安可舍不得:别管了,你已经重新凝聚出心头精血,咱们先来契约。
见小狐狸坚持,说不出拒绝的沈鹤之也只能妥协:鹤之应该如何做?
我教你一个风系攻击法术,一会儿你用全力,将那个破罐子打碎,六安道:记住,以点破面。别看它破破烂烂的,以你现在的实力,力量稍有分散,这罐子就碎不了。
你只有一次机会。
六安想了想,补充道:若是这次不成,就得过段时间,我还要再新准备一次。
沈鹤之目光一凝:鹤之会尽全力。务必成功,不能让小祖宗再流血了。
好。六安马上传了一个篇小法术过去。
这个名为凝风指的法术,是将风属性灵气凝聚于指尖,再借由风属性的暴戾之意瞬间引爆,以造成强大杀伤力的法术。
以沈鹤之的悟性,很快就掌握了凝风指的运用,小小的施展两下成功之后,沈鹤之就看向了那个血破罐子。
他调整体内的灵气,走到罐子面前,抬手,凝气,一气呵成。
然后,一指点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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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空气有一丝极其细微的震动,下一刻,血色的罐子好像被一阵大力击中。
紧接着,便是咯的一声,十分清晰的碎裂声在练功房中响起,密密麻麻的裂纹蛛网似的从罐身被击中的那一点蔓延至整个罐子。
破罐子晃动两下,最终还是不甘的哗啦碎了一地,那诡异的血色毫光也瞬间熄灭了。
几乎压榨出丹田全部灵力而有些不适的沈鹤之见此松了一口气,还不等他高兴,便听到一声压抑的闷哼。
他转头一看,登时变了脸色:老祖!
前一刻还好好的小狐狸此刻鲜亮顺滑的皮毛已被鲜血浸透,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上的密密麻麻的伤口还在源源不断的往外冒血。
这些伤口那个破罐子!
察觉到自己做了什么,沈鹤之脸色忽地煞白。
别慌!比起被眼前的惨状吓得手脚冰凉的沈鹤之,六安本狐倒是相当镇定,声音都没抖一下:我没事,逼出你的精血,快!
沈鹤之慌归慌,行动力倒也没有打折扣,他立刻压榨经脉中所剩无几的灵气,将心头精血逼至右手指尖,然后毫不留情的咬了一口,一滴远比一般血液更为浓稠的血珠从鲜红的伤口飞出,在空中滴溜溜的旋转。
而六安这边,也咬破舌尖,逼出一滴精血。
两颗血珠在半空贴近,紧挨着旋转两圈,却未曾融合。
沈鹤之才修行不久,他的精血之中蕴含的能量还不多,六安就不同了,他乃是分神中期实力,那蕴含着强大能量的精血就好像一颗火热的小太阳,几乎要将身边那滴颤巍巍的精血给蒸发了。
好在也只是几乎。
各呼己名,你跟着我念。
沈鹤之点头,六安开口念道:敬启上天,我六安,与眼前沈鹤之,结平等之契。
沈鹤之一字一句的跟着念,生怕出什么差错:敬启上天,我沈鹤之,与眼前六安,结平等之契。
从此,福有所同,祸有所依,天涯相隔,咫尺连息。
承天肯允,落音无悔!
随着最后一个字落地,冥冥之中好像有一股玄妙的力量降临在一人一狐的身上,恒古的气息化作枷锁一层一层套上二人的魂魄。
半空中那两滴泾渭分明的精血,在那无形之力的作用下迅速融合,化为一体,又重新分化为两颗血珠,没入各自的额心。
随着血珠的融入,一人一狐之间,好似生出了一丝若有似无的联系。
即使闭着眼睛也能感觉到对方身在何处,这种感觉很奇妙,可惜沈鹤之还来不及更仔细的体悟,就被体内爆发的一股强大能量给冲得晕晕乎乎的。
灵魂中,响起小祖宗的声音,似乎与先时没什么不同,又似乎多了一丝温度,多了一点亲昵。
这是我精血中蕴含的力量,以你如今的实力本应承受不起,但你是我的契约者,倒不会因此暴体而亡,你正好借此淬炼身体,还不快坐下修行!
虽念着小祖宗的伤,沈鹤之也只得依言席地而坐,他这会儿经脉涨得几乎快要爆炸,除了抓紧时间梳理修行,也分不出心思去关心其他了。
沈鹤之打坐消化能量,而身上的伤口不知何时已经愈合的六安,则不适的抖了抖身上被血液沾湿的毛。
他视线落在那一滩碎裂的瓷片上,哼哼两声,一步一步的走过去。
小小的狐狸身上突然冒出星点火光,沾着鲜血的小爪子每走一步,身上的火焰便盛了一圈,当他走到瓷片面前的时候,整个小身躯已经完全被艳红的火光包裹。
跳跃的火光中,沾染在他毛发上的血液都被灼烧殆尽,连一点灰烬也不曾留下。
小狐狸抬起爪子,轻轻从瓷片上方拂过,瓷片缓缓融化,最后消失于无形。
这次锻体,沈鹤之可是吃了不少苦,运用六安的精血锻体,比之先前在皇宫泡的药浴还要折磨人。
六安的精血何其霸道,根本不是凡俗那些连灵药都算不上的药材可比的。
锻体之时,沈鹤之的身体仿佛被一遍一遍的打碎又重组,如此反复,简直恨不得死了才好。
好在沈鹤之还是坚持下来,若这点苦都吃不得,以后还谈什么问鼎天下,谈什么照顾小祖宗?
再醒来,沈鹤之只觉得恍如隔世,好像终于从地狱中挣扎着爬了出来,然后,他就被一团艳红的火光糊了一脸。
察觉这团火光是小祖宗丢来的,被吓了一跳的沈鹤之忍住反抗的欲.望,闭眼静静等待灼烧之感降临,然后发现自己忽地被一阵轻柔的暖意所包裹。
沈鹤之睁眼,发现自己虽被包裹在火焰里,却并没有被火焰烧灼,反而隐隐能闻到一股焦糊味和淡淡的臭味,身上也黏糊糊的,好像糊了一层黑泥。
而这团火焰,正在将他身上这些黑泥一点点烧去。
六安拉过自己的一条尾巴捂住小鼻子坐得远远的,别怕,这是锻体的时候,将你体内的积郁、毒素等杂质排出来了,等这把火烧完就好。
沈鹤之见六安身上的伤口和血迹已经消失,放心的同时又有一点小小的遗憾,不能为小祖宗洗爪爪什么的咳,不能说。
六安不知沈鹤之在想什么,他只是有些想笑,也不知道平时优雅贵气的小崽子知道先前自己那泥猴似的模样会不会恼羞成怒。
然后六安就收到了自家小崽子的传音:老祖嫌弃我了配合那哀怨的眼神,六安忍不住抖了抖毛。
他轻咳一声,将那条尾巴放下,小小的往前挪动两步,以展示自己的不嫌弃。
顺便转移话题:嗯既然已经结下平等契约,你就别叫我老祖了。
那叫什么?
你想叫什么就叫什么吧。
沈鹤之试探道:那叫小祖宗?
六安眼神中划过一丝古怪,怎么感觉从中透露出一股浓浓的宠爱之意?沈鹤之对他?是不是反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