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能派秋意过去照顾亲生女儿,并狠狠恶心了冯氏和冯悠然那对姑侄一把,成就感还是很足。
夜里孟姜继续仔细修复身体, 为第二天的战斗做准备。
这一夜应该也是原主自生了孩子以来头一次睡个好觉, 不用夜里起床给假儿子喂奶, 更不用听他哭声魔音入耳, 人生美好许多。
睡了这一觉, 孟姜精神头十足, 用完早饭先是问了秋灵二房那边情况, 知道自己闺女如今终于过上正常婴儿生活, 心中大为放心。
之后就去了婆母,也就是大夫人赵氏那里。
这个婆婆前半生极尽辉煌,后半生极尽凄凉,说来也是可怜人。
赵氏乃陕西大族出身, 丈夫少年英才,十九岁就中了状元, 之后官路畅通, 三十几岁便升为知府。
赵氏进门第二年便生了一个儿子, 儿子青出于蓝, 十七岁就进京赶考,也是人人交口称赞的状元之才。
这样的夫君, 这样的儿子,谁提起赵氏只有羡慕的份儿。
可惜美好总会戛然而止。
那一年儿子进京赶考,正好丈夫也进京述职, 于是结伴同行。只是刚出了大同府不远,便遇到了蛮族强盗,将他父子二人抢劫后杀死, 连尸骨最后去了哪里都不清楚。
消息传来后,赵氏吐血晕倒,一夜白头。
几次寻死被家人劝说,并由赵氏一族出面与二房谈妥,让王若赋一肩挑两房。
大房媳妇虽然要和王若赋行房,但名义上是大房长子王若愚之妻,生了儿子也是大房子嗣。
二房自然是愿意的,虽然名分是这样,但实际上儿子确实王若赋的骨血,将来好处自然由二房拿大头。
赵氏为了给儿子留嗣子,勉强活了下来,却从此吃斋念佛,再不理后院之事,更不见外人。
原主那一世,赵氏其实没活几年,看到孙子有出息之后,她强撑得一口气也散了,去地下追随丈夫和儿子去。
孟姜倒是觉得,这赵氏比原主命好,至少没看到孙子翻脸后只认二房那一天,不然真是死不瞑目。
孟姜脑子里想着赵氏过往,很快就到了家中祠堂。
伺候赵氏的赵嬷嬷见了孟姜,笑着行了一个礼,小声道:“大少奶奶过来了,可是有事?夫人还在念经,估计一刻钟后就该歇息片刻。”
孟姜笑笑:“嬷嬷自去忙吧,我坐这里等一会便好。”
赵嬷嬷看看大少奶奶,总觉得还以往那个静默到像是隐身人的模样不同,但又说不出是哪里不一样。
她试探道:“听说大少奶奶昨天和二房闹了些许不痛快?”
孟姜看了她一眼后笑道:“嬷嬷倒是耳聪目明,不过没有的事情。我心中敬重婶母,疼惜弟妹,怎么可能会和二房不和?”
赵嬷嬷讪笑:“老奴闲来无事随意听了一嘴,还请大少奶奶莫怪罪。”
孟姜笑道:“嬷嬷可折煞我了,您是婆母身边最亲近之人,我拿您当长辈来敬爱呢。”
说完这句,孟姜双眼一闭不再开口,她懒得搭理一个老奴。
等祠堂里面有了一点动静,孟姜也不等传唤便走了进去。
见赵氏从蒲团上起来,动作缓慢虚弱,孟姜赶紧将人搀扶起来。
赵氏猛一看到她好似被惊了一下:“你怎么来了?”
孟姜也是做过母亲的人,看她一头白发,满脸皱纹,眼里一片苍凉,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这哪里是四十几岁的女人,说是七八十岁也不为过。
孟姜咽下这些情绪,温婉笑道:“儿媳妇来看望婆母还需要理由?难不成母亲不想见到我?”
赵氏垂下头,深深叹了一口气:“哪里会,母亲很喜欢你,不然也不会求娶你。”
其实她心里是有些不是滋味。
说是自己的儿媳,可行房的却是侄子,她这个婆母心中能是滋味?
一见到孟姜,她便想到自己那没福气的儿子,真是心如刀绞,所以不如不见。
但儿媳妇来都来了,她也不是心硬之人,只勉强应付过去。
孟姜伺候赵氏喝了一点水,赵嬷嬷也端着早膳走了过来。
“夫人,您一大早就念经,该吃点饭垫垫肚子了。”赵嬷嬷从小跟着赵氏,所以服侍起来得心应手。
孟姜也不插手,只静静坐着等赵氏用饭。但看她只吃了一口花卷,喝了一碗粳米粥就好了,孟姜忍不住皱眉。
这胃口比小鸟还可怜,身子能好才怪。
等赵氏漱口后,孟姜笑道:“赵嬷嬷你先退下吧,我和婆母说几句话。”
赵嬷嬷不动,但看到赵氏摆手后,还是退了下去。
孟姜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笑道:“这个赵嬷嬷倒是忠心。”
赵氏叹气:“你别怪她不会看脸色,她自七岁便跟着我,这么多年陪我走过风风雨雨,当半个主子也是应该。”
孟姜笑笑:“是呀,好在上天还是善待她,至少老伴是庄头,儿子不仅帮您打理铺子,自己还买了两个铺子,家里还在大同府置办了一处三进的大宅子,能娶到一妻两妾,生了三男两女,小日子也很过得,多少人羡慕呢。”
赵氏虽然隐居多年,但好歹也是名门望族出身,也曾是出入交际的诰命夫人,一听孟姜这么说,便明白她话中有话。
“赵嬷嬷只说家里日子过得去,儿子一家几口勉强糊口而已,你说得这些可是真的?”
问完之后,赵氏又摇头:“她的事情我自会问清楚,你暂且不要插手。她不管如何,但当年我能活下来,多亏她精心照顾。人都难免有私心,只要不过分,该有的体面还给她。”
听婆母这样说,孟姜也不再过问,毕竟她见过太多奴才,也知道主仆情分其实十分复杂,非外人能说得清楚。
孟姜摇头叹息:“母亲,这些都是小事,真真假假的不影响什么。今儿我来,可是因着昨日做梦。”还未说完,眼泪一串串如珠子一般滚了下来。
赵氏见她如此模样,追问道:“可是做了噩梦?”
孟姜点头又摇头:“不是,我是梦见一个身着青衣、头戴玉冠、身材修长的青年男子一直站在我床头说我被骗了,大房被骗了之类的话……”
“这个男子长相如何?”赵氏声音都急促起来。
孟姜摇摇头:“真的看不清,模模糊糊的样子,但感觉下巴上有一颗红色的小痣,像是雨滴形状?”
赵氏扑过来,用瘦到青筋突起的双手抓住孟姜:“他说了什么?我儿子说了什么?”
孟姜目瞪口呆:“大爷?夫君?可我从没见过夫君,也从没听人提起过,他怎么会找上我?”
就因为府中没人敢提自己儿子,所以听孟姜描述后,赵氏才不会怀疑她在说谎。
赵氏只急促问:“我儿到底说了什么?”
孟姜颤颤巍巍道:“夫君说我们被二房骗了,说什么这个儿子是王若赋和冯悠然的,他绝对不认。”
“然后我说怎么可能,这是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就是咱们大房的骨血,让他不要瞎说。”
“可他说他一直没有投胎,还留在大院里看着,所以见到那天冯氏指挥着人将我女儿换给了二房。”
“我说他胡说八道,若说我生了儿子,二房生了女儿,她们互换还有可能,毕竟儿子才是根本,她们干嘛要换走我女儿?”
赵氏也跟着喃喃:“对呀,这年头谁会干这种傻事?原来我儿一直还在咱们院子里?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他投一个好胎?”
说着,赵氏眼泪止不住流下了,握住孟姜的手:“我都吃斋念佛这么多年了,我儿为什么还不能投胎?”
孟姜:“……”她就是随口扯了一个谎,没想到如此刺激到她。
“我也问了,夫君说咱们把两房关系扯干净了,母亲能过上正常人生活,他才舍得走。不然见母亲这样子,他哪里忍心离开您!”
赵氏点点头:“好好好,那我们赶紧想办法,孟姜你说怎么做?”
孟姜叹道:“夫君说二房这样做,是为了给咱们一个念想,不让咱们惦记着再缠着王若赋生儿子。而且还可以借此完全占有咱们大房的财产,等娘和我百年之后,她们自然会让儿子改到二房名下。”
最后,孟姜还加了一句狠话:“二房说了,反正咱们大房本来就是绝户,这是咱们的命。”
听了这句,赵氏身子晃悠一下差点晕倒。
她活下去的念想就是让大房有个后,以后儿子也不至于没人祭祀。可二房好狠的心,从她这里拿走那么多钱财,竟然打着过几年把儿子要回去的打算!
赵氏想了想:“咱们把女儿要回来,但还留着这个儿子如何?然后把二房赶走,两全其美。”
孟姜:“……”婆母这是吃斋念佛太久,脑子也不好使了呀。
“母亲,二房会干?他们只会出去说咱们大房过河拆桥,毁了老爷和夫君积攒下来的名声。”
赵氏皱眉:“也对,可咱们孤儿寡母该怎么办?”
孟姜冷笑道:“第一步先把当初负责接生的婆子找到,拿到他们换子的实证才成。第二步把二房管家权收回来,这府里虽然已经被他们控制了,但大钱还在婆母您这里,他们蹦跶不了几天。”
“最后咱们直接求助燕北王,当年老爷与老燕北王很有交情,我爹又救过燕北王,这点小事他应该能帮着做主。然后咱们名正言顺接回咱们自己的孩子,把现在这个扔回去就是了。”
赵氏点点头:“可以是可以,但我孙女在二房手下不会吃亏吧?”
孟姜见她还能考虑到这个,心里对赵氏更加满意几分,笑道:“我已经派了秋意去看着,而且我有法子钳制他们,这点您不用担心。”
赵氏长叹一口气:“咱们的孩子要回来,可终究还是要留下个男嗣,不然将来指望谁顶起门户?”
孟姜觉得可笑:“二房的儿子将来长大了知道真相,能向着我们?而且夫君说了,他讨厌二房之人,要是留着这个假儿子,夫君能忍受?”
见赵氏摇头,她直接给出定论:“我闺女长大了招婿就是,就咱家这条件,上赶着来当女婿的少不了。”
赵氏眼睛一亮:“可行!”
只是想到自己苦命的儿子,她精神头又萎靡不振了,幽怨道:“我儿从来没给我托过梦,你说他是不是不想念我?”
孟姜苦笑:“不是不想念,不然早不管您自行投胎去了,可能有些怒其不争的意思吧?您几年不出门了,您走出去看看这个家,可还有谁记得我夫君?”
“如今人人嘴中夸赞的英才可是二房的少爷王若赋!”
赵氏泪流满面,她突然觉得自己对不起儿子。
刺激得一个丧夫又丧子的妇人哭泣,孟姜心里也不忍,可没办法,她们孤儿寡母的必须强悍,才能活下去。
第165章 一肩挑两房4
婆媳二人因为大少爷托梦之事变得融洽许多, 至少是在对待二房一事上彻底达成一致。
孟姜走出祠堂斋房,见赵嬷嬷站在廊下候着,便走了过去, “赵嬷嬷, 母亲让你进去呢。”
见赵嬷嬷昂首挺胸便往里走, 孟姜冷笑道:“赵嬷嬷, 听母亲说你七岁便来到她身边, 这么多年情同姐妹, 而且她一直记着当年你的忠心耿耿, 才能让她活到现在。”
见赵嬷嬷脸色僵住, 孟姜叹息道:“希望嬷嬷好自为之,不要再往母亲伤口上撒盐。她现在已经太脆弱了,经不起情感上的打击,她可是真当你是亲人。”
赵嬷嬷紧紧抿住嘴, 眼里却有些潮湿。她努力吸了吸眼泪,这才进了斋房。
孟姜不再多管闲事, 带着人径直往二房走去。
只是刚到半路, 便遇到了二少爷王若赋, 也就是原主世界的痴情又无奈的男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