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保姆车的高级沙发椅内,刘子强双目微闭,面无表情,如果忽略掉他紧抓着纸巾的大手,单看他这幅老神在在的模样,还以为他一点也不紧张呢。
看到刘子强又抽了一张纸巾擦手,施小娅也是无语了,这么会儿功夫,他都已经快要用掉半盒纸巾了。
就在刘子强第n次把大手伸向纸巾盒时,她终于忍不住了,一把抓住他的大手。“我爸妈又不是吃人的老虎,你至于这么紧张吗?”
她不开口还好,可这一开口,立马引爆了刘子强,没好气的甩开她的手,用力抽出纸巾,咬牙切齿的擦掉手心里的汗水,好似纸巾和他有深仇大恨一般。“说得轻巧,你爸现在肯定恨不得打断我的腿,可我还得主动送上门去,你说我紧不紧张?”
俏脸一垮,甩给他两个大大的卫生眼。“什么嘛,我爸虽然固执了点、脾气差了点,但他毕竟是大学教授,典型的知识分子,怎么可能会那么粗暴。”
不管她和父亲闹有什么矛盾,关系又有多差,终归是一家人,是把她从小拉扯大的父亲,听到刘子强把她父亲评论得这么凶残,不由自主就开口替父亲辩解。
“可他更是一位父亲!”刘子强没好气的呛了一句回去。
是呀,不管他是什么人、做什么的,又有什么样的身份,但追根究底是一位父亲,凡是父亲,遇到这种情况你还能指望他能冷静面对吗?
施小娅立马无话可说了,刘子强的情况和她恰恰相反,昨天接到母亲电话时,她也紧张、胆战心惊,也清楚父母有多么生气,可她却从未害怕过,因为他们是她的父亲,不管他们心里多么愤怒,但有一点永远不会变--他们是不会伤害她的。
在紧张、忐忑不安中,保姆车缓缓驶入水木大学教职工公寓小区,最后停在一栋住宅楼下。
没错,尽管施小娅一再争取,各种花言巧语也说了一大通,可施母就是没有同意在外面见面,依旧选择在家中会面,对此,刘子强虽然心中哀嚎,却无能为力,只得顺从。
拎着施小娅准备的礼品,刚走进大堂突然停下,转身看向停在外面的保姆车。“确定不用黄伟跟着一起来?”
施小娅微微一怔,看了眼坐在保姆车里的堂哥,略作思考,语气不确定道:“应该不需要吧,再说了,就算堂哥一起来又能如何?难不成他还能改变我爸妈的想法不成。”
“可他能拉架,能给我争取逃跑的时间。”刘子强脱口而出。
呼吸一窒,受不了刘子强的耿耿于怀。“你怎么就没完没了,我都说了,我爸不是喜欢用暴力的人,我向你保证,他绝对不会揍你。”
“希望吧!”刘子强心中依旧满满的怀疑。
懒得再解释,上前一把挽住刘子强手臂,拉着他走进电梯。
楼上施家,施父身着西装衬衫,着装非常正式,由此可见,他虽然非常气愤女儿不声不响就找了男朋友,但依旧把这次见面看得很重。
喝了口茶水,却品不出来一丝味道,感觉比白开水还淡,只好无趣放下茶杯,烦躁的嘀咕道:“怎么还没到?”
心中主观的把刘子强定义成不守时的年轻人,可当他拨开衣袖,看了眼手表上时间,才发现和约定好的时间还差近半个小时,脸上表情一僵,讪讪一笑,再次端起茶杯,好似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
这一幕自然没有逃过施母眼睛,好笑的摇摇头,走上前坐到丈夫身边。“少喝点水,万一一会儿女儿和她男朋友到了,你却一个劲往卫生间跑,你让人家怎么想?觉得你这个老丈人是紧张得不能自已?那可就成笑话了。”
“胡说八道!”砰地一声,茶杯重重放到茶几上,瞪着铜铃般的大眼,粗气从鼻孔里呼哧呼哧往外钻。“谁是他老丈人了!只要我没承认他,他就什么都不是,还想要笑话我?!”
“怎么着,你女儿都和人家那样了,你还想要棒打鸳鸯?哼哼,我可告诉你,如果真是这样,你女儿要和你闹翻天不说,还得吃亏!”施母没好气的掐了下丈夫胳膊,不无提醒的意思。
作为大学教授,他们两口子见多了男女谈恋爱,分分合合的,实属常见,可作为知识分子,多多少少还有些固执思想,觉得男女之间既然选择在一起就要从始而终,不希望女儿像其他小年轻那样把谈恋爱当过家家。
“谁规定谈恋爱就一定要在一起,要是我不满意,我不介意棒打鸳鸯。”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语气怎么听都像是底气不足,表情也没有刚才来得强硬,紧张的心多了几分无奈。
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施母怎么可能不了解他,嘴角微微上扬。“你呀,就尽管嘴硬……”
“叮咚~~”
门铃突然响起,打断了施母话。
刷刷……
四道目光几乎同时射向房门,仅仅愣了一秒,施母立马起身离开沙发。“应该是小娅她们来了,我去开门。”
施母一离开,施父本能的挺直腰板,把衣着整理一番,确定没有问题,这才拿起一旁报纸,面无表情的翻阅起来。
咔嚓!
“妈,我想死你啦。”看到站在门后的母亲,施小娅娇呼一声,不等母亲反应过来已经冲上前抱住对方,撒娇得在母亲脸上连续亲了好几口。
“哎哎哎……好啦、好啦。”见到许久未见面的女儿,施母怎能不高兴,不过看到还站在门外的刘子强,立马忍住嘘寒问暖,把施小娅从身上扒下来,轻轻在她额头上点了一下。“都是大姑娘了,怎么还这么没个正形。”
好在施小娅还没有忘记正事,嘿嘿傻笑两声后,转身把刘子强拉进屋内。“妈,我给你介绍下,这是我朋友,刘子强!”
“伯母好!”看着面前这位和施小娅有五六分相似的风韵犹存的中年女子,狠狠咽了口唾沫,压下心中紧张,微微鞠躬,态度甚是恭敬的问候。
其实从施小娅进门开始,她就一直在打量刘子强,首先就看到刘子强脸颊上那道疤痕,脸上表情不禁有那么一瞬间的不自然。
施母倒不是特别计较外貌,或者说非常希望女儿找一个特别帅气的男朋友,只是刘子强脸上这道疤痕太过于明显,而他现在又是以人家女儿男朋友身份登门,为人父母的,第一次见面,眼光难免要挑剔些。
不过施母很快就调整好心态,冲着刘子强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都别在这儿站着了,快进来吧。”
招呼着刘子强进屋,来到客厅,却看到丈夫居然装模作样的看报纸,愣了愣,心中暗笑,嘴上没忘记提醒。“忠国,别看报纸了,小娅和她……朋友来了。”
迎上妻子调侃的眼神,施父脸上不可避免的闪过一丝尴尬,连忙转移目光看向刘子强和施小娅。
“是你!”
刘子强同样瞪大眼睛,脸上说不出的震惊。
客厅内,施小娅坐在刘子强身边,一双大眼睛在父亲和他之间来回打量,眼神中满满的都是探究。
钻进厨房里的施母很快去而复返,手上却多了一盘水果拼盘,先把拼盘放到施小娅和刘子强面前,招呼刘子强一声后坐回到丈夫身边,同样用探究的目光看着丈夫。
“忠国,你们认识?”最终,还是施母先打破奇怪的气氛。
“不认识!”想都没想,施父就脱口否认,但在妻子和女儿一脸不相信表情中,不得不补充一句:“但有过一面之缘。”
看着面前这个被女儿紧贴而坐的年轻人,施父心中很复杂,本来准备的很多话变得无从说起,计划中的下马威,更是胎死腹中。
老师救命恩人这个身份,让他根本没办法按照计划对刘子强三堂会审,可如果就这么默许对方和女儿的关系,他又心有不甘,此时此刻,可谓是进退两难。
在见面之前,打死他都没想到女儿的男朋友会是自己老师的救命恩人,如果知道,他是绝对不会提出见面要求的,太憋屈了!
“大……子强,你来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施小娅憋不下去了,推了推刘子强手臂,催促道。
本来他是想把主动权交给施父的,可等了半天施父都没有要解释的意思,而施母和施小娅又眼巴巴盯着他,等待他解释。
“就是昨天,我在洛老那儿和伯父有一面之缘,只不过我当时不知道伯父是你父亲,所以……”
施小娅眼睛陡然瞪大,脱口而出:“所以你们打架了?!”
“噗~”施父一口茶水喷出,呛得连连咳嗽,气恼的瞪着口出胡言的女儿。
刘子强同样被施小娅的胡话给吓得一哆嗦,生怕施母误会,连忙摆手。“没有、没有,只是当时我走得匆忙,没来得及和伯父打招呼。”
“嗨,就这么回事啊!”明白原因后,施小娅眼珠子上翻,没好气的嗔怪一句。“你看你们,至于搞得这么严肃嘛,害得我白紧张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