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崖子全身骨骼尽断,最重要的是伤了脊骨,他即便是能悬在半空之中,也是用钢板牢牢支撑着脊柱,否则他只能躺在那儿。
无崖子说道:“不急,不急,语嫣,你我祖孙相逢,外公要送你一份大礼,还好你来了,就不用便宜了外人。”
他此时心中想着,这一身武艺传给别人也是传,何不传给自己的亲外孙女儿,何况她还是唯一一个破了他珍珑棋局之人。但是他既然传给语嫣,却又不想让她去为他报仇,使她身陷险境,更不用再收她为徒。
无崖子抓着她的手腕,一直没放开过,此时,将自己的脉门贴到她的脉门之上,一身功力源源不断的传了过来。
王语嫣惊呼道:“你干什么?”
她想挣开,谁知两只手却连得牢牢的。
无崖子说:“外公知道你武功奇高,但是外公这七十年的武功也非同小可,能给你锦上添花,自然是再好不过。”
王语嫣怎么会不知道逍遥派的武功是与自身气血相连,功在人在,功消人亡!若是真让无崖子将功力全传到她身上,那他也不能活了!
她当下也运起北冥神功心法,抓起他的另一只手相交,既然他在左手传进来,她就从右手传回去,在两人之间形成一个内功的循环!总之,不能让他真气枯竭
北冥真力经过王语嫣身体又传回到无崖子体内,两人功力本就出自同源,还是血脉至亲,想来连身体更有很多相似相通的地方,内功传回,无崖子没丝毫不适不说,经过他的经脉时,还会一点一点温养修复着他受损的经络。
一个时辰之后,两人同时撤掌,无崖子睁开双眼,看向王语嫣的目光十分复杂:“孩子,你……这简直是个奇迹。”他心中有千言万语,只能化作这一句感叹。
这一传一回,他可是得了极大的好处,本来无崖子算出自己大限将至,不只是寿元的缘故,还有身体积累的内伤也马上要爆发出来,但是经这次醇厚内劲一调理,他的经脉大部分已经修复了十之七八,如果不是受到外力打杀,想来也没那么容易死了。
外面的打斗之声传进来,王语嫣说道:“外公,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丁春秋和苏星河正好都在外面,我先出去看看吧。”
无崖子残废太多年,就算她用内力给他疏通了经脉,但是骨头上的伤还要养上一段时间,无崖子现在肯定无法行走,他说道:“我躲了这么多年,也是时候该做个了结了。你出去叫苏星河准备张竹椅抬我出去。嫣儿,你自己要小心丁春秋放毒,他的邪门手段可多了。”
既然他也想出去,何必那么麻烦要人来抬,王语嫣将无崖子用双手抱起,说道:“我抱你出去。”
第62章 语笑嫣然12
无崖子一惊,从没想过会被人以这个姿势抱起, 而且这人还是他娇滴滴的外孙女, 无崖子转念想到:她武功已经如此高深, 抬手开山裂石都不在话下,抱起他来自然不费吹灰之力。
王语嫣发现入手的重量并不太重, 可见他消瘦的厉害,蹙眉说道:“等外公和我回了曼陀山庄,我和娘一定会把你养得胖一些。”
无崖子失而复得, 颇为宠溺的说:“都依你。”
王语嫣出了木屋之中, 看到外面已经大变样, 本来空旷的场地之中,横七竖八的倒着许多大松树。可见他们传功之时, 外面比拼之激烈。唯一的空地中央燃着一簇熊熊烈火, 烈火两侧站着两波人。
苏星河和丁春秋正在教量内力, 苏星河那一侧, 有段正淳,段誉, 身后还有少林寺的众位僧人, 不过这些和尚之前就被丁春秋化去了内力, 一点忙也帮不上,反倒成了被保护之人。
星宿老怪身后跟着他星宿派的众多弟子。
四大恶人,慕容复, 包不同,阿朱阿紫阮星竹等人远远的站着观战。阿紫还远远的喊着:“爹, 你怎么这么傻呀,那个王姑娘不过是随口说一句,你就要帮着她死战到底,现在是他们门派之间自己的事情,让他们两败俱伤多好,你何必跟着送死呢!”
阿朱喊道:“是呀,爹,你看我们公子爷已经退出了战圈,你也快点退出来吧,不要让娘担心!”
段正淳手臂抵在苏星河的背心之上,两人的内力和丁春秋堪堪持平,可见星宿老怪丁春秋内功有多么深厚。
段正淳怒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答应了的事怎么能反悔!”
他对慕容复那小子见风使舵,见不好就溜的行为很是不耻,理由说得再冠冕堂皇,在场都是聪明人,慕容复还不是怕了星宿老怪放毒!
两方全神贯注斗得激烈,没人注意到王语嫣出来了,而是一旁观战的阿紫叫道:“啊!王姑娘出来了,她还抱着一个人!那人是谁?何时进到木屋里的?”
她这话引得苏星河一惊,抬眼看过来,发现王语嫣手中抱着的正是无崖子!
高手对决,有时决胜就只在那分神的一刹那,丁春秋抓准时机,用力一推,那火柱眼看就要扑在苏星河与段正淳身上!
段誉只能看着干着急,他现在后悔空有一身武功却不会用,他想传给别人内力跟本就不会传功的法门,手掌若一挨上,反倒会吸了别人的内力到体内!
王语嫣抱着无涯子,足尖一点就飘了出去,未及落到段正淳身后,已经凌空一掌拍出,将火苗拍向另一个方向,那火焰直扑丁春秋而去。
丁春秋出掌格挡,竟然力有不及,火焰来势威猛,直直而向他落来。
丁春秋衣服和胡子眉手都烧着了,浑身一股毛发烧着的焦臭味儿,他气急败坏的瞪向王语嫣,这一眼,却如见了鬼一般,“你……你……”
丁春秋敢背叛师门,也是耍了手段才害的无崖子掉下深崖,若是论武功,他是远远不及无崖子。这些年来敢肆无忌惮,为所欲为,也是以为无崖子已经死透了,他再没有约束力。
现在,已经死了三十年的人,正睁着怒目瞪着他,岂能不吓了他一大跳!
苏星河也没想到师傅还会出来,以为他传完功之后必然会人死灯灭,刚刚王语嫣露的那一手,明显是已经得了师傅真传。不过现在不是刨根究底的时候。而是欣喜于能再在阳光之下见他老人家一面,苏星河跪下道:“师傅,您老人家安好!”
一旁受了重伤的薛慕华,康广陵等人,一听师傅管这位老者叫师傅,便知道这位是他们的祖师爷,也跪下磕头道:“给您老人家问好。”因为他们已经被逐出了师门,不敢称其为祖师爷。
段誉上前说道:“这是谁呀?语嫣你抱着这老前辈很累吧?快让我来吧。”
王语嫣看看他,说:“你去找一把竹椅过来。”
虚竹这个时候从众僧身后拖出了一把竹躺椅过来,:“这是我们之前给慧静师叔做的,先给老先生用吧。”
王语嫣向他道了声谢,将无崖子小心安置在竹躺椅当中。这时众人才看清,原来是一位面如冠玉风度娴雅的先生,只是声音听上去有些苍老。
无崖子说:“星河,你们都起来吧,丁春秋,你坏事做尽,欺师灭祖,天还没有收了你,看来是想让老夫亲自收拾你这个叛徒。”
这时丁春秋已经看的明白,这人是人不是鬼,怒道:“你们之前合起伙来装死骗我?!”
无崖子:“嫣儿,你看仔细了,苏星河是我的大徒弟,你就叫他一声师伯,那丁春秋是背叛师门的逆贼,他不配让你喊一声师叔。”
无崖子之前还怕王语嫣没有继承他的功力,会打不过丁春秋没有自保之力,所以不想把报仇的重担压在她身上。但是从刚刚她那一掌中,他看得出来,丁春秋还奈何不了她。
苏星河一头雾水,之前与师傅说好,破了珍珑棋局之人,师傅是要收为关门弟子的,现在让王语嫣叫他们师伯,师叔的,这是从何论起啊?
无崖子说道:“嫣儿是我的外孙女,已经尽得逍遥派的真传。”
他不去理会在场中人的惊讶之声,无崖子对王语嫣说道:“把你手上的宝石戒指给他们看看。”他一早就看到这丫头带着他的戒指,之前还以为丢了,想来是当时走得匆忙,落在家中了。
王语嫣依言抬起手,露出那个七彩流光的宝石戒指。
无崖子说:“从此以后,她就是逍遥派的掌门人。”
丁春秋怒道:“老贼我看你是老糊涂了,掌门指环何等重要,我和苏星河争了几十年,你竟然给了一个黄毛丫头?!”
无崖子说道:“嫣儿,我现在变成这个样子,都是拜这丁春秋所赐,你去帮我清理门户,不过,先不要伤他性命,我要亲自结果了他!”
王语嫣正色说道:“是!”
丁春秋哈哈大笑:“你无涯子全盛时期都不能把我怎么样,现在成为了一个瘫子,又想叫个黄毛丫头来清理门户,简直是痴人说梦!”
王语嫣冷然说道:“丁春秋,本来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但是你既伤了我外公,就留你不得,此仇不得不报,请了!”。
段誉焦急的说道:“语嫣!你要小心他暗地里施毒啊!”
只见王语嫣飞身向前,左手伸出,小指在他右腕太渊穴上轻轻一拂,丁春秋手上一麻,握着逍遥扇的五指便即松了。这一下,乃是天山折梅手的高招,看似平平无奇,其实她小指的一拂之中,含有最上乘的小无相功,任凭丁春秋的功力再深手中逍遥扇一样给夺了下来。
丁春秋不由得一震,改变之前对手只是黄毛丫头想法,心想:此女年纪轻轻功夫竟如此了得,甚至于他都没有看得到王语嫣出手,逍遥扇就被打落了。
王语嫣也不给他喘息的机会,单掌向前直击丁春秋胸前,这一掌便是天山六阳掌的掌法中的第三式“阳春白雪”,此掌以天山心法中至高的玄冰内力贯遍周身,也是防止丁春秋使毒,丁春秋随即施展本门掌法对敌。
两人都是一沾即走,当真便似一对花间蝴蝶,蹁跹不定,于这“逍遥”二字发挥了到淋漓尽致。
旁观群雄于这逍遥派的武功大都从未见过,一个个看得心旷神怡,均想:“这二人招招凶险,攻向敌人要害,偏生姿式却如此优雅美观,直如舞蹈。这般举重若轻、潇洒如意的掌法,可是从来没见过,却不知叫什名字?
这是王语嫣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展露逍遥派的武功,众人看得眼花缭乱,她的武功之高用招之快,都让人大饱眼福。何况逍遥派的武功,走的是轻盈飘逸的路子,挥洒如意,美轮美奂。
当初无崖子夫妻二人在谷底舞剑,他们的倒影由石壁投到悬崖上边,还被认成是神仙舞剑,被剑湖宫的人反复模仿。
慕容复神色不定的看着场中的比斗,心想表妹何时学来了这种绝世武功。难道就刚刚在那木屋之中吗?她的命可真好,得到这种机缘,不过教她得到也是浪费,若是让他慕容复得到,岂不是如虎添翼!
慕容复又想到,刚刚表妹让他拦住丁春秋,但是后来他看丁春秋不好对付,便退出了战局,现在心里好生后悔。
在对了几十招之后,丁春秋就发现事情大大的不妙,这女孩子的武功竟不输于全盛时期的无崖子!若是这么比斗下去,他根本不是对手,丁春秋是邪魔外道的鼻祖,浑身上下藏了无数的毒粉毒物,而且为了练化功大法也要每日吸入剧毒,可以说是毒物无处不在。他的袍袖一扬,将毒粉洒将出去,接下来一招对掌,想用化功大法,化去她的内力。
丁春秋却不知道,王语嫣身具的北冥真气,在她的体外已经形成了一道保护屏障,无论他投掷什么毒,都会给他反弹回去。丁春秋敢用化功大法对付王语嫣,那只能说他是自寻死路!
化功大法不过是逍遥派的旁支佐道,未能窥到消遥派武学的精要,只能消敌的内力,不能引为己用。就犹如日取千金而弃之于地,简直暴殄天物!化功大法对上正宗的北冥神功,孰强孰弱,高下立现。
王语嫣拇指按在丁春秋的任一穴位上,他的内力就犹如江河入海,一去而不复返。丁春秋本来想化人内力,没想到自己的内力反而倒流出去!他脸现惊骇之色,但是他的穴道却像是黏在了她的拇指之上一般,怎样也挣扎不开,他化过那么多人的内力,直到这一刻,才算体会到被化去功力之人的恐惧与无力。
一会儿工夫,这为祸江湖的丁老怪就如一滩烂泥一般瘫软在地,哆哆嗦嗦的说:“你竟然也会化功大法!”
众人一惊,就觉得刚才王语嫣好像是在化掉他的内力,这时听丁春秋亲口说出来,不由得人人变色!
王语嫣知道这丁春秋的丹田已经空空如也,但是还是随手捡起一粒棋子,丢出去刺破了他的丹田,让他再没有反戈一击的可能。
无崖子笑他的无知:“你只知世上有化功大法,却没有窥到过我逍遥派武学高境的真正门径,嫣儿用的是北冥神功!不仅化人内力,还储为己用,比起你那画虎不成反类犬的化功大法,可是云泥之别!”
段誉惊呼道:“是北冥神功!我拜神仙姐姐为师,在那卷轴之上也练的北冥神功!”
王语嫣听到这儿忍不住想要抚额,说道:“你那是北冥神功没错,但是你还没掌握要诀,吸人内力又吸得太多太杂,你自己若不能真正将之化为己用,到头来会是个大麻烦!”
王语嫣对无崖子说道:“外公,我这位朋友自己修炼了北冥神功,却不得要法,还得请你老人家得空给指点指点。”
无崖子对待王语嫣时蔼然可亲,对她的要求自然是无有不应的:“可以。”
无崖子看看段誉,模样倒是上乘,能得北冥机缘也算不错,符合逍遥派的收徒标准,说道:“等处理完了叛徒之事,我再行想指点于他。”
无崖子在转过头面对丁春秋时,声音却冷如寒冰:“孽徒!”
丁春秋被废了武功,他那些歌功颂德的徒子徒孙们也早就看事情不妙,闭上嘴一声都不敢吭。见平日里作威作福无所不能的丁春秋都被收拾成那个样子,他手下的那些妖魔鬼怪,连跑都不敢跑,又怕被同样处置。
丁春秋知道大势已去,立马换了嘴脸,向无崖子苦苦哀求道:“师傅,我知道错了,师傅,请你饶过我一条狗命!我来世牛做马服侍你报答你。”
他说得再声泪俱下,涕泪横流,无崖子也不为所动。
苏星河说道:“师弟,自从你背叛师傅的那一刻,你就应该想到迟早会有今天,就算师傅能饶了你,我也决饶不了你。”
苏星河对无崖子说道:“徒儿请命,替师傅除掉这个欺师灭祖的叛徒!不要让他的污血,脏了您的双手!”
无崖子正要点头,突然发现苏星河的印堂穴上一丝青黑一闪而过,说道:“把你的手伸过来,给为师看看。”
苏星河依言递上右手,无崖子一探便知,说:“去向丁春秋把三笑逍遥散的解药要下来,给所有受了内伤的人服用。”
苏星河一听心下大为骇然,还哪有什么不明白的,自己是着了丁春秋的道儿,中了他的三笑逍遥散!他说道:“三笑逍遥散无色无味却剧毒无比,让人难以察觉,只对受了内伤的人有用,若不是师傅及时发现,我便命在顷刻了!”
同样受了内伤的少林寺众人,也无不骇然。
这丁春秋是个万恶之源,坏事做尽,不可能留着他,取了解药之后,苏星河刚要抬手杀丁春秋,无崖子突然说道:“星河,住手吧。他没有了武功,就把他关起来。”
在场之人都是一怔,以为无崖子突然之间顾念起师徒之情,善心大发。
苏星河是亲眼所见这么多年间师傅因为这个叛徒是吃了多少苦的,不由得说道:“师傅,丁春秋这恶贼,不值得您同情,还是让弟子杀了他,以报你如同活死人一般活着的大仇吧!”
丁春秋以为有了一线生机,岂能不紧紧抓住?说道:“多谢师傅您老人家开恩!多谢你不杀我,弟子来生做牛做马报答你。”
只见无崖子冷笑道:“丁春秋,你不会忘了你的化功大法是怎么练的吧?”
丁春秋一怔,随即反应过来,脸上现出极度恐惧的扭曲之色来,“师傅!别!求你还是杀了我吧!求你杀了我!”他见无崖子不为所动,又转向苏星河哀求道:“大师兄,你行行好!杀了我吧!快点给师傅报仇吧!”
苏星河一怔,在场众人都不明所以。无崖子已经大发慈悲,说要留着他的性命,为何这之前惜命如金的丁春秋又想自寻死路了?还哀求别人让人杀了他!
无涯子淡淡的说道:“你练化功大法时,每日要吸收毒虫毒蛇之毒,而且毒性需要一日强似一日,功力才会一日强过一日。想必你也知道,若是哪日不能再吸收毒液,没办法以毒攻毒,克制以前的毒素,那你体内存着的的剧毒没有了压制,自然就会爆发出来,那些剧毒太多太杂,根本无从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