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宁把太皇太后交给苏麻拉姑照看,也起身往外走去,“我出去看看。”
皇后叫道:“你站住,你要出去送死吗?”
建宁回头说道:“宫里出了这么大的乱子,明显是有预谋的,不可能只有这一处动乱,皇上的乾清宫恐怕也已经陷入其中了。”
听了她这话,嫔妃之中已经有人发出响亮的抽泣声。
太皇太后年轻的时候,也是跟随征战多年,自然很快就镇定下来,说道:“不错!最重要的是皇上!三丫头等等,我和你一起去!”
说罢就起身,不看到皇上安然无恙,太皇太后怎么可能安心,若是皇上出了事,他们满宫的宫眷都平安无事也无济于事了。
建宁顿了顿,说道:“好吧。”
好在慈宁宫与乾清宫离得不远,把宫中重要的人都会聚在一处也好做保护,总比被人各个击破的好。
原来,康熙也是不久前才接到慎刑司从杨启龙嘴里问出的消息,三郎乡会的余党本来打算在清军对回民动手之后立刻发难。他们相约好在宫外十三处据点一同起事,再联合宫中早就暗中投靠他们的三百余名太监把宫门打开,引三郎香会的人进来,一起杀进禁宫里来,直接杀了皇上和太皇太后,好能达到改朝换代的目的。
接到这一消息之后,康熙就马上命人布置兵力,将北京城内的那些据点一一剿灭,只是如此的话,就没有足够的兵力可以派来保护宫中了,但是为了迅速除掉宫外的隐患,不让百姓们受到太大波及,因为国家要被这些乱党给毁了,也只能先这么做。
太皇太后一行人虽然是老弱妇孺,但是沿途有墨菊墨香对付乱贼扫清障碍,建宁也抄起一把匕首,就护在太皇太后身边,偶然有那漏网之鱼,也利索的手起刀落,保证半个都近不了身。
太皇太后有她们护着,亲眼见到那些叛乱的试图围攻他们的太监根本不是几人的对手,也安下心来,快步走向乾清宫。
太皇太后没想到建宁和她的宫女们能够临危不乱,扭转战局,这种时刻,她只想着快点将人带到皇上身边,好成为他的助力。
见到穷凶极恶的太监扑上来的场面,有那承受能力弱的女子不由得惊叫连连,太皇太后怒道:“住嘴!若是再有人尖叫,等收拾了乱贼,就把你们通通贬出宫去,皇室不需要胆小怕事的无用之人!”
她们半路遇到皇上派来保护慈宁宫的侍卫,压力骤减,一路顺畅的到达了皇帝的居所。
养心殿外果然也有大批的太监作乱,康熙正站在丹犀之上,看着侍卫和他们战斗呢,不过这边的战况明显十分激烈,可谓鲜血横飞,尸横遍地。
太皇太后身后的人见到此种场面,想起尖叫想起太皇太后的威胁,不得不捂住自己的嘴巴,把吃惊都咽进了肚子里。
康熙见到太皇太后一行人走过来,连忙扶着她:“皇祖母,您没事儿吧?没受惊吧?”
太皇太后说道:“有建宁他们在,我能有什么事,就怕皇上这边应付不来。”即使是强作镇定,太皇太后也被这边的血腥味冲得头晕。
她有奇怪的说:“怎么墨菊墨香这一路上扫平障碍时,画面没有这么刺激。这些侍卫们下手可够狠的。”有的竟将人大卸八块了。
康熙见到她们都在,松了一口气说道:“是朕下令让他们可以大开杀戒的。”
建宁说道:“墨菊墨香没接到圣旨和懿旨可以在宫内杀人,所以她们只是挑断了乱贼的脚筋和手筋,废掉他们的行动力,这些人若是侥幸没有流血而死的话,估计也是终生残废了。”
太皇太后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因为没有援军到来,只是一些武力值不高的太监作乱。这场叛乱很快就被平定,宫外也没有闹出什么大乱子。到是因此去除了早在顺治时就埋下的宫中毒瘤,康熙也是因此可以重新整肃宫人,将太监和宫女们来了一批大换血。
三郎香会的人虽然喝了符水,拜了神明,但是一碰上真刀真枪的官兵就现了原形,被打乱了阵脚,一个个抱头逃窜。
而且那天在牛街发生的事并不是秘密,他们事先都知道香会的头头杨启龙已经被抓。平时杨启龙极力建立自己高大的神棍形象,连骗带蒙的愚弄大众。他常常只需端坐在上首接受香会众人的顶礼膜拜,号称是无所不能,还能赐予自己的教众们刀枪不入之身。
三郎香会仅剩的高层这次鼓动众人继续之前的布置,就是说要把杨启龙从宫里救出来。而那组织他们之人,没有杨启龙那么大的威势,在行动没开始之前,就有一大半人已经觉得事情不对逃跑,从一开始他们就人心涣散的状态,所以才被一举剿灭。
尘埃落定之后,才知道原来宫中叛乱的只有慈宁宫和养心殿两处,伤亡的只是一些太监宫女,没有造成什么无可挽回的恶劣影响。
太皇太后的心放回了肚子里,开始对参与战斗的人论功行赏:“墨菊和墨香每人赏一百两金子,其他人嘛就五两吧。”
康熙听到太皇太后如此的处置,不由得朗笑出声,“皇祖母赏得好,侍卫们虽然参与了剿贼,但是惊吓到皇祖母实在是太不应该了,孙儿这就亲自送您回去。”
太皇太后一直抓着建宁的手,和皇上说话时都没有松开,她伸出左手让康熙扶着,一边走一边絮絮叨叨的说道:“皇上看人的眼光准啊,建宁丫头临危不乱,是所有皇格格的最优秀的。经过了这一次的事儿,我也想明白了,让她跟着上战场绝对拖不了后腿,说不定还能给你立一个大功回来呢!”
康熙说道:“托皇祖母吉言。”
建宁笑了笑,仍然是不卑不亢的样子,丝毫不为自己救了众人自觉立了大功而得意洋洋。
太皇太后看在眼里更是顺心,笑着拍拍她的手。谁都看得出来,这宫里除了皇上唯有三格格是太皇太后的心头好。
宫变后三日,开赴热河对付察哈尔的大军也从京城开拔了。
建宁策着马稳健地走在队伍前面。因为她的身份特殊,康熙帝特地下旨,三格格的一切用度从宫里带来,不必照着军中的样子来。所以她的舆驾也带来了,现在正跟着押运粮草辎重的车马走在大军的后面。
不论她身份如何,大军也不可能因为迁就她一个人而放慢了速度,所以相对较慢的车只能跟在后面。
而出乎众人预料的,建宁一出了京城大门,就弃车上马,赶在了队伍的前头,无论如何都不打算再回去坐车了。
几天的行军对她来讲,好似丝毫不算什么,她面上不带疲惫,反而带着两团健康的红润。要知道这种强度,许多男人都受不。
周培公就是典型的例子,他脸色极为苍白,像是大病了一场,其实是大腿内侧被骑马时给磨破了,现在马每走一下,他都疼得要命,感觉他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图海先是劝建宁:“三格格您就坐回车里去吧,这样在马背上连续赶路,我怕您的身体吃不消啊。”
建宁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图海将军,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吃不消了?”
图海一时噎住,确实她看起来好得很,苦海总不能睁着两只眼睛说瞎话了。而大家都知道,他只是关心格格的安危,习惯了每日例行一劝而已。
图海又转头对周培公说:“大将军,三格格不回她的舆驾上去,反正空着也是空着,要不您上去坐着。”出门打仗在外,也不在意那么多的避讳规矩了,反正的车空着也是空着,还不如物尽其用,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周培公遭了很大的罪,也不知道他还能坚持多久。
闻言周培公的脸色更白了,“我是抚远大将军,我要是连这点苦都吃不了,跑到格格的舆驾上去躲着,咱们这大军不得军心涣散,对上察哈尔王也是送死的。”
图海皱着眉头说道:“可是你伤的真的很重,你又不像我们常年舞刀弄枪又总是骑马,所以皮肤都磨厚了。你一直是文臣书生,大家会体谅的。若是还没有遇到敌军就因为这点伤影响了大将军的发挥判断,这也太冤了吧。要不休息的时候我来叫军医给你看看。”
周培功连连摆手,说道:“别,别,可千万别叫军医,我也不想这么丢脸,若是传扬出去,还是会动摇军心的。”
图海这下为难了:“这……”
建宁说道:“周将军,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也尊重你的决定,这样吧,一会儿扎营的时候,我给你配些草药,你自己敷上,然后再让人找来柔软的毛皮绑在腿上,你会好受些。”
周培公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多谢三格格,有劳你了。”他的脑袋是好用,但是谁想到这副书生的身体到成了拖累,早知道自己有一天要随军出征,他也会把这幅身子骨提前练好,不过现在也为时不晚,看到金枝玉叶的三格格和他们一样骑马行军,周培公觉得自己更不能这么没用了。
建宁倒是不知道自己的无意举动刺激了这位大将军,等到安营扎寨的时候,她查看一下地形,策马向树林的方向走去,打算亲自去采些草药,虽然军中有药材,但是都是干药材,还需要熬煮之后才能用,她到林中采到一些新鲜的草药,捣成汁就直接可以让周培公敷上了。
墨菊墨香作为她的贴身宫女,也是跟着她一起来到军营中,本来她们要时刻不离的跟着她的。
建宁吩咐道:“你们在这埋锅做饭,弄些吃的,我去去就回。”
好不容易摆脱了皇宫,建宁怎么还会继续过一脚迈八脚随的日子,她们两个也需要适应,格格并不是时时刻刻需要她们。
建宁还是挺怀念独处的时光的,她将马拴在林子边上,只身进入森林。她足尖轻点,就已经轻飘飘的落在了树枝之上,站在高处,看得更远更宽广,这样更便于搜集药材。
建宁的视力又好,观察的也快,所以她在树上快速的移动着,片刻间就已经离开好远,她就像鸟儿一样轻盈,她的行动甚至不会惊动原本就在树上的鸟儿和其他小动物们。
如果这惊人的一幕被人看见,一定会觉得匪夷所思,竟然有人的轻功可以出神入化到这种程度。
古树参天的森林里是植物的天堂,这里的草药和毒药一样都长得十分茂盛,虽然看着它们都长势很好,很想收入囊中,但是建宁知道现在不是时候,如果她不尽快回去将会引起骚乱,所以只能放弃那些十分向往但是当前没用的药材。
突然,建宁的耳朵动了动,看向北方,若是她没有听错的话,那边是有人的说话声。
这深山老林里会有什么人呢?她心念一起,已经向着那个方向而去。拜她绝顶的轻功所赐,她的接近并没有惊动早就先到此的两人。
建宁看到他们面目的时候,倒是微微诧异了一会儿,因为这两个人她都见过,就在那个杀龟大会上出现的西藏喇嘛桑结和葛尔丹王子。
两个人行止谨慎鬼鬼祟祟,一看就像是在密谋什么,建宁轻飘飘的立在距他们不远的树冠之上,光明正大的听他们说话。
桑结说道:“吴三桂起义也有一段时间了,可是他好像越打越弱,和清军僵持住了,这样下去,胜败真的不好说。活佛曾经十分看好他,现在是要多失望有多失望。”
葛尔丹王子说道:“就让吴三桂去牵制清廷的几十万大军。我们只要在他们打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在后方收复蒙古各部,只要蒙古草原统一,蒙古兵个个骁勇善战,挥师南下,大清就是囊中之物。”
桑结奉承道:“葛尔丹王子真是雄才伟略,比之平西王吴三桂真是有勇有谋许多倍,他连拍马都赶不上啊。我们西藏活佛能有你这样的盟友,我桑结能结交王子这样的朋友,真是三生有幸。”
葛尔丹王子得意又倨傲地说:“我才不会像察哈尔王那么蠢,只有一万铁骑就打算挥师南下,他的胃口太大脑子却太少,就算大清朝廷已经是强弓末弩,对付他这区区一万人还是绰绰有余,不过这样正好,就让他先给我们试试路。”
桑结奸笑着说道:“既然如此,我们也得帮帮察哈尔王,不能让他败得那么快,否则我们不是没有机会浑水摸鱼了!”
葛尔丹王子说:“哦?法师有什么妙计?”
桑结说道:“据可靠消息来报,不久大清朝廷的抚远大军要从这里路过,以你我二人的功力埋伏在这里刺杀他们的主将,之后再借助着地形优势在万军之中全身而退还是轻而易举的。到时清兵还没开始打仗,就会军心大乱,和察哈尔军也算是势均力敌,我们再坐收渔翁之利,何乐而不为呢!”
葛尔丹王子抚掌道:“不错!法师果然妙计!”两人对视一眼,不由得高兴的大笑出声。
正所谓乐极生悲,正在他们最得意的时候。只听得一声毫无防备的冷嗤响起,在这静逸的树林之中尤其刺耳。
两人立刻变了脸色,“是谁,何必藏头露尾,何不出来相见!”
以桑结当世高手的警觉性,葛尔丹王子武力值也不弱,算得上是一流高手,但是之前两人都没有发现这附近还有任何人在。两人的密谋被听见,顿时有些慌张。
“计划的是不错,不过恐怕要让你们失望了,今天既然遇见了我,这个计划就不能实施”。
建宁并没有藏起来,只要一出声,别人就看得见她。
两人向声音的来源看去,发现一个少女凭空而立,竟然站在树冠之上。
桑结惊疑不定的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偷听我们谈话?”
“偷听?我这不是光明正大的听吗?是你们在策划阴暗勾当,特意躲起来讨论,以为躲在这密林深处就没人听了,才是做贼心虚吧。”
桑结接连被顶了好几次,他何时受过这种侮辱,咬牙切齿道:“臭丫头,有胆你给我下来!”
建宁嘲笑道:“怎么,这么一点儿高度就难倒你了?你不是号称密宗第一高手,看来西藏密宗也只不过是浪得虚名而已。”
桑结眼中划过一道冷光:“既然你听到了我们的秘密,还知道我是谁,就不可能让你活着离开。”
建宁顿时有些开心的说道:“你这喇嘛才算是说了一句人话,跟我想的一样,既然被我撞见了,就不可能让你们活着离开!”
“好个大言不惭的臭丫头!”桑结不顾自己武林前辈的身份,直接积蓄力量去拍树干,好让她脚下不稳,一举栽下来,好借机杀了她。
建宁足尖一点,跃上空中,居高临下的俯冲下来,两人交战在一起。
桑结本以为对付一个黄毛丫头是轻而易举,但是没想到刚交上手,竟然觉得应接不暇,对方的内力震得他肺腑都疼,他心中惊诧,连忙找帮手,回头喊道:“王子,你还愣着干什么?快过来帮忙!”
葛尔丹王子皱着眉说道:“我也想帮忙,可是我武功不及你,而且武林中人的比拼不都是单打独斗,我若是帮忙,岂不是坏了武林规矩。”
桑结暗恨这个小子迂腐,可惜碍于他的身份,不能直说:“都什么时候了,反正今天必须把她毙于掌下,不能让活着离开,将我们的计划泄露给清廷大军。”
建宁轻松的说道:“他说的没错,你们一起上吧,我又不是武林中人,也不必遵循武林规矩,你们一起打,还省了我不少麻烦,正好一举除了你们两个。”
葛尔丹王子也加入战团,和桑结守望相助“臭丫头,好大的口气!”
好久没有与人打架,就算是两人合在一起,也只够建宁她松松筋骨,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她就下重手击毙了桑结。
桑结到死都不明白,今日怎么就成了自己的死期。
建宁转而对已经毫无抵抗之力的葛尔丹王子说道:“滚回你的准噶尔去,安安分分的别找麻烦,若是让我知道你对大清不利,或者是联合各蒙古部族图谋不轨,无论你躲到哪儿,我都会杀了你!”
葛尔丹王子惊魂未定:“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时远处响起墨菊的喊声:“格格!你在哪?”
看到建宁神色一动,葛尔丹王子立刻猜到了她的身份,王子诧异又不敢置信的道:“你竟然是大清国的格格!”
他得到的情报上说:康熙皇帝派了一个格格参军。这是恒古未有之事,所以葛尔丹的印象深刻。当时还嘲笑一番,大清国已经兵穷将尽,没有人才可用,所以连女子都会派上用场。现在看到了这女子的真实实力,连第一高手桑结都死在她手下,想来真为当时无知的自己脸红。
建宁眉头也不皱一下说道:“是我,记住我今天说的话!不要给大清找麻烦。”
看到他点头,建宁于是放开了对他的钳制,“滚吧!”
葛尔丹王子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连滚带爬的跑了,连他同伴盟友的尸体也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