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湘婉惨笑道:“倘若女儿不愿意,您可会收回成命。”
“不能!”刘仲修脸色微冷,淡淡道:“旁人巴不得的亲事,偏你姨娘与你一个嘶声力竭的阻止,一个委曲求全的不愿,枉费为父的一番苦心,你想气死为父不成!”
现下他还没被气死,可看她这股哭相,早晚也得被她气死!
“爹……魏大哥是何身份,女儿又是何身份,此乃云与泥之间不可跨越的距离,倘若女儿嫁给他,旁人定会议论纷纷,此乃其一,女儿不是没听过魏大哥跟三公主不合的谣言,倘若女儿嫁给他,日后定会受三公主的磋磨,长此已久,女儿早晚都会被其害死,此乃其二,爹……事到如今,您让女儿如何想?”
“休拿这些理由搪塞为父,为父知你心有算计,若不然这么多年,你们姐妹七人中,除了你从未惹过你母亲生气外,其他人都触过你母亲的逆鳞。”
“爹,女儿再有算计,还能比得过自小在宫中长大的公主,一个行事不周,女儿便有可能死于非命,秦小姐不就落得那样的下场……”刘湘婉拿起丝帕擦拭眼角的泪水,哽咽道:“爹,倘若命跟荣华富贵相比较,您会选择哪个?”
刘仲修噎了下,神色极为不自然,咳了咳方开口:“自是命!有命才能享受荣华富贵!”
“既然如此,爹,您还执意让女儿嫁吗?”
“嫁!”刘仲修缓缓道:“六丫头,你并不是为了你一人活着,想想你姨娘,想想你弟弟们,想想府中众人,你可还会退缩?”
闻言,刘湘婉心中冷哼,他爹果真利用姨娘拿捏她,遂故作一副舍生取义,大义凛然的模样,轻声道:“爹,女儿嫁!女儿嫁还不成吗?”
刘仲修心下微酸,低叹道:“我儿无需这般担忧,待你嫁给青墨,便是三品的诰命夫人,到时搬到御赐的府邸,偌大的府邸,只有你一人说话算,有何不好?”
“可女儿毕竟是庶女出身,挺不直腰板,不似大姐那般理直气壮,驭下有术。”
刘仲修闻弦音而知雅意,从左袖子里拿出一沓银票放在桌子上,轻声道:“此乃为父暗中贴补你的嫁妆,已做你的后盾。”
刘湘婉垂下头,眼睛一闪,低声道:“爹,女儿不仅畏惧三公主的手段,还怕被人嘲笑,瞧不起……”
刘仲修梗了下脖子,又从右袖子里拿出一沓银票,缓缓道:“有了这些银子傍身,我儿便不会在害怕!”
刘湘婉还是不肯抬头,喃喃道:“万一哪日魏大哥另结新欢,寻了比女儿出身更好的女子,女儿又该……”
只见刘仲修脸色铁青,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沉声道:“这回你总能心甘情愿的应了亲事吧!”
刘湘婉心知不能太过,遂缓缓抬头,勉为其难道:“爹爹,女儿从小到大最是听您与母亲的话,您让女儿嫁,女儿焉能不嫁,不仅嫁了,还会将日子过得和和美美。”话音一落,手慢慢伸出来,将厚重一沓银票小心翼翼卷起来放进衣袖里,方轻声道:“爹爹放心,女儿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刘仲修见她嘴角抑制不住的笑容,心知被这丫头耍了,再想想那十五万两银子,真真有些肉疼,冷哼道:“这回不会再有任何不满了吧!”
刘湘婉起身,对其恭恭敬敬的福身,掷地有声道:“爹爹放心,女儿乃是心甘情愿的嫁与魏大哥。”
“既如此,你下去吧!”刘仲修烦躁的对其挥了挥手。
刘湘婉又对其微微福了福身,方神色轻快的离开。
“老爷,您……”
刘仲修再也忍不住嘴角的笑意,低笑道:“这个见钱眼开的六丫头……”
从小便知六丫头视财如命,遂唤她来时已做好破财的准备,没想到这丫头胃口如此大,他两个袖子兼胸口分别放了五万两银票,心想着也就两个袖子便能打发她,未料此子……竟是将他收刮的干干净净,得了他这么多的银子,焉能不喜上眉梢,而他……摸了摸心头,不仅肉疼,心口更疼!
刘铁轻声道:“老爷,您没事吧?”
刘仲修想到那十五万两银子,安慰自己:“这年头能用银子解决的事都不算事!”
刘湘婉像揣了聚宝盆似的回到院子,且只唤了赵妈妈进来,当着她的面将袖中的银票拿出来,轻声道:“妈妈,将这些银票收起来。”
赵妈妈看着桌上厚重的一沓银票,惊呼道:“我的姑娘啊……怎这么多银子?可是老爷给您的?”
“你且收起来!切记此事不能让任何人知晓!”
赵妈妈心惊胆战的从脖颈处拿出一把钥匙,走到木柜旁从中拿出一只木盒子,抱着它走到姑娘面前,轻轻打开后惴惴不安的将银票放了进去,方手脚僵硬的将其锁上放了回去,瑟瑟道:“姑娘……”
适才她可是数了数,十五万两银子,老爷这手笔未免太大了……
“您不必多问,过几日便会知晓原由。”
赵妈妈见姑娘不想说,深知问不出来,只能压下慌乱的心跳,轻声道:“老奴明白。”
三日后,魏廷茂派京城有名的媒婆过来,二太太自是知晓缘由,让其坐在一旁,陪她喝茶说话,只是嘴角的笑容略有些僵硬。
媒婆端起手中的茶杯抿了抿,眼神不经意的觑了觑这位太太的脸色,心思一转,含笑道:“太太,您可知小人为谁求亲,求的又是府上哪位姑娘?”
二太太淡淡道:“你不说,我如何知晓。”
媒婆放下茶杯,对其福了福身,含笑道:“小人乃是怀化将军派来,想要求娶贵府的六姑娘。”
此言一出,除了二太太神色自若,再看大太太及众人皆是呆若木鸡之色,
大太太呆愣道:“当真是宁远将军府二少爷,魏廷茂。”
“正是!”媒婆眉眼带笑,从怀中取出一份庚帖,喜不自禁道:“此乃魏少爷的生辰八字以及聘礼清单。”
二太太打开随意瞥了眼,真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一鸣惊人,只见她脸色青白交错,半响后方晃过神儿,淡笑道:“此事我已知晓,待我家老爷回来,与其慢慢商讨,明日在与你答复。”
媒婆喜得眼睛眯成一条线,又对其福了福身,轻声道:“那小人便先回去,在家坐等您的好消息。”
媒婆前脚离开,大太太一把扯住她的衣袖,迫不及待问:“当真是青墨?”
二太太将青墨的生辰八字放在她手中,苦笑道:“不信?大嫂亲自过目。”
待大太太拿过庚帖,眼睛越瞪越大,眉头紧皱不止,喃喃道:“这不可能……不可能啊……”
二太太心下本是十分郁闷,却难得见到大嫂惊慌失措的样子,烦躁之情顿时消减不少,低叹道:“大嫂,此事当真!”
大太太放下手中的东西,猛地起身快步出去,她要去寻睿哥,此事他是不是早已知晓详情,却故意不告诉她。
二太太瞥了眼置放在桌角的庚帖,嘴角冷笑:“六丫头当真有命!”只是不知她这造化到底是喜还是忧。
翌日,媒婆听到镇国将军府的回音,喜不自禁的上门,轻声道:“太太,不知令千金的生辰八字可否给与小人,这样小人也好回去复命。”
当魏廷茂拿到刘湘婉的生辰八字,神色激动的不知所措,半响后,方低笑道:“你终于是我的人了。”看向豆包,轻声道:“现下你去趟寒山寺,看看慧源大师明日可否有空?”
豆包躬着身子,转身离开。
这时,三公主扶着魏松脚步匆匆的进来,二人脸上难掩惊慌之色,显然是闻讯而来,只听魏松慌张道:“你相中镇国将军府的庶女?”
魏廷茂淡淡道:“是又如何?”
“即便是镇国将军府的人,你怎能选庶女为妻?”魏松恼怒道:“老夫却是应下不插手你的婚事,但若你派人前去提亲,总得跟老夫商讨下吧!”
“父亲,当时我们可是说好,我的亲事由我做主,旁人乃至您皆不能指手画脚。”
闻言,三公主脸色一冷,阴翳道:“青墨,本宫虽应承你,你的亲事由你做主,可你如今是正三品的将军,怎可娶庶女为妻,你这般做置我们宁远将军府的脸面于何处?”话虽这般说,心中却是自得不已,没想到此子挑了半天,竟相中一介庶女,唯一让她心有忌惮的便是,此女乃是镇国将军府的姑娘。
“敢问母亲,现下是宁远将军府的威望大,还是怀化将军的威望大?”
“你……”
“此事已无可更改,媒人已上门,彼此更是互换了生辰八字。”魏廷茂嘴角微微上翘,明日入朝时,他定求圣上下一道圣旨。
只见魏松捂着胸口不住低喘,气愤道:“你想气死为父不成?”
“父亲,还望您保重身体,明年的今日您还得坐在上首接受儿子儿媳的叩拜呢?”
魏廷茂心下冷笑:倘若父亲有个好歹,说不得他还得守孝三年,您死了不要紧,可他却得再过三年方能娶到媳妇,不划算的很。
三公主抬手抚摸他的胸口为其顺气,轻声道:“既然亲事已定,你就别再生气,日后他愿意如何便如何,你切莫在管他。”转头看向青墨,讽刺道:“既已顺了你的意,便不要在气你爹,若他有个好歹,本宫……”
“您放心!我比谁都希望他长命百岁!”
魏松立即听出他话外之意,脸色瞬间惨白,魏东忙上前一步,轻声道:“公主,还是由老奴扶着老爷,送他回去歇息吧!”
“去吧!”
魏东扶着老爷缓缓离开,三公主并未跟上去,而是上前两步,坐在一旁的矮凳上,淡淡道:“本宫没想到你就这点能耐?”
魏廷茂挑了挑眉,冷笑道:“是我娶妻,又不是您娶妻,何必在乎您的想法。”
三公主纤细白嫩的手指慢慢敲打桌面,轻声道:“本宫不懂,你娶那个庶女,是为了跟镇国将军府联姻对付本宫呢?还是当真看上那个庶女?”
“如此说来,您嫁与我父亲,是看上他这个人还是看中他手中的权力?”
三公主嘴角的笑容一敛,低斥道:“放肆!胆敢这般跟本宫说话!”
魏廷茂轻笑道:“如今您除了辈分上,还能奈我何!”
“一个小小的三品将军,当真以为本宫奈何不了你?”
这还是他二人头次撕破脸皮,遂彼此再不掩饰脸上的狰狞,冷冷的对峙!
第179章 圣上赐婚
“不知您打算怎么杀了我这个眼中钉, 肉中刺?”
三公主冷笑道:“本宫想要杀你何须亲自动手。”
“您所指可是立大皇子为太子的那帮人?”
三公主脸色骤变, 冷冷道:“你……你都知道些什么?”
“倘若我还是小小的校尉, 您杀我倒是易如反掌,”魏廷茂大步向前走到她旁边与其平起平坐,冷笑道:“往日您仗着皇室身份,随意操纵旁人的生死以及随心所欲的活着, 可从圣上立下太子那一日起,您注定是个输家!”
“输?有些言之过早吧!”三公主冷笑道:“这世间本就没有公平可言, 有的人出身便是高高在上的公主, 有的人只能如同蝼蚁一般任人欺凌, 遂即便你心有怨气,也只能怪上天不公。”
“您倒是很会将责任推卸出去。”
三公主冷笑:“世道本就不公,何来推卸一说, 倘若易地而处, 你焉能不随心所欲的活着。”
“便是您恣意妄为, 也不该抢夺人夫?”
“遇到好东西,人的本性自然表露无疑,”三公主似笑非笑道:“抢这个词用的倒是很恰当!”
“好个无耻之人!”
三公主猛地抬手,厉声道:“放肆!你可知本宫是谁?”
魏廷茂冷笑两声,不置可否。
“本宫是先皇的三公主, 是当今圣上的妹妹, 是宁远将军府的主母,本宫想要捏死你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之前念在你父亲的情分上, 对你稍加隐忍,未料你不过小有所成,便得寸进尺,”三公主嘴角微微上翘,把玩着桌上的一只茶杯,轻声道:“本宫从小在宫中长大,那种吃人的地方只教会本宫一个道理,你知道是什么吗?”话音一落,将手中的茶杯狠狠摔在地上。
魏廷茂脸色瞬间沉如水,阴冷道:“您好大的脾气。”
三公主拿起丝帕擦拭手尖,漫不经心道:“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本宫得不到的东西,即便亲手将他毁了,旁人也休想得到。”
“原来如此。”
“本宫可以容忍你放肆两日,却不能容忍你一再挑衅本宫的威严!”
只听魏廷茂慢慢咀嚼这几个字:“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当真符合我现下的心情,只是不知您与我到底谁会笑到最后。”
三公主挑了挑眉:“如此说来,你决意跟本宫作对到底?”
“毕竟咱们之间的账要慢慢算才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