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姜锦年和王懿之滋生的野心,想要掌握权力的斗志,就是他们为了推八皇女上位所付出的心血,日夜殚精竭虑谋划,如今白为容漱做了嫁衣。
但他们不可以什么都得不到。
在众人复杂的目光甚至非议中,姜锦年和王懿之毅然接下了圣旨。
相比起他们所引起巨大争议,韩澄的事显然更加不起眼了些,甚至没有人注意,南安侯押送着儿子连夜前往边疆。
他仍是带罪之身,自然不可能给他加封什么官职,只是被换上甲胄当了一个士兵。
永守边疆,不得归京。
南安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却也只能期盼儿子的运气能够再好一点。
她难得露出了慈爱之色,摸了摸韩澄的脸颊。
虽然他看向自己的满是怨恨。
事实上,韩澄在刺杀之后,就后悔了,他只是一时愤怒下的失控,也是容漱以往的纵容让他没有想到自己会得到多重的惩处。但他更没想到,母亲居然没有为他求半点情。
终有一日,他会将这些还给她们的,即便他是个男人,他也能在边关建功立业。
南安侯回到京中后,便让管家准备了儿子的衣冠冢,
管家犹疑道,“侯爷,这……这不好吧。”
韩雍叹了口气,“早晚会有这一日的。”
韩澄在边关的日子过的并不好,尽管他武功好,没让他受什么欺负,但也无法逃离军中,甚至在打起仗来的时候,不得不上前线。
他以为自己武艺高强,却不知道在沙场,这其实算不了什么。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这从来不是一句虚话。
……
在天下人看来,新帝容漱对姜锦年,王懿之足够好了,虽然没有纳他们入宫为侍君,但也前所未有的让男子入朝为官。
姜锦年和王懿之心中憋屈,别人都赞新帝对他们情深意重,连家里人几乎都这么觉得,只有他们知道,那个看似纯善和气,曾经的八皇女,有着怎样的腹黑心肠。
然而他们已经没有时间去琢磨容漱的算计了,因为他们入朝为官,所引来的非议实在太多,不说朝中官员对他们的排斥,就是甚至世间的男子也同样认为他们不守德行,来自士林的道德诘责,还有家族的压力。
但他们都只能进,不能有半分退缩,因为一旦退了,不仅是身败名裂,所拥有的都成空想,而且他们的家族还是这个世道都不容许他们活着。
猛然一想,两人都是冷汗涔涔,不知不觉竟然已经陷入了死局。
而且这个死局不会比容漱刚穿来时好上几分,事实证明,容漱还是挺记仇的。
***
反观容漱这边,却是轻松怡然,姜锦年和王懿之的事果然吸引走了朝堂的一大波注意力,包括丞相和世家,都在琢磨着这事带来的影响,还有新帝的算计。
谁知道,不过是容漱随手的一个举动。还趁着这段时间收拢权力,她可不想被当成刚上手的新帝,头三年还要被大臣教育。
很快,众朝臣便见识到了容漱除了以往贤明谦和之外的锋芒锐利。
不说杀伐果断,但绝对是下手毫不手软。内廷京兆迅速清洗撤换成了自己的人,所谓的自己人,容漱当然没有那么多时间培养调教,所以简单点,识时务知道良禽择木而栖的人就足够了。
比如姜锦年和王懿之过去组建的势力。
倒戈的人挺多的,虽然他们或许没有朝堂上那些大臣敏锐有远见,但是一个是当朝天子,一个虽然入朝为官,但却根基浅薄,还是男儿身。
稍微有点上进心的人都知道怎么选。
容漱也不介意他们是否完全忠诚,只要大夏不亡国,她还坐在这个皇位上,他们就不会有叛变的可能。
当然,这也是碍于目前人手紧张的条件,暂时先用着,日后再说。
至于少数的两成死忠的,容漱也不会放她们回到自己的主子身边。
所以能想象到姜锦年和王懿之有多呕血了,岂止是为容漱做嫁衣,而且还是损失惨重。
这都是暗地里的清洗,而在朝堂之上,虽然姜锦年和王懿之已有官职,且上朝议政,但容漱没有给他们任何厚待,和对寻常官员的态度一样。
对此百官颇为赞赏,新帝没有因为儿女私情,迷恋男色而影响朝政。
至于姜锦年和王懿之就成了迷惑帝王的男人,谁也再没有提起过让他们入宫为侍君的事,甚至觉得新帝守丧,暂时不纳后宫是件好事。
姜锦年和王懿之在朝中举步维艰,如履薄冰。
容漱却没有多理会,她机会已经给了,但却不会为他们遮风挡雨,力排众议。
她可不是许姣姣,随便一哄就予取予求,连江山最后都拱手相让。
既然他们想争取男子的权力,那随之而来的争议艰难,本就是他们要经历的,想要挑战世间的规则,又怎会真的一帆风顺?
容漱这个皇帝也不是真的轻松,继位后第一个遇到的问题就是皇女叛乱。
为手足相残伤心什么的,容漱完全不可能有这个心情,皇位谁不想要,众皇女之间若是祥和安宁的,那就不会有大皇女那些人死的死,残的残,废的废了。
可以说因为女皇的基因足够优秀,而且有刻意培养皇女竞争皇位,这届的皇女斗性都非常强啊。
哪怕容漱继位了,也有不甘心的。
只不过她们小看了容漱继位短时间以来收拢的权力,对朝堂的掌控程度,这次的叛乱也跟虎头蛇尾似的,
还提前走漏了风声。
“臣妹愿为陛下诛杀叛乱。”十二皇女容静掷地有声道,极力地表现她的忠心。
九皇女,十三皇女她们谋划叛乱的事虽然没拉上她,但她却察觉到了苗头,而且告诉了容漱。虽然她这个消息对容漱来说可有可无,既没能阻止叛乱发生,也没有影响容漱平定叛乱。
但至少站对了边。
十二皇女容静,是皇女中心思最圆滑的,甚至被不喜欢她的皇女认为是见风使舵,但这也是她的生存之道,唯一惋惜的是没有入过母皇的眼,也自知争皇位的可能性小,所以早早放弃。
对于容漱,她过去一直以为自己是看透了八皇女的,不觉得容漱有多厉害,只是运气实在好,前面的皇女争储太凶,非但实力大损,还令母皇感到厌倦,转而投向了她这位安分纯良的皇女。
容静不觉得八皇女有多优秀,甚至觉得好糊弄,但也乐意,至少新帝纯良好糊弄,她们这些皇女也能轻松自在。
结果没想到,她这位八皇姐才是真正扮猪吃老虎的。
简直令她猝不及防。
当然最受打击的应该是姜锦年,王懿之他们。容静可是见过八皇姐容漱对待他们有多好的,还羡慕她运气实在太好,有这几家势力帮她上位,
如今呵呵,果然,她母皇的孩子,没有一个是简单的。
而作为最擅长见风使舵的容静,也很快适应了新境况,收起了自己的自负聪明,在新帝面前小心翼翼了起来,谁知道容漱知不知道她当初的一些小心思。
她甚至已经做了好准备,拿几个皇女的人头作为向陛下献上忠心的投名状。
虽然是残忍了一点,但为了自己的后代子孙,容静也顾不得愧疚了。
谁知容漱轻飘飘道了一句,“朕不打算杀她们。”
“朕像是一个嗜杀的人吗?”她反问道,
容静心底也松了口气,虽然八皇姐让人看不透了些,但一个不忍杀手足的天子总比弑杀的好,容静连忙低下头道,“是她们不知陛下仁厚,辜负陛下圣恩,做下叛乱之举。”
“她们胆敢谋反,罪无可恕,杀她们既是法度,也是以儆效尤。”
容静感觉陛下似乎瞥了她一眼,头低的更下去了。
“但朕不杀她们,为了避免教坏孩子。”容漱微微笑了笑,虽然她的后宫无人,更没有皇女皇子。
“皇位夺嫡本属正常,但不能让她们将手足相残当成理所当然,今日见到朕将她们的婶婶伯母处死,与她们一同长大的堂姐妹兄弟贬为庶人,充作罪奴,她们会怎么想,日后,她们又会怎么做。”
这也是为什么嫡长子继承制成为维护古代皇室帝位传承的必须规则,有时候稳定要比正确选择来的重要。
容漱已经不是第一次穿成皇族了,自然要理解的多些。
“陛下英明。”容静这次是真心实意道。
不管她的八皇姐是真纯善也好还是心机深沉的好,单是凭这句话,容静就能够相信,她会是位好皇帝。
参与叛乱的皇女被带到殿上,主要涉及的是七皇女,九皇女,十三皇女。也不是所有皇女都像容静这样识时务,总想争争这个皇位。
这也是为什么容漱穿越之初,处境再糟糕,也没想过联合其他皇女,或者扶持其他人上位,既然争这个皇位,那么谁都是敌人。
“我也是容家女儿,凭什么不能争皇位。”九皇女容钰望着身着绣着金线龙袍的容漱,妒忌不已,她又哪里比容漱差,姜锦年喜欢的是她,当皇帝的也是她。
“你争了,然后输了。”容漱说出了这个事实。
九皇女容钰心中恨恨,眸中仍是桀骜,“我输了又怎样?我容钰永远都不会服你这个皇帝。”
听到这么作死的话,容静大吃一惊,九皇女不仅是胆子大,而且还是智障啊。
连七皇女和十三皇女都下意识跪的离她远一些,她们是不服容漱为帝,但还不至于没脑子到成了阶下之囚还在容漱面前大放厥词。
容漱很淡定,“那就去九泉之下陪先帝吧,反正朕也不需要一个死人服从。”
“陛下不是说……”容静下意识脱口道。
九皇女也抿了抿唇,不知是强撑着还是紧张。七皇女和十三皇女也都面色一白。容漱笑了笑,看来她们也知道,容漱不打算对她们下死手。也对,这种事向来容易成为诟病新帝的理由。
容漱轻声笑道,“只杀一个,也不会说什么的。”
说着还特意看了七皇女和十三皇女一眼,她们唇角微抿,别过了头,没有看九皇女,也就是默认了容漱的话。
若是容漱杀了九皇女容钰,对她们而言性命更有保障。
九皇女看向她们的目光尽是不可置信,没想到昨天还是盟友的姐妹,现在就能推着她去死。
容静也不说话了,九皇女自己作死,她能怎么办,为九皇女求情?那她才是傻了呢。
容漱似是很满意她们的态度,扬了扬手,“将九皇女容钰拖出去斩了吧。”
九皇女顿时脸色仓惶,看着殿外持刀的侍卫要来拿她,一下子就软了,“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直到九皇女不顾形象挣扎时,容漱才慢悠悠道,“停下。”
容漱摇了摇头,“你若是真的有骨气,我也就高看你一眼,可惜却是色厉内荏,既然怕死,为何又敢做能要了你性命的事。”
差点刀都快架在脖子上了,容钰哪还顾得了心里那点不甘妒恨,“八皇姐,容钰知错了,我愿意去为母皇守陵。”
七皇女和十三皇女也低头跪拜,“容绪/容嬅也愿意为母皇守陵。”
容漱面色平静,“为母皇守陵的人够多了,不差你们,朕下令,七皇女,九皇女,十三皇女意图谋反篡位,朕怜其为手足姐妹,贬为庶人,终生囚禁。其家眷也皆逐出皇室,不得再冠以容姓。”
七皇女和十三皇女心中皆是苦涩,还不如被赐死的好。
此事,容漱就交由容静去办,若办得好,她打算将皇族宗亲这一块都让她担任管理。
走了几位皇女府,那些家眷皇孙,在先知道无性命之忧,皆是欢喜,但听闻圣旨后半段,却如遭霹雳,最后还是容静强制将他们从府邸中赶了出来,除了一些嫁妆之外,其他皇女府财物都是抄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