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为人所质疑非议他玩物丧志,钻研于奇淫技巧时,他又轻描淡写言道自己此生志向,“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年仅十九便著书立说,为世人打开心学之门,引得无数清流名士钻研,不可自拔,狠狠打了那些虚伪文人的脸,令他们不得不折服。
此后,再无人怀疑其才华,哪怕喜好妇人香粉之类也被当做年少轻狂,日后当为一代大贤。
听过裴三郎君的辉煌履历的萧函,呵呵了两声。
但她也看的出来福宁心思剔透,有自己的成算。
世家多是与世家通婚,他们圈子大着呢,还有三六九等,稍稍例外的也就只有皇室了,至于其他,看也不看一眼,不会明着把这个意思说出来,但却从不会纳入婚嫁的合适人选之中。
福宁也知道哪怕她再喜欢裴三郎君,能不能成就姻缘那还是要看她父皇的意思,所以还看看他的书,写的赋也就罢了,免得徒生情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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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来的白衣玉簪的郎君手持折扇,姿容隽秀,风仪清雅,
先轻轻合扇,向众人深深一揖,在场的名士亦纷纷回以礼数,“裴三郎君。”
旁人感叹裴尚气质绝佳,风仪举止优雅矜贵,从容不迫。
裴尚也很满意,哪怕遇到有人同他谈论心学也不慌不忙,做个首创学说之人就足以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这个时代,许多学说都还没创出来,何况他又是从信息大爆炸的后世穿越而来,随随便便说一些,都足以开宗立派了。
拜师求学的那几年,裴尚也是认真学的,为了更好的装逼嘛,太过劳心劳力的事他不愿做,身份名声他都有了,又一副好皮相,余下的自然是享受。
天子长女福宁公主办的踏青游会,正好刷一波逼格。
触及到席中某人,裴尚眸光闪动,心中微喜,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她。
裴尚这段时日虽也少不了美人相伴,但依旧对那日怦然心动不能忘怀,如今能再碰见,那就是上天给的机会。
裴尚唇角微勾,缓步走过去。
他本就受人追捧瞩目的对象,所产生的动静也自然为人注意到,大名鼎鼎的裴三郎君看的人是谁?
宁威侯嫡女,夏昭。
再临近只有数尺之距时,裴尚望着席上那位风雅端丽的少女,吟出了那首诗,
历史上的裴尚初见夏昭所作,
“卿如洛阳花,吾为清江柳。两地惜春风,何时当同归。”
其求爱之意可以说是相当直白了,裴尚在背的时候觉得真是不要脸这么大胆,但看着原身命中注定的妻子,说出来时无比自然,仿佛由心而发。
夏聪等夏氏子弟脸瞬间就黑了。
众人震惊不已,但下一刻便见那夏氏贵女同她兄长私语了几句,其实也没有几句,就两个字,
“揍他。”
裴尚还在期待着夏昭的回应,只见夏聪冷笑着朝他走近,另外四周席上起身围过来的还有二十多个身姿挺拔健壮的青年。
“……”裴尚眉头微蹙,不待开口,迎面而来就是夏聪一拳。
接着更是如雨点般多的拳头落在身上。
福宁几乎目瞪口呆,连大名鼎鼎的裴三郎君向好友示爱所产生的失落也抛到脑后了。
裴三郎君从来都是意气风发,风流高傲的样子,何曾见过因为言语调戏,被人殴打的场景。
忽然有种偶像跌落神坛的感觉。
连裴氏家仆都反应不及,就是反应过来了,才几个人也拦不住夏氏二三十多人,还反吃了一顿打。
除了夏氏子弟,还有和夏氏一派的郭氏,姚氏子弟,就是根本不知道前因后果的,听见发话揍人,二话不说好兄弟一起上。
敢上去劝架的也没几人,有资格又是主人公的福宁公主都呆呆的怔愣在原地。
夏聪手下发狠,这小白脸引得别的女人思慕也就罢了,居然还敢招惹他家小妹,“打的就是你这个无耻之徒。”
“敢调戏我姑姑/侄女/妹妹,不揍死你丫的。”这是其他夏氏子弟的话。
到底还是有许多仰慕裴尚盛名的贵女,还有同为世家的人,还让一些德高望重的长辈来拉架,总算停了下来。
即便没能打多久,但夏氏子弟都是自幼练武热血健壮的年轻人,下手可一点也不轻,
裴尚价值千金的华贵衣衫散乱不堪,仪容狼狈,不再风度翩翩,那张姿容俊逸的脸蛋也青一块紫一块的,与那‘玉郎’之名相差甚远了。
时下风尚放达,裴尚那句求爱的诗词,夏昭喜欢,那是一桩美事,但若不喜欢,就是让兄弟打他一顿也没什么可非议的,夏氏贵女的地位又不轻贱。
虽有裴尚的拥趸,觉得夏家小姐未免太过刁蛮,但夏家权势赫赫,也无人敢说什么。
敢说半句,不仅是有这些夏氏子弟的拳头,连她爹宁威侯,夏氏的骠骑大将军等叔伯都会来上门。
踏青游会后面如何景象,萧函就不知道了,在出了一通气神清气爽后,她就向福宁致了歉,提前回去了。
一回到宁威侯府,夏聪就把这事告诉给父亲宁威侯了,还添油加醋说裴三郎君是个如何轻佻浮薄的小白脸。
宁威侯立刻一掌狠狠拍了桌子,怒目道,“拿我的大刀来。”
第235章 折翼的千古姻缘
宁威侯夏乾,追随先帝征战沙场多年, 是先帝旗下威名赫赫的一代猛将, 骁勇善战, 刀枪剑戟无一不会, 最为出名的就是一手长刀使得威风凛凛,曾在沙场将敌军多名大将斩落于马下,令敌军闻风丧胆。
不等宁威侯磨好刀,宰了那个敢调戏他女儿的世家小混蛋。
裴家就来人奉上重礼, 为裴三郎君的放诞无礼请罪, 来当面致歉的还是裴大郎君裴攸。
并请了当朝太常大人许煦陪同, 解释此事权当误会。
不然他还真担心, 宁威侯这莽夫一怒之下,不管不顾,先要了他的性命。
换个对象,哪怕是同为世家的贵女,都不过是一桩名士风流逸闻,大家你好我好, 笑笑就过去了。
偏偏是在朝堂上和世家怎么也不对头的夏氏武将家族的千金, 那就相当于是捅了马蜂窝, 夏氏子弟没有当场宰了裴尚, 裴大郎都是心中庆幸。
虽在德庆郡主的劝阻下, 宁威侯没有闹出一刀砍杀了上门请罪的客人和陪同当说客的太尉大人的惊天新闻来。但也没什么好脸色,听说此事赶来的夏家叔伯也都排排坐在花厅里,一个个虎背熊腰, 黑着脸。
这也是夏氏一族的惯性了,凡是出了什么事,大家都是聚在一起的,商量也好,约架也好。
而且离得又这么近,走几步就到了。
裴攸勉强在夏家这帮莽夫骇人的目光下,维持着世家风度,
平素在朝堂议事时,面对夏氏一大帮武将也就罢了,至少是在陛下眼皮子底下,还不敢做什么,现在在夏家的地盘上被这么一群人围着。
还真是压力山大。
裴攸忍住了拭冷汗的冲动,从容真挚地微笑道,“此事乃是我家三郎君之过,家父命我献上重礼以表歉意。”
裴家家底不薄,备下的礼足足有六大车,其中好些都是珍奇古籍孤本帛书,字画墨砚,价值千金的玉璧。裴攸心中也是肉疼不已,夏家这帮浅薄武将也不知识不识货。
但为了保住三弟的小命,让世人无可指摘,也算是破财消灾了。
裴攸先是夸赞了夏家小姐一通,言辞真诚华丽得丝毫看不出他压根就没见过夏昭来,夸得宁威侯稍稍神色微缓之后,才转而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大意就是我家三弟年轻不懂事,言辞过了些。但你家小辈打了也打了,也算出了气。
众位都是大将军,权高位重,难道为了欺负一个小辈,闹到陛下面前,让别人笑话吗?
“此事有关夏小姐的名声,不如就此作罢。”
裴攸分寸掌握得极好,为裴尚那事道歉是风度,但身为世家,向夏氏低头,那事不可能的。
所以最后还不着痕迹地暗暗威胁了一把。
许太常也打着和场,没必要闹个要人性命。在夏氏族内地位最高,也是当朝骠骑大将军夏源的发话下,众人勉强收下了礼,让他们走了。
“就让他们这么走了?”夏乾的六弟夏卫忿忿不平道,他没有女儿,又是看着夏昭长大的嫡亲叔父,可以说对夏昭比对他的两个儿子还好,都准备和夏乾提刀上他裴家去了。
夏源沉声道,“裴家重视裴尚,看样子肯定是愿意为裴尚出头,保住他的。”
其他夏氏叔伯毫不气弱,恶狠狠道,“对上就对上,我们夏家还能怕了他清江裴氏不成。”
“我可咽不下这口气。”夏乾也同样沉着脸。
裴攸说的是动听,但这通花言巧语迷惑不了宁威侯夏乾,他要真是个只有勇猛的愣木头,怎么可能在数百场大小战役冲锋陷阵中活下来。
夏源冷静道,“我夏家当然不怕他裴氏,但就算闹大了,闹到陛下那,也未必能要得了裴尚这个无耻之徒的命。”
夏源能当上夏氏族长,又是当朝骠骑大将军,无疑除了军事才能,政治素养也是夏氏一族中少有高的。
夏乾也没有被怒气冲昏了脑袋,听进了夏源的话,但他仍旧怒意未消,“难道就这么放过他?”
其他夏氏叔伯也是同仇敌忾。世家本就讨厌,如今还敢风流到夏家了,那就更厌恶了。
夏源冷笑道,“当然不能轻饶了他,胆敢招惹我夏家的女儿,传令给族里,哪怕是三岁小童,也记得见裴尚一次就给我打一次。”
年过五十,一身威势赫赫的骠骑大将军夏源目光冷厉道,“我要他名士变狗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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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庆郡主虽然拦住了自家夫君提刀把登门的裴大郎君和太常大人砍了,但心却是完完全全偏向自家人的。
她也没觉得夏聪揍人有什么不对,纵是那个人是大名士又如何,她的宝贝女儿又不轻贱,既然无意,让自家兄弟把一个大胆示爱的冒犯之徒打一顿算什么。
打战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身为武将家族的夏家可以说是把这句话严格贯彻执行了下去。
嫁为夏家媳妇多年的德庆郡主也深受影响,已经非常认可了。
她还心疼女儿着呢,怕她受到什么影响,比如因为裴三郎君伤的太重而心存愧疚什么的,小姑娘心肠通常都是这么软的。
夏聪理直气壮地反驳道,“小妹眼光好着呢。”
早就知道裴尚不怎么样,不像那些被皮相和所谓才名迷花了眼的小娘子。
夏聪在听到裴尚那首诗时,本就捏起拳头了,虽是出身将门,但也不会不通文墨,兵书战略也是要看懂的,自然不会听不出来那直白的求爱愿结为连理的意思。
等下一刻听见小妹那句话,夏聪就更放开打了,不怕吓着他家小妹。
德庆郡主后见女儿去马厩日常喂马看马去了,压根就没受什么影响的样子,也就放下心了。
马厩一般是下人打理的,但侯府的几位主人没少涉足。
以前是侯爷夏乾和世子夏聪,现在又多了小姐夏昭。
夏家有钱有权,宁威侯这些夏氏将军入京之后,占据的也是最好的一片属于前朝重臣的府邸,本就修的美轮美奂,奢华又不失雅致,连个马厩周围都是成片苍劲挺拔的翠竹林,环境清幽。
萧函摸了摸雪羽的头,拿起一把上好的马草喂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