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姐姐说明天带他们去医院，一定会花很多钱，霍瑾就担心他的双腿成为姐姐的负累。
“是我对不起你。”霍宁在他坐的轮椅前蹲下身来，握着他的手凝视着霍瑾道，“当初是我没看好你。”
和父母意外去世的事一样，霍宁同样没有对霍瑾隐瞒当年的事。
霍瑾可以怨恨的，因为她的一时过失，哪怕是最无心的，也无法挽回霍瑾这些年的经历。
她就是再内疚，这些年来也缺过父母对她的爱，一路以来受到的教育，成长的环境，她可以考上顶尖大学成为高材生，而霍瑾，他什么都没有。
他也才十七岁，但他所经历的，却是很多普通人都难以企及。
他们这样的年纪，原本正常的人生轨迹，应该是在做什么，才刚考上大学吧，也许飞扬意气，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坐在轮椅上。
霍宁微微垂下了眸子。
霍瑾对当年是怎么被诱拐的，已经完全没有印象了，但他还是摇了摇头，“这不怪你。”
“你能来找我，我已经很高兴了。”
他对霍宁笑了笑，“而且我也遇到了很多好人，救了我们的公安，还有周院长，赵大哥他们……”
对过去经历的苦痛折磨，霍瑾没有提起过半句。
他见过很多人的同情怜悯，但他仍然舍不得让唯一的亲人难过伤心。
第277章 赎罪
听说霍宁回到s市后，很多人都放下了心, 但也有人提出要加强对霍宁的保护, 都被批准了。
现在不知多少目光都关注在这个项目上。
其实一开始这个有关建立覆盖全社会的统一数据交换网络的项目, 虽然获得了国家部门各种资源的支持, 但也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想法，
每个大国在信息安全领域这方面都是必要的支出，现代社会，信息战也是非常重要的一部分, 谁能保证自己的国家各行各业没有被渗透。
谁知道会获得这么大的惊喜。
直接震惊了72小时内乘机赶来的众位各部门的大佬。
研究所这回是真里三层外三层重兵把守保护, 一般的人员早就被清场了。
毕竟到这来的几乎是这个国家举足轻重的大人物, 为什么各个部门都有人来, 那是因为关于数据信息交换，牵扯的绝对不是局部，而是所有部门与部门之间的。
军事，政治，经济等等各行各业，没有哪个领域不被拉入到这个交换数据网络中。
它就如同一个监控渠道, 能监管住所有的信息, 不管是信息主动的, 还是信息被动的, 只要产生, 就会进入这个监控网络。
这个信息，可以大到即将发生的一场恐怖袭击活动，特大武器走私交易, 也可以小到某个县城某条街上监控拍到的一个画面，在网购上的一笔记录。
真正的做到了只要在社会上留下一丝轨迹，就会被记录搜集到这个网络中。
听着宋教授的讲解，又见了他亲自展示的数场测试后，所有人的眼睛都火热了起来。
相比起科研人员单纯地骄傲于在信息安全上的科技进步，领先于世界一步，这些在各自部门职位都有着极高权力的人更快意识到，这代表着什么。
无论对内，对外，都会是可攻可守的国之利器。
试想一下，整个国家的数据信息都处于网络之中，那么意图渗入的外来分子，在国内的任何痕迹，在高度智能化的安全监控网络中都一览无余，而华国的数据信息则会被保护得十分安全，只要华国不想让人知道，他们就碰不到。这样一来，华国可以实现真正的对外信息安全。
而在掌控了最全面，毫无遗漏的信息后，对各部门的重要工作都大有助益，所提升的效率也会十分惊人，这些带来的好处都是无法想象的。
比起军队的那位大佬，这位在国内政治还是世界局势上经历风雨的首长，显然更圆滑稳重，握着宋教授的手，沉声道，“国家感谢你们，做出了这么大的成果。”
这可是只在新闻上能见一面的大人物啊，
参与这个项目的研制和建设科研技术人员听到他说这句话，都忍不住心潮澎湃，热血上头。
年已知天命的宋教授也忍不住激动了一把，但冷静下来后，摘下眼镜，眸底有着掩盖不住的一丝忧虑。
过去的数十年，他一直致力于信息数据领域，并且一直希望能利用所拥有的学识和能力推动信息数据在科技上的跨越未知的一步。
如今，已经成功了。
但成功后这连着数日的测试，让他从一开始的激动喜悦中渐渐平复下来，宋教授开始意识到它背后可能存在的隐患，或者说负面影响。
作为一名科研人士，最大的渴望莫过于在热爱奉献近一生的领域中，取得进步，踏出国家乃至人类都未知的一步。
希望创造前所未有的成果。
这个足以覆盖全华国社会的数据监控网络，就是如此。
它的确可以带来对国家对社会而言莫大的好处，甚至他的名字也很可能会因为这个项目的成功，获得载入史册的荣誉，哪怕这会是在他死后才能公开。
但当信息全部处于监控下的透明时，又会不会太危险了些。
它是一柄重器，是否又真的能控制得住呢。
它监管的是数据信息，还是网络背后的人。
它名为网络，但一旦投入实行，产生的作用绝对不仅仅限制于虚拟网络之中，它会成为整个国家的一张网。
不大的实验室里，这些都年过半百的大人物展开了激烈的讨论和设想，就如何使用，还有这个秘密项目成功的消息要不要先压下，防止泄露。
其中一件还关于这个安全监控网络系统的取名。
宋教授叹了口气，他心里很明白，即便自己提出那些疑虑，也不可能阻止继续进行下去。
他在想，自己的学生霍宁，是不是一开始就意识了可能的后果。
有人提议，要将研究所和相关设备人员迁移到首都加以保护，
地位最高的那位首长直接摆手道，“不用，我看这里也挺好的，以大学之名作为保护。”
至于安全问题，直接在旁边打造军事基地。
就由那位军部长官接手，本来他就是本市军区首长。
除了早就进入保护体系的宋教授，霍宁等人，相关部门迅速将科研小组其他的人成立保护档案。
————
在医院的检查预计至少要一周的时间，对祁舟他们的身体状况都做个完整评估。
就算知道霍宁不是普通人，那样大的房子也足以证明经济实力不低，但这并不是他们能毫无负担地接受霍宁为他们付出的理由。
但祁舟想婉拒的话还没说出来，霍宁就道，“等身体评估做完了，寻找你们亲人那边也会有结果了。”
这就相当于堵回了他们的话。
“谢谢你，霍宁姐。”林雨欣红着脸，语气坚定道，“我们以后会报答你的。”
除了这样的话，她也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祁舟看着霍宁，眸子黝黑深沉，也点了点头。
看着模样清俊的男孩和秀美的女孩，霍宁忍不住笑道，“你们年纪还小呢。”
哪怕再成熟，经历的事情再多，也才是十八九岁的男孩女孩。
相比起来，潇潇是最乖巧的一个了，很听话，祁舟他们和她说了几句，她就乖乖听安排，跟着护士医生去做检查。不过仍然有些羞怯，总是低着头不敢看人，只有在祁舟，林雨欣他们面前才不那么紧张，活泼一些。
其实霍瑾也一样，只是因为霍宁是他的亲姐姐，又经历了几天的接触后，才稍稍放开了些。
霍宁安排的是最好的医院，而且和医生护士打过招呼，做检查时尽量不要将他们分开，尤其是两个女孩子。
这几个人其实很缺乏安全感，在来到陌生的地方，身边都是陌生的人时，容易有很大的压力。祁舟看上去心理素质最好，但他也才十九岁，没有谁是理所应当的坚强。
霍瑾还好说，有着亲情血缘的联系，让他不会太过抗拒霍宁的靠近关怀，但也需要对他慢慢来。
在医院待了几天后，连性格最腼腆的潇潇也和经常见面的医生护士熟悉了起来，医院里也有会手语的护士，很方便交流。
霍宁和医生沟通过，祁舟他们的身体有很多伤患，和轻度的营养不良等等，不是因为他们在福利院过得不好，而是早年的经历所造成的，福利院虽然很用心照顾他们，但是在一开始就送他们去接受最好的治疗方面也无能为力。
医生表示，哪怕安装义肢，也需要先疗养一段长期的时间。
苑丹也来了医院，霍宁的朋友本就少得可怜，有这么一个也已经弥足珍贵。
苑丹见到霍宁推着轮椅上的少年在医院花园散步，哪怕在电话里已经知道了，但亲眼见到时仍然不禁觉得恍惚。
苑丹的母亲是这家医院的董事，在听说霍宁带着四个身体有残缺的年轻男孩女孩来医院，安排的还是最好的身体检查治疗后，她就打来了电话。
这几年来，除了沉浸在研究项目之外，苑丹还没见霍宁对别的事情，别的人上心过，所以第一想到的就是与霍瑾有关。
“嗯，找到了。”
霍宁平静而淡定地给出了答案。
尽管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依然让苑丹十分震惊，居然真的找到了。
抱着为好友的欢喜，还有对霍瑾的好奇，苑丹来到了医院，想见一见好友寻找了多年的弟弟，会是什么样子。
五官清朗俊秀，那一双眼眸干净漂亮极了，宛如从漫画里走出来的美少年啊。
霍瑾在医院养了几天，也显得没那么瘦弱了。
“叫我丹丹姐就好。”苑丹绽出一个爽朗的笑容。她努力让自己的视线不落在少年残缺的双腿上，自己的神色不带上任何的同情怜悯。
她忽然意识到，如果霍宁当初放弃了寻找，也许那才会是悔恨终生。
这些她都未表现出来，依旧是那副亲和开朗的样子。
霍宁一点也不意外苑丹的到来，她提前也打了电话，
“我还以为你会不知道如何和霍瑾相处。”
苑丹开着玩笑道，“我还等着看霍大博士手足无措的样子。”
她还真存了这份好奇的心思，但看霍宁和她失而复得的弟弟相处和谐，就知道心思落空了。
她啧啧叹道，“我和你认识这么久，还从没见过你慌张失措过。”
霍宁微挑了挑眉，轻嗯了一声。
“你那么厉害，我爸妈都让我和你打好关系呢。”虽是这样说着，但苑丹一点也没放在心上。
霍瑾能感受到来自苑丹对他真心的喜爱，尽管这更多是因为姐姐的爱屋及乌。
他微微抿起嘴角，笑了笑，殊不知这已经是他这短短几日里最大的变化了，以往偏沉默阴郁，除了福利院相依为命信赖的小伙伴之外，对谁都不敢接近，现在却被亲情温暖破开了一条缝隙，哪怕是陌生人的善意，也能回以笑容。
仅仅是微微一笑，阳光落在眼里如同耀眼的碎芒一般，
让苑丹不由得觉得霍家的基因未免也太好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