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约也是昨晚跟尹小枫定的,叫上温以征一起吃顿饭。
而且南珈也没时间陪他,得上班,有时还得出差,只能偶尔跟他聊聊天。
南北墨便寂寞地回部队呆了一星期,故意跟南珈念叨越长大越孤单,没人陪咯,南珈回话堵他:“哥,你要是思春呢,就去正儿八经的找个女朋友,别老刷xx交友软件。”
嘿这牙尖嘴利的,他哪有老刷xx交友软件,只是单纯想看看上面的美女养养眼。
南北墨决定再也不找南珈唠嗑,免得老被误会,但是到周末他就忍不住寂寞孤单了,而恰巧魏扬来郢城谈生意,他便邀魏扬出来喝酒,也喊姜御丞一块儿。
自上回在酒吧里把话说开,俩人关系缓和了不少,虽然姜御丞还没归队,但俩人偶尔会出来撸个串什么的。
地方选了家安静点的小酒馆,魏扬过来的时候已有些微醺,刚从一个酒局脱身,姜御丞回来后,魏扬还没见过姜御丞,这晚一见面呀,三个人边喝就边说起了之前的事。
从刚认识开始,一直聊到现在,聊兄弟,车子,游戏比赛,聊女人,也聊姜御丞在云城边境的那三年。
男人一喝起酒来,加上说这些过去的话题,难免就回忆一番,把心里难过的高兴的都讲出来,发泄发泄,次日酒醒,又是一条好汉。
话题绕来绕去,最后绕到姜御丞身上。
魏扬已经说得情绪上来了,“丞哥,我真的特别服你,这辈子最他妈服的就是你,我以前老觉得挣点钱就牛逼了,就是老大,就是爹,但最牛逼的还是你姜御丞,刀尖舔血,用命搏弈,在那里面呆了三年,什么都不在怕的,肩上扛着国家和责任,这才是牛逼的人该做的牛逼事!”
“哈哈哈,魏扬你说的真牛逼!”南北墨边吃烤肉边笑着打趣,“牛逼牛逼,平常最能扯的我都没你文采好。”
魏扬却一脸认真地看着南北墨,“我没开玩笑啊,我说的都是真心实意,真的丞哥,能交你这个朋友,我真的很高兴,你就是我的榜样,从今往后有什么事尽管叫上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可别,你太抬举我了,”姜御丞点了支烟抿在嘴边,膝盖肆意往两边撑开,吐了口烟圈,唇角带着自嘲的意味,“在里面,我还是挺怕的。”
魏扬不信,“能在里面混就是本事,你姜御丞会怕什么。”
“怕南珈,”姜御丞突然说道,神情变得有些恍惚,不知道是屋子里充满了氤氲雾气还是怎地,他的嗓音像裹了一团雾气似的,颇是沙哑,“怕她过得不好,怕她哭怕她难过,怕她对我死心。”
魏扬拿酒杯的手忽而抖了抖。
最怕的就是死心。
人的心一旦死去,想要救活,太难。
那晚的相遇,他以为南珈会冲他发脾气,会打他会骂他,但是南珈一样都没有做,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他,待他礼貌客气却又远离他,这比杀了他还更让人绝望。
三年里足以发生很多让他意料不到的事,他没把握回来后,和南珈还跟以前一样。
记得有次他跟随集团里的一个经理外出拿货,那时刚过三个月,他还只是个小跟班,因为警方的疏忽,抓捕过程中被毒枭摆了一道,他只能又继续潜伏在里面收集消息,经此一事后,市场吃紧,很多贩毒分支都收了生意,内部管理又严,为了不暴露身份,除了警方线人,他谁都不能联系。
而那天的交接地点很大胆地设在了一条华街旁边的地下赌场里,顺利拿到货后,经理带他去吃好的,在饭店里他瞧见一个背影跟南珈很像的人,身旁站着位青年,两人亲昵依偎,一看就是情侣。
他当时就那么怔怔地看着,不敢上前去看也不敢动,经理叫他好几声,他都没反应过来,心里也知道他失了约,南珈给别人机会也是给自己机会,守着他这样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什么时候又会死的人,委实太难为。
他那时想,如果这是真的,他愿意祝福南珈。
从一开始他想给南珈的就是全部,即使南珈最后不要了,这也是他想给的。
后来经理问他是不是看上人家了,回去后跟老板说一下,铁定给他把人搞到手,他拒绝了,心口却一直窒息着,在走出饭店的时候,他终于如愿看到了人的正脸,不是南珈。
他当即感觉到心脏的跳动,仿佛又有了灵魂。
所幸,却又不幸。
......
南北墨和魏扬定定地瞧着姜御丞,指尖的烟积了好长一截烟灰,他捻了,又重新点了一支。
认识这么多年,俩人对他的性子也都晓个大概。
除了忍,做事从不会给自己留余地,可是他眼底分明藏着满满的隐忍和不甘心。
青色的烟子呼呼往上飘,姜御丞弹了弹烟灰,唇角挑起一抹自嘲的意味,不急不躁地接着道:“我不是没有想过要联系南珈,跟她说说我的情况,让她知道我还在,我还活着,但是我不可以,在我有点势力和人脉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一年多,我觉得自己可以偷偷联系南珈了,就把南珈的号码写在一张纸上,让手底下的一个男孩拿出门,然后找一部可以打电话的手机给南珈传个消息,这样电话内容就不会被监控到,但还是被一个跟我敌对的人发现了那个男孩,给我的理由是有人查到内部有内鬼,男孩是我在一次枪战中救下来的,他对我很忠诚,可是你们知道他们怎么做的吗?为了得到那张纸的内容,一开始是鞭打铁烙,然后拔指甲盖,所有的全拔了,男孩还是一个字都没有透漏,最后他们就把他打死了,搜遍了全身都没找到纸条,就在我面前解剖尸体,从里面找出了一些碎渣,我不敢想如果号码被他们知道了,南珈会遭遇什么,从此之后,我就怕了,什么都不敢做,我的事不该牵连到她,我想护她一生平安喜乐......”
爱一个人,很高兴穿了一身坚硬无比的铠甲,为她所向披靡战死沙场,也很高兴,她成为了软肋,可以为了护她,接受这个世界的凌迟。
南北墨低着头,手里的夹子有一下没一下地翻着烤板上的肉。
酒一瓶一瓶地喝,烟也抽着,似乎都各有心事。
今夜,彻头彻尾的寒,屋子里只有肉滋滋烤焦的声音,窗外涌进一缕风,长在外面的花树摇摇荡荡,花瓣四处飘落。
魏扬突然哭起来,没发出声音,眼泪就顺着脸颊往下流,狠狠给自己扇了两巴掌,“对不起丞哥,我对不起你,我不配和你称兄道弟,我他妈就是个卖兄弟的烂人!”
魏扬又抽自己,南北墨赶忙拦住:“发什么疯,你又没参与这件事,在那种灰色地带,每天都会有人牺牲,轮不到你担责!”
“我参与了,参与了,”魏扬哭着说,“那封信,陈瑶让我找人模仿笔迹,我当时迷了心窍,就做了,我想成全陈瑶......”
他不知道南珈在姜御丞心里这样重要,他以为姜御丞就是谈谈恋爱,像姜御丞那样的人,女朋友换来换去,根本没什么。
南北墨却突然冷笑,甩开魏扬的手,怒发冲冠地爆喝一声:“成全个屁!魏扬你他妈知道南珈看了那封信后发生了什么吗!她差点死了!”
——
两天后,魏扬离开郢城,南北墨连个祝你一路顺风赶紧滚回去的消息都没发,直接拉黑,用他的话来说,这就是男人生气的样子!
信和南珈这三年里发生的事姜御丞也全部知道了,南北墨暗喜:“二丞,我现在才发现你当初把陈家的事丢给我管是明智的,用意呢我也知道,以后陈家全归我了,你要想插手,我拖家带口地跟你急眼!”
不过姜御丞没让南北墨把那天晚上说的所有事告诉南珈,而且是什么都不要说,南北墨不解,只要南珈知道这一切都是个误会,姜御丞也几次三番想联系人,南珈肯定会原谅姜御丞的。
况且这俩人本就不应该分开,就是被一些乱七八糟的事耽搁了,现在事情也算全部圆满解决,自然得重续前缘。
但姜御丞还是不想让南珈知道这些事,理由很简单粗暴,怕吓到南珈。
南北墨嗤之以鼻,还没和好呢就这么护着,和好了那还得了。
然而只有姜御丞自己清楚缘由,他不想南珈在听了这些以后,会因为同情怜悯他过去的一切,便就会对他好一点,这样的感情太过残缺,他想要的,是南珈完完整整的那颗心。
可自居是小舅子的南北墨看着两人目前的情况,心里着急死了,南珈出差没回来,姜御丞那边去了一趟云城回来也没啥动静,照这样发展下去,两人铁定没戏,而且他看到温以征这几年也没少在南珈面前献过殷勤,人还在温以征眼皮子底下上班呢!
到底是没忍住,在南珈回来的第二天晚上,南北墨就风风火火地跑到公司拉南珈去吃湘都火锅。
除了姜御丞的过去,他把那封信的前因后果都同南珈好好解释了一遍,可南珈的反应实在出乎他意料。
“哦,我知道了。”
南珈答得平平静静,就好像不是在讨论关于她自己的事情一样。
南北墨心灰,南珈这几年变了不少,什么都看得很淡,人也与世无争,这些变化他都看在眼里,沉吟片刻,又问南珈:“那你和二丞,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这事不该由你来说吧,也用不着管,”南珈依旧眼色透澈素净,见南北墨还要说什么,她就先开口道,“行了,我吃饱了,还得回去加个班,先走了。”
南珈回到公寓,本想着去冲个澡然后写个稿子,把脑子里的线都捋顺了,从见到姜御丞的那一刻开始,有什么东西好像就开始乱了,一开始只是一点点,后来这种什么都在乱的感觉已经严重影响到她的工作和生活,所以才会跑外地出差,她现在必须得尽快调整回来。
但刚进门,南珈就听见江以眠房里有一些细细碎碎的声音,她走进一听,对话委实热烈。
“傅辞你慢点,戴套,套啊!”
“马上戴,我再在里面呆一会儿,就一会儿......”
“混蛋。”
......
没有继续听,南珈拿上电脑,拖鞋都没换,就又出门去。
在小区附近找了家咖啡厅坐,南珈想好内容,就一边打着稿子一边喝咖啡,现在时间还早,她十点回去,家里应该结束了吧。
已经不止一次撞到这种场景了,两人打得火热,江以眠也并不在意这些细节,还经常跟南珈分享床笫趣事,虽然她也听,但老这么撞上也不是办法,得抽个时间找房子。
稿子写到一半,南珈揉揉太阳穴,放在一旁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她忽而心愣,然后又十分痛斥自己的太敏感。
手机铃声一直没换,也听了好久,怎么就现在觉得它不一样了。
南珈看一眼手机屏幕,是一串陌生的号码,她近年联系的人也就那几个,这个号码应该是今天接待的客户,还有点后续工作没交接,估计是打来问问,南珈没思索太多,拿起手机就接了。
“喂,您好。”
“珈儿,是我。”
那边传来姜御丞低沉有力的嗓音。
南珈便是微微一怔,盯着电脑屏幕有些出神,语气仍旧平淡:“嗯,有事吗?”
“我们见个面,好不好?”
姜御丞说,口吻掺了几分请求的意味。
不知道是不是南珈听错了,但不管是什么,见了面之后他要说什么,南珈也没想回避他,或许她能彻底平复这场心里的动乱,就答应下来。
“你在哪里,我过去接你。”姜御丞问。
“不用,我开车的,”南珈说,“在梧桐街那里见吧,我这边过去需要十五分钟。”
“好,我在那里等你。”姜御丞道。
“嗯。”
南珈拿开手机,姜御丞还没挂,等了会儿,屏幕上还显示在通话中,她顿时想起以前,姜御丞从来不会先挂她的电话,不管是多着急的事等着他去做。
南珈闭了闭眼,深呼一口气,点了红色的挂断键。
提上电脑,开车去梧桐街。
......
车窗完全开着,风一股脑地灌进来。
行了大半的路程,在十字路口这儿有些堵车,十五分钟快过了,南珈怕他等得久,便打电话过去跟他说一声,也很快打通。
“我这边有点堵车,可能会晚点到,你先找个地方坐着吧,我尽快赶过去。”
南珈跟着前面的车辆行驶,手机听筒突然传出一个女孩的哭声,边哭边说:“姐姐,哥哥在打架,跟好多人在打,他说如果你打电话过来,让你先不要来,啊!哥哥......”
南珈猛地一脚踩住刹车,轻轻喘着气,抬眼看前面的车辆,差点没撞上去。
女孩在尖叫,隐约能听见打架的声响,南珈没挂电话,等绿灯一亮,快通过十字路口的时候,她踩油门一路超车赶去梧桐街。
梧桐街那边已然混乱一片,警车亮着红蓝爆闪灯刚赶到,一拨警察迅速将周围围观的市民隔开,拉出警戒线,中间空地上以一对五的那个人就是姜御丞。
南珈把车随便停在路边,赶紧往对面跑去。
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人,个个被打得鼻青脸肿,有的手断了,腿折了,哀叫连连,有警察询问目击者事情的来龙去脉,有的把地上的人拖走。
姜御丞还在打,他打架不是全程看对方出的路数在打,是冷,浑身上下泛着冷气,眼底的那抹狠厉让人后怕,每出一拳都是在进攻,而且招招致命。
警察怕他把人给打死,叫了几名巡特警上前去劝,但都未敢近他的身,只敢在一旁喊。
场上就剩下一个尖嘴猴腮的男人,姜御丞夺下他手中的刀,就是这把刀,刚才差点伤到那个女孩,姜御丞握紧刀,一脚踢中那男的膝盖,男人哀嚎着跪地,又扣住手腕反过来,两只胳膊便卸到后背,姜御丞顶住男人的背用力往下一压,男人整个被钳制在地面动弹不得。
南珈狂跑到现场的时候,姜御丞正捏着那把刀,像是杀红了眼那般,刀尖对准男人的脖子。
警察见势头不对,连忙鸣枪示警,让姜御丞放下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