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服气。
周沁今天心情格外好,她除去还击那几次,从头到尾没往后看,她甚至不屑于多看他们几眼,原来他们也不过如此,当出现这样的想法后,那些被排挤、被欺负时的委屈和痛苦,像是蒸发般,消失了大半,她甚至觉得,多和他们计较,是浪费自己的心情。
可这份好心情未能持续很久,下课铃打响后,迟靓和兰明洁站到了她的面前,三人对着彼此,同时选择了沉默,没有说话。
“沁沁,我们可以谈谈吗?”迟靓鼓起勇气开了口。
“不行。”周沁回答得挺快,这一个多月来,不管多忙,爸爸都会找时间陪她说说话、吃顿饭,父女俩感情一日千里,也说了不少心里话,她得承认,在有了爸爸后,对于迟靓的那点嫉妒,的确少了很多。
你有迟叔叔和妈妈。
可我有爸爸!我爸爸特别好,你们想不到的好!
就像巨龙有了宝藏,要藏好,周沁心里美得像泡泡,也绝不和人炫耀,爸爸是她一个人的,专属老爸!
“对不起。”兰明洁看周沁要走,立刻开口,她鞠躬,“我很抱歉,曾经因为一些原因,对你产生了偏见,还在班级同学面前说了你家里的事情,导致后来……”她沉默,“我真的非常愧疚,我不知道该如何弥补,我想过要和同学们说一说,如果你不介意……”
“我很介意。”周沁立刻回答,在面对这些道歉时,她只觉得莫名其妙,她甚至想要笑出声来。
她从头到尾,做错了什么呢?导致眼前两人想法发生改变的,无非是她的离开,若是她没离开呢?是不是她们还觉得自己是正义使者,做的事情理所应当?
这种道歉,她不屑。
“你有抱歉的权利,我也有不原谅的权利,这应该是平等的吧。”
迟靓看见好友脸色难看,忙插嘴:“沁沁,明洁是因为我误导她,才对你有意见的,不怪她的,你要怪就怪我,我当初不该那么想,我应该试着接纳你。”
周沁被逗笑了:“你现在就乐意接纳我了吗?”
迟靓沉默,开口又说:“我会努力。”
“为什么你们都在替我原谅,替我做决定呢?”周沁情不自禁地问了出来,“我从来没有自主决定的权利,妈妈要带我走、要进迟家,我没有破坏她幸福的权利。迟家是你的家,迟叔叔是你的爸爸,我没有和你争抢的权利。到了学校,同学们只是不理我,我也没有强迫大家理我的权利。直到现在,我选择了离开,你们忽然抓着我,一起向我道歉,却又要求我不要责怪某人。”
“到底受到伤害的人是我,还是你?”
“对不起。”迟靓被周沁的一连串问题说的哑口无言,默默地低下了头,眼眶里都是眼泪,“是我的错。”兰明洁握住了闺蜜的手,试图给她力量。
周沁全都收在眼底,只觉得自己就像是个反派。
“现在我很好,你不也很好吗?”她看着迟靓。
“可我想对你道歉。”
“如果你真的觉得抱歉,那你就不要打扰我了,我知道你没有错、兰明洁没有错,妈妈也没有错,迟叔叔也没有错,那到底是谁错了呢?”周沁笑了,“难道得让我在你们勉强,承认错误,才能完结这件事吗?是的,的确怪我,只要我能一直忍着,表面上,一切都很好,你很幸福、大家都很幸福,唯独我不快乐罢了,牺牲我一个,幸福千万家,这句话,我懂。”
周沁被憋久了,说的话格外犀利,要迟靓听得难受,内心折磨,只能喃喃地反复重复:“……对不起。”
“所以,让这些事情到此为止吧。”周沁说得轻描淡写,“从此以后,你们是你们,我是我,就像是普通的亲戚,逢年过节,我们可以拜年问好,过多的交际就不用了,本来我们就没有关系。”周沁说完了话,立刻转身要走,却被迟靓抓住了袖子。
迟靓眼睛里有眼泪:“所以,所以你原谅我了吗?”
“没有,也永远不会。”周沁撇开了迟靓的手,走出了教室,虽然她说了一万次已经释怀,可曾经受到的伤害,已经存在。
她任性的不想给予这份原谅,曾经在她最痛苦的时候,不也没有人试着向她伸出手吗?
迟靓站了很久,眼泪连成串,她其实是明白的,可好像得了那句原谅,心里就好受了,她就能告诉自己,周沁已经不在意了。
……
夕阳西下,远处是一片晚霞,红得晕人,铺满了半片天空。
周沁停在门口,抬头看着晚霞,只可惜今天没有带手机出来,不能记录下眼前的美景,她回家的路上,还不忘偷偷买了一听可乐,爸爸今天有事,不会这么早到家,她不开心,要一杯可乐解千愁。
晚霞这么美,何必用坏心情辜负?
她快步地往家里走,心里哼着歌,学校和家距离很近,没一会就到了家门口,她推门进去,看见爸爸正拿着什么,冲她傻笑。
裴闹春在门口蹲了好一会了,听见女儿开门锁的声音,立刻站好,他举高今天下午刚签订的合同:“您好,周沁女士,你的父亲裴闹春先生要求我们,向您传达一个重要消息。”
周沁被自家戏精老爸逗笑,无奈扶额,掩上门用空闲的手接过那a4纸张大小的文件,定睛一看——竟然看不太懂,高中又不学合同法的,没人规定得看得懂合同。
“咳咳。”裴闹春清了清嗓子,“你的父亲成功通过李正义导演的试镜,获得了《巅峰一刻》的男四号角色。”
周沁听了爸爸的话,大脑瞬间当机,只是没当机很久,迅速地恢复进程。
她张大了眼睛,恨不得埋头钻进文件,只是文件的甲方是电影公司,没有李正义的名字,但是他一目十行,很快找到了相应的内容,她看着爸爸,父女二人对视,同时露出格外大的笑容。
周沁尖叫着蹦蹦跳跳起来:“爸,你太棒了,男四号呢!”
“那是,我是谁啊,我可是周沁的爸爸,那能不行吗?”
周沁刚用力,忙把合同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铺平,可不敢弄皱:“我爸,最厉害了!”她看向爸爸的眼神全是崇拜,果然,她爸爸是世界上最厉害的男人了!
何止晚霞不可辜负,还有世界上哪都找不到的爸爸,她要是总困在过去的不开心里,爸爸会多心疼呀?
在女儿还开心得不行的时候,裴闹春很快找到了重点:“等等,沁沁。”
“怎么了?”
“咱们不是说好了一周最多两瓶可乐吗?我怎么记得你这周份额用完了?”裴闹春看向红色的可乐瓶,眯着眼,眼神里全是威胁。
“那什么……”周沁讪笑,“我爸最好了!第一好!”
“呵呵,拿来,快点上交。”
“我爸超坏!”
第37章 有了后爸就有后妈(十六)~(完)
今年夏天的娱乐圈, 正如烈日炎炎般火热,暑期档从头厮杀到尾,选秀类节目接踵而至,等到九月秋高气爽之时, 风云已变。
h市外国语中学令人欣羡的漫长暑假刚刚画上句号,回到教室的同学还没能收心,趁检查作业的老师还没来,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不时传出几句什么“裴沁”、“她爸爸”之类的话语。
是的,裴沁。
就在上个学期, 裴闹春不知从哪里东拼西凑攒够了钱, 将父女二人住的那小套房买了下来——当然, 由于房价走高, 还是走的贷款路子,他也成功变成了房奴一族, 要按月归还贷款,他事先问过那套房子的户主没用去落户名额,裴闹春在同女儿商量后,决定将她的户口迁移到自己名下,在征得女儿同意后,也正式将对方名字从周沁改回了裴沁。
裴沁在班上没有朋友, 改名也是悄无声息的,一直到班主任点名时提到,同学们才知道对方更姓, 回去自己父亲家的事情,同学们态度隐隐有点松动,可却也没有谁,主动去打破这层冰。
“哎,迟靓,你来一下。”眼尖的同学见着了进来的迟靓,一把拉过了对方,压低了声音就问,“《巅峰一刻》那个电影,你看过没有?”众人眼巴巴地看了过去,期待得到一个答案。
迟靓摇了摇头,她大概猜到了大家要问什么:“没看过,这个假期我挺忙,没去看电影。”
“那你得去看看,可好看了!”女生比手画脚地描述起来,“剧情不敷衍,动作水平一流,那打的,超带感!”
“你别扯开话题。”旁边的女生忙拦住对方大聊电影的欲望,“迟靓,你不是和裴沁就那什么……”她一时找不到确切的形容词形容两者之间的关系,“他爸爸是不是电影里那个演员裴闹春?”她问出来众人也叽叽喳喳起来。
《巅峰一刻》这部电影,堪称暑假档的一匹黑马。
李正义导演口碑素来很好,几部电影票房飘红,可他选定的档期却正遇上了两部好莱坞大片、一部正和暑假档的合家欢喜剧,几方甚至还不约而同,选择了同天首映,当日堪称是龙虎之斗。
电影是李正义同老搭档潜心创作、多次修改的本子,为了能在荧幕上取得最好的效果,他对进组演员的要求,就是不用替身,该怎么打就怎么打,一要演技、二要吃苦、三还得符合人设;在试镜时就已经筛下了不少流量明星,选择了几位老戏骨和新人演员,也正因为如此,裴闹春才得以成功拿到男四号的角色,可这就导致了在演员阵容上,《巅峰一刻》显得毫无星光。
导演在营销上没有经验,宣发远不及其他片子,还没上映,便在大众口碑上逊人一筹,别人热搜都买了三轮了,李正义还在那老老实实地接受采访,导致的后果,就是连各院线都不太看好,排片率直线下跌。
上映前两天,在排片率被压低到极点的情况下,《巅峰一刻》的票房几乎滑落谷底,导演和投资公司长吁短叹,只得定下了一场又一场的城市宣传活动,打算借此刺激票房,可不想,打第三天开始,《巅峰一刻》便开始打起了绝地反击,凭借出人的口碑和远胜于同期电影的质量,票房一日比一日高,追逐利益的阵线不断加场,使得上映器越来越长,等到下映时,累计票房,已经到了全年第一,被人称为暑假档的奇迹。
这奇迹是如何创造的,在电影圈引发了无数的讨论,电影人和观影群众意见纷纷,最终得到了结论——好导演、好本子、好演员和好武打,这四者聚集,迸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力量。
而“好武打”这三个字,正来自于电影中的男四号,曾经名不见经传,电影上映后邀约无数,直接爆红的裴闹春。
《巅峰一刻》改编于前几年引爆国内的一起绑架案,主角主要为五个男人,被绑架的当地首富、出钱绑架首富的好友、混迹社会多年绑架人的黑老大、黑吃黑的老实马仔、拯救全场的警察;裴闹春演的正是这位“黑吃黑的老实马仔”,对方家境贫困,从武术学校毕业后便从做人小弟开始混起,一路混到了当地黑老大身边的一号马仔,他总顶着老实的脸,像是没点脾气,靠着忠心二字,历经波澜,地位不变。
可随着一场耗日持久的打黑行动,黑老大财产被收缴冻结,一切开始改变,黑老大缺钱到极致,东躲西藏,为钱绑人,忠心马仔乖巧听话,却在金钱的诱惑下,出手反目。
影片中裴闹春扮演的马仔,一个有点年纪的中年男人,总是被老大呼来喝去,动辄打骂,无怨无悔,要观众大骂对方是个傻子,可在中期,他却忽然反转,露出不屑神情,和老大拳拳到肉,酣畅淋漓地打了一场,选择了背叛,他带着人质和老大——彼时老大也成为了人质,东躲西藏,和警方斗智斗勇,丝毫不见曾经模样,到了影片末尾处,马仔又再次反水,他将人质并老大交给警察,自首归案,人们这才知道,原来马仔有一个重病女儿,正在医院接受治疗,人被逼红了眼,谁都能走绝路。
故事中值得深思、要人细思极恐的地方有多处,可最令人难以忘怀的,还是三次反转的马仔,每次动作、爆破戏的硬核程度,李正义导演和某著名网络平台合作,在网上放上了电影花絮,好奇的观众看后,才发觉,几乎每一场武戏均有裴闹春的出场插手,对方不只是做演员,还兼任了动作指导,甚至连高危动作,都不觉辛苦的反复亲身做着示范。
打得好,也是能红的,国内这几年的电影市场,渐渐地被爱情片、喜剧片、特效大作填充,早些年流行的武打片,衰落得厉害,难得出现的动作片,迅速占领市场空白,裴闹春也横空出世,忽然成为了人们目光聚集的焦点。
裴闹春趁着电影东风,上了不少访谈综艺,凭借实打实的演技、武打水平,沉迷冷笑话的说话方式,综艺效果很好,一下圈了不少粉丝,直接签下了一个长期节目合约、两三个节目短约;他在影片中露出的身材很好,电影上映没多久,就接了好些个男士服装、男鞋代言。
圈子里准确率一向高的爆料号信誓旦旦地说了,对方现在还压着一部男n号电视剧未播,在李导的介绍下,去另一位名导的武侠电影中出演;后头的电影约,已经排到了后年,已经是红红火火了。
“迟靓,你快说呀!”女生看着迟靓的眼神都是期待,“肯定是对吧?我记得上回家长会,我看到的裴沁爸爸就长那样!”
外国语中学每年的期末考后均会召开一次家长会,要求家长必须准时参会,不能到的必须提前请假,同学们一般都会站在门口,等待家长会结束再同父母一起离开,在外头的同学,闲着无聊,时常会聊聊彼此的家长,诸如今天谁是哥哥姐姐来的、谁的妈妈长得特别好看这样的话题。
裴沁在班里向来特立独行,甚至——甚至挺冷漠霸气,对方父亲出现的时候,却忽然像是只爱撒娇的小猫咪,揽着爸爸的手一蹦一跳,大家多多少少看过裴爸爸几眼。
可要把裴爸爸和裴闹春画上等号,那可就不太容易,首先又不是自己爹妈,只是一眼看去,记忆多少模糊;其次对方穿得简单、又没像电影里化妆,对比着既能找到像的地方,又只觉得是相似。
“你们怎么不问她呢?”迟靓有些为难,她不知道裴沁自己想说吗。
同样集聚在后排的,还有班上的不少男生,听到这话,郭海洋第一个翻了白眼,他咬牙切齿:“你说我们敢问吗?”这不是自找苦吃吗。
迟靓一看郭海洋,忍不住想起上学期发生的那事,差点笑出了声。
在上学期中,裴沁已经牢牢地霸住了年度第一的位置,和同学们的关系挺尴尬,不远不近,能说点客套话,多的全都没有,那天是体育课,有些男生跑回教室的早,坐在那边流汗边喝水,互相打闹,不知是谁,一把撞在了裴沁的桌上,直接将她放在抽屉里的本子尽数撞掉,男生们忙不迭地帮忙捡,不太好意思,可其中有一本本子恰好摊开朝上,露出了里头娟秀的字迹。
女生们运动后都挺累,爬楼梯时也慢吞吞的,迟靓那天恰好走在裴沁后头,几人刚进教室,就听男生手忙脚乱地把裴沁的本子塞回了书桌里。
裴沁冷脸过去,看着那个男生便问:“你刚刚在干嘛?”她明明不高,可在那人面前毫不露怯。
郭海洋人缘好,替朋友打圆场:“没,就是不小心撞到了你桌子,本子掉出来了,帮你塞回去。”这话说完,裴沁刚坐下,收拾着东西,忽然不知道是谁,忍不住心里的好奇心,插嘴便问——
“裴沁,你爸是做保安的呀?在哪呢?”他刚刚就扫了眼,裴沁在日记里头写了,她的父亲工作是保安,平常总是很忙,她很想念对方,如何如何,具体没看清楚。
裴沁没吭声,后头的郭海洋也忍不住了,他没敢大声,压低了声音凑过去问:“你喜欢徐少涵?”他刚刚看那人随便翻了两页,瞅到了一句话:“这次月考我还是第一,徐少涵是第二,我们俩的成绩挺相近的,他没掺和过班上同学的行为,只是我们也不熟,没说过什么话,他是个挺好的人。”这个年纪的男生女生谈恋爱的不少,可裴沁一向一心只向读书去,连同学都懒得搭理,居然有喜欢的人。
郭海洋挤眉弄眼地开玩笑,没敢要人听到,趁机和裴沁搭话,他后来对曾经砸过裴沁的事情挺抱歉,只是憋着,一直没敢提,他抓住了个能搞好关系的机会,忙打蛇随棍上:“我帮你呀!我和他关系还行,要不我给你介绍介绍?”
其他几个男生没听到郭海洋的话,只注意到保安两个字,眼神都挺好奇,围在裴沁旁边没散。
迟靓是知道裴沁爸爸那边情况的,她有些来气,推着那些男生往后,直说:“你们事怎么这么多?管你们什么事呢?”
迟靓在班里一直挺受欢迎,有几个男生很爱开她的玩笑,便打趣的说:“我们又没说你,只不过问问裴沁而已,难不成她爸爸还真是保安呀?”这话一出,迟靓差点被气哭,她没想自己又帮了倒忙,裴沁明明还没说话,她这行为,不是害她被迫承认了吗?一时找不到解决方法的她,愣愣地站在那。
“你们这么好奇呀?”裴沁清楚的听到动静,她回头笑着问。
“是!”男声聚在一起,中气十足。
“行,我下午告诉你们。”裴沁回头坐下,没再看他们。
后头的男生窃窃私语,只觉得莫名其妙,只是说句话的事情,有这个必要非得拖到什么下午、明天的吗?只是这下他们也有些心虚,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不太对,打算对方不提,就当这事没发生过。
下午第一节课刚下课,裴沁便从包里掏出了个——大布包?她冲着那几个男生招手:“早上你们不是在问吗?”男生们你推我、我推你的过来,寻思要道歉。
只见裴沁在空着的桌子上摊开了包,里头是一整块红色的砖头,对方看着他们轻飘飘地说:“我爸有好几份工作,他不只做保安,还是个工地搬砖的呢。”她往前指了下,“白天搬砖,晚上搬人。”
这还没完,裴沁轻轻地搓了两下手,像是热身,然后手起手落,在男生们惊悚的目光中将那块红砖劈成了两半:“我爸说他教不了我什么读书,只能教我点这个,什么搬搬砖,丢丢东西,手劈砖头这些。”裴沁冲着他们摊开手,“我爸是保安没错,你们还有什么想要问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