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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沉吟道:“爱卿的意思是……要换考题?”
  封元道:“不错,不止要换,还要分科。”齐国的科举制虽然实行了许多年,弊病却不小,选上来的所谓“才子”做做诗写写文章还不错,但于治理州县上,往往是纸上谈兵,有的外放了几年,却也只能学个皮毛,大事小事都是下头的小吏处理,若是开科只能选出这些“人才”,那还不如取消了。
  皇帝陛下考虑了片刻,同意下来。至于临时要改考题的事传到翰林院那里去,翰林院一干人如何叫苦连天哭诉时间不够等等等等,就跟皇帝陛下无关了。
  晚上他回了飞鸾宫,跟爱妃用过晚膳后就提起了这件事。他对爱妃道:“朕觉得一心先生说得没错啊!什么人就办什么事。就比如朕与爱妃,若是让爱妃去把几本书全都背出来,或是让朕去哄人,肯定都做不好。”
  姚燕燕点头,赞道:“陛下说得对,眼下国内缺少实干官吏,这科考就得改革才行。”
  皇帝陛下抿着唇笑了一下,伸手去摸爱妃的肚子,“现在还痛吗?”
  姚燕燕摇头,“不痛了。”她忽的眼睛一亮,左右看了一眼,屏退了侍女,凑过去小声对陛下道:“陛下你知道吗?借着陈总管的事,臣妾让人把宫内所有有品级的太监都查了一遍,还有几个识相的自己交代了。你知道查出来多少钱吗?”
  “多少钱?”皇帝陛下眼睛也亮了。
  姚燕燕五指张开,在陛下面前比了比。
  皇帝陛下瞪大了眼睛,震惊道:“五百万两?”
  姚燕燕点头,有些生气道:“这些宫里的老太监,哪一个都不是简单的角色,翻几十倍抬高物价的也就罢了,有的还和宫外的供货商勾结,以次充好,从中牟利。”
  皇帝陛下一拍大腿,叫道:“岂有此理,难怪朕总觉得宫里做的叫花鸡没宫外的好吃呢!原来是他们拿次一等的货色糊弄朕!”
  姚燕燕点头,同仇敌忾道:“陛下,这些银子可都是皇室的,就被他们不明不白地贪了,这些人一定要好好惩治才行!”
  皇帝陛下气愤道:“朕堂堂一国皇帝,为了国计民生,连自个儿私房钱都捐出去一半,这些狗奴才居然敢欺上瞒下贪墨银两,实在可恨。依朕看,只有把他们统统斩了,才能震慑宵小!”
  姚燕燕摇头,劝道:“陛下,臣妾觉得砍头也太便宜他们了,不如将他们贬做苦力,送去边关劳作,你看如何?”
  皇帝陛下则相反,他觉得送去劳作太便宜他们了,砍头才痛快,不过爱妃既然这么说了,他自然也就同意了。
  两人拉着手,一边在廊上散步消食,一边商量着宫内宫外的事务,等到时间差不多了,就洗漱睡觉了,第二天又各自投入到忙碌的事务当中。
  光是整顿宫内贪腐案就花了好几天,姚燕燕每天忙得脚不沾地,连和陛下一起用膳的时间都没了,不过好在成果喜人,没有了那些贪得无厌的大太监中饱私囊,给太后办寿宴的花费从八十八万两降到了十万两,虽然一下子花掉十万两对于姚燕燕和陛下来说,也是很肉痛的,但是该掏的钱不能省啊!
  倒是太后娘娘,听说国库空虚,下边儿用钱的地方又多,还主动提出不要大办,说是简简单单一家人吃个饭就行。不过被姚燕燕委婉拒绝了,她心里是想,五十大寿不大办说不过去,再者,今年是陛下第一年掌权,这次借着给太后办寿,也能庆贺一下。况且,也多亏了太后这次办寿,要不然宫里那些蛀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被发现。
  姚燕燕嘴上不说,心里对太后把凤印交给她这事儿还是有几分感激的,当然,这个前提是太后不给陛下塞女人。
  姚燕燕这几日来葵水,就发现太后故态萌发,又想着法子给陛下塞女人,这不,晌午刚过,太后就提议晚上在慈和宫摆个宴,说是请陛下一起来吃个饭,还特意说了让宫中嫔妃都过来。
  这是什么意思?不用说大家也都明白。姚燕燕好气啊,这老太太一大把年纪了,怎么那么会折腾呢?
  不过,既然太后想折腾那就折腾,反正姚燕燕相信陛下是绝对不会看上那些女人的,就让太后多品尝几次失败的受挫感吧!
  只是晚上的家宴还没开始呢,宫里就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却叫人心烦的事情。
  当时姚燕燕就坐在飞鸾宫里头对账,以及交代那些女官筹备太后五十大寿的一干事宜,就听见外头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片刻后,青壶进来禀报道:“娘娘,柳昭容和陆昭仪打了起来,现下都在宫外候着,说是要请您主持公道。”
  姚燕燕:啥?
  不多一会儿,柳昭容和陆昭仪一齐进来,双方跨过门槛时还瞪了对方一眼,火药味十足。
  姚燕燕的目光在这两人身上扫了一眼。当初陛下没选妃,现在后宫中的这些女人都是太后选的,太后的喜好谁都知道,不管是什么性情,长相上都是一挂的清秀小佳人。这样的小美人单放在一处看看还挺好,但是一跟姚燕燕美艳靡丽的长相放到一起,就都被衬成了路边不起眼的小野花。
  柳昭容和陆昭仪也是许久没有见过姚贵妃了,印象中的美貌早就被时间冲淡了,这会儿再见了,便都齐齐一震,呆呆地说不出话来。
  柳昭容还不自觉地去理头上的鬓发,毕竟她刚刚和陆昭仪打了起来,进来前头发虽然收拾了一下,但到底没有平日打理得好。此时见了盛装打扮坐在高座上的姚贵妃,便有些自惭形秽起来。
  姚燕燕现在也忙,没空和她们寒暄,便直接问道:“你们怎么打起来的?谁先动的手?”赶紧说,处理完这事儿她还得继续干活呢!
  闻言,柳昭容便委屈道:“妾身方才在御花园里看中了一朵刚开的紫玉兰,与妾身今日的妆容衣裳极为匹配,妾身便想着摘来带上,谁知道陆昭仪忽然冲过来抢走了。”
  陆昭仪立刻反驳道:“娘娘,她信口雌黄!那花明明是我先摘到的,她慢了一步,便恼羞成怒,还打了我一耳光!”说着,仰起脸,让姚贵妃看她脸上的一道浅到几乎要消失的印子。
  柳昭容怒道:“你抢我花,我只是失手碰了你一下,哪里有打你耳光?你不也扯了我衣裳头发?”
  陆昭仪道:“是你先打我的,我不过是自保罢了!明明先动手的人是你!”
  柳昭容道:“不是你抢我东西我怎么会动手?”
  陆昭仪:“那花又没有写你的名字,谁先摘了就是谁的……”
  两人就这么在飞鸾宫里吵了起来,若不是有宫人拦着,只怕又要打起来。
  姚燕燕见她们竟然因为一朵花打起来,目瞪口呆的同时又有些痛心:都怪本宫!都怪本宫太勤奋,让这些女人太闲了,她们才有功夫因为这种小事打起来。
  转念一想,本宫勤勤恳恳地干活,连和陛下一起用膳的时间都没有了,这些女人靠着宫里养着,却能闲得天天上御花园争奇斗艳,这不是上下颠倒了吗?到底谁才是贵妃娘娘?
  姚燕燕处理了这事,把这两人处罚了一遍又打发回去闭门思过,就坐着步辇去御书房找陛下。
  她得和陛下商量商量,给这些暂时没法送出宫的女人找点儿事做,总之不能让她们天天闲着,好歹也得给宫里挣点钱不是?再说了,太闲了就会生出事端。
  她到御书房的时候,已经快黄昏了,御书房守门的侍卫见她来了,只是跪地行礼,却并没有通报。
  反正娘娘和陛下每天都要玩一回,飞鸾宫和御书房的人早就养成习惯了。
  姚燕燕对他们的沉默非常满意,她扶了扶头上的金步摇,而后提起裙子蹑手蹑脚地走近御书房,打算看看陛下有没有好好干活,要是像上回一样抓到陛下在看小黄书什么的,那又有得玩了。
  不过这回,皇帝陛下既没有偷懒看闲书,也没有在书案后好好批阅奏折,而是坐在桌前,对着一碗粘稠漆黑的药汁皱眉。
  姚燕燕脚步顿住了,她躲在门口,小心地探着脑袋往里头望,就见陛下对着那碗药汁,面上表情分外挣扎,犹豫了良久后,他捏紧的拳头终于松开,以一种壮士断腕般的决心,捧起药碗,屏住呼呼,一口气将那碗药汁灌了下去。
  姚燕燕盯着他滚动的喉结,仿佛能听见咕咚咕咚吞咽的动静。
  那药应当是极苦的,皇帝陛下喝完一碗,猛地放下药碗,双手捂着脖子、苦着脸、张着嘴,小声“啊啊啊”了一会儿,然后立刻抓起好几颗蜜饯一起塞进嘴里。
  他腮帮子鼓了鼓,拧着眉头嚼啊嚼,好一会儿后,眉头才慢慢舒展开。
  姚燕燕躲在门口,又心疼又疑惑。
  陛下喝得什么药啊?为什么喝药?
  第85章
  难道陛下病了吗?
  思及此, 姚燕燕有些愧疚起来, 这几日事务繁多, 陛下这边也忙,等陛下回来的时候, 她已经累得提早睡了,而早上醒来,陛下也已经去上早朝了, 她这几天都没有好好关心过陛下。
  心知陛下不想让她知道,姚燕燕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等到陛下将蜜饯都吃完, 等到陛下脸上那股苦意没了,才退远了几步, 喊道:“陛下, 臣妾来了……”
  听到姚燕燕的声音, 皇帝陛下左右张望了一下,立刻抓起桌上的药碗塞到桌子下面。
  等姚燕燕进来时, 陛下已经好端端地坐在书案后, 一只手摊开一本奏折,一只手抓着一支朱笔, 一副正在认真工作的模样, 而高公公站在他身边, 眼观鼻鼻观心,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瞧见。
  姚燕燕见陛下这样,就更不想拆穿他了, 不过心里已经决定,待会儿一定要问问高公公。
  她走近看了看,见陛下面色红润眼神明亮,不像是生病的样子,心下更加觉得奇怪。
  皇帝陛下一看到她来了,就放下奏折,起身拉着她去内室坐下,走路时还特意绕过那张藏了药碗的桌子,仿佛生怕姚燕燕嗅到那股汤药的苦味儿。
  “爱妃,你怎么来了?是特意来看朕的吗?”
  见皇帝陛下脸色有些兴奋,姚燕燕点头笑道:“臣妾这几日跟陛下聚少离多,实在想念得紧,所以就过来了,顺便跟陛下说件事。”
  高公公正指使内侍们奉上茶果点心,听了这话,忍不住看了姚贵妃一眼,心道这姚妃娘娘可真会邀宠,她与陛下每夜同床共枕,竟也能面不改色地说出“聚少离多”这四个字。
  不过他们的陛下偏偏就爱吃这套,闻言欣喜又愧疚地握住了姚燕燕的手,叹道:“是朕最近疏忽了你,让你受委屈了。”
  姚燕燕摇头,一副端庄贤淑的模样,道:“陛下为江山社稷辛劳,臣妾欢喜都来不及,怎么会觉得委屈?”
  皇帝陛下将人揽在怀里,犹豫道:“不然,朕就将御书房搬去飞鸾宫?”顿了顿他又摇头道:“不好,你一出现,朕就看不下去别的东西了,到时候怕是一整天都只顾着看爱妃,什么事儿都做不成了。”
  姚燕燕轻轻锤了他一下,“陛下你好讨厌~~从哪里学来这些甜言蜜语的?”
  皇帝陛下一本正经道:“这不是朕学来的,是朕有感而发。要是爱妃真的一直坐在朕身边,那朕连奏折也看不下去了,更别提和大臣商议政务了。”
  这话儿说的,连高公公都忍不住老脸一红。没想到他都这把年纪了,竟然还要站在这里看一对年轻人恩爱亲热,真是……
  高公公还没感慨完,就见陛下朝他一摆手,他连忙应诺,躬身退了出去。
  等到御书房里的人都出去,大门也由外合上,皇帝陛下便对爱妃道:“对了,你想跟朕说什么?”
  被陛下那一番甜言蜜语包围过来,姚燕燕险些把这事给忘了,她抓了两个引枕垫在陛下身后,然后把陛下推倒在软塌上,让他靠着引枕躺下,自己则舒舒服服地靠在陛下胸膛上,一边亲昵地摸他下巴,一边将柳昭容和陆昭仪起了争执,还闹到她跟前的那事儿给说了。
  皇帝陛下一听,眉头就微微拧了起来,“爱妃放心,朕一定会严厉处罚她们,叫她们再也不敢到你跟前冒犯。”
  姚燕燕噗呲一笑,抬起头对陛下道:“陛下误会了,臣妾来你这儿,可不是来告状的。”
  皇帝陛下一听,有些疑惑地仰头看她。
  姚燕燕心里明白他为什么疑惑,因为上辈子,她刚刚侍寝没多久的时候,担心皇帝会被别的妃嫔拉走,担心自己无法固宠,可没少在陛下面前给其他妃嫔穿小鞋上眼药,暗地里欺负其他妃嫔的事儿更是没少做,缠得陛下只能围着她一个人打转,那个时候,宫里没几个女人是不恨她的。
  不过这一世不同了,她不需要小心翼翼地在后宫里挣扎求生,更不用担心陛下会被别的女人抢走,自然也就没必要针对她们。她对陛下说道:“陛下,你想想,这闲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后宫中那么多女人,天天闲着没事做,可不就容易搞出事端?今天柳昭容和陆昭仪能为了一枝花打起来,明天是不是就有别的妃嫔因为一点小仇小怨斗得你死我活?现在大齐内忧外患的,臣妾可不希望后宫中生出些不必要的风浪来。”
  皇帝陛下看着她道:“爱妃的意思是?”
  皇帝陛下的眼睛比普通男子大,眼睫毛又密又长,双眼皮还特别漂亮,像是工笔勾勒出来的,就这么睁着眼睛专注地看着她时,总让姚燕燕觉得这眼神真是温柔极了,她忍不住在他眼睛上亲了一下,逗得陛下忍不住笑出声来,才道:“臣妾想,如今国库不是空虚嘛,后宫嫔妃又多,每个月光是吃穿用度就要费去不少银钱,不如给她们找点活儿干,一来嘛,可以赚点银钱,再不济添补些用度还是可以的;二来嘛,手里头有事做,她们也就不会胡思乱想或是为了点小事起争执了。陛下你说好不好?”
  皇帝陛下觉得爱妃说得都很对,就是……“她们要是不愿意怎么办?”
  姚燕燕早在来时的路上就已经想好了,她道:“陛下,后宫嫔妃不是到了一定年份都会升位份的么?不如把这个作为奖励,活儿干得好,就提早升位份,干得不好,就降位份作为处罚,怎么样?”
  皇帝陛下道:“若是有的人不在意位份升降呢?比方说顾昭容。”
  姚燕燕眼珠子转了转,笑道:“那就换个奖励,表现得好,就加一分,等到加满十分,就能和陛下一起去御花园泛舟游湖。”
  皇帝陛下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看爱妃面上神情狡黠,他哼了哼,伸手去挠爱妃咯吱窝,“好啊,你敢把朕当奖品发出去是不是?看朕不好好惩罚你!”
  姚燕燕也是个怕痒的,被陛下一挠,就忍不住哈哈笑着倒了下去。两人的上下位置瞬间颠倒了,皇帝陛下骑在她身上,双手还按在她腋下,威胁道:“说!还敢不敢了?”他眼睛盯着姚燕燕,鼓着脸气势汹汹,大有姚燕燕敢说个“敢”字他就挠到她说不出话的架势。
  姚燕燕还在作死的边缘试探,她忍着笑道:“若是我说敢,陛下会怎么想?”
  “朕会怎么想?”皇帝陛下哼了声,“你要是说敢,你以后在朕心里,就是坏爱妃,不是好爱妃了!”
  姚燕燕怕了,赶紧求饶道:“陛下,臣妾错了,臣妾再也不敢了,臣妾要做您心里的好爱妃。”她伸过手去,搂住陛下的腰,撒娇道:“陛下您这么好,臣妾霸着您还来不及呢,哪里舍得让您跟别的女人一起去泛舟?臣妾方才是逗你呢!”
  皇帝陛下对爱妃这种目无尊卑的态度早就习以为常了,他哼道:“算你识相!以后要是再敢捉弄朕,朕就……”
  姚燕燕躺在他身下,笑得眉眼弯弯,“陛下就如何?”
  皇帝陛下阴恻恻地看着她,“你就去睡地板,朕自己睡大床。”
  “啊~~陛下你真坏,那要是臣妾受寒了怎么办?”她媚眼如丝,委屈可怜地看着他,抬起脚在他腿上摩擦,“陛下不如换个法子,比如……让臣妾在床上累得动都动不了……”
  皇帝陛下看着她,咕咚一声咽了下口水,他眼神软了下来,正要埋首下去,御书房外忽然传来高公公的声音。
  “陛下,封大人有事要禀。”
  这一道声音把两人唤醒,两人瞬间想起了这里不是飞鸾宫而是御书房。
  皇帝陛下有些不高兴,从爱妃身上起来,冲外面喊道:“让他等一会儿,朕这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