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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渔的心情也很好,不枉她捏着鼻子装不知道周招娣在享福,这个女人果然没让她失望,太有想法了,简直让人拍案叫绝。
  果然不能小瞧任何一个人,不然会摔得很惨。譬如萧雅珺和八皇子,他们哪一个把周招娣正儿八经地放在眼里了。
  可就是这个女人趁着八皇子,不对,现在是恭王了。前年底皇帝分封诸王,八皇子被封为恭敏郡王,去年秋弥又立下射杀险些伤害皇帝的饿虎的大功,越过前面三个兄弟,晋升为恭亲王。
  趁着恭王出京办差,在萧雅珺半夜发动时,周招娣豁出去给自己灌了一碗催产药,这女人狠起来,不只对别人能狠,对自己也能。她比萧雅珺早一个时辰生下一个男婴,而后效仿她们的母亲,换了萧雅珺千辛万苦生出来的儿子。
  引狼入室终自食恶果!
  这世上哪有什么感同身受,针只有扎在自己身上,才知道有多疼。
  她很期待,期待萧雅珺知道真相那一天,想必到时候,萧雅珺总能体会到靖海侯和游氏对周氏夫妻的憎恨。
  到时候,她一定要亲口问一问萧雅珺,她对周氏夫妻尽孝的时候,可曾想起过这件事对靖海侯夫妻造成的伤害。
  靖海侯夫妻金尊玉贵地养大了她,转过身,她就去孝敬他们的仇人,合着是替仇家养了个孝顺闺女。
  她这么重生恩,又将养恩置于何地?
  进了园子的赵琮,入眼就是一幅美人戏猫图,金灿灿的春光洒下来,为一人一猫镀上一层温暖的金光。
  远远地看见赵琮,阿渔从铺了狐裘的摇椅上起身,待他走近后,行了个万福礼。
  说起来,周招娣能这么顺利地偷梁换柱,赵琮功不可没。她控制猫在行,控制人就不擅长了。
  赵琮不邀功,她也当不知情,只悄悄给他传递了不少皇帝以及诸王的小秘密作为回报,她们做妖精的不爱欠人情。
  “丰乐不必多礼。”赵琮笑容和煦,虚虚一抬手。
  阿渔笑笑起身,眼望着赵琮,自打他不负责御田事宜后,他们就很少见面了,不过阿渔一直都关注他的情况,毕竟这可是压制恭王的定海神针。他好,恭王就别想好。
  只赵琮当下处境似乎不大妙,自古明君变昏君的帝王不胜枚举,尤其那些在位时间长的皇帝,年轻时发奋图强,将国家治理得井井有条,然到了暮年,精力不足,判断力下降,逐渐昏庸。
  当今皇帝没有跳出这个怪圈,父子相疑,诸王夺嫡,朝纲混乱。
  赵琮却是一派不受朝局影响的怡然自若,嘴角衔着三分笑,手里还提着一个食盒:“听闻你喜欢梨花白,这是新进贡的,我尝着不错。”
  说着话,赵琮把食盒放在摇椅旁边的小几上,伸手把上面的小鱼干干果点心挪到边上,换上自己带来的酒壶酒杯几碟下酒菜。
  阿渔瞅瞅他。
  赵琮微笑:“你坐。”
  阿渔就真的坐回摇椅上,身子随着摇椅轻轻晃动了下。
  赵琮笑容更盛,递了一杯酒给阿渔。
  阿渔接过酒杯。
  赵琮端起自己那杯酒,坐在绣墩上,双目凝视阿渔,他举起酒杯:“算算,我与阿瑜相识近三年,却还是第一次对酌。”
  阿渔眉毛轻轻一挑,阿瑜?他们何时这般亲近了,然面对一反常态的赵琮,阿渔也举起酒杯与他碰了碰:“臣女的荣幸。”
  “是我的荣幸。”赵琮扯唇轻笑,饮尽杯中酒。
  阿渔也一饮而尽,就听见赵琮笑问:“阿瑜就不怕我在酒里下药?”
  她的鼻子让她不用怕,阿渔笑着道:“太子有什么理由害我。”
  “理由可多了,也许我在酒里下了春药。”赵琮意有所指地盯着阿渔。
  阿渔:“……”她这是被调戏了?
  赵琮低笑出声,注视着阿渔的双目亮得异常:“阿瑜可知,前年我曾向父皇求娶你。”
  “……”这个真不知道。
  片刻后,阿渔憋出一句:“多谢太子厚爱,臣女愧不敢当。”
  赵琮又是一声笑,似叹非叹:“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阿瑜今年十七了,就没想过嫁人?”
  阿渔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我志不在嫁人,只愿为天下百姓奉献一生。”
  “……”这下轮到赵琮无语了,缓了缓,他又往酒杯里注满酒:“阿瑜志向之高远,着实令我心悦诚服,得阿瑜实乃我大秦之幸。”
  阿渔矜持地笑了笑:“不敢当太子谬赞,不过是尽我所能罢了。”
  “不过阿瑜纵使心怀天下,却大可不必牺牲自己人生。以你才华,有谁忍心将你拘于后宅,便是天下百姓也不会同意。”
  阿渔摇头:“然每个人的精力有限,杂事多了,势必影响投注在正事上的精力。且我这人心性寡淡,比起嫁人,我更喜欢寄情于田地与农务为伴。”
  赵琮目光深深地看着她,她心性的确淡薄,与萧家人都不甚亲近,这么多年无一好友:“在阿瑜眼里,我是否当得上朋友二字?”
  阿渔一怔继而笑:“能得太子为友,是我之幸。”
  赵琮笑了,颇为愉悦地喝了一口酒,声叹:“于愿足矣。”
  饮完一壶酒,赵琮仿佛想说什么,又忍住了。若能再见,再说也不迟。
  赵琮起身告辞,目光在阿渔身上流连不去,似要将人铭记。
  阿渔微笑送他至院门口,望着他逐渐远去的挺拔背影,想起近来探听到的消息。笑容逐渐收敛,赵琮准备动手了,也是该做个了断了。
  第20章 真假千金20
  “咯咯咯咯咯咯……”小娃娃无忧无虑的笑声回荡在屋内。
  “你笑什么笑,笑得这么开心。”萧雅珺声音柔地能滴下水来,爱怜地用布老虎碰了碰儿子的小脸。小家伙刚刚百日,整天笑个不停。
  毛绒绒的布老虎逗得小娃娃又“咯咯”笑起来。
  “康哥儿笑得这么开心啊。” 人未至,声先到。
  体态丰腴的周招娣走了进来,这一年她被山珍海味养得好,养得有些太好了,以至于生产后怎么都瘦不回来。瞥一眼萧雅珺两只手就握得过来的腰身,周招娣眼底闪过一丝嫉妒。不过在听到儿子的笑声之后,立马烟消云散。
  周招娣走到精致的小木床前,微微俯身,笑容满面:“咱们康哥儿一天一个样,越长越俊俏了。”老天爷也在帮她,两个孩子长得都不像父亲,更像母亲,而她和萧雅珺是嫡亲姐妹,五官有些像,只是自己不如她精致而已。
  听着她夸儿子,萧雅珺笑容满面,问起周招娣怎么不带着外甥小石头过来?
  周招娣回:“他睡着了。”
  萧雅珺笑了笑,她隐隐察觉到周招娣不喜小石头,倒也能理解。毕竟孩子的父亲不是招娣的意中人,来得又不在期待之中,只因招娣身体不允许流产才不得不留了下来。
  说来小外甥也可怜,父亲不知道他的存在,母亲对他有心结。恐周招娣因为心结怠慢那孩子,她特意安排了两个奶娘照顾小外甥,在下人精心照料下,倒也生得白白胖胖玉雪可爱。
  两个孩子有缘同一天出生,日后做伴一块长大也是极好的。
  看过了儿子,周招娣心满意足地离开。回到自己屋里,正听见萧雅珺生的小东西扯着嗓子嚎,也不知道嚎个什么丧,哪像她儿子,不哭不闹,乖巧极了。
  周招娣不悦地骂了两声:“会不会伺候,不会换人来。”做了一年姑奶奶,她脾气又涨回来了,还变本加厉。
  只要一想自己儿子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周招娣就有说不出的底气。她已经知道恭王的真实身份,皇帝老儿的儿子,还是个王爷。自己的儿子是他长子,也许有一天,她的儿子还能继承王位。
  正是因为知道了这一点,她终于抛开犹豫恐惧决定拼一把。她不想一辈子都看萧雅珺的脸色过日子,更不想自己的孩子像她一样看萧雅珺的孩子的脸色。凭什么萧雅珺的儿子能当小少爷,她的儿子就得寄人篱下当跟班。
  这本来就是萧雅珺欠她的,要不是她,她怎么会这么惨。萧雅珺过了这么多年好日子,也该轮到她过过了。
  等她儿子长大了,她就悄悄去认回来,儿子一定会感激她孝敬她,就像萧雅珺对爹娘一样。
  抱着孩子的奶娘唯唯诺诺地赔罪,说是孩子饿了。
  “饿了你不会喂啊!要是孩子有个什么,我揭了你的皮。”周招娣吊着眼睛骂。虽然想起他亲娘就来气,可她也不敢让这孩子死了,还得好好养着。就像小蝶说的,万一将来东窗事发,把小石头养熟了,小石头肯定会护着她,恭王和萧雅珺就不好把她怎么样。好歹是条退路,省得像她爹娘似的,把事情做绝了,连累儿女遭殃。
  小蝶端着一碗茶进来,给奶娘打了个眼色:“赶紧下去喂奶。”
  奶娘抱着孩子告退。
  “姨奶奶何必跟他们置气,没得气坏了自己。”小蝶柔声道。
  面对小蝶,周招娣换上笑脸,这丫头可是她的福星,要不是她,自己哪能顺顺利利地心想事成。
  晚上,周招娣梦见自己被当了王爷的亲儿子接回王府,儿子跪在她面前孝顺地说,要封她为老太妃,好好孝敬她。没有她,哪有他的今日。
  旁边的萧雅珺满脸的敢怒不敢言。
  周招娣畅快大笑,笑着笑着笑醒了,模模糊糊听见外面惊慌失措地哭叫声,此起彼伏。
  ……
  天玺三十二年,夜。
  太子赵琮得知恭王联合权宦陈义之、吏部尚书刘世贵欲逼宫,太子起兵平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诛杀陈义之刘世贵,擒拿恭王,宸妃闻讯在后宫畏罪自缢。
  年老的皇帝震怒之下溘然病倒,赵琮监国。
  当东方露出鱼肚白,一切都已尘埃落定,京城落于赵琮之手。
  阿渔望着朝霞满布的天空,历史还不是胜利者想怎么说就这么说,这些玩政治的,心果然黑。干了坏事,还得标榜自己是正义之士。可怜的恭王,又被扣了屎盆子,真是……干得漂亮!
  靖海侯打发了长随回来报平安。
  游氏忍不住双手合十念了一句佛,虽然长子做过恭王伴读,但侯爷是太子这边的,为了避嫌早就把长子外放了。侯爷为太子鞍前马后,他们靖海侯府立下拥立之功,如何不让她欢喜庆幸。
  游氏对众人道:“熬了一宿,大伙儿都回房歇息吧。”外面乱起来之后,游氏把所有萧家人都集中到了萧老夫人院子里方便保护,不过靖海侯府并没有受到攻击,虚惊一场。
  惊魂方定的众人向萧老夫人行礼告退,轮到阿渔了,萧老夫人正眼都不带多看一下。萧雅珺‘死讯’没传来前,萧老夫人顾忌着阿渔的名望还能挤出一点和蔼来。她心爱的珺儿‘芳龄早逝’之后,这点面子情也不肯做了,对着阿渔永远是横眉冷对,连带着靖海侯和游氏也没好脸色。
  阿渔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这两天她就找个合适的理由,让老太太知道她的乖孙女没死,只是为爱死遁。
  在她伤心欲绝的时候,人家和自己的血缘至亲甭提多幸福美满了,还生了个大胖小子来着。到时候,萧老夫人的脸色肯定很精彩。
  正在此时,管家领着一名陌生的校尉进来,行过礼之后,他说,在清剿恭王余孽时,他们在西城葵花巷里的宅院里发现了萧雅珺,他家将军遂命他来禀报一声。
  阿渔溜一眼校尉,啧了一声,自己又欠了赵琮一个人情。
  萧老夫人整个人都惊呆了,其他人也没好到哪里去。
  萧雅珺没死!她给恭王生了个儿子!还和周家姐弟住在一块!
  想明白之后,一种巨大的被愚弄被欺骗的震惊和愤怒排山倒海袭来,萧老夫人眼前一花,整个人打了个晃。
  在众人担忧紧张的惊呼声中,吃了救心丸的萧老夫人咬着牙站起来,一字一字道:“备车!”
  在场萧家人又震怒又好奇,但是最终出门的只有萧老夫人、游氏以及阿渔。
  不经意间对上阿渔的双眼,那里面是毫不掩饰的讥诮,萧老夫人头一次心慌气短地别开了眼。她因为珺儿的死迁怒这个孙女甚至迁怒长子长媳,到头来,珺儿居然没死,竟然还和周家姐弟住在一个屋檐下。只觉得一个接着一个的耳光甩在了她这张老脸上,以后,她还怎么面对下面的儿孙。
  太阳穴一鼓一鼓的胀痛,萧老夫人拄着龙头拐杖,摇摇晃晃地上了马车。
  此时,葵花巷的宅子已经乱成了一团。
  夜半时分,铁甲凛凛的金吾卫闯了进来,惊醒梦中人。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时,他们被赶到一个院子里,金吾卫说恭王兵变失败,他们都是恭王余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