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方才离开,塔峰之上,轰隆一声巨响,仿佛是什么东西被拍碎了一般,动静着实骇人。
于是,两人的脚步更快了一些。
出塔之后,宁辰朝赵腾空道了一声别,旋即便朝自己的东厢走去。
今日的目的已达到,接下来,该准备进行下一步计划了。
塔前,赵腾空回头看了一眼被箭光洞穿的阴月塔,眸中闪过一抹异色,方才那一箭,这位白先生应对的办法虽然无耻了点,但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反应过来,确实非同寻常。
战斗的时候,根本没有太多的时间思考,大多时候都是靠着身体的本能反应,更通俗一些,便是经验两字,也正是这个原因,同一境界的两个人,实力有时甚至会出现天差地别的现象。
自东域神州回归后,天地补齐,各个大教年轻一代的天才层出不穷,然而,真正能挑战老一辈权威的年轻强者,却依旧不多,原因便是战斗经验的差距。
不过,这位白先生的出现,让他改变了不少对年轻一代的看法,行招简单,快、很、准,没有任何华而不实的虚招,尤其是战斗时的应变,着实完美的让人浑身发毛。
简单的说,此人若不是战斗的绝世天才,就是真正在生死战斗中一步步走出的怪物。
说实话,若是前面一个还好,赵家无尽的岁月中,什么样的人都出过,即便再妖孽的天才,也不会像其他大派一般,奉若至宝。
赵家信奉的实力,天才的成长需要时间和磨练,他们见识过太多天资如妖的年轻人在成长的过程中陨落。
相比什么天才,真正可怕的反而是那些一步一个脚印走出来的战斗怪物,经历了太多生死战斗后,这些人的自保能力异常的可怕,越是生死时刻,展现出实力越是惊人。
这样的人,赵家本来也有一位,可惜,想到这里,赵腾空沉声一叹,百年来,赵家做过最错的事,就是逼走了一位本该成为赵家未来希望的天骄。
东厢,宁辰刚推开房间门,便看到赵流苏坐在桌子旁,双手托着小脸无聊地发呆。
房门打开,小丫头回过神,立刻起身,高兴地小跑上去。
“你回来了,怎么样,见到,咦,你的衣服怎么破了,和谁打架了吗?”
小丫头喋喋不休的问题,吵的宁辰脑袋直疼,迈步绕过,朝茶桌走去,这丫头的母亲也不管她,天天往这里跑,还真是放心他的人品。
“你不回去休息,又跑过来干吗?”
宁辰来到桌前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若惜不在的日子,什么都要自己做,还真是不习惯。
“你还没回答我呢,你不是去看天弓了吗?怎么又打架了?”赵流苏不满地问道。
“说来话长,我到了阴月塔,看到赵幽兰,一时看她不顺眼,就和她打了一架。”宁辰喝了一口茶,应道。
“哦,也不长啊,赢了输了?”赵流苏好奇道。
“输了。”宁辰随意回道。
“啊,怎么输了,你是不是手下留情了啊,嗯?什么味道。”
说到这里,赵流苏突然感到不对劲,上前一步,低下头,小鼻子在前者身上嗅来嗅去。
“属狗的啊,闻什么呢?”
宁辰伸手把眼前俏丽的小脸推开,离得太近,恍的眼晕。
“你衣服上有幽兰长老的香味,老实交代,你都干了什么。”赵流苏抬手指着前方,质问道。
宁辰诧异地抬起手臂闻了闻,还别说,真的有一股幽兰花的味道,很清淡,不仔细闻根本发现不了,这丫头的鼻子怎么长的,真是比狗都灵。
“说来话长,以后再说。”宁辰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随口应付道。
“我有的是时间,再长也没事。”赵流苏打定主意不让某人蒙混过关,搬过一把椅子,坐在前者身前,道,“好了,你可以讲了。”
“我和你们那位幽兰长老比试,本来实力差不多,谁都奈何不了谁,谁知道她突然放了一个大招,我一看要倒霉,就直接抱住了她,你想,距离这么近,她总不能把自己也射个透心凉吧。”
说到这里,宁辰方才觉得有些不对劲,他凭什么要交代啊?他又不欠这丫头什么。
“只是这样?”赵流苏疑惑道。
“只是这样。”
宁辰点头道,赵家宗主还在旁边,他再禽兽,也不可能色胆包天到在别人的地盘上做出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吧。
“对了,手给我。”
突然,宁辰似乎想到了什么事情,看着眼前的小丫头,道。
“干什么?”赵流苏狐疑地问道。
“给你检查身子。”宁辰随口应道。
“色狼。”
赵流苏小脸一红,立刻起身退开两步,神色间尽是防备道。
宁辰一怔,旋即反应过来,鄙视道,“你那小脑袋中天天都想什么呢,就算要耍流氓,也是选你们的那位幽兰长老,人家比你气质好,还比你漂亮,快过来,我怀疑昨天那些刺客抓你是为了找什么东西。”
“我还小,长大后肯定比她漂亮。”
赵流苏不满地嘟囔了一句,旋即磨磨蹭蹭地走上前,将白嫩纤细的小手伸了出来。
宁辰伸手握住小丫头的手臂,真元贯入,沿着经脉一点一点仔细寻找,他确定,赵流苏身上肯定有什么秘密,而且这个秘密很可能只有赵腾空和太上阁的极少数人知道。
见多了世家的冰冷无情,对于这些上位者,他无法给予任何信任,昨夜的事情,有太多让人怀疑的地方,他担心,赵家在谋划着什么,而这丫头,只是其中的一颗棋子。
赵流苏看着眼前人认真的样子,心中升起一抹温暖,或许宁大哥自己都不知道,他专注的时候,真的很吸引人。
第490章 西瑶山
凤元入体,在赵流苏经脉内蔓延,仔细查看,渐渐地,宁辰神色越来越凝重,心也越来越沉。
并非发现了什么异常,相反,实在太过正常了,正常的有些反常。
这丫头的武学根骨,完美的几乎毫无缺点,仿佛就是按照人的意愿,创造出来的一般。
这个世间,他见过不少武学奇才,天资最高的无疑是暮成雪,在他们所有人还在后天时,便已先一步迈入了先天境界中。
只是,人的身体,即便根骨再不凡,终究会有各种各样的不足,然而,他在流苏这丫头身上,几乎发现不了任何缺点,实在匪夷所思。
半刻钟后,宁辰收手,看着身前小丫头,正色道,“流苏,你相信宁大哥吗?”
“相信。”
虽不知前者为何会这样问,赵流苏还肯定地点了点头,回答道。
宁辰起身,挥手封上门与窗,轻声道,“放松心神,千万不要有抵抗的心思,否认你我都有可能会受伤。”
“嗯。”
赵流苏颔首,乖巧应下。
宁辰神色微凝,抬手点在小丫头眉心,但闻一声若隐若现的凤鸣响起,房间内,巨大凤影显化,随后,一道虚幻的影走出,融入了后者神识中。
他从流苏体内没有发现什么,只能去查看其三魂有没有什么异常,虽然有些冒险,但是别无他法。
神识空间,流光溢彩,人体内最为不可知的秘地,宁辰一魂,走在其中,经历过喜、怒、哀、惧、爱、恶、欲七魄力量影响,步履愈发沉重了。
人的情绪,不论喜怒哀乐,都是加重灵魂负担的原罪,离体的知命一魂,失了肉身保护,历七魄情感,每走一步,都仿佛有七座大山压身,艰难异常。
不知寻了多久,宁辰突然停下脚步,看着前方三道虚幻的倩影,眸子微微眯起。
找到了!
人世三魂,天魂,地魂,命魂。
宁辰目光扫过天地两魂,旋即定格在了最关键的命魂之上,这一刻,一向冷静的知命,瞬间变了颜色。
由于未入先天,尚无法凝实的魂体中,一道见所未见的印记在小丫头命魂中不断转动,无声无息,不仔细观察,根本看不到。
宁辰压下心中怒火,右手一翻,相隔无尽空间,牵引肉身中力量,探入流苏魂体内,欲要将这人为置入的印记取出。
然而,就在此时,一股强大的排斥力传出,印记仿佛有灵,阻挡外力的进入。
宁辰眸中冷光闪动,担心伤及小丫头的命魂,不敢强行施为,凤元流转,化为一道道禁制,将印记重重封印起来。
做完这些,宁辰不再停留,魂体消失,回归己身。
房间中,凤影归体,宁辰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小丫头,笑了笑道,“是我多想了,什么事都没有,就是笨了点,不过这个病,我治不了。”
“你才笨呢!”
赵流苏不疑有他,小鼻子一皱,不满道。
“好了,回去休息吧,今晚的事,别和任何人说,你母亲也一样。”
宁辰抬手揉了揉小丫头的头发,轻声叮嘱道。
“嗯,我记住了,我走了,明天再找你玩。”
赵流苏点了点头,朝前者展颜一笑,旋即转身朝房间外走去。
小丫头离开,宁辰重新坐回桌子前,默默拿起茶杯,刚要喝,砰然一声,攥地粉碎。
茶水,血水夹杂着一起从指缝间淌下,不断颤动的手,显示着其主人再难压制的怒气。
他不认识那个印记,但是,他曾经被祸王夺舍过,那种感觉,没有人比他更熟悉,流苏命魂中的印记,有着自己的意识,虽然还没有醒来,却只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
如此看来,流苏的存在,只不过为了这个印记夺舍而准备的器。
流苏的母亲,似乎并不知道此事,那她的父亲呢,还有赵家宗主和太上阁的人,在其中又都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人心的丑陋,真是让人厌恶。
“如何,理解冥王当初下凡尘的失望了吗?人心的贪婪,是这个世上最丑陋的东西,唯有毁灭,才是对他们的救赎。”
宁辰身边,一道虚幻的灰暗身影显化,黑眸黑发,一模一样的面孔,道明其身份。
侵蚀了一魂的魔身,有了自己的意识,虽然暂时被封印了力量,却始终不曾消失,此刻感受到宁辰心中的愤怒,化体而出。
“你想说什么?”宁辰看了一眼显化的杀体,开口道。
“放我出来,我帮你杀光他们,这样,你也能得到你想要的东西。”魔身平静道。
“你认为我会和一个魔鬼做交易吗?”宁辰神色淡漠道。
“你我本为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存在交易一说,只要你能尽快寻到人间之上的力量,我出去与否都无所谓,十年前,你既然能狠下心牺牲数百万人命,为何今日如此优柔寡断。”魔身道。
“不一样。”
宁辰起身,走到窗前,拿过一块毛巾擦掉手上的血迹,平静应道,“杀了他们,也救不了流苏,更何况,我如今还不知道此事究竟谁是主谋,难道要全部杀了吗?”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和凡聆月较量了那么多次,你应该比谁都了解这句话的重要性吧。”魔身冷声道。
“我不排斥用武力解决问题,但是也不想无谓地杀人,凡聆月的理想,我从未怀疑过,但即便到现在,我也无法认同她的手段,虽然我也不知道怎样才能达到天下和平的目标,但我很确定,百代盛世不是强压政策杀出来的,人心也一样,我不可能杀了所有的人,更没有这个权利。”宁辰语气坚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