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若是回夷南,倒也不是不行,只不过昨晚的清雪下的不合时机,眼下宇文玠也必然会因为这天气异像而生出诸多的麻烦来。
她得把这麻烦解决了,然后再回去。
回去之后呢?
回去之后,与宇文玠可就是相隔千里了,想要见面,得花费不少功夫。
他又这般忙碌,她心下还真是几分不忍,总觉得不帮他的话,这心里头过意不去。
而且,他若是太辛苦,那水灵灵的小模样,估摸着用不了多久,就得被折腾的不成样子。
在酒馆里头坐着,点了一壶酒,她也没喝,只是倒在杯子里用手拿着,不时的闻一下而已。
这酒的味儿是真好闻,一点都不呛,如若喝进嘴里,必然也舒服。只不过,她现在不能喝酒,真喝进肚子里,指不定得变成啥样。
而且,从她进来点了一壶酒之后,在窗外街对面守着的护卫都吓着了。死死地盯着她,好像她要是敢把酒倒进嘴里,他们就会冲过来把她进了肚子的酒给抠出来一样。
有宇文玠的命令,他们真是尽职尽责。白牡嵘就算不顾自己,也得顾着他们啊,领命做事,尽职尽责,她岂会为难他们。
她就坐在这儿,一直过了晌午,她这后背都丝丝拉拉发疼的时候,这酒馆里陆续的有客人进来了。
穿的普通衣服,一看也不是富贵的主儿,进来就点最便宜的酒和咸菜,边喝边吹水。
听着他们聊天,没过一会儿,就说起了昨晚降清雪的事儿来了,这种异象,普通百姓更是重视,而且专往邪处里想。
这去年新帝登基,今年就初秋降雪,到底是因为什么,这种事儿不用说的太直白,无不是将矛头指向那位置最高的人。
白牡嵘一猜就是这样,这些无知的百姓啊,总是觉得自己最聪明,实则愚昧无知,十分可笑。
但是,人言可畏,她怕的也就是这个。无知害死人,不止能害死自己,还能害死别人。
不过,他们之中却有人听了刚刚四传的传言,说是这天降清雪,皆因北方余孽。他们本为逆贼,如今不死,又占据极北之地,虎视眈眈,老天都看不过去了。
听着他们说,白牡嵘挑了挑眉,这就是她要的舆论的力量,很好。
说起玄甲军,不免就说起了楚郁。这城里的百姓对曾经的阳武侯府倒是没什么坏话,而且楚郁这么多年来多次在街上和那些纨绔子弟争斗,百姓对他甚至还颇有好感,都说他不是个坏人。
几年前阳武侯府满门死在乌台刑场,他们也深感同情。而楚郁被逼迫到这份儿上,却是可以以人之情理度之。
只是,这楚家若说真有逆贼,那也绝对是楚震啊。若不是他不老实,阳武侯府也不会引来这灾祸,更不至于满门被杀。
虽说楚震死了,但他老婆可活着呢,大梁内乱之时,这楚夫人可是行军打仗不闲着,普通百姓都知道的。
说起楚夫人可能是逆贼,这些百姓还真都同意,说她都做过什么大逆不道之事,杀人不眨眼之类的,不免有泼脏水的嫌疑,毕竟指责一个女人,要比指责一个男人容易的多。
白牡嵘和楚夫人是死敌,却也并不赞同这些百姓把脏水往她头上泼,好像全天下的坏事儿都是她干的似得。
说着说着,某个人忽然说起在大梁内乱时偷偷离开皇城的长公主,如今就和楚夫人在一块呢。
说是他们家亲戚从北方逃回来之前,在某一个城中见到了长公主和楚夫人同时出现,俩人看起来好像走的挺近的。
这事儿白牡嵘第一次听说,也不由竖起耳朵来。
那长公主在皇城的名声不怎么好,她那死在白牡嵘手里的驸马一家在百姓口中风评不咋地,所以,这会儿说起长公主,倒是也没人同情她。
只不过,她和楚夫人混在一起,都说她是黑白不分。又说她是嫁出去的女人泼出去的水,早就不把自己当宇文氏的人了。
长公主和楚夫人混在一起,白牡嵘微微挑眉,这又是什么操作?难不成,她们俩这是组成了个寡妇联盟了?
听了大半天百姓吹水,终于等到了宇文笛回来了。他转了好几圈才瞧见站在对面街上的护卫,然后朝着这边张望,就看到了坐在窗边的白牡嵘。
挥了挥手,这边白牡嵘也起身离开了,点了那一壶酒,一口没动。
“嫂子,成了。已经下午了,我肚子都空了,咱们回府吧。”钱也花的差不多了,想在外头奢侈一把,兜里都没银子了。
“走吧。”抬手勾住他后脖颈,用力的把他勾的弯下腰,宇文笛敌不过她的力量,不得不低头听话。
她就像街上的混混,大庭广众之下,什么事儿都做的出来。
一路回了王府,在外走动一天,白牡嵘的后背也不免几分疼痛。
先回了卧室,要侍女给涂了药,晾干之后换了干净的衣服,这才下楼来。
太阳都已经落山了,一天又过去了,宇文玠这几天都会在很晚的时候才回来,一大早太阳没升起就又回宫去。
当真是披星戴月,又十分可怜。
白牡嵘就觉得他是自找的,做个闲散人多轻松,身居高位,不得不谋其事,累的儿时吃的母奶都要呕出来了。
就这种操心程度,再健康的身体也熬不住,明明能活到七八十的命,最后折腾掉一半。
看着窗外亮起的灯火,白牡嵘慢慢的吃饭,只有自己一个人,吃着也是没什么意思。
不过,今天不止一个人吃饭,这一整晚,宇文玠也没回来。
清晨醒来,白牡嵘睁开眼没看到身边有宇文玠的影子,就知他是被事情绊住了。
不过是初秋下了一场清雪而已,最寻常不过的气象变化而已,就闹腾的他连休息都不成。气象谁又说得准,今天这样明天那样,这往后遇上个天气多变的年头,他得忙的头发都掉光。
许是因为这身边无人,所以,她也根本就睡不下去了。
自己起床,又穿上衣服,简单洗漱了一下,便下楼了。
在外值班儿的侍女都困得坐在椅子上睡着了,虽是后半夜才开始轮守值班,但清晨之际,都是最困倦的时期,她们也撑不住了。
脚下无声,白牡嵘路过她们下了楼,太早了,这府里安静的没有一点声音。
她在索长阁中慢行,大概是因为这孤寂又略显萧瑟的气氛,白牡嵘的心里也几分凄凉,以前的事儿一件件一桩桩浮上心头,然后她的眼皮就开始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