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姜铭慢慢睁开眼睛,拿手掐掐额头,才把醉酒的后遗症消减了些,虽然还是不舒服,但好歹可以正常思考了。
转目四顾,车里只他一人,难道那女人已经走了?坐起身来,向外看去,阳光明媚,四周却不见半个人影,看来人是真走了。
拍拍脑袋,才发现昨晚的事情,有些记不大真切,拼命回忆,喝酒,遇人,畅聊,醉起,然后……上车,再之后……
想到这里,姜铭打个激灵,醉意尽消,赶紧低头看衣服,穿的整整齐齐,再在座椅上仔细寻找一番,一点痕迹都没有,这时他犯了嘀咕,难道昨晚醉酒之后的记忆,只是春梦一场?把想象与现实混淆了?不应该呀!
姜铭跳下车去,青石地上自然不会留下太多痕迹,他径直走到江边,酒瓶还在,只是被风吹的东倒西歪,还少了好几个,估计是掉到江里去了。
伸手拿起还剩半瓶酒的瓶子,上面唇印宛然,证实昨晚的确有个女人来过,可这并不能证明昨晚在车上发生的是幻是实。
再看江水,心中怅然!
带着满腹心事驱车回家,姜铭不知道自己昨晚的行为算什么,借酒撒疯?还是潜意识里,已经打算开始堕落?还有,若是找到那个女人,一声“对不起”能换来多少耳光?
“还知道回来?”一进屋,就被母亲堵个正着,“昨晚做什么去了,电话都打不通。”责怪中带着担忧。
“昨天喝多了,没听见,以后不会了。”走到母亲身边,姜铭心中暖暖,无论如何,还是有人惦记他的。
“嗯,以后不许了。”顾月华帮他整整衣服,“上去休息一下,我让小田给你熬点粥喝。”
“小田熬粥?”姜铭颇为诧异,仆佣是不负责伙食的,她这是打算全面发展了?
“她的手艺不错的。”顾月华微笑道,看来是已经尝过了。
随她去吧!
姜铭不打算理会勤劳的沐同学,“妈,我先上去了。”
“好好休息。”顾月华拍拍儿子的肩膀,欲言又止。
姜铭点点头,就向楼上走去,心情却没能放松下来,总感觉又要出事情了。
上到二楼,看到父亲也在家的时候,他就知道,就算母亲疼他,父亲这里也不会放过他,该来的始终要来。
姜永年走到他身前,使劲拍拍他的肩膀,“男人这里就是用来扛东西的,别让我们失望……上去收拾一下,中午我们出去吃饭。”
“我一定要去?”姜铭知道父母都等在家里,他没有不去的理由,可还是下意识的问了一声。
“嗯。”姜永年又拍了下他的肩膀,转身下楼。
姜铭回到楼上洗澡换衣服,又躺了一会儿,便被叫下楼喝粥,母亲在等他,父亲却不在。
看到他换上的衣服,顾月华微微点头,知道他已经明白了,便指指粥碗,“快喝吧,小田辛苦熬的。”
“一点都不辛苦,很容易的。”沐小田不想姜铭误会什么。
“谢谢。”姜铭端起粥碗致谢。
“我有拿工资,都是应该做的。”沐小田只想尽本分,不想有逾越,“你趁热喝,凉了就不好了。”
“好。”姜铭也不多说,低头喝粥。
一碗粥下肚,姜铭便和母亲坐着闲聊,当指针指向十点的时候,姜永年从楼上下来,“该出发了。”
“我自己开车。”姜铭只提了一个要求。
“一定要跟上。”姜永年的要求也不多,就怕他开溜。
姜铭点头答应,一家人便出了门。
沐小田在后面看着,细长的眉毛蹙起,要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气氛好压抑。
推开包厢门,看到等在里面的慕容藏锋、秦雪清夫妇,以及他们的大女儿慕容兰心,姜铭一点都不意外,早就猜到了不是吗?
不过今天的慕容兰心还是有点不同的,从不施脂粉的她,化了淡妆,还穿了条橘黄色的长裙,虽然漂亮依旧,可怎么看怎么不是味道。
“对不起,来迟了,让慕容兄久等了。”一进门,姜永年便微笑致歉。
“姜兄说哪里话,是我们来早了。”慕容藏锋笑着起身相迎。
而且他也没说错,姜永年是准点来的,不早不迟,他却是提前到了,处于劣势的一方,要连这点都做不到,还怎么在社会上混?
两家人围桌而坐,姜铭的位置不出意外的挨着慕容兰心,纵然两人都不喜欢,可父母在场,他们也只能老老实实坐着。
酒菜上桌,大人聊些趣事轶闻暖场,两个小辈却闷不吭声,偶尔说句话,还是长辈问到,不得不应,看上去说不出的别扭,可几个大人根本不管,依旧你一言我一语,相谈甚欢。
姜是老的辣啊!
“臭小子,别只顾自己吃,帮兰心夹菜。”在家里提起慕容兰心就一脸嫌弃的顾月华,现在却热情的不得了。
姜铭撇嘴,我除了喝酒,还一口菜没吃呢!您这样的做派,让我以后怎么信您?虽然腹诽不已,可他还是乖乖听话,抄起筷子,帮慕容兰心夹了一筷藕片,一筷青笋,以她的吃饭速度,应该能吃上一会儿。
慕容兰心也没拒绝,只是好奇的看他一眼,不知道他夹这两样菜品,是无心凑巧,还是有意为之,毕竟这都是她平日里喜欢吃的。
既然话题转到孩子身上,慕容藏锋便直接问,“关于两个孩子的事,姜兄怎么看?”
“我听老爷子的,家里他老人家说了算。”姜永年回答的很爽快。
见秦雪清看过来,顾月华也表了态,“只要小铭喜欢,我没意见。”
慕容夫妇对视一眼,总算踏实了些,毕竟姜家老爷子的态度,他们是知道的,不然也就没有这次聚餐了。姜铭这边,他们也不担心,当年这小子的痴缠,他们记忆犹新。
至于姜家夫妇的态度,他们也可以理解,毕竟是女儿做的太过,人家不喜也在情理之中,没什么好说的。所以若是没有特殊变故,这件事情就可以定下了。
他们满意了,顾月华却反问回去,“既然是两家的事情,那你们是什么意见?”
“没有意见,完全赞同。”夫妻俩异口同声,步调一致。
顾月华又微笑着看向慕容兰心,“兰心怎么想?”
慕容兰心微微低头,不与她对视,手在桌下攥紧了餐巾,艰难开口,“我……”
“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姜铭强行截口,“爸,妈,我都听迷糊了,能给我解释一下吗?”
慕容夫妇脸色一变,顾月华也向丈夫看去,姜永年坦然的看向儿子,“我们在谈你和兰心的婚事,你有什么不明白的?”
“要是我没有记错,我们的婚约已经解除了。”姜铭表明自己的态度——这桩婚事,他不答应!
“我也记得,没有人允准你的自作主张。”不管心里如何想的,姜永年必须贯彻先前的主张,现在当家做主的,还是老爷子。
“可男人一言,掷地有声,千金不易,我不会做出尔反尔的事。”姜铭立场不变。
“只要没成家,你就不算真正的男人。”姜永年直接来了个釜底抽薪。
“……”姜铭看着自家老子,不知道该不该用法律手段,维护自己身为男人的话语权。
“小铭,兰心有什么不好吗?”趁这个空档,秦雪清开口问,在场的也就她适合问这个问题了。
姜铭看看慕容兰心,“她很好,是我的问题……我不想跟一个不记得的人谈婚论嫁,就这样。”
“不记得了,还可以重新开始,这样不是很好?”秦雪清知道他所言皆是借口,可也只能顺着往下说。
姜铭正欲反驳,慕容兰心抢先开口,“爸,妈,姜伯父,姜伯母,可以让我和他单独聊聊吗?”
四个长辈互视一眼,姜永年提议,“酒足饭饱,我们去楼上茶室清清口。”
“正有此意。”慕容藏锋赞成。
两个男人定下基调,两个女人只能跟着,在外面,大家做事都有分寸。
秦雪清不担心女儿,所以走的较轻松,顾月华却担心的看儿子一眼才离开。
等四个长辈离开,留下的两人顿时轻松不少,弥漫在空气中的压抑气氛,瞬间少了许多。
“谢谢。”慕容兰心诚意十足。
“不必。”姜铭没有收下的意思。
“对不起。”慕容兰心更加诚心,眼眸中满满都是歉意。
“请收回!”姜铭站起,想要离开。
“等一下。”慕容兰心起身相拦,“前晚爷爷病重……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清高孤冷,让她说这样一句,真不是一般的艰难。
姜铭心有所触,却非喜意,因为这不是他要的,所以硬起心肠反问,“有区别吗?”
慕容兰心默然,身体上虽无差别,可精神上呢?对很多男人来说,这并不是什么大事,可对眼前这个不同昨日的男人来说,这是一个很大的问题,大到她没法为自己辩解,也没脸辩解。
沉吟许久,她阖敛双眸,低声求助,“我需要你。”
姜铭心颤不已,猛地向她看去,他仿佛看到了昨晚那个女人,无奈、自虐、无人可诉……
他不想世间再多一个,转身就走,“我不是用来需要的。”
看他甩门而去,慕容兰心颓然坐下,还要继续努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