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下大伯母要是闹起来怎么办?”
陆昭摊手,“跟我有什么关系。”
陆宁皱着眉头,“好歹我们是一家人啊,万一要是闹起来,丢的也是我们的脸。”
陆昭拍拍他的脸,笑着说:“一家人可不是这样子的,弟弟,你可醒醒吧。”
陆宁不说话了,他也觉得姐姐说得有道理,确实没啥好说的。
外头太阳那么大,也不知道两人会闹成什么样子。
可别中暑了才好啊。
陆昭去睡午觉了,陆宁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也进屋睡去了。
一大早离开向西村的李朝阳等人,本来应该坐车回县城,再转回省城的,结果在等车的时候,李朝阳突发奇想,想去宿名外公家看看。
宿名太了解他了,一听他提出这样的要求,立感不妙。
李朝阳也知道他会拒绝,先一步开口道:“你表妹不是一直想见见我吗?这正是个机会。”
宿名:“……”
于是陈辰和韦君坐上了回县城的车,而李朝阳和宿名两个人则往相反的方向去了。
高玲家就在乡里,坐车过去也就半个小时。
宿名一路上都在想方设法地阻止李朝阳,但是李朝阳毫不动摇,非要去看一看。
最后宿名没有办法,只好闭上了嘴巴。
下了车,李朝阳步行去高玲家。
经过高玲的学校,李朝阳突然停下,走到铁门边往里看,“这个学校确实不大。”
“乡上的条件有限,你以为是县城啊。”
李朝阳的目光在四周巡视了一圈,突然说:“陆昭他们来上学,每天要走多远的路?”
“大概四十多分钟吧,慢的话应该要一个小时。”
李朝阳静默片刻,话锋一转,“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对陆昭有些关注了?”
何止有些啊,简直就是过分关注!
宿名内心波涛汹涌,脸上却毫无波澜,“是有一些,为什么?”
李朝阳看着他,突然勾起一边嘴角,笑得很是邪气,“想知道?”
每回李朝阳露出这样的表情,就是有人要倒霉的时候,宿名可不想当那个倒霉鬼,忙把头摇成拨浪鼓,“不……不想知道。”
其实宿名有时候是真的不懂。
像李家那样家大业大的家族,怎么会养出李朝阳这样一个好似有双重人格的人来?
有时温柔得让人如沐春风,有时又一肚子算计。
连宿名都看不太懂这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男生。
但是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不要跟李朝阳为敌,方得保命之法。
高玲家的三层小洋楼近在眼前,李朝阳打量了一番,笑着说:“看来你外公家条件不错。”
无论条件有多好,跟李家比起来都算不得什么。
所以宿名只是笑笑。
前院里全都是高斌种的花,这个时节花开得又多又艳,甫一走进去,闻到一鼻子的花香。
宿名想起李朝阳有些花粉过敏,忙道:“快把口鼻捂住。”
李朝阳摇头,屏着呼吸跟着宿名穿过前院儿,正巧碰见从屋里出来的叶枝,她奇道:“宿名,这个时候儿你怎么来了?吃过早饭没有?快进来,我们也正要吃呢,正好一起,这位是你同学?”
叶枝见外甥旁边站着的男生,不觉眼前一亮。
真是个漂亮孩子,穿得也周正,见她看着他,他便微微一笑,礼貌的说道:“阿姨好。”
叶枝的心都快要被他给融化了。
长到这个年纪,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男孩子呢。
叶枝忙道:“好好好,快进来,正好玲玲有同学来了,人多热闹。”
闻言,宿名下意识地看了眼李朝阳。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一眼到底是个啥意思。
李朝阳却没看他,端方地跟在舅妈后面,端直着一张脸,半点儿心思都看不出。
宿名只得压下心里的疑惑,跟着走进去。
高家的饭厅在客厅旁边,隔着一扇木门,叶枝把他两人引过去,刚跨过那道门,宿名一口气差点儿没上来。
坐在高玲身边的不就是昨天还大闹杨村长寿宴的吴悦吗?她身边坐着的女生宿名不认识,只依稀觉得她长得有点像陆昭,但他没有深想。
因为这时候叶枝招呼他们坐下,“你们还想吃什么?我再去给你们一人下碗面吧。”
宿名想说不用了,李朝阳这时候朝他瞟了一眼,他立马会意,说道:“好,那就麻烦舅妈了。”
桌边的三个女生都没见过李朝阳,一时都愣愣的忘了说话。
还是宿名开口道:“表妹,你不是一直想见朝阳吗?今天我把人给你带来了。”
高玲眼睛一亮,摆出自以为最温柔的笑容,“朝阳哥哥,你好,我是高玲。”
李朝阳轻点了下头,动人的声音包裹着一层淡淡的笑意,让人错以为他对她们的话题或者说她们本身很感兴趣,“不给我们介绍一下你的同学们吗?”
他的目光从高玲脸上划过去,然后慢慢地落在了吴悦的脸上,接着是陆凤。
脸上始终是一抹浅笑,微眯的眼睛里仿佛有种吸人的魔力,面对这样的李朝阳,谁又能拒绝?
高玲脸一下子红了,略显拘谨地为他介绍:“这是陆凤,这是吴悦,她们都是我的同学。”
李朝阳朝两人点了下头,“你们好。”
陆凤从来没有见过李朝阳,或者说,她从未见过长得这么漂亮的男孩子,一时间怔怔地反应不过来,看着她这副模样,高玲心里不屑极了。
但她怕自己给李朝阳留下不好的印象,善解人意的轻推了下陆凤的肩膀,“朝阳哥哥在跟你说话呢。”
陆凤这才回过神来,眼看着李朝阳的目光还在她身上,陆凤的脸唰地一下红了,唯唯诺诺地说了声你好,便再也没下文了。
吴悦见过李朝阳,就在昨天。
她想拿剪刀去刺陆昭,就是被这个人拦住的。
她没办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有点酸涩,又有点害怕。
昨天的李朝阳跟眼前这个人完全不一样,一个如同地狱罗刹,一个却像冬日的暖阳。她抬眼看着他,学着陆凤的语气说了句你好。
没想到李朝阳也认真的回了一句你好。
这让吴悦顿时有些受宠若惊,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话。
宿名端起手边刚刚舅妈给倒的豆浆喝了一口。
假装没看出来李朝阳打的是什么主意。
他原先以为李朝阳只是想单纯地看看高玲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是现在他却完全不敢这么想了。
吴悦在,她身边的女孩子想必就是陆昭的堂姐了吧。
昨天吴悦才想着要伤害陆昭,今天就出现在了高玲家,而且还捎上了陆凤,这未免也太巧了吧。
所以宿名也终于明白李朝阳为什么坚持要到这儿来。
他根本就是算准了吴悦会跟高玲联手。
宿名借着喝豆浆的机会偷偷瞟了眼身边的李朝阳,他嘴角含笑,一副邻家帅哥哥的样子,左手漫不经心地握着装豆浆的玻璃杯,食指和中指轻轻的扣着杯身,整个人给人的感觉是和煦的,就像春日宴上的米酒,醇香、清甜、醉人。
但宿名心中只涌出一股同情来。
对表妹以及她两个同学的同情。
她们不了解朝阳,以为他只是她们看到的这个样子,若当她们真正见识过他的手段,恐怕早已经瑟瑟发抖了。
到此刻,宿名也基本上已经确定,李朝阳到这里来,就是给陆昭报仇来了。
虽说昨天陆昭没有受伤,但当时若非朝阳反应得快,恐怕陆昭现在已经进医院了。
“表哥,你们怎么这么早到这儿来了?”高玲面前放着一碗热腾腾的南瓜粥,粥碗上方是她明艳的笑脸。
宿名看着她,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无奈,“我们从向西村来的。”
“向西村?向西村是哪里呀?”
宿名说:“离这儿有二十几分钟的车程,如果走路的话可能要一个小时吧。”
高玲微一皱眉,“那么远吗?应该是个很穷的村子吧。”
她没用偏僻,也没用别的词,而是用了一个最让人难堪的字眼儿,陆凤和吴悦的脸不可避免地暗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如常。
十四五岁的姑娘家,除了知羞遮丑,更有一种旁人无法理解的自尊在作祟。
宿名清楚,李朝阳更清楚。
所以他说:“穷吗?还好吧?”
高玲见他接话,拼命地想要表现一下自己对这一带的熟悉,笑着说:“咱们乡上本来也不算富裕,如果到这儿还要那么远的路程,那么这个村子一定很是穷的,恐怕现在连电话机都还没有装吧,村子里的人真可怜,可能连电视都没见过。”
陆凤放下桌子下的双手紧握成拳,吴悦侧头看她一眼,呡着唇不说话。
高玲见没人应话,有些尴尬,转头看向宿名,“表哥,我说得对吗?”
宿名放下豆浆,笑道:“你为什么不问问你的两个同学呢?她们就是你说的那个村子里的人。”
氛围一时有些难堪。
但高玲从来不觉得自己犯过什么错,她笑着对陆凤和吴悦两人说:“你们村子里现在有装电话吗?家里有电视机吗?”
陆凤的拳头握得死紧,开口道:“我们村子虽然是穷,但还没有穷到你说的那个地步。”
高玲似乎也听出了陆凤话里的不快,但她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向谁服过软,就算是发生了上次那件事,她的傲慢也仍旧没有丝毫改变。
高玲斜睇了陆凤一眼,不屑与轻蔑从眼角里漏出来,满满的都是瞧不起,“穷就是穷,也没什么好丢人的,其实我们家严格算起来也挺穷的,朝阳哥哥家才是真的有钱呢,对吧?”
她脸上倾刻间收起的轻视,接而转变成甜美可人的笑意,让宿名差点把刚进嘴巴的豆浆给喷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