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昭直起身时,对上谢晓芬的眼睛,那眼里有哀求,还含着泪水,陆昭心中立刻有了计较,轻声道:“确实是疯了,我要给婶子检查一下,爸,你跟杨叔先出去等着吧。”
杨勤法还想说话,被陆华一个好字给堵了回去。
等房门关上。
陆昭给谢晓芬松开了身上的绳节。
杨勤法在绑她的时候显然用了全力,绳子在她身上也不知绑了多久,皮下已经勒出了血痕,“婶子,你忍着点儿。”
谢晓芬坐在椅子上,看着她,嗓子疼得厉害,还是坚持着说话,“你是昭昭吧?”
陆昭给她理了理衣服,“嗯。”
“是那个王八蛋去找你的?”谢晓芬说着说着,眼泪终于落了下来,“他做了那么多丧尽天良的事,你还有脸去找你来?他是想让你给个说法,如果你说我疯了,那所有人都会以为我疯了,以后无论我说什么,大家都不会再相信了。”
她越说越激动,险些要从椅子上跳起来。
陆昭按住她的肩膀,柔声道:“婶子没有疯。”
谢晓芬一怔,“我是没疯,但我快要被他逼疯了。”
陆昭立在她跟前,“如果婶子觉得有些事情可以说,那就说吧。”
她说得隐晦,倒让谢晓芬愣住了,“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了?”
“我什么也不知道。”陆昭如实说,“我只是从婶子刚才的话里听出了一些别的含义。”
谢晓芬望着她看了几秒钟,突然一笑,“真是个聪明的丫头。”
陆昭没有说话。
屋里一时安静下来,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
半晌,谢晓芬才慢慢开口。
在陆昭听来这是个故事,但在当事人的口中,这或许是个悲剧。
原来自从两年前林凤裕走后,杨勤法虽然没去追,但从此性情大变,对谢晓芬动不动就打骂,偏偏谢晓芬也是个刚烈的性子,每次被杨勤法打,都是要还手的。
两人也这样过了两年的时光,最近这几个月杨勤法的性情越来越暴力,有天趁谢晓芬睡着了,将她从床上拖下来,以头去撞墙。
谢晓芬当晚差点死过去,在家里躺了好几天才能下地。
“那你为什么不离开呢?”陆昭问。
谢晓芬哭着说:“如果不是为了我儿子,我早就离开那个王八蛋了,他手里捏着我们的户口本和身份证,我们哪里都去不了。”
“你可以找杨叔。”
提起杨勤习,谢晓芬唯有摇头苦笑,“出了那样的事,我实在是没有脸面去找他。”
陆昭没说什么。
她想不通的是,杨勤法来找她给谢晓芬看病,但是谢晓芬并没有病,而且谢晓芬还把杨勤法干的那些事全部告诉了她,杨勤法难道不该担心吗?
陆昭越想越不对劲,正要起身,突然被谢晓芬一把抓住,她低吼道:“陆昭,今天你必须救我!”
陆昭任她拉着,冷着声音问道:“你跟杨勤法到底想干什么?”
谢晓芬突然笑了起来,声音里裹挟着一股快意,“他是他,我是我,你不要把他跟我相提并论。”
陆昭冷静的说道:“你刚才说的那些话都是假的。”
“有些是真的。”
“那我可以怎么帮你?”陆昭的袖子被她紧紧抓住,无法抽身。
谢晓芬睁着一双血红的眼睛看她:“我要跟杨勤法离婚!”
“这倒新鲜了。”陆昭笑道,“婶子跟勤法叔离婚关我这个小姑娘什么事,再说了,我也没有那么大的本事成全你。”
谢晓芬摇摇头,“你可以的,上一次,你不就让杨勤法跟林凤裕那对狗男女的事曝光了吗?”
陆昭眸光一颤,“若不是他们自己露了破绽,谁又抓得住把柄呢?”
闻言,谢晓芬仍坚持己见,“我相信你可以的,我必须要跟杨勤法离婚,不然我就真的要疯了!”
“婶子这样的请求我实在无法答应,我也做不到。”陆昭将谢晓芬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掰开,“但我可以帮你去通知杨叔,他肯定会有办法的。”
谢晓芬的眼泪又落下来,一副走到绝境的模样,“我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昭昭,你帮帮我吧,如果不是我今天早上拿刀吓唬他,他怎么肯去叫人来,他就是怕哪天一不小心把我弄死了别人会怀疑到他头上,所以才找了你来,变相的给他做个见证!”
陆昭看着谢晓芬哭花了的脸,叹了口气,“婶子,你冷静一下,我先出去。”
谢晓芬又想来拉她,陆昭说:“我知道婶子素来是个干脆的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拖拖拉拉了?如果真有心要离婚,以你的性子恐怕早就离了,现在这样拖着,只怕是有什么目的吧。”
谢晓芬怔住了,眼泪还蓄在眼眶里,忘了落下。
陆昭手搭在门把上,轻声道:“你的目的我不感兴趣,也绝不会参与,如果有天你真的病了,倒是可以来找我。”
说完话,她开门出去了。
陆华跟杨勤法在楼下喝茶,见陆昭下来,两人同时起身。
没等两人把话问出口,陆昭率先说道:“勤法叔,以后别再绑着婶子了,做戏做多了,只怕脸上的面具会揭不下来。爸,我们回去吧。”
直到走出杨勤法家的门,陆华还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问起陆昭,陆昭也只是三言两语的一笔代过。
第二天陆昭专门去找杨勤习,把这事详详尽尽的说了。
没过多久,村里就传出杨勤法两口子离婚的事来,陆昭听后,也只是无奈的摇摇头。
谢晓芬一直不肯离婚,只怕是想要钱吧。
而杨勤法可能并不是不愿意离婚,只是不想给钱。
现在好了,这婚算是离了,皆大欢喜。
chapter224你是我的
接下来就是新年。
陆昭趁着年前在菜园子里把种子都种下了,对于这种子能结出什么样质量的草药,陆昭心里是保留的。
一切都还在试验阶段。
这个年有陆华父子四人,还有陆凤,加上陆国富也会来吃年夜饭,算是齐整了。
陆凤怕看到陆国富,陆国富却压根儿像是没看到她一样。
大概是想起来她母亲杀了他的儿子,但是这毕竟是自己的孙女,总不好迁怒于她。
然而心绪难平,便当作视而不见了。
大年初一,陆华给每个人派了红包,陆凤收到时,不禁热泪盈眶。
早上起来推开窗,外面白茫茫的一片。
这是陆昭来到这个世界看到的第一场雪,连寒冷都顾不得了,开着窗定定地看了一小会儿。
“姐,下雪了,快出来玩呀!”
未未在窗下兴奋的喊着,陆昭应了一声,回身将窗户关上,开始穿外面的厚衣服。
这个年大家都过得很开心,一家人围着温暖的火炉吃着肉喝着饮料,火光照在每个人脸上,都是幸福洋溢的。
陆华已经起来了,正在准备早饭。
陆昭去后面刷牙洗脸的时候,见他在烧火,“爸,要我帮忙吗?”
看着女儿刚睡醒的模样,陆华笑着说:“不用,等下你去叫爷爷来家里吃饭。”
“嗯。”
后山上积了一层很厚的雪,在天幕下孤傲的耸立着,陆昭打了热水洗脸,氤氲的热气蒸得她的脸红通通的,陆华出来倒水,见她站在那里,手拿着帕子望着山上,不由一笑,“昭昭,等下出去跟他们打雪仗啊。”
陆昭回过头,“好啊。”
这几年陆华感觉到她身上明显的变化,长大了,心智更成熟了。脸蛋长开之后,愈发明艳动人。
陆华心里既高兴又担忧。
高兴的是女儿长大了,担忧的是随着女儿长大出现的一系列问题。
比如以后谈了男朋友怎么办,要嫁人怎么办。
但这些都是父母无法回避的事情。
有哪个姑娘家是不嫁人的呢。
陆华心里不禁生出一丝惆怅,端着空盆子,揣着一颗空落落的心重新进了屋。
陆昭洗完脸出来,陆宁跟未未在院子里已经玩疯了。
陆凤坐在堂屋前的板凳上,安静得跟从前判若两人。
她心里仍是没有想通。
曾经那个骄傲的陆凤被遭遇和生活打磨成了眼前这个略显自插的女孩子,陆昭见她低着头,正在玩腿上的一个毛线球。
这是他们以前去买来织围巾的,未未织过两条围巾,因为手艺问题,这两条围巾最终没人戴。
“不去玩雪吗?”陆昭问。
陆凤听到声音抬起头来,轻声道:“我不喜欢下雪。”
人总有秘密。
陆昭没有再问,越过她身边,步下台阶。
陆宁和未未在堆雪人,雪已经停了,院子里积了一整晚的雪,足够他们堆十个雪人了。
“姐,你看。”
陆宁指着他和未未做的雪人,献宝似的恨不得把雪人送到陆昭手里。
那是个半人高的雪人,红红的鼻子,黑黑的眼,脖子上系着未未织的那条花围巾,看起来生动极了。
陆昭走过去,从地上捡起一根枯枝,插在雪人的旁边,充当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