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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黑子平日里最听他老婆话了,不管他有啥想法,他老婆总有本事几句话就把他的想法掰过来,这次也不会例外。
  他就是想难倒他们,顺理成章的跟他脱离关系,从今以后就可以彻底摆脱他们了。
  不出他所料,满桌子听到他要去住县医院,还要用最好的药住到痊愈,一下子炸庙了,“我扛个板儿把你供起来得了呗?还要上县医院住院去?你知道都医院的大门儿朝哪边开吗?知道都啥人才配住医院吗?就你?也配?”
  韩明秀冷声说,“县医院的大门冲北边开的,上那儿住院的都是病人,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小锁配不配住医院也不是你说了算的,没有你小锁也照样住医院。”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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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6章 你要他我就跟你离婚
  “哼,说的比唱的都好听,你有那份好心你掏钱去给他治病去啊?还不是撺掇这个没良心的死孩子来坑我们!”
  满桌子瞪着韩明秀,一副“我早已看穿你的阴谋诡计”的样子。
  韩明秀说,“我给他治也不是不行,不过他自己有爹有娘的,你们俩又没残又死,凭什么让我一个外人给治?你们要不是他爹娘了,孩子没人管了,我就给他治!”
  “那行,今天我们就跟他脱离关系,你好心,你去给他治去吧。”
  没有经过孙黑子的同意,满桌子这边就擅自做主,决定跟小锁解除关系了。
  得双爷爷严厉的说,“黑子媳妇,你咋能说出这样的话呢?黑子跟小锁是亲父子,打断骨头连着根的,他们爷俩闹别扭,你就该从中调和才是,咋还能张罗让他们脱离父子关系呢?有你这么给人家当媳妇的吗?”
  老人家的思想,就是父慈子孝,家和万事兴,虽然孙黑子打小锁不对,但是,老爷子还是不希望他们脱离父子关系,希望他们能和好,能做一对父慈子孝的父子。
  其他人也多半都是这种想法,孝道大于天,天下无不是的父母,黑子这么打小锁确实是他不对,但是小锁要跟他脱离父子关系就是小锁的不是了,哪有挨顿打就不认自己爹的儿子呢?
  没等满桌子说话,队上的会计也开口了。
  “黑的媳妇儿,你可不能这么给人当后娘啊,你自己也有仨儿子呢,要是传出你心毒的名声,将来你儿子长大了上哪娶媳妇去呀?谁敢把闺女给你们家呀?叫我说,这回的事儿确实是你们俩不对,难怪人家小锁怨你们,你们要是还想要这个儿子,这回就好好表现表现,领小锁上县医院把孩子的伤治好了,往后好好对待小锁,人心都是肉长的,只要你们往后能好好对待他,他不会再记恨你们的。”
  妇女主任说,“小锁儿啊,你生气归生气,可是不能动不动就说什么断绝父子关系,你还这么小,要是离了家你可咋活呀?”
  小锁激动的说,“我有力气,能干活,我能养活得了我自己,就是养活不了,我出去要饭,也比呆在他们家强。”
  因为气愤,小说把家也称为他们家了,看到这些村干部和长辈们都不支持自己,小锁觉得很失望,说出的话来也比较偏激。
  “我早就不想呆在家里了,我在这个家里活的都不像个人,天天啥活都叫我干,稍微有点错就不给我饭吃,还动不动就对我又打又骂的,芝麻粒儿那么大点儿事儿也能打我一顿,我都十一了,他们还不让我上学,还想叫我一辈子给他们当奴才使……”
  队长说,“黑子,你听见没有?孩子对你的意见很大呀,你要是还想要这个儿子,不光得把他领县医院去把他治好了,等孩子回来了你还得让他上学,你放眼看看,咱们可屯子哪有一个这么大的小子还不上学的?你家这可是独一份儿啊。”
  孙黑子被小锁谴责的头都抬不起来了,听到队长这么说,第一声回了一句,“嗯。”
  这一声嗯,被大家理解为他接受队长的提议了,大家都很满意,认为这事儿算是调解明白了。
  然而,满桌子却不乐意了。
  本来说领小锁上县医院治伤她就一百个不同意,上医院啊,那得多少钱祸害呀。
  这会儿又要说供小崽子上学,她就更能同意了。
  他要是上学的话,不光家里的活就没人干了,还得少挣不少工分,而且每学期还得往出掏书费学费,那不就等于在家里养了个吃白饭的活祖宗吗,她可不愿意伺候这份猴儿。
  满桌子把脸一拉,厉声质问道,“孙黑子,我问你,你拿啥领他上县医院看病去?你自己家有几个大子儿你不知道吗?装什么大屁眼子?这把你能的,又送他上县医院又送他上学的,你干脆拿根绳子把我们娘几个都勒死的了,省下钱来好供你的亲儿子。”
  孙黑子被她骂得好顿没脸,低斥道,“你闭嘴,小锁是我儿子,我给他治病供他上学咋的了,还不对呀?”
  满桌子冷笑说,“你拿人家当儿子,人家拿你当老子吗?你听听人家那些话,都把你恨成啥样了?不光联合外人对付你,还说情愿要饭都不愿意呆在咱们家了,就这样的,你就是把心扒给他,能养得熟他吗?我不管,我自己还有三儿子要养活呢,今儿个你要是送他上县医院,我就跟你离婚,你就跟你的好儿子过吧,我领我这仨儿子在重新找个男人去,让我的儿子姓别人家的姓,管别人叫爹……”
  孙黑子听到媳妇哔哩吧啦的一顿反反,顿时没了主意。
  他不想失去小锁这个儿子,但是媳妇儿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小锁儿已经恨上他了,就算他对他好,给他治病,供他上学,这孩子也未必能打心眼里原谅他。
  而他要真是这么干了,以他媳妇的性子,真能干出跟他离婚的事儿来。
  他是为了这个跟他已经离了心的儿子跟媳妇儿对着干,还是为了媳妇儿和三个乖巧听话的儿子放弃小锁呢?
  韩明秀看孙黑子耷拉个脑袋,一副犹犹兮兮的样子,知道他是把满桌子的话听进去了。
  为了让他能尽快下定决心,她决定再添一把火。
  “上一趟医院也用不了多少钱,上回我大姐住院住了六天才,花了三十多块钱,小锁这腿是伤到骨头了,好的慢,咋也得住一个月,有二百块钱足够了!”
  “二百?”
  满桌子叫起来,“你杀了我们得了,就是把我们家啥都折腾折腾卖了,也卖不出二百块钱啊,别说二百,就是二十我们家也没有啊!”
  韩明秀说,“队长,要不让队里借给他们吧,毕竟孩子的伤要紧,借完了就年年扣他们的工分还呗,三年五年的咋也还上了。”
  没等队长答应呢,满桌子就喊起来了,“我们不借,我们才不背饥荒过日子呢,他不就想脱离这个家跟我们脱离关系吗,行,我们成全他,今儿个正好队长也在,得双书也在,咱们就立好文书,脱离关系,往后老死不相往来……”
  得双爷爷吧嗒吧嗒的抽着烟袋锅子,瓮声瓮气的问,“黑子,你咋说?”
  “我可告诉你孙黑子,今儿个你要是敢应下来,我立马带我三儿子回娘家,给他们找后爹去。”满桌子尖声威胁道。
  孙黑子依旧耷拉着脑袋不吭声。
  队长也看出孙黑子的犹豫了,生气的说,“你到底咋想的?到底领不领小锁上医院,倒是给句痛快话,挺大个老爷们别吭吭哧哧的跟个老娘们似的。”
  孙黑子抬起头,一脸的纠结,“队长,我们家供好几个孩子呢,真没有那些钱啊……”
  “知道你没钱,不是让你管生产对借吗,借完了以后慢慢还呗。”韩明秀在一边加纲。
  孙黑子咽了一口唾沫,“可是……可是……我们家以后还得过日子呢,这背了二百块钱的饥荒,往后的日子可咋过呀?得猴年马月能翻身啊?”
  “这么说,你是不答应了呗。”队长冷声问道。
  孙黑子舔了舔嘴唇,把眼睛移向了小锁,“小锁,要不爹带你上镇医院去看看,咱们不上县医院了,中不?”
  小锁冷笑不语,一看孩子的态度,就是不同意。
  得双爷爷生气的说,“黑子,你可别犯糊涂,小锁现在已经给你机会了,你要是为了心疼那点钱错过这个机会,以后你可就没这个儿子了。”
  “没这个儿子就没这个儿子呗,能咋的?有啥了不起的啊?我们家黑子还缺儿子啊?家里就有三个孝顺听话的呢,这个不不楞楞的伤天玩意儿有没有都一样,有还不如没有呢。”满桌子不屑道。
  第167章 咱俩已经没关系了
  “黑子,你媳妇儿说要跟小锁断绝关系,你啥意思啊?”队长看到孙黑子耷拉着脑袋不说话,就生气的问了一句。
  孙黑子嘎巴了两下嘴,却啥也没说出来,最后长长的叹了口气,把脑袋低的更低了。
  一瞅这熊样,不用问也知道他是啥意思了。
  得双大爷气得胡子直抖,“行,行,我们啥都明白了,你不就不想要这个儿子吗?行啊,我们成全你,茂泰,你去拿纸笔来,咱们这就写文书,帮他们断了这个关系。”
  生产队的会计孙茂泰站起身,走到孙黑子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黑子,你可要想好了,这文书要是一立,你想后悔也来不及了。”
  满桌子见大家都在劝孙黑子,怕他吃不住劲儿,忙说,“我们有啥后悔的?要后悔也是他后悔才是,哼,供他就吃供他穿的把他养这么大,最后倒养成冤家了,这样的白眼狼谁愿意养谁养去,我们是不敢养了,还这么小呢就敢联合外人对付我们,这要是再养几年把他养大了,还不得来扒我们的皮呀。”
  孙黑子听到他媳妇的话,抬起头,嚅嗫着说,“孙会计,其实我也不想跟他断绝关系,可他要是实在不愿意再待在这个家的话,那就……随着他的心意吧……”
  虽然他没明说出来,但是谁都听出来了,这话的意思就是同意断绝父子关系了。
  在场的人都气坏了,茂泰更是二话不说,转头就去取纸笔了。
  小锁听到他爹终于肯同他断绝关系,长长的舒了口气,向韩明秀投去感激的一瞥。
  韩明秀也松了口气,往后就可以光明正大的照顾小锁,不用再担心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了。
  妇女主任想的比较多,茂泰走后,她若有所思的说,“小锁要是跟黑子断绝关系了,往后他可住哪?靠啥过日子啊?”
  小锁说,“婶子,我都想好了,五十大爷家那房子不是还空着呢吗,你们看看能不能先借给我住住,租也行,要是五十大爷回来了我就搬走,到时候再想别的法子,至于我吃啥你们也不用惦记,我不是每天还能挣几个工分呢吗,加上我的口粮田,就够我嚼用的了。”
  小锁说的五十大爷,是屯里的一个傻子,大伙都叫他傻五十。
  当年傻五十的爹因为残疾,四十多岁了还没娶上老婆,后来有一年屯子里不知打哪儿跑来的一个傻女子,大家看那女人年轻,长得也挺壮实,就劝傻五十的爹收了她做媳妇,这女子虽然傻,但好歹身体健康,将来也能给他生个孩子留个后不是?
  于是,傻五十的爹在大家的劝说下收留了那个傻女人,几年后就生了傻五十。
  因为生下傻五十那年,他爹已经五十岁了,所以就给他起名叫孙五十。
  孙五十出生后,直到四五岁时还不会说话,见人就会傻笑,还一边笑一边淌哈喇子,原来他随了他娘了,也是个傻子。
  傻五十的爹一下子被打击到了,差点病死,后来还是看在五十还小的份儿上,咬牙挺了过来,担负起了抚养妻儿的责任。
  这一养就是三十年,去年傻五十的爹才死。
  老爷子死后不到俩月,傻五十的娘就失足掉到水库里淹死了,傻五十在他娘死后没多久跑没影了,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了。
  傻五十家的房子也成了空房子,一直闲置在那里呢。
  小锁就是想先暂住到傻五十家的家里去,反正他家现在也没人,房子空着也是空着,他去了还能帮着照看照看房子。
  而且,傻五十家里穷得家徒四壁,即便是傻五十回来了,也不用怕被他赖上家里丢了什么东西。
  队长听了小锁的打算,跟大家研究了一下,觉得这个办法可行,就同意了。
  不多时,孙茂泰取回了纸笔,还带回来一盒印泥。
  得双爷爷亲自执笔写下了断亲的文书,给他们父子俩一人一份,让他们签字画押,随后在场的每个人也都签了字,按了手印,算作是证人。
  文书立完,小锁跟孙黑子算是正式断绝了关系。
  满桌子见立了文书了,心头好生欢喜,不过看到韩明秀在那儿欠欠儿的样子,越看越来气,就阴阳怪气的说,“我记得有人说过,要是小锁不是我家的儿子了,她就出钱帮小锁治病去,也不知道这话还算不算数了。”
  一边说,一边用眼睛斜着韩明秀,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仿佛在说,‘让你装,这下子装大发了吧,我们真跟这个小崽子断绝关系了,看你咋办?’
  韩明秀很坦然的说,“既然小锁现在没爹没娘了,他又是因为我受的伤,那他这身伤就我来给治吧。”
  一听这话,队长和会计们都忙不迭的点头答应,“行行行,就这么办吧,没想到秀这个丫头还挺仗义的,比一般的男人都大肚哩!”
  两个领导庆幸不已,多亏这丫头接手了,不然这小子没人管,生产队又不能坐视不理,不就得成了生产队的累赘了吗?
  到时候,给这小子掏钱治病得多少钱祸害呀?其他的社员肯定得有意见,那样的他们话工作就不好做了。
  韩明秀说,“不过,我现在没钱,不知道队里能不能借我点儿。队长你放心,这钱我指定能还上。我姐有工作,月月都开支,我们月月都能还上点儿,另外,我们年底的工分和分红还没发呢,到时候我姐的工资再加上我们的年底分红,肯定就够了。”
  “对,我一个是月开八块钱呢,我们家留一两块钱花就够花了,我们一个月就能还上六块,另外我家还养着两头大肥猪,等到年底把猪卖了,咋滴也把钱还上了。”韩明翠补充道。
  队长听了,倒是没犹豫,他也不敢犹豫,要是犹豫的话,万一人家小秀在不借这钱了也不管小锁了,那小锁不就又成了生产队的累赘了吗?
  “行,你要借多少,就在孙会计那儿拿吧。不过你得写上欠条,这是咱们生产队的规矩,谁在队上借钱都得写欠条,不只是你。”队长答应的很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