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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营长夫人已经被她挑起了好奇心,见她带说不说的,就不高兴地说:“你这个人啊,总喜欢说一半留一半的,这一点我可得批评你,都是自己人,你有啥就说啥得了,又没有人挑你的理,整这吞吞吐吐,犹犹兮兮的样子,真叫人不痛快。”
  胡嫂子一看营长夫人发话了,就抿嘴一笑,说:“既然嫂子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不妨直言了,小韩呐,嫂子说话可能有点不好听,你别往心里去,但嫂子都是为你好,你现在还年轻,爹娘又早早地就去了,有些事儿没人告诉你,也怨不得你出错,嫂子要是没看着也就那么地了,但是嫂子既然已经看到了,就不得不提醒你几句。”
  这话听起来像是很为韩明秀着想似的,但说出来的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你说你一个姑娘家,还没结婚呢,咋就住到男人的宿舍去了呢?影响多不好啊?你知不知道,咱们军区很少有没结婚的大姑娘来看对象的呢,女人嘛,就得端着点儿架,要矜持,不然就不值钱了。”
  韩明秀张开嘴,啥?来看趟对象就不值钱了?她咋不知道有这儿说呢?
  胡嫂子见韩明秀没说话,还以为她被自己说心虚了,继续教训道:“就是那些没结婚的过来看对象的姑娘,来了也都住在军区的招待所里,反正离的又不远,来回见面也方便,何必住到男人的宿舍里招人闲话呢?也就那些结了婚的还没随军的家属才会住宿舍,因为人家是正经八百的夫妻了,就是住在一起也没啥,像你这样还没结婚就住对象宿舍的,还是咱军区里头一个呢!”
  韩明秀听了,正色说,“嫂子,我跟霍建峰虽然在一个宿舍里,但他晚上并不在这住,白天的时候我们也不拉窗帘,连门都不插,天一黑他就上他战友那儿去,你说,我们之间会有啥事儿呢?”
  “可是,不管咋说,你一个姑娘家住到男生宿舍就是不合适,传出去影响多不好啊,对咱们家属的名声也有影响,这事儿你做得实在是欠考虑,小霍也是,等哪天见到他,我非得好好批评批评他,哪有他这么不为媳妇儿的名声着想的人呀?唉!”
  胡嫂子连连摇头,仿佛韩明秀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大错,值得她痛心疾首似的。
  韩妹子真看不惯她这副装腔作势又狗拿耗子的样子,实在忍不住了,就怼了她几句。
  “嫂子,其实你不用为我们操心,我可不在乎别人心思我啥,那些心思端正的,肯定不会随便把人往坏处寻思,那些心里龌龊的,我都不拿他们当人看,更不可能为了迎合他们委屈我自己。”
  韩明秀不带脏字儿地把胡嫂子狠狠地埋汰了一顿,就差点儿没指着她脑门子说你是心思龌龊的人了。
  胡嫂子没想到韩明秀人小却这么伶牙俐齿,更没想到她竟敢不动声色地反驳自己。
  按理说,她对象就是一个小小的排长,还在她男人手底下做事,她教训她,她该乖乖地听着,羞愧难当地自我反省才是,可是没想到她竟敢跟她犟嘴,不光把她怼了回去,还把她狠狠地埋汰了一顿,简直……简直岂有此理!
  陆营长的夫人也没想到韩明秀敢反驳,睁着那双漂亮的大眼睛望着韩明秀。
  “想不到你这个小姑娘还挺敢说话的。”
  韩明秀说:“我这个人实诚,就是实话实说而已,嫂子可别见怪。”
  这时,胡嫂子已经反过味儿来,冷笑起来,阴阳怪气地说:“我们哪敢见怪呀,不过是好心提醒你一句,就让你埋汰够呛,要是真跟你见怪了,还不得叫你给骂死啊,哼,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早知道你这样,我才懒得管你了,既然你乐意住在老爷们的宿舍里那你就住吧,等到流言满天飞的时候,你可别影响到我们的名声……”
  韩明秀听到她把自己比成狗,差点回一句——不用你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但是,目前她的理智还在,理智告诉她——冲动是魔鬼!冲动是魔鬼!
  考虑到霍建峰还在她男人手底下做事,她硬是把这句话‘狗拿耗子’的话咽进了肚子,换成了一句不带脏字却更伤人的:
  “嫂子是好心我也明白,但是嫂子,好操心可不是啥好事儿,你看看你,跟陆嫂子坐在一起就跟娘俩似的,实际上你们顶多也就差个十岁八岁的吧,操心的人老得快,你以后可改改这个毛病,不然没等到四十呢,就得满头白发|满脸褶子了。”
  实际上,胡嫂子只比营长夫人大五岁,但却被韩明秀说成是像娘俩,这让胡嫂子感到万分难以接受。
  胡嫂子自认为她聪明伶俐会来事儿,唯一的缺陷就是长的丑,这些年来,容貌也一直以来是她的硬伤,本来她男人就嫌她丑,总对她带理不理的,导致她对自己极度的不自信,也对别人谈论自己容貌这件事儿忌讳莫深,现在,她最忌讳的话题被韩明秀这样拿到台面上公然嘲讽,胡嫂子受不了。
  “小韩呐,嫂子跟你说这么多也是为了你好,你要是不爱听的话嫂子往后就不说了,也省得你心里不痛快拐弯抹角地挤兑人。”
  韩明秀笑着说,“嫂子这话咋说呢?你可真是冤枉死我了,嫂子好心为我考虑,我也得为嫂子考虑考虑不是,几句掏心窝子的大实话,咋就成了挤兑人了呢?”
  “哼,是不是挤兑人你心里清楚,用不着假惺惺地装成这副无辜的样子!哼!”胡嫂子拉下脸来,顺便把那副伪善的面具摘下来,掷在地上摔得粉碎。
  “哎,嫂子看来是对我误会了啊,其实我心里真没有恶意,算了,我还是不说了,我嘴笨,整不好越解释嫂子就越生气,还得破坏团结。”韩明秀半真半假地说道是,顺便结束跟她之间的讨论。
  真讨厌,这个自以为是的老女人!韩明秀在心里偷偷的骂了一句。
  马立军眼瞅着韩明秀跟胡嫂子顶起来了,也跟着着急,趁着大伙儿都闭嘴的空档,赶紧往开岔话。
  “各位嫂子,你们第一站打算去哪儿?第二站又去哪儿?你们说说,我好规划路线。”
  黄嫂子比较奸,一听马立军在这当口插话,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就也跟着插科打诨。
  “还是听陆嫂子的吧,你问路嫂子先去哪?她先去哪儿就先送她,送完她再送我们。”
  马立军得到了黄连长媳妇的响应,感激的冲着后视镜瞥了她一眼,无声的对黄嫂子表示了自己的感谢。
  接着……
  “陆嫂子,您是先回娘家还是先去商店?”
  陆营长夫人说,“先去商店吧,上回爱国说要一把小手枪,我去给他买回来。”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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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3章 我要去苏国
  黄嫂子马上说:“哈哈,不愧是军人的儿子,喜欢的玩具都跟别的孩子不一样,别的孩子都喜欢小汽车呀,毽子啊,冰猴呀啥的,爱国就喜欢枪呀炮呀的,没准儿长大了嫂子家里还能出个小将军呢。”
  当着做娘的面夸奖孩子是永远不会错的。
  陆嫂子虽然还在对韩明秀和和陈秋兰之间的龃龉颇感兴趣,打算一直看热闹,但是现在被他们这么一说,马上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她儿子这里。
  听到黄连长媳妇儿夸自己的儿子,陆营长夫人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虽然满心自豪,但嘴上却嫌弃的说,“他呀,淘气着呢,谁知道将来能不能有出息呢?不过,他们老师可说他挺聪明的,他们班上顶数他聪明……”
  马立军说:“指定错不了,嫂子您跟我们营长都是人中龙凤,有句话不是这么说的吗: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孩子会打洞,你们这样的家长咋可能生出孬种?等着吧,你们家爱国将来肯定能有大出息!”
  “就是就是,都说三岁看到老,你家爱国呀,打小就是一副聪明相,一看就跟普通孩子不一样,将来的成就指定在你们两口子之上……”
  就这样,马立军和黄嫂子,你一言我一语,把陆营长夫人的注意力彻底拉回到了夸她们家孩子的上头,让她忘记了看热闹这回事儿,就跟着他们两个热烈地讨论起他们家陆爱国来,讨论了一道儿,一直讨论到市里。
  胡嫂子见陆营长夫人跟小马和黄嫂子聊得开心,不敢打搅到他们,就没有跟韩明秀再掰扯下去。
  到了市里,马立军把陆营长夫人送到了国棉厂家属区。
  陆营长的娘家就在国棉厂家属区里,她的父母都是国棉厂的职工,只是父亲已经去世,现在家里就只有她母亲高盼娣和她七岁的宝贝儿子陆爱国在家。
  你们先逛去吧,等到下午三点钟时过来接我。
  陆营长夫人吩咐了一句,也没说让大伙进屋坐坐,就扬长而去。
  这里面地位最高的是陆营长夫人已经下车了,胡嫂子,也就是陈秋兰终于可以肆无忌惮畅所欲言了。
  她清了清嗓子,正准备开口发难韩明秀,还没等找到话题的切入点呢,韩明秀突然说:“小马,停车,我也在这儿下车吧,我看这边怪繁华的,想在这儿逛逛。”
  马立军说:“嫂子,你一个人行吗?可别走丢了呀?”
  他可是跟峰哥立了军令状的,一定要把嫂子好好带回来,万一真把她给整丢了,峰哥还不得跟他拼命呀。
  韩明秀笑道:“放心吧,丢不了,我一个大活人,还能把自己弄丢了不成!就算找不着道儿,我鼻子底下不还有张嘴吗?”
  马立军看了看信心十足的韩明秀,又偷眼看了一眼面色阴鸷,蓄势待发的胡嫂子陈秋兰,终于点头。
  “那行,你去吧,晚上三点钟可别忘了呀!”
  还是赶紧把这俩人分开吧,都不是省油的灯,要是再搁一起待会儿,非打起来不可,到时候他可咋办啊?
  韩明秀高高兴兴地下车去了。
  刚才他们来国棉厂家属区的路上,路过了宝塔寺。
  记得在火车上认识的那个醉酒大汉就是住在宝塔寺附近,正好今儿个进城,霍建峰也没跟着她,她可以借这个机会去找找他,谈谈他们合作的事宜。
  醉酒大汉名叫刘再武,住在宝塔寺西五金配件商店后面的胡同里,胡同里那个刷着黑漆大门的房子就是他的家,进了那条胡同就能找到。
  去找他之前,韩明秀特意先在附近转悠了一圈,确定没人注意她后,才快速地走进胡同,找到了刘再武的家,站在门外开始敲门。
  敲了一会儿,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太太出来了。
  老太太只是给门开了个小缝儿,露出了笑半个脑袋,一双精明的眼睛警惕而又谨慎地打量着韩明秀。
  “你找谁?”
  韩明秀说:“大娘,请问刘再武住这吗?”
  老太太顿了一下:“你是谁?找他干啥?”
  韩明秀低声说:“我们是前几天在火车上认识的,我手里有一些她感兴趣的东西,我们约好了要谈谈的,不知道他在不在,方不方便……”
  老太太再次打量了韩明秀几眼,那双老辣的眼睛仿佛有穿透力一般,把韩明秀盯得浑身都不自在了。
  到底是在道上混的老人家呀,眼神儿跟别的老太太都不一样,这震慑力,绝对杠杠的!
  盯得韩明秀快受不了的时候,老太太终于开口,“等着吧。”
  撂下这句话,她“当啷”一下关上大门,趿拉趿拉进屋去了。
  几分钟后,又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门再次被打开,火车上的那个醉酒大汉探出脸来。“噢,你来了?这么早?”
  他们说好了下周三见的,没想到她提前了。
  韩明秀说:“大哥,我今天正好有事路过这里,想提前跟你谈谈,方便吗?”
  “方便,进来吧。”刘再武把门缝拉得稍微大些,让韩明秀进去。
  随后,他又探着头在胡同里巡视了一圈,确认安全后,才插上大门回屋。
  “闺女呀,来,坐这儿吧。”韩明秀进院儿后,直接被老太太领进了屋里,带到了老太太的房间。
  “谢谢大娘。”韩明秀坐在了炕沿边儿。
  老太太从烟匣子里拿出了一包过滤嘴香烟,抽出一支递了过来,“抽烟不?”
  韩明秀忙摆摆手:“不抽,我不会。”
  老太太“嘿嘿”一笑,拿出一根过滤嘴放在了嘴边,点着了火,说:“你这姑娘看起来文文明明的,咋看都不像在道上混的,咋滴?咋想起干这行来了?你不知道这事儿整不好就得掉脑袋吗?”
  被老太太这么一说,韩明秀忽然觉得自己表现得太像乖乖女,一点儿都不像在道上混的了,便即兴地改变了一下自己的形象。
  她扯开嘴角,露出了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说:“大娘没听过富贵险中求这句话吗?虽说这行是掉脑袋的行当,可干得人不也不少吗?既然别人能干,我为啥不能干?何况我还有好亲戚在南边儿,能弄到货,这样的天时地利人和,我要是不好好利用,不是活该穷死吗?”
  她稍微透露了一下货物的来源,也好让人对她放心。
  果然,老太太听说她有亲戚在南边能弄到货,脸色好看了许多。
  这时,刘再武走进来,坐在了地当间儿的一把椅子上,抱着胳膊说:“姑娘,明人不说暗话,你这几样货我们全相中了,你开个价,咱们商量商量。”
  韩明秀说:“价钱先不忙,你先跟我说说,你每样东西想要多少?”
  刘再武说:“正好这几天过年,这东西肯定卖得好,你就说你有多少吧,有多少我要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