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坐电梯一直坐到最底层。电梯里看热闹的人都散了,他们站在最里面,成为了最后出电梯的人。后腰上的手松开了,改为握上她的手。
他掌心干燥温热,薛与梵没少听小八夸过她手好看,甚至她们宿舍曾经积极了几天准备弄一个饰品网店,小八还说有薛与梵就不用请手模了。虽然最后网店计划流产了。
薛与梵一直觉得自己的手手指修长,结果却轻松被周行叙全握在掌心里。
地下停车场里昏暗,周行叙问她晚上吃什么。不远处有车辆启动的声音,车灯照在他们身上,周行叙看见有光从背后打过来下意识地把薛与梵往自己这边拉了过来。
薛与梵一愣:“真去吃饭啊?”
周行叙车停得有些远:“不然呢?”
薛与梵想到了他在电梯里当着一电梯的人说的话,她并不认为那是真情话,但还是对他真的要带自己去吃饭有些吃惊:“你居然真的要冒天下之大不韪?”
周行叙:“我妈不出意外要待在医院照顾我哥,她不也得吃,我们吃完给她打包一份。”
理智重新占领高地,是啊,还有他妈妈呢。
或许是真情话,但他一定是‘假情郎’。既然他是假霸王,她何必去当个真虞姬。薛与梵一直觉得自己理智的,至少此刻想通了之后她也没有特别大的失落感。
他是个浪子,她知道。
反正自己不是冲着花好月圆的美好爱情结局去的,就像是尝鲜。
但薛与梵忘了,忘了他们二十岁出头,‘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年纪,勉强做不合时宜的事情,难压不合时宜的感情。
晚饭在一家本帮菜。
他似乎常来,对这家店的厨师还有招牌菜都非常了解。很少点菜的一个人,今天主动拿过了菜单。
南方菜在薛与梵印象里偏甜偏清淡,吃起来却是也是那个味道,不太符合她的口味,却很好吃。
一道道菜首先在精致度上就拉满了。
尤其是汤羹的鲜味一点也不像是用调味料调出来的。
周行叙又给她盛了一碗汤,随口问起她今天怎么和周景扬碰见了。
薛与梵嚼着汤羹里的肉粒和牛肉丸:“就在图书馆里遇见了。”
他哦了一声,没再有别的话。这顿饭吃得不算快,等周行叙把她送回学校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学校里亮着路灯,最近雨停了,晚上出来散步逛操场的人也多了起来。
薛与梵在宿舍楼附近下了车,和他说了‘路上小心’。
等薛与梵把车门关上后,副驾驶的车窗慢慢降下来,他倾身靠近副驾驶那边,对着车外的薛与梵回了一句:“明天考试加油。”
虽然知道这声祝福没有多少帮助,但第二天薛与梵考发展史,考得特别顺利。她考试很少考完后觉得天塌了,那几套复习材料她一个寒假早就背熟了。此刻小八在宿舍里的哀嚎她显然是不能共情的。
尤其是隔天得知小八报名参加了一个学校的义务活动,为期一个月。
为了一点加分权。
小八每天都忙得脚不沾地,薛与梵落井下石:“你看看现在这么累,你当时寒假好好看书都不至于这样。”
小八也委屈,但哪有后悔药:“你成绩好,拥兵自重。可怜我这种每次挣扎在及格线,考试全靠老师努力给个六十,我还要谢天谢地。梵梵你不懂我的痛,鱼的眼泪水知道,我的眼泪谁知道啊。”
小八的眼泪没人知道,但是薛与梵下周体育课的八百米的眼泪有人知道。
周行叙路过操场的时候,薛与梵一个人坐在操场远处的看台楼梯口。垂头丧气的像是被周景扬烦了八百遍似得,丧着一张脸。
“怎么了?”
薛与梵先看见地上的影子,再听见他的声音,抬头的时候他已经走到自己跟前了。最近首府的天转暖了不少,他就单穿了一件卫衣,手里拿着一件因为中午升温脱下来的黑色牛仔外套。
“我今天要跑八百。”薛与梵看见是他后,又把头低了下来,两条手臂支在膝盖上,下巴搁在臂弯里,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全宿舍就只有她一个人要跑,早知道那天她就不试毒去吃那个包子了,否则她也不会错过选太极的机会。
周行叙手搭在楼梯口的扶手上,明知故问:“跑不动?”
“废话,八百米。”如果上帝现在给她一个选择,她宁可去医院照顾周景扬也不想跑八百:“现代社会文明发展迅速,代步工具的存在都已经这么多元化了,为什么还不淘汰八百米。”
她诉苦完,那头体育老师在喊集合。
不过是中途抽查的一次点名,轮到薛与梵测八百米还要半个小时。
薛与梵重新走回看台楼梯口的时候发现他还没走,原本手里的外套团了团,放在地上给她垫着。
周行叙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这个老师和我关系还不错。”
薛与梵拧起眉头,一脸震惊的看着他:“你居然和全校噩梦关系好?”
这不是夸张,不知道有多少人的体育折在她手里,人送外号首大噩梦。
周行叙小得意,说可能是他招人爱。
薛与梵听罢就给了他一个白眼加一声不屑的嗤声,丝毫没有坐在别人外套上的不好意思和‘拿人手软’的觉悟。
“看见弯道那棵树了吗?等会儿跑到那里之后躲起来,我帮你去引走老师的注意力,等第二圈你再出来。”周行叙不恼,偏语气冷起来了,斜睨着她:“再嗤一声?”
服软比谁的快,毕竟现在似天塌般的大事被解决了,薛与梵双手比了个爱心,下巴搁在爱心上,仰着头朝他卖笑脸。
“你给我比了屁股?”
“爱心,是爱心!”薛与梵把手比的爱心凑到他面前,不过薛与梵还是有点担心:“万一不成功怎么办?”
周行叙耸肩,事不关己的样子:“那就是首大噩梦觉得你态度不端正,挂了你的科呗。”
薛与梵:“……”
第22章 二十一分熟 阿叙,歌词听到了吗?……
薛与梵很紧张。
高中的时候所有人都喜欢体育课, 就她不喜欢。曾经她也是一个月要来三次月经的‘经期不调的可怜学生’。没有想到着噩梦般的八百米从初中开始一直到现在如同附骨之疽,恐惧如影随形。
周行叙的作战计划,薛与梵心里没底。
那头噩梦发声了, 吹着哨子喊八百米集合。周行叙伸手把她从台阶上拉起来:“放心。”
很难放心。
薛与梵有气无力的站在起跑线上, 如同被送去屠宰场的小猪仔。
哨子声响,真跑起来了,她也还是忍不住频频朝着起跑线张望, 生怕他骗自己。
还好,虽然霍慧文看上去不怎么样,周景扬看上去也不怎么样,但好在他们家家教对周行叙的诚实守信上教育非常不错。
他真的在自己快要跑到弯道的时候出现在了操场上, 身材颀长, 隔着一个操场的对角线,穿过绿茵场望过去,还是一眼就在一堆人里找到了他。
配合打得非常不错。
在首大噩梦那里登记完八百米成绩之后,薛与梵发现他还没走,站在自己之前坐过的看台楼梯口,低头看着手机,卫衣的袖子扯到了手臂上面, 露出的那截手臂看上去很有力。
薛与梵张望了四周,操场上的人已经散了, 她看四下无人了才小跑着过去, 抬手拍在他肩头:“走,请你吃饭。”
他把手机收起来, 倒也没有客气。
薛与梵拿起他那件之前给自己垫在屁股下坐着的牛仔外套,拎起衣领抖了抖。没给他,总要洗过之后再还。
周行叙把手机揣回口袋里:“我车停那边了, 走吧。”
今天跑步,她穿了一身休闲运动的套装,日头整足,阳光将影子打在地上,薛与梵看着挨着的两个影子,突然感觉自己这样有些不太好看。
球鞋运动裤的,看上去不修边幅了。
她突然在宿舍楼旁边停了脚步,没给周行叙说话的机会,说完就跑了:“我回一趟宿舍,你等我十分钟。”
薛与梵说罢,抱着他的牛仔外套,脚上生风,丝毫不像刚才跑八百时弱不禁风。
宿舍里方芹和佳佳在吃饭,小八还在为了她的加分权做牛做马。
她们两个虽然没去陪薛与梵跑八百米,但是给薛与梵带了午饭,听见宿舍响起开门声,方芹看是薛与梵回来了,指着她桌上的打包盒,说饭买好了。
薛与梵把周行叙的外套团了团,随手塞进衣柜里,敷衍着恩了几声,找了套新买的春装就进了卫生间,还不忘让方芹帮自己看着点时间。
“十分钟?”方芹问。
“对。”
换衣服倒是快,就是今天跑八百米她就没有想过要化妆,她预留了五分钟给自己简单画了淡妆。
方芹和佳佳扭着头看着突然回宿舍打扮起来的薛与梵,佳佳嘴里还有一个牛肉丸,讲起话来有点口齿不清:“你要出去?”
“恩。”薛与梵拿着镜子在画眉毛,板着张脸不苟言笑的认真模样。画完还不忘把镜子拿开,问室友自己画得好不好:“还有几分钟?”
佳佳戳了一下正在放电视剧的平板:“还有三分钟。”
眼影用了最不容易出错的大地色,消肿效果一绝。还好她为了省事去烫了睫毛,这时候眼尾拉个眼线,涂个睫毛膏就搞定了。
佳佳:“还有一分钟。”
薛与梵挑了支最近经常用的唇釉,涂完后用指腹晕开,佳佳贴心的提前抽了张纸巾递给她用来擦手。
薛与梵对着镜子检查自己牙齿上有没有沾到唇釉,余光瞥见递过来的纸巾,跟小八学了一招,对佳佳说了声爱。
时间不等人,薛与梵拿起背包,往里面塞了补妆东西,又塞了包纸巾,拿起梳子梳了两下头发:“我走了,中午的饭你们分掉。”
方芹看着已经冲出宿舍没有影的薛与梵,一愣:“佳佳,你说她干嘛去?”
佳佳做了个一休小和尚的标志性动作:“我觉得是为了男人。”
“佳大神再算一下,是哪个男人?”
佳佳伸手:“香火钱来点。”
方芹嗤声,丢了包开胃小菜给佳佳:“我还不如自己去问梵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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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与梵还是迟到了两分钟,周行叙的手肘撑在车门上,远远的就看见她。三月底,树木开始抽芽了,常绿树木依旧枝繁叶茂。
看她换了衣服还化了妆,坐在副驾驶上还因为一路小跑有些喘。
她身上那件衣服看着有些薄,周行叙将车窗升起来:“不冷?”
薛与梵摇头,她感觉自己脸周甚至还出了些汗。用手背轻碰着脸颊:“吃什么?”
周行叙等她系上安全带,才发车:“你请客,你决定。”
以前他请客吃饭,也没见他做决定。
薛与梵拿出手机搜着附近的美食店铺,她提议了好几个,周行叙都没有异议。也不是第一次吃饭了,反正不管吃什么他都是胃口平平的人,薛与梵干脆满足自己胃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