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知道坏菜了,但也没有多想,只以为老年人摔倒在哪儿爬不起来,这在乡下是常有的事。
一家人打着电筒满村找了大半天,回了几次家集合,都没找到人。
村里人也忙活一天,要平时还可以帮他找,不过现在这么晚了,谁乐意大半夜的万一踩坑里摔个好歹?
更何况菩萨今晚接新娘,在外面乱晃冲撞菩萨出事怎么办?
村长一家没法,可总不能不找老娘,便分了片又各处去找。
眼看时间过了午夜,村长一个人找到河边,河边有水鬼,所以他格外小心翼翼。
突然他听到一阵呜呜的叫声,有点像他老娘的声音,便急急忙忙跑了过去。
电筒的光打过去,果然是他老娘,她这会儿半个身子埋在水里,穿了一身大红衣服,整张脸湿漉漉的红的白的水挂在上面,把村长吓了一跳。
仔细一看他娘还被绑住了,不用说,能干出这种缺德事的,要不是那几个外乡人,他名字倒过来写。
现在喜事既已办成,那些外乡人也别想出去了,毕竟这菩萨的福分,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村长心里起了杀心,倒是没忘先救自己的娘。
他跑过去扶起自己老娘,还没来得及给她解绳子,就看到他娘拼命的对他摇头。
村长还没反应过来,河面就突然窜出一网水草,把他手臂缠了个严实。
村长一惊,忙想扯断这玩意儿,可低头一看,赫然发现他老娘在河里面那半身早被水草牢牢缠住了。
这时一股巨力往下一拽,此时正值午夜,正是水鬼能力最强之时,又被老大一通忽悠立誓要做鱼塘主水鬼。
这几天拼命的增殖水草,能力和一开始早不可同日而语,村长一个快五十岁的中年,岂能抵挡这股巨力?
他下意识抓住自己老娘,把老太婆的头发一把拽住了,拉扯得生疼。
虽是暂时浮在水面没有被全身拽下水里,可照这架势又能抵挡多久?
村长连忙张口喊救命,夜晚倒是有点好处就是声音传得远。
可才喊完,就看到六个人慢悠悠的踱步过来。
村长眼睛因为震惊圆瞪,手电筒虽然掉了,但借着月色,还是能分得清楚的。
这不正是那几个外乡人?而为首的却是本该在祠堂里,这会儿正被菩萨收用的祝央。
只见她笑嘻嘻道:“哟!村长,跌河沟里了?大半夜的不在家睡觉出来瞎晃啥呀?这不小心的。”
村长指着他们:“你,你,你们——”
祝央脸上那笑顿时转冷,在夜色下看着阴险恐怖——
“要说村长你也真是个大孝子,老娘成二道亲这办起喜事来是毫不含糊。“
“听说你在桌上整整喝了好几壶,可见是打心眼里替自己老娘高兴的。不过可惜呀,菩萨来接人的时候,好像并不怎么满意。”
村长惊恐的看向自己老娘,这红红白白的妆,还有大红的衣服,他就说这衣服怎么这么眼熟,平时也没见她穿过这么艳的颜色。
联想到今天自个儿亲自把自己娘送去和菩萨拜堂,又绑着她等菩萨来接。
这人还不知道现在的菩萨已经变成了开膛蛤蟆,意识到今天是狠狠开罪了菩萨,吓得半死,都差点忘了自己现在被水鬼缠着。
村长惊慌之下,感觉肚子里有什么东西在往外涌,一阵恶心想吐。
他一开始没多想,直到仿佛肚子里有只青蛙在跳。
这时候祝央突然又道:“哦对了,昨晚咱们吃席的时候,袁斌这冒失的不小心把几块菩萨的肉给撒在你面前的辣子鸡里边了,刚想提醒你呢你自己就吃下去了,怪不好意思。”
又拍了拍袁斌的头:“冒失鬼,道歉去!”
袁斌笑嘻嘻毫无诚意的对脸色煞白,浑身冷汗的村长道:“不好意思啊村长,不过你也说过反正都是肉,吃就是了哪儿这么讲究,想必不会介意吧?”
村长听了这话,和他老娘对视一眼,两人脸上都是惊恐欲绝的表情。
菩萨的肉意味着什么没人比他们更清楚了,刚才还当自己泡了冷水胃痉挛的村长,突然就哇的一声大吐特吐起来。
可吐着吐着就感觉什么东西拼命从胃里挤出来,他喉咙被卡得发出咯咯的声音。
然后居然吐出了一只蛤蟆!
那蛤蟆个头和一般蛤蟆并无二致,可就这么一个蛤蟆,却让人毛骨悚然。
那小小的眼睛上满是凶相,背上的鼓包如果仔细看的话,居然是一只只黑色的细小的眼珠。
蛤蟆方一处来就准备逃跑,然后刚蹦起来,就被一支削尖的竹竿捅穿在地。
蛤蟆穿在竹竿上四肢痉挛了几下,这才彻底没了动静。
可村长和他老娘却被这现象吓死了,村长指着自己的喉咙又指了指蛤蟆尸体——
“我,我——”
祝央扔开手里的竹竿,脸上讥诮:“怎么?这玩意儿一看就是菩萨的化身,不是你说过,但凡被菩萨选中,那是天大的福分吗?”
“福分从你肚子里出来,这是有史以来头一遭吧?村长你该高兴啊,白着一张脸做什么?”
可这会儿村长已经被吓得说不出话来了。
祝央几人顿觉没趣,也是,贪婪阴险之辈,大多都是让别人牺牲的时候冠冕堂皇,轮到自己那可就不是一个标准了。
她打了个响指,一直没有发力的水鬼绞住村长的四肢,开始渐渐把他往水里拉。
村长老娘见状拼命想阻止,可她一被五花大绑的老太太,哪里能奈何?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村长挣扎着被拉进水底,河水清澈,甚至拉下去后还能清晰看见他的表情。
老太婆拜了一辈子的菩萨,哪家敢对菩萨稍有不敬,就能连续十天半月坐人家门前破口大骂。
王嫂家因着三年前那场事,被她见天的往她家院子里倒脏东西,隔三差五上门诅咒。
可现在只能看着自己儿子在水里痛苦挣扎,渐渐没了声息,然后水草才松开他,浮上来的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这时候水鬼从河里冒出头来,对着村长的尸体就是一口啐:“我又想起来了,就是这老鳖一锄头下去打破我朋友的头,还把人扔河里冲走的。”
又看着老太婆狞笑:“这也不是个东西,咱们那场,本来鬼菩萨选的就是她家孙女,可她得把孙女嫁给镇上出了五万彩礼的,家里男丁多得盖新房子娶媳妇呢,就她出的主意找咱们的人做替死鬼。又常常跑河边烧纸要镇压我们这些恶鬼,说要报仇也别找他们家呢。”
虽说游戏的推进下,哪怕没人陷害玩家也得被鬼菩萨盯上。可这老太婆做的事自然也是实打实的。
老太婆看着儿子尸体浮起来已经疯了,但水鬼却毫不留情的把人也拉了下去:“既然舍不得,那就跟你儿子作伴吧。”
倒是没人因为她年纪大可怜她,她倒是能没病没灾的活成老不死,只是可怜了那些永远没法长大的女孩儿了。
水鬼连拉两个垫背,自己也感觉得到灵魂正在解脱。
这时候从河面冒出一个白莹莹的灵魂,和之前肿胀苍白的面貌全不一样了,是个长着一张清秀娃娃脸的年轻男生,看着和方志远他们差不多大。
男生一上来,一脸欣喜的看了看自己身上。
张口就对祝央道:“老大,老大快看,我在发光诶!卧槽这牛逼,你说以后河里的王八鳖龟会不会晚上围着我不走啊?”
得!一开口,还是那熟悉的傻样。
祝央嫌弃道:“其实说实话,你真的挺喜欢水鬼这份工作的对吧?”
几人以为水鬼会反驳,谁知他挠了挠头:“嘿!我这不是响应您的号召,觉得对处境挑三拣四那是没出息的人才干的事。”
“听到你说什么河神,我才发觉原来做水鬼也是有上升空间的。”
“反正死都死啰,那就争取活出个鬼样吧。”
又依依不舍道:“那个,老大,游戏刚刚问我要不要接受一份工作,我同意了,以后不一定还能在别的场合里碰到你呢。”
“您别忘了我啊,到时候请你吃鳖。”
你已经让咱们吃瘪了,众人看着这心大水鬼,一时间不知道该怅然还是该嫌弃。
不过原来在游戏里变成鬼魂的玩家,还有再次就业机会?
这倒是个巨大的信息量。
几人没理会河里的两具尸体,回到了祠堂那边,鬼新娘们已经将鬼菩萨生剥活剐,剥皮抽筋,凌迟弄死了。
见几人回来,一群女孩子正要道谢,没了鬼菩萨的控制,她们灵魂也得以解放,可以自行离去了。
祝央摆了摆手:“别来那套虚的,白耽误时间,我想比起在这里,你们还有更想去的地方吧?”
鬼新娘们互相看了一眼,又对着祝央他们一福,然后各自朝村里不同的地方走去。
冤有头,债有主,鬼菩萨的账清算完了,别的凶手自然也该论罪讨债。
还剩下秀秀和那个金发姑娘。
金发姑娘表示也收到了游戏的通知,不一会儿也得离开了。
她由衷的道了谢,不过同样的,祝央挺不耐烦这种磨磨唧唧的。
直言道:“以后要是有缘碰面,这份人情我自然会讨回来,要是无缘,那说再多也没用,走吧走吧,走快点还能追上水鬼。”
“哦对了,做鬼就放聪明点啊,这狗比游戏要是有什么业务培训,糊弄过去也就得了,反正培训出来的鬼都是一个配方的傻鬼,别被耽搁了。”
金发姑娘被她这套言论震得恍惚,一副世界观重组的样子上了路。
然后秀秀跟着几人一起回了王嫂家。
今晚村里此起彼伏的响起了恐怖的嚎声惨叫,但唯独王嫂一家三口,却在睡梦中流下了眼泪。
第二天醒来,三人分别表示自己梦到秀秀了,说是托梦给他们让他们天一亮就离开村子,永远别回来了。
王嫂本就有此意,听梦里女儿的嘱咐也干脆利落,收拾了包裹和钱,就带着两个孩子下了山。
她家本就家徒四壁,祝央买的那些东西暂时不便带走也就先放着日后再说吧。
只是三人收拾好东西离开村子的时候都快上午十点了,这个时候村子里应早就有人到处来往。
更何况昨天办席今天也有的是东西要收拾,但一路走来村里却一片死寂,听不到人生。
王嫂心里一惊,隐隐想到了什么,随即牵着孩子加快了步伐。
两个孩子不断回头,看着站在村口的祝央离他们越来越远,终于包不住用手开始抹眼泪。
而与此同时,远离这个村庄的城市主城区内,某家快餐店的多了一个新的服务员。
说是刚进城安顿好,下学期就准备入学,暑假先打工攒点生活费的学生。
这学生看着比同龄人矮小,但力气大,做事麻利勤快,又肯吃苦,店里人都对她印象挺好。
忙过了午餐高峰,同事递过来一份工作餐:“阿巧,吃饭了。”
“好的,谢谢!”阿巧接过餐盒,和同事挤在厨房一角开始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