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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迟芸帆定了9号上午回棉城的机票,回到家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陈叔从车里拿出她的行李箱,提进屋里,她从车上下来,望着眼前这座笼罩在夕阳微光中,越发金碧辉煌的别墅,眸色无波无澜的,垂在身侧的手却悄然握紧,又缓缓松开。
  知道女儿今天回来,孟汀兰天没亮就醒了,把该准备的都准备好后,就坐在客厅等待,从女儿出校门那刻就开始担心,路上会不会出什么意外?脑子里总闪过新闻里报道的各种车祸,还有飞机失事的画面……时不时就要出去看一眼,每分每秒都格外煎熬。
  此刻看到人好好地在跟前,孟汀兰悬着的心才整颗放下,丢掉了淑女的优雅步调,几乎小跑着过去握住她的手:“帆帆,你回来了。”
  迟芸帆笑着喊了声“妈妈”。
  国庆后,她就没回 过家,母女俩虽说每周都在视频里见面聊天,但又怎么能比得上此刻握着的真实温度呢?
  孟汀兰亲手准备了女儿喜欢吃的菜,摆了满满一桌,迟芸帆留意到佣人只在桌上放了两副餐具,就知道爸爸今晚不回来吃饭了。
  这样也好。
  “年底你爸爸公司忙,”孟汀兰像是看出她心里在想什么,“他一直都惦记着你今天回家呢,本来都计划要去机场接你的,谁知一个电话打来,他又走不开了。”
  “嗯。”迟芸帆低头喝了一口汤。
  孟汀兰用公筷给她夹菜:“多吃点。”
  大概是迟行健不在家,孟汀兰心里又堆积了无数的思念和话语,而迟芸帆呢,她是潜移默化地受了许远航的影响,总之,她们都默契地忘记了在饭桌上不能交谈的规矩。
  迟芸帆余光不经意瞥见一抹异样的颜色,偏斜视线看去,她妈妈穿的是藕色的旗袍,左手小臂的布料上好像染着……红色?
  “妈妈,您的手怎么了?”
  孟汀兰猛地看向自己的左手,瞳孔紧缩,眼中飞快掠过一丝慌乱,她轻按住那处,温柔地笑了笑:“没什么,昨晚喝了盅参汤,虚不受补,应该是不小心沾到的鼻血。”
  她又说:“张医生来看过了,没什么问题。”
  “那就好。”
  吃过饭,迟芸帆陪妈妈聊天,直到九点才上楼回卧室,洗漱完,她躺在床上,下飞机后给许远航发的信息还没回复,他肯定还在忙。
  她正要放下手机,仿佛心有灵犀般,许远航的视频通话邀请就发过来了,她点了接通,他的脸出现在屏幕上。
  两人好一会儿都没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彼此。
  思念也在静静流淌。
  后面是许远航先打破沉默:“这是你的房间?给我看看。”
  迟芸帆带着手机下床走了一圈,他边看边评价:“和南巷别墅那间差不多。”
  面积大,装修高贵华丽,就跟样板间一样,缺少了生活和人情味,难以想象她这些年都是住在这样的房间里。
  许远航计划着,等将来他们结婚后,住的房子一定要是全新的风格……
  东扯西扯地聊着,终于直入正题,他低声问:“小船儿,想不想我?”
  端着牛奶站在门外的孟汀兰听到房里有说话声,以为女儿在和牧甜聊天,她抬起手刚要敲门,就听到一道柔软得不可思议的声音——
  “想,我很想你。”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第四十九章
  孟汀兰的第一反应是,听错了?
  下一秒,她就否决了这个想法。
  卧室虽然隔音很好,但门是虚掩着,加上周围又安静得落针可闻,她不可能听错,说的确实是“我很想你”。
  孟汀兰表情难掩震惊,心底更是起了惊涛骇浪,女儿生性内敛,就算是对着她和丈夫,也鲜少这么直白地表达情感,而且还是用那种女儿家情态毕露的语气,很明显是谈恋爱了。
  电话那端的人到底是谁?
  孟汀兰想起丈夫之前提过叶家有意和迟家联姻的事,难道是……那位叶家独子叶景然?
  她的手微微发颤,杯里的牛奶跟着溅了几滴出来。
  帆帆,是真心喜欢那位叶少爷吗?
  孟汀兰不清楚女儿和叶景然谈恋爱能不能算一件好事,作为百年大家族,培养出来的孩子在人品和修养上一般不会差,如果两家真的联姻,大体上也算门当户对,可是,以女儿的性子,那种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复杂环境,她能适应得了吗?
  叶家,会不会像迟家一样,是另一个精致的囚笼?
  孟汀兰当然不希望看到女儿重蹈自己的覆辙,但生在迟家,很多事情是不能自主的,她心绪烦乱,接连无声叹息,端着牛奶静悄悄地下楼去了。
  迟芸帆并没有察觉到门外妈妈短暂的停留,她重新回到床上,许远航说起昨晚做的那场和她有关的梦,撩拨得她脸红耳热的:“许远航你脑子里怎么老是想这些?”
  他还有理有据地把罪名都推到她头上:“是你自己跑到我梦里来的。”
  迟芸帆轻瞪他一眼。
  许远航真是爱极了她此时的模样,从不示人的娇羞只为他展露,要是她在眼前的话,早就抱过来,亲得难舍难分了。
  这该死的异地相隔。
  他们白天一个训练,一个在归途奔波,都很累了,可都舍不得结束视频通话,从决定在一起到今天,一直都是聚少离多,能多争取一秒也是好的。聊到手机滚烫,频频发出低电量预警,聊到时间跨过午夜,田小七鼾声如雷,两人才互道晚安。
  挂断前。
  许远航又特地说了一句:“希望你梦里也有我。”
  谁知话音刚落,手机就自动关机了。
  他也因此错过了她的反应,食指抵着额头,轻轻地笑了出来,黑眸亮如天上星。
  万籁俱寂,阳台上寒风彻骨,地面的雪花铺了一层又一层,温度不是一般的低,许远航仿佛才觉得冷似的,裹紧身上的外套,握着发烫的手机,走进暖和的屋内。
  田小七睡相不好,被子掉了一半在地上,嘴巴还微张着,嘴唇很干,大概是梦见了什么好事,竟发出愉悦的笑声,还讲起梦话:“嘿嘿嘿,感谢我的爸妈……”
  然后,就没有下文了。
  许远航笑着摇摇头,弯腰捡起被子,盖回他身上,帮忙掖好被角,在上面轻拍两下:“加油,未来的世界冠军。”
  所有的努力和付出不一定会有回报,但它们都是值得的。
  在这个训练基地里的每个人,总有一天都会因为坚持和梦想而闪闪发光。
  另一边,迟芸帆也关灯睡觉了,躺了十分钟,还是没有什么睡意,她按下床头的开关,天花板变成了深蓝色,星星浮现,映得被面上也有星光跳跃,她看着,数着,意识渐渐模糊。
  这天晚上,迟芸帆做了个奇怪的梦,梦见已经去世多年的外公外婆,他们握着她的手,笑得很是慈爱,外公问她:“帆帆,你还要你的妈妈吗?”
  外婆笑眯眯地说:“不要的话,我们就要把她带走啦。”
  “不!”
  迟芸 帆从梦中惊醒过来,后背冷汗涔涔的,巨大的不安和空虚感仍占据着整颗心,她跳下床,连鞋都没有穿,打开门冲了出去,她来到二楼主卧,推开门,妈妈不在里面,床还是整整齐齐的。
  她又跑出去:“妈妈。”
  “帆帆,”孟汀兰听到动静从书房旁边的次卧走出来,看到女儿披头散发的,身上还穿着睡衣,她着急地问,“怎么了?”
  下一刻,她被一双温暖的手用力抱住,那种久违的依赖感让她微怔。
  孟汀兰记不清是什么时候起,向来很黏她的女儿就和她慢慢地疏远了,哪怕在同一屋檐下朝夕相处,也没办法消除那层隔膜。
  “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妈妈。”迟芸帆确认了自己想确认的东西,稍稍平复心情,“我只是做了个噩梦。”
  女儿以前做噩梦总会第一时间来找她,要她抱,要她哄。
  孟汀兰心口发软,爱怜地摸摸她的脸,动作一顿,又去探她的额头,温度惊人:“欸!帆帆,你发烧了。”
  迟芸帆后知后觉整个人晕乎乎的,额头很热,手脚却是冷的,她软软地靠在妈妈肩上。
  孟汀兰手忙脚乱地把她扶回房间,又喊佣人去联系张医生。
  张医生到得很快,诊断了病情后,开了退烧药,孟汀兰再三跟他确认:“不用去医院吗?”
  “不用,夫人。”张医生理解她作为母亲关心则乱的心情,“吃了药应该就可以退烧了。”
  孟汀兰点点头:“麻烦你了。”
  “应该的。”
  张医生离开后,孟汀兰回到床前寸步不离地守着女儿,佣人送上来的早餐摆在一边,她没有胃口,任由它们凉透。
  好在迟芸帆的身体底子好,吃过药,睡了一个上午,烧就退了,她迷迷糊糊地醒过来,视野还朦胧着,就听到妈妈关切的声音:“帆帆,你醒了,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那覆在额前的手温暖而柔软,而且,是那么的真实。
  迟芸帆忍不住眼眶发热,她重新闭上眼:“我没事了,妈妈。”
  “嗯。”孟汀兰动作极轻地将她颊边湿发拨开,“没事就好。”
  正午丰盛的阳光从落地窗外照进来,盈满了室内,温柔地披在母女俩周身。
  暖意蔓延,纤尘浮动。
  当晚,迟行健回来了,听说女儿发烧的事,先是阴阳怪气地责怪妻子了一番,然后再到女儿那儿表达事后父爱,顺便旁敲侧击地问起她和叶景然的情况。
  他不提起,迟芸帆都要忘了还有叶景然这一号人,她正想着要怎么回答,迟行健的电话响了起来,他看到来电人,脸色微变,说是公司有急事,要回去一趟。
  他这一走,又有好几天不见人影。
  迟行健不在家,母女两人的生活反而轻松惬意了不少。
  临近年关,孟汀兰作为迟家女主人,要操持的事情多不胜数,大到除夕团圆宴,小到接待客人的点心,都要她一一把关,迟芸帆以前都没有操心过这些事,没想到会这么繁琐,担心妈妈身体吃不消,她便想着能帮多少是多少。
  孟汀兰本意是打算拒绝的,但想到她将来很可能会嫁入叶家,提前接触一下这些事也是好的。
  忙到大年三十,事情总算告一段落。
  而同样忙碌的迟行健也满脸喜色地回了家。
  迟芸帆的爷爷奶奶在她出生前就去世了,剩下的亲戚,在迟行健落魄时,没少冷言冷语相待,他发迹后,倒是个个都换了一副讨好的嘴脸,可惜他看不上他们了,背地里没少嫌弃他们的穷酸样。
  就这样干净利落地和迟家其他人断了联系。
  所以,今晚的团圆饭,坐在桌边的只有他们一家三口。
  人虽少,菜肴规格却很是讲究,山珍海味,应有尽有,道道色香味俱全。
  迟行健心情格外的好,开了一瓶珍藏的红酒,还亲自给女儿倒了一小杯:“帆帆,你也尝尝。”
  “谢谢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