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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茗这才笑了:“有劳世子了。”她面上这么说,心里却想着:让你一直坑我银子,今天我就要看看你带我去哪儿吃东西,看我不狠狠讹你一顿!”
  人潮涌来,飞浮护在一旁,却挡不了全部。江茗毕竟还是个女子,殷楚拉着她的衣角往边上拽了一下,随即走到她的另一侧,护着她走出人群。
  江茗主意打的很好,殷楚也颇为实在,带着她去了华京里最贵的如意居。可江茗一进去,看见坐在里面的乔靳,整个人都傻眼了——这最后难道不是还是自己出银子吗?!乔靳的银子难道不也是自己的银子吗?!
  乔靳看到江茗,倒是有些意外,不知道掌柜的怎么就和殷楚混到一起去了。
  江茗眼珠子转了两圈,转头看向殷楚:“不是说了你给的吗?你叫乔哥来干什么?”
  殷楚心里苦叹,自己在这丫头眼里,大抵真的是个财迷了。他示意江茗先坐下,又说:“今日突然想喝酒,你是女子,喝不了酒。况且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让人知道总会诟病。乔靳算是你的义兄,这才特地找人请他来的。说了我给,就是我给。”
  江茗这才知道殷楚是在避嫌,倒觉得自己方才有点过于激动了。
  殷楚低声问江茗:“除了那糟馒头,还想吃点什么?”江茗猛然觉得殷楚的声音出乎意料的好听,不,是从上回她就觉得了,只是当日忙着处理江宛和惜隽那出事儿,倒把这茬儿给忘了。
  江茗想了想,觉得自己不能被这声音给迷惑,痛下杀手:“金玉羹、满山香、螃蟹羹、小鸡元鱼羹、雕金蜜饯十二种、荔枝白腰子、麂膊……”她一口气儿报出来十多种菜名,皆是以前研究开酒楼的时候,价格贵的那几种,可是狠狠的宰殷楚一把,权当出口恶气。
  毕竟对于江茗来说,天下没东西比银子更重要了。
  殷楚听完菜名,愣了片刻,转头问下人:“记住了吗?”
  下人连连点头:“记住了。”
  殷楚便摆了摆手:“去吧。”
  殷楚突然如此大方,倒让江茗有些诧异。她看向殷楚的目光有些奇怪,总觉得这人一会儿又要出幺蛾子。不过她不慌,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谁怕谁?
  就好似刚才那个北胡皇子莫赫离,明明北胡就是个靠着武力的国家,不讲理的,可那柏志仪等人非要同他讲理。人家哪里同你讲理?若是讲理讲得通了,那便不会打起来了。
  殷楚为何从莫赫离那儿占了便宜?还不就是因为他原本也不讲理,是泼皮无赖中的高手。用现代话说就是,不怕流氓会打架,就怕流氓有文化。
  江茗深暗此道,自然不觉得自己会吃亏。
  可坐在一旁的乔靳看了看江茗,又看了看殷楚,最后目光落在飞浮身上,询问的皱了下眉头。意思是:他们两个怎么又凑到一起了?
  飞浮撇了下嘴:谁知道?
  乔靳深吸了一口气,看来今日这顿饭,吃起来要格外留神了。切莫让这两个人掀了如意居的顶,到时候赔了钱,掌柜的又要心心疼。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二更~
  骈屿:世子啊,你这样是追不到妹子的。妹子只会害怕你骗她钱啊!你清醒一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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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2章
  为了扩大我方阵营,吃殷楚个片甲不留,江茗也让飞浮今日不要伺候了,坐到一旁一起吃。飞浮以往不是当丫鬟的,并没那么多规矩,听了江茗的话,四周看了一眼,便坐到了江茗的左侧。
  如意居的这个座次摆设有些特别,五张坐席团聚在一起,构成梅花之阵,无论坐在哪处,皆能看清其他座位上的人。这是与亲朋好友相交时才会坐的,既有各自的空间,又不显的生疏。
  江茗的右首是殷楚,再往右才是乔靳,空余的一座恰好用来上菜换盏,最为方便不过。
  江茗看着这精心设计的座席,想到被自己一直记挂在心中的,如意居的各个小楼、庭院,便愈发觉得这如意居的掌柜是个妙人。
  只可惜她一直想结识这如意居的掌柜,还让乔靳去打听了好几次。如意居的伙计却只推说掌柜的去了远处,不知去了何地、不知要去多久、不知何时回来。总而言之,就是一问三不知。
  江茗一听这话就知道是推辞,便再也不问了。既然对方不愿意见,那便算了。说不定自己哪天心情一好,就花银子把这里直接买下来呢。
  江茗夹了一筷子菜,放进嘴中。她原看着这菜像蛤蜊肉,结果入口竟然是鱼肉。鱼片经过处理,比整鱼更富弹性,让人惊讶。
  “这是什么?”她问道。
  殷楚见她将东西吃进口中的时候,眼睛亮了一亮,心里觉得舒服,在一旁解说道:“这道菜叫鳜鱼假蛤蜊。是将鳜鱼肉片成蛤蜊大小的薄片,加作料腌制去腥,最后再用虾汤烫熟。”
  江茗听了,又夹了一筷子:“这味道好特别,想法也有趣,这是哪里的菜?”
  殷楚回道:“这是如意居的掌柜自己想出来的。”
  “怎得突然想出这个法子?”江茗问道:“蛤蜊原也不是多么贵重的食材,怎么就拿鱼肉去假冒蛤蜊肉呢?”
  殷楚脸上的笑容淡了些,但还是为她解说道:“当年他还小,爷爷疼他,可身子愈加不好。有日他爷爷提起小时候曾吃过的蛤蜊肉,厨子便去做。做了好些次,换了各种法子,都说不是。有一日,他就想出了这种法子。也是欺负爷爷眼睛花了,看不出这到底是蛤蜊肉,还是鳜鱼肉。”
  “那后来呢?他可有被识破?那爷爷吃了可开心?”江茗最受不了这种内容了,揪心似的跟着疼,她连忙问道。
  殷楚摇了摇头:“他不知道,因为还没来得及送过去,爷爷就已经离世了。”
  因着殷楚的声音极为低沉,讲的这故事真真切切,好似他亲身经历过一般,带着其他三人的心都跟着沉了又沉。
  殷楚看着这三人的表情,嘴角勾了勾,缓和气氛道:“你们做什么这副表情?来来来,乔掌柜,喝酒。茶茶,你尝尝这道菜。”
  乔靳再次看向飞浮,恨不得将她拉到身旁问。他想了想,终于找到个借口:“飞浮,你到乔哥这边来,前两天你老家有人来太和楼,还问起你呢。”
  飞浮会意,连忙坐过去:“还有这等事儿?”
  “嗯,叫什么朱大壮的。”
  飞浮瞥了他一眼:“什么朱大壮,不知道。”
  见着殷楚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这边,乔靳这才小声问道:“他怎么叫她茶茶?”
  飞浮皱着眉,夹了一筷子肉脯:“我哪里知道?你忘了?咱们来的晚了。到的时候,华京好多人就在说小姐和他有点故事,说不定那时候就这么叫了。”
  乔靳琢磨了一下,觉得飞浮说的很有道理,可是掌柜的是那种会让人随便叫自己小名的人吗?宽且这个殷楚,当日掌柜的对他的评价是什么?
  ——装疯卖傻、胡搅蛮缠、撒泼胡闹。
  乔靳偷偷的打量面前这两个人。江茗每架一筷子菜,殷楚就在一旁为她解说这菜的来历和制作方法,没有一丁点儿的不耐烦。
  有问题,绝对有问题!
  可在另一边,殷楚也注意到了乔靳,总觉得他看江茗的眼神有些不对。两人目光遇上,殷楚端起酒盏,冲乔靳点了下头。
  江茗这边又上了一味名贵菜点——熊掌。
  江茗从来不吃熊掌,一来是现代的黑熊养殖太可怜了,二来是熊掌看上去也没觉得多美味。她理所当然的想拒绝。
  下人端了一小碟放到江茗面茗面前,江茗低头看了看那块东西,十分厌憎的将盘子推开了。
  殷楚笑道:“这不是真的熊掌,是用羊肉和鱼肚、瑶柱等物炖成软羹一般,再加了豆腐,放进模子里扣出来的。”
  江茗似信非信的夹了一块,放入嘴中,那熊掌模样的东西竟然真的就入口即化。豆腐的丝丝清香和去膻过的羊羹混合在一起,还有瑶柱的肥美感,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江茗连吃了好几块,最后才喝了口茶,十分满足的说道:“这个也有故事吗?”
  殷楚想了想,说道:“也有。”
  “讲来听听。”江茗笑着问。
  殷楚缓声说道:“很久很久以前,有只黑熊,他的妈妈和弟弟都被坏人抓走了,他当然也很怕被人抓了去,当了中药材、成了桌上的食物。于是,他每天都不敢出门,只能窝在小小的洞穴里。后来,有一天,他想,是不是如果我不是黑熊了,我就不会被抓了呢?
  于是,
  第一天,他从家里找了张陈旧的虎皮,披在身上,结果险些被人打死;
  第二天,他又找了一只小鹿的皮,披在身上,又险些被老虎吃了;
  第三天,这只黑熊摘了很多很多的树叶,披在身上。动物们都笑话他,哪里有你这样的动物啊?可是黑熊依旧穿着。你知道为什么吗?”
  江茗想了想,动用起自己学生时代的概括中心思想**,严肃认真的回道:“不管其他人怎么说,只有适应了环境,才能活下去。如果做不了食物链的顶端,就变成这个构造本身。”
  殷楚看着她,半晌,嘴角动了动:“这个故事的意思就是……大胤不喜欢吃素菜。”
  江茗:“………”她竟然以为殷楚这是自我比喻,将自己说成可怜的小黑熊!真是太高抬他了!一定是美食软化了她的心!
  飞浮和乔靳在一旁见状,互相干了下杯:“庆祝掌柜的/小姐第一次拜败北。
  江茗沉默的用筷子插向眼前的冬糕,狠狠的戳了两下,权当泄愤,慢悠悠的说道:“世子果真与这如意居的掌柜相熟?”
  她听殷楚说了这么多,甚至连人家爷爷的事儿都知道,也想起,第一次见到殷楚之时,他就好似对如意居甚是熟稔,信手拈来。说不定自己能从他这儿得到如意居掌柜的一星半点的信息呢。
  殷楚听她的意思,似乎是想见见这如意居的掌柜,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
  可他还没说,就听见江茗顺水推舟,说道:“这如意居看着极为风雅,掌柜的竟然还有如此才能,实在让人钦佩。乔哥之前同我讲过,他想于如意居的掌柜结识,谁知道掌柜竟然不在华京,让人惋惜。”
  乔靳一听江茗突然提到自己,连忙点头:“正是如此。”
  “原来是乔掌柜想见。”殷楚看了乔靳一眼,将原本口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微微一笑:“他出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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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3章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黄昏的余晖一丝一丝的褪去,好似金戈铁马戛然而止,王朝向着暖香旖旎而去。
  如意居主楼上悬挂的小铃被风一吹,摇摇晃晃,发出清脆的声响,是梵阿彼岸的梦中之诗。
  “今夜盛风,不醉不归。”江茗叫人给江府去传了信儿,说自己今晚不回去用膳了。
  几人吃了几杯酒后,大抵是醉风袭人,又或许他们原本的面具之下便脾气相投,便渐渐放下戒备心,兴致愈发高了,兴起了酒令,胡乱说些自己年幼时候的荒唐事。
  江茗先抽到,被问了儿时最相信的事儿。
  江茗没个正形的装作戏言:“小时候我喜欢蹲在院子里看天。我想我一定是天上的仙女儿,原本不应该是这里的,后来不知怎的说错了话,被罚了,这才来了这里。”
  她说完,飞浮在旁笑了:“对对,小姐总是说些我们听不懂的话。一问她,她还会说,在我们那儿时兴。好想真的似的。”
  接着是殷楚,江茗问他:“你小时候……”江茗看着他,话卡在一半,再也说不出来。殷楚的过去何尝不是他的一种伤疤?曾经再快乐的事情,在全部成为泡沫之后,会比痛楚更痛。
  殷楚也看着江茗,他的眼神与往日不同,漆黑色的眸子熠熠发光,一扫往日的那般漫不经心。或许他原本就应该是这样的,不知道是什么蒙住了他的眼睛,遮住了他的锐气。
  江茗眨了眨眼,嘴角微微翘起:“你小时候,有没有欺负过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