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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望没有理会老祖宗的唠叨,他一眨也不眨地看着那只灰扑扑的臭虫与浅绿色冻团撕咬在了一起。
  浅绿色冻团简直没用到了极点,被那灰虫子压着打,不一会,便东缺一块,西缺一块了。
  “老祖宗,这可如何是好?”
  “看架呗。”老祖宗很无所谓地翘起二郎腿,“怎么?看你这紧张样,倒像是看自家孩子与野孩子打架。”
  “虫儿都养这许久了。”
  “想帮偏架?”
  老祖宗哈哈大笑,“也不是不行。”
  “那你先老实跟老祖宗我透一句,方才你那情蛊被外来的压制住时,你在想什么?”
  老祖宗神情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
  “空。”
  崔望道,“很空。”
  老祖宗不大明白。
  “是不习惯?太安静了?”
  “不是。”
  崔望没法形容,世界太空荡,连呼啸穿过的风,也是冷寂而无趣的。
  “世界太热闹了,我回不去。”
  他道。
  “……哦。”
  老祖宗挠了挠头,眼看那绿冻团子两只黑眼珠子都快被咬到,他率先跳了起来,“望,望望崽,快冲上去帮啊!”
  “怎么帮?”
  崔望在丹田里,不过是一团混沌的毫无用处的意识。
  “化意为剑,”老祖宗蓦然道,“便想着你想要的,不想要的……想要的留下,不想要的,排出。”
  “离微,你的道……该换了。”
  孔雀昂了昂头,又垂下头,安静地趴在暮江身边。
  ————————
  “那道君想要得到什么?”
  另一边,郑菀推开眼前的三进院子,问七杀。
  她算不出七杀玩这游戏的好处。
  “你。”
  七杀弯了弯眼睛,他笑时隐约能看出一丝旧日书远的痕迹。
  “我要你。”
  他道。
  此时,那双潋滟的凤眸里,全是对她的着迷。
  可郑菀知道,这都是假的。
  一个能惟妙惟肖扮演许多人的妙法境,也不知是多少年的老妖怪,能有多少不悔真情。此时从他嘴里冒出的所谓好感,她半个子儿都不信。
  “这是道君的傀身,还是本人?”
  她问。
  “本人。”
  七杀耸了耸肩,“本君上回说过,再见,便是我本尊。”
  郑菀将信将疑。
  七杀却不在意:
  “美人儿,你猜,现下那乱心,是种成了,还是没种成?”
  郑菀捂着心口,只觉那里开始一抽一抽的疼痛起来。
  她感觉到,那里有物在翻滚,像是受了极大的创伤,连哀嚎都是无声的。
  “哟,开始了。”
  七杀笑眯眯道。
  郑菀脸色漠然:
  “若道君输了呢?”
  “本君输了的话……美人儿,想要什么?”
  “若道君输了,”郑菀冷冷道,“你便带着你的师妹走狗退出我正盟所辖之地。”
  “那不成,要是见不到美人儿,本君会死的。”
  “道君没有信心?”
  “信心?”七杀挑眉,“激将法对本君无用。”
  “那为何不敢应?”
  “虽说这乱心霸道无匹,一旦入体,要驱逐它需耗费百倍千倍之精力,本君那便宜师妹又是个傻的,愿意自动解了……”
  七杀突然一笑,“这世道真奇妙。”
  “同样是下蛊,你说,若你是离微,你会欢喜你这样的,还是我师妹那般痴傻的?”
  郑菀想,世界多奇妙。
  她下了情蛊,才有今日这强求来的缘分。
  那换了人,便不成立了么?
  换了旁人下蛊,崔望便不会再爱上那人?
  “自然是我。”
  七杀升起一面水镜:
  “美人儿,看看你的脸,有多虚。”
  郑菀别过头去。
  这时,三进的小院一阵光纹波动,崔望从外一步步走了进来。
  他白袍黑发,清风扬摆,郑菀却只注意到他额间的一对蝶翼。
  纯白色,似她们凡间的花钿一般,位于额心正中,衬得他那张清清冷冷的俊脸,越发圣洁高华。
  “崔望……”
  郑菀听自己声音喑哑,却颤着唇,一丝话也说不出来。
  就在方才,她感觉不到体内的母蛊了。
  郑菀转过头去。
  崔望莫名地看着郑菀:
  “老祖宗,她又不高兴了。”
  “要你休整休整再来,偏要兴匆匆顶着这么个破标记,太他妈娘了,你险些没用去半条命,才助你那宝贝果冻吞了对方,怎么就变出这么个破蝴蝶?”
  “娘,真瘠薄娘,小姐姐肯定不爱你这一款的。”
  崔望:“……哦。”
  第137章 秃毛鸡
  三进的院子。
  小桥流水,亭台楼阁,一切都显得错落有致。
  崔望瞥了眼郑菀,她自顾自盯着碧荷池边的一簇青苔,并不愿意转过头来。
  他似是才发现七杀,略一颔首:
  “原来是刹啓道君。”
  七杀神情古怪地看着崔望,确切的说,是看着他额间那双纯白的蝶翼,问他:
  “道君,本君那师妹呢?”
  “道君师妹?”
  崔望一哂,“道君的师妹,缘何来问本君?”
  七杀凝神看了他一会,突然微微笑了。
  他化元为掌,一脚踏到半空,抓住往两边一撕,须臾间从那黑乎乎的缝隙拉出一人——那人如一滩烂泥般,被他拉了出来,以元力托着,落到了地上。
  郑菀发觉,那人居然是暮江。
  只是她眼下看上去情况不太妙,额发湿漉漉地贴着脸颊,形容狼狈,四肢软绵绵地垂着,全身衣裳还算完好,却双目微阖,生死不知。
  郑菀下意识看向崔望,却正对上一双眼睛。
  那双眼睛瞧了她不知多久,积年的霜雪褪去,只剩下一片幽静的深海,看人时,似要将人吸进去:
  “菀菀?”
  他疑惑地道。
  郑菀却突然明白过来:
  她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