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开后，顾清意看到了一个小小的男孩子，只有两三岁的样子，穿着一条格子背带裤，捧着一本书在昏暗的书房认真的看着。
这……跟她想象中的有些不一样。
战时晏示意她可以继续翻，她翻开了后面。
第二张照片还是那个小男孩，他穿着一身黑色的小西装，虽然年纪很小，但是依稀也可以看到时战时晏的眉眼。
照片上，小男孩面前摆放着一个圆圆的蛋糕，上面点着五支鲜艳的生日蜡烛，这时他五岁生日时候拍的照片。
顾清意看着这张照片，总觉得哪里不对。
庆祝生日应该是开心快乐的，可是她却没看到照片上的他有一丁点儿笑容。
战时晏看到她脸上的那一些疑惑，转开了视线，望向了黑漆漆的窗外：
“五岁以前，我以为自己是一个孤儿……”
顾清意惊讶的抬头望着他，他清冷的脸上满是孤独的寂寥，她有些心疼：
“为什么？”
他不是有母亲吗？为什么会认为自己是个孤儿？
战时晏起了身，两手落在了裤袋里，朝书房的阳台走去：
“我从小就是在韩城长大的，但是陪着我的只有周姨和福伯，他们照顾我的起居，生活，督促我学习，给我布置各种各样的任务。五岁的时候，我就已经完成了一个正常人的大学学业。
五岁之前，我没有离开过战园一天，还以为所有人的生活都是跟我一样的。”
顾清意听的有些目瞪口呆，五岁？久学那么多东西。
难怪他的照片上都只有他一个人，难怪他连怎么笑都不会。
“直到五岁那天，母亲来了韩城，告诉我，我还有妈妈，还有爸爸，还有其他家人。
而把我放到韩城不闻不问，是为了锻炼我成为一个合格的继承人。”
顾清意睁大了眼睛，望着眼前几乎要跟夜色融为一体的男人，想说什么，但是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那是她不曾插足过的生活，哪怕再重生一次，她也无法再他年幼的时候去陪伴那么孤独的他。
早就听闻大家族会有一些变态的精英教育，可是现在真的听到他说起这枯燥的只剩下学习的童年，她的心隐隐的疼。
“虽然一开始我的确不太适应突然冒出来的家人，但是我还是很努力的做到母亲给我的要求。
八岁生日那天，我拿到了常青藤学院的邀请函。
也正是那天，我听到了周姨跟福伯的谈话。
才知道，我根本没有被当成继承人，相反，整个战家都不知道我的存在。
我只是一个私生子，一个被母亲偷偷生下来不能被大众所知道的私生子。
如果我没有出众的能力，我的母亲甚至这辈子都不会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是不是很可笑？”
顾清意听到他的自嘲，心疼的无以复加，她好自责，为什么要追着问他小时候的事情。
过于聪明早慧的他在八岁就被自己的母亲欺骗，知道自己是被母亲抛弃的，甚至，他那么出色那么优秀，在他母亲的眼中也不过是一颗可以再重新利用的棋子。
她很难想象，八岁时候的他，是怎么接受这样的事实的。
她无言的紧紧的抱住了他的背，小手紧紧的圈住了他，想用自己的怀抱，稍稍温暖一下他：
“不可笑，一点也不好笑，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我希望它是假的。”
战时晏依旧缓缓的叙说着，好像将自己当成了一个局外人，好像那个偷听到隐秘的八岁的小男孩不是他一般：
“意宝儿，我也不相信，所以我偷偷跑去了首城找我的母亲，可是，你知道吗？我被她狠狠的甩了一巴掌，只因为我将战家真正的继承人推到了地上。
我相信了周姨他们说的，我也接受了自己是个不入流的私生子的事实。
我不再学习，也拒绝了常青藤学院的邀请，我开始瞒着福伯偷偷溜出家去见识外面的世界，然后，就遇到了……”
他的声音渐渐几不可闻，顾清意却知道他是想到了宫以眠。
她想说没关系的，就算他真的说他跟宫以眠相识相恋的经过，她也不会介意的。
“她很小，但是爱冲我笑，哪怕我从来没对她笑过，她也每次看到我都对我笑的宛如天使。
意宝儿，你知道那种感觉吗？
她就像一道光，照亮了我暗无天日的世界。”
顾清意无声的点了点头，每一个孩子都曾经是一个纯洁的天使，只是社会的阅历在孩子纯白的心灵上涂抹上了重彩。
“她一天一天的长大，她很聪明，非常漂亮，她的家人一非常好，她就像是我看过的童话里耀眼的公主，而我，却只是一个见不得人的私生子。
我知道我喜欢上她了，我舍不得她离我太远，甚至，只要想到将来她会长大成人会开始去牵别的男生的手，我就无法接受，我知道，我爱上她了。
我重新开始学习，开始去学那些我觉得恶心的东西。
母亲从周姨那里知道我重新回到了她安排的轨道上，对我的改变很高兴。
但是我却没想过要回战家，我只是想配得上她。”
顾清意抱着他的手越来越紧了，现在，她甚至有些庆幸宫以眠出现在他的少年时期，成为他生命里曾经的一束光，帮他走出阴霾。
她的心很沉，宫以眠说的那句恨的越深爱的越惨是真的。
如果是这样，哪怕宫以眠在他的心里始终占据着一个角落，她是不是应该接受？
战时晏的大掌覆上了她箍在腰间的小手，发现她的手背有些凉，便转过了身将她拥进了怀里：
“我已经很久没有去回想过自己的小时候。
因为小时候的经历实在太不快乐，你之前问我的时候，我有一时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意宝儿，对不……”
这三个字被顾清意的小手拦截了没有说完，顾清意眸中盈着深情，指尖触到的他的唇有些冰凉，难怪他总是面无表情，总是眉头微皱，她忍不住抬手抚了抚，指尖描摹着他的眉眼鼻尖，夜风簌簌微凉，她的声音却坚定又温暖：
“战时晏，你的过去我无法参与，但是你的未来，我奉陪到底。”